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呀，小哥，你知道其他孩子下落嗎？”

打破逐漸趨于尴尬的氛圍，贊德清咳了下嗓子，見面熟地走到了希維爾的身邊，笑容燦爛地詢問。

“嗯，他就是先前帶我和夥伴到這裏的人，跟着他走就是了。”知曉來人沒有惡意，希維爾站直了身子，他一手提起了癱坐在地的孩童，眼神從容地看向了師徒二人。

“孩子，你是共犯？”從進屋一直沉默的菲利斯發了言，他捋了捋長須，聲音柔和下來，眼神探究地看向了恐懼不止的孩童。

兒童是世界上最單純善良的生物，菲利斯以為他大概是受人所迫、為人辦事。

希維爾推了下孩童，松了綁後，讓他去在前面帶路。

“頂多算是一個為了活命不擇手段的罷了。”希維爾輕聲嗤笑出來，翡色的眼眸裏滿是自嘲與諷刺。

他早就從這孩子身上看到同類人的影子，只不過比起孩子的逆來順受，不同的是自己費心等待了一個時機，在一個滿月的夜晚，親手殺死了那些醜陋惡心的人而已。

聽到信任的聲音，孩童腳步慢了下來，頭更往下低了些，他心裏一定是有內疚的，所以在陳述事實的嗓音染上了些許哭腔：“我親手害死了修……”

“修？”贊德把耳朵湊過去，饒有興趣地聽着故事。

“……他叫安迷修，原是我在福利院結識的好友，我們關系真的很好很好，自記事起就在一起玩了，還約好了無論經歷了什麽以後都要同甘共苦，他本性很善良脾氣也好經常去忍讓別人，所以在院裏常受到欺負。”

“我一直不覺得這是他的什麽優點，直到後來福利院因為經濟困難解散，我們又一起流浪街頭，被一對看着很憨厚的夫妻所撿到。”

“我以為…那是美好生活的開始，沒想到那只是噩夢的開端……”

孩童話語裏滿是對好友的羞愧與忏悔，可那已經于事無補，徒勞而已。

“我們被迫去做那些坑蒙小孩子的生意，因為年齡相仿的緣故，我們去會更容易誘騙同齡的人上當，我只想着自己能活下去便好了，至于那些要被販賣的小孩，只能算他們倒黴吧，

“奇怪的是我以為對于這樣的事安迷修會反抗，出乎意料他那幾日都很沉默，果然我就說吧，善良這個東西根本不可能去堅守吧，老是做些虛僞的表面功夫，我看不慣他僞善的樣子，在心裏暗暗嘲諷。”“看樣子轉折點要來了。”贊德很有見解插了下嘴，緊接着挨了個熟悉的“貓貓牌”頭槌，閉上嘴巴徹底老實了。

“然而……事情變化在一個夜晚，按時間點那對夫妻已經睡着了，安迷修卻反常地輕聲把我叫了起來，他告訴我他要帶着夥伴們逃跑，還給我看了他偷到的鑰匙，但我的第一反應是驚訝和恐懼，而不是喜悅。”

孩童嘆了口氣，娓娓道來：“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沒什麽不好，流浪在外的日子裏吃不飽穿不暖，我真不明白為什麽他要逃跑，我也不知我當時怎麽想的，我跟他謊稱我緊張要先去方便一下，實際上去找了那對夫妻通風報信。”

“等我們趕到時，安迷修已經放走了其他的孩子，他沒有選擇離開，而是一個人站在約定好的地方等着我，可我帶來了什麽呢？當時我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一定是失望透頂的。”

“再後來，他被那對夫妻毒打了一頓之後關在了地窖裏，我真的沒有料到是這種結果!在那之後我也被禁止去探望，自然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只是肯定好不到哪裏去，我知道……我已經沒臉再見我的朋友了吧……”

說話間，孩童帶領三人來到了後院一片雜草異常茂密的地方，幾下撥弄開來，出現了一個地窖的入口。

“這裏設置得比較隐蔽，推開地窖的蓋子，您的朋友應該就在這裏，和……修一起。”越是到了夜晚，地窖裏透風口“嗖嗖”吹過的風兒越是陰涼。

絲絲涼意穿過單薄的衣衫，雷羽挨到了散發着熱量的安迷修旁邊，将身體蜷縮起來渴望取暖，卻還是凍得渾身打哆嗦。

“好冷…原來騎士星白天和晚上溫差那麽大的嗎。”他有點後悔沒有多穿點衣服。

鼻尖凍得通紅，雷羽不停哈着熱氣，看到它們散到空中變成了一團團白霧，自言自語地咕哝着。

“嗖——”又一陣冷風迎面吹過，雷羽禁不住捂嘴，結結實實得打了個噴嚏。

雞皮疙瘩落一地。

“嗨朋友，你不介意我抱一下你吧？”

看向了旁邊微微縮瑟着的孩子，雷羽想了想，又湊過去了一點，詢問的語氣滿是試探和窘迫 。

正高燒得糊塗的安迷修，聽到了呼喚後懵然地看着雷羽的方向，眨巴着一雙神色迷蒙的青藍眸子，大腦遲鈍得還未領悟其中意思。

“眨眼睛就是同意了。”雷羽輕咳了一聲，沒道理得說着。

未待大腦運轉過來，下一刻安迷修只覺身體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吃驚的瞬間恢複了一絲神智，他微僵住了身子，雙手直直落放在身側，顯得不自然與不知所措。

上一次的擁抱，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

那是院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短暫的擁抱之後，年幼的安迷修感受到了溫暖和善意。

“待人待事，心懷正義，懂得感恩，樂觀向上，那才是苦悶生活的良藥，安迷修。”

記憶中年邁的院長為他擦拭去了臉上的污泥，滿目慈愛地看着他。

“安迷修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褐發小少年點頭乖順地應着，眼眸中有着不合年齡的穩重與孤獨。

……

懷裏像是在抱着一個小火爐，雷羽的眼皮半耷拉下來，剛才的身體能量消耗過多，再加上一夜還未眠，短暫的暖意使他逐漸倦困了起來。

打起精神擡頭看着地窖口，仍是一點動靜沒有。

終于支撐不住，不知覺依靠在了孩子的肩頭，雷羽阖上眼簾沉沉睡去。

……

——————

從疲累中醒來，入目的是雪白整齊的天花板，躺在舒适柔軟的白床上，濃濃的消毒水味萦繞在鼻尖。

側着腦袋看去，身側的是各種醫療的器械，床頭的桌子上還有新鮮的果籃。

雷羽猛得一下坐起身來，眼睛往下一瞟，身上穿着的藍白格紋相間的病號服。

擡起手，發現自己的左胳膊被繃帶包得像個白色的大雞腿，雷羽神情沉默了一瞬，好在手腕已經全然沒有了痛感。

這裏是醫院，他和那孩子已經被搭救了嗎？

雷羽頗為頭疼揉了揉剛睡醒亂糟糟的雞窩頭，昨晚心大得睡得太沉，發生了什麽一點也想不起來。

“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希維爾首先走了進來，看到熟悉的面龐，雷羽松了口氣。

随後進來的，是一位頭戴護目鏡，身穿黑色風衣的……貓？

“老貓頭，我說你要是喜歡那小孩你就收嘛，正好也給我找個小師弟作伴呗~”

陌生的少年雙臂随性地背在後腦勺，大搖大擺地跟在“貓”的身後。

雷羽幹眨巴了下眼睛，懵圈地看向希維爾，很想弄明白當下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