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洞中窺血
洞中窺血
蟠桃清甜飽滿，白細的絨毛清晰可見，這是顆上等的蟠桃。
素玉別過眼，“你這狐貍不識趣，我既答應了你自然是會做到，何苦要這般試探，又再添一罪。”
“仙子，再不答應，且就要誤了時辰。”狐貍耳朵蹭着素玉的臉，手中蟠桃更是離她不過一寸，只要素玉松口，它便随時喂進素玉嘴裏。
那個仙子能拒絕這樣的誘惑，狐貍道：“仙子為何不同意，是因仙子不知我等修習艱難，要想成仙可得修習千百萬年。”
“衆仙皆是如此修習，何苦說這些，也未見千百年來蟠桃園無果！”素玉道，“你不專心修道，只知走短路，日後百年不得輪回。”
狐貍氣急，怒道，“你不過百年修為，如何能說教我！”
“不知悔改，今日便要捉了你見王母娘娘。”素玉趁它說話，得空掙脫仙索。
見此，狐貍扔下蟠桃，四處逃竄，在這蟠桃園裏胡亂跑，素玉追得緊，仙仗直指狐貍。
滿園桃樹紛紛抖落枝葉，驚動了看守的小仙，守園小仙驚恐大喊，“偷桃賊來了！”近來蟠桃失竊，他惶惶不安，今日總算給他逮到了人。
連王母娘娘的蟠桃都敢偷，日後指不定要掀起什麽風浪。
蟠桃生長極慢，三千年結一果，一年一會的蟠桃盛宴，也只得了幾顆，衆仙都知這蟠桃是王母娘娘賞賜的仙品，桃少了，他們得的就少了，故而他這一聲喊下去，不少神仙聞聲趕來。
狐貍縱身在桃樹上跳躍，抖落一地剛結的熟桃，連帶着綠葉嘩啦落下。
“你可聽見了，素玉仙子。”它回眸望着緊追不舍的素玉，“若是我兩人皆被捉了，大鬧蟠桃園可也是不小的罪名，我是狐貍，日後再堕畜牲道也無妨，可素玉仙子，你呢？”
素玉握着仙仗的手中一頓，“那我也認下罪名，做了便是做了。”
狐貍見說不動她，回頭一個急拐，從素玉的仙仗下跑過，揚起的塵土，蒙住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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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頭來見狐貍時已經消失在蟠桃園，素玉沿着來時的小路去追，兩側蜿蜒曲折的小徑，天光微暗，身後傳來守衛的聲音。
“偷蟠桃的小賊在何處？”匆匆趕來的守衛責問守門小仙。
“方才就在此處，摘了許多蟠桃，可憐落地即散的桃。”守門小仙道，“該如何向王母娘娘交代啊！”
守衛領兵進了蟠桃園，四處搜查痕跡。
素玉聞聲加快了步伐，勢必要抓到那狐貍向王母娘娘請罪。
這條小路仿佛沒有盡頭，越往裏走越發黑沉，按說天庭不該會有幽暗的地方，何況她來時，也不見這樣黑森。
仙仗的熒光照亮着小路，引着素玉往前走，靜得讓人發怵，忽地一藤條攔在她身前，緊接着數道藤條落下，将她圍成個圈，藤條逐步鎖緊。
素玉握住仙杖，周遭一片暗了下來，不見天日，像是蒙了黑布在她的眼前，藤條在她的身上來回攀爬，繞得素玉心中不安。
黑寂之中，素玉攥緊了仙仗，悶頭往前跑去。
跑了不過片刻，素玉腳下一空，仙仗也不受不控制地脫落，耳畔的風刺啦刺啦地響，眼前逐漸明亮。
她正不受控制的下墜，即使她掐了仙訣駕雲也無濟于事，從天庭跌落凡間，素玉從未聽聞，分明是跟着狐貍走的，為何會變成這樣！
神仙入世歷劫都走的是池鏡臺，而她卻直勾勾地從天上掉了下來，既沒有洗去記憶，也未投胎。
怪哉，怪哉。
素玉猶如隕石墜落，好在還有仙骨護身，不至于讓她摔得粉身碎骨，起身揉了揉手肘，衣裳落了灰，臉上沾了泥灰，只差半步就摔在了泥溝裏。
這就是人間？
放眼望去，聳立巍峨的高山将她包圍，腳下是一片亂草叢生的景象。
素玉仰頭看天，當真是從天上跌了下來，可那狐貍呢？
它又去哪了，她一路緊握的仙杖也悄然消失。
素玉口中念咒，左手掐訣，頃刻後，天邊聚起陰雲，電閃雷鳴之際，風吹動山林，風中夾雜着青草氣。
空中飄起了細雨，素玉恍然睜眼，急忙躲到樹下。
紫光乍現，雷聲陣陣，怎麽偏偏這個時候下起了雨，雷公電母在上，她又怎好露臉。
這些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發覺，方才她感受不到天地的感召，除了耳畔的陣陣清風，再沒有別的感受。
滔天的雨滴墜落，雨打闊葉，劈裏啪啦地落在她身上，落在她的肌膚上心生寒意。
素玉往日住的月宮比這雨水冷得多，現下卻感到陣陣的沁涼，來不及細想，天邊又一道驚雷落下，雷光劈在樹上，險些劈到她。
這些雨水就已讓她有了實感，若是雷劈在身上，素玉心頭一顫，忙地從樹下跑開，幾乎兩步一歇，三步一喘，一道倩白的身影在雨幕中落寞逃竄。
荒山野嶺，素玉瞧見一山洞，慌忙往裏去，衣裳滴着水。
天時漸晚裏頭暗的見不到東西，素玉堪堪掐了個火，這些小法術竟還能用，指尖騰起的火光照亮了山洞。
最裏頭好像有一團黑石，潮濕地山洞中仿佛有什麽氣味，素玉辨不清楚，上了仙界的人，不食五谷，不辨氣息，不說美醜，皆有靈氣所生。
素玉曾聽過一個說法，是關于神仙的相貌。
仙人下凡歷劫時在凡間的容顏即飛升之後的模樣，可仙人是看不見的，仙人不論美醜，可這究竟是如何，素玉并不清晰，且說月宮中與她日日相處的拈華。
她也記不得是何樣子，可在仙界她卻一眼能認得出拈華。
而王母娘娘，玉帝則是靈力充沛執掌一方的仙人，他們的相貌，素玉是記得的，只是單論相貌，她不敢說王母娘娘和嫦娥那個更美。
那黑石散發出的氣息她雖不清楚，可卻讓她泛起惡心，素玉食指抵住鼻息，小心上前去看那東西。
微弱的火光在石洞中明亮溫暖，雨如跳珠在洞口，流進些許雨水 ，加重洞中的陰寒潮濕。
素玉擡起指尖，躍動幡然的火光照亮了黑石。
“啊——”
死人，不對，人......是有血的人？
素玉連連蹙眉往後跌了兩步，神思混沌，怔愣之時，那血人嗆了口血，那股令她惡心的氣味随之加重。
那人的呼吸聲輕微，在暴雨入注的山林中幾乎微不可聽，偏偏素玉離他只半步遠。
素玉挪了一小步，洞外大風吹進，涼飕飕地風刮在她身上，指尖火光熄滅，再次陷入了一片黑寂，洞外雨打草地的聲音越發沉重，那人的呼吸逐漸平息沉寂，最終消逝。
從前在月宮中，素玉也不曾見過這幕，仙人是不會死的，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流血，而仙人的血，是瑩白的光塵稍縱即逝，若一直流逝，那是要殒命的。
在月宮的三百年，她沒見過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