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歸程

第三十八章 歸程

元月十七這日,謝淵夫夫總算踏上了歸程,探親半月有餘,原比預定的歸期晚了好幾日。

想着言堇雲這半月也算住得足意,誰曾想,離家在即,這人還是放不下對于丞相府的挂牽,強忍着熱淚在和丞相府的家人門一一惜別。

丞相爺今日特地休沐,就為了送別這兩孩子歸去。一家人一起用了個早膳,期間氣氛尤為沉重,兩位夫人對于言堇雲的依依不舍,直到巳時七刻方才放他們出門去。

千言萬語都道不出家人間的不舍之情,唯有短暫的一個擁抱,一個簡短的囑托,稍能釋懷。

側夫人攜雙生子上前,言堇月和言堇陽每人手中各持着一個荷包。

側夫人推着他們的後背,讓兩人上前去,“去,給哥哥們把這荷包戴上。”

言堇陽在謝淵的腰間挂上一個青色的荷包,而言堇月則給言堇雲戴上一個一致的,言堇雲此時眼眶泛紅,伸手輕摸弟妹的頭。

随後擡頭喚側夫人:“娘親。”

側夫人點點頭解釋道:“這裏面是娘和你們母親從靈安寺求來的平安符,你二人好生戴着,望能護我兒康健,保你們平安。”

“謝娘親。”二人異口同聲,又轉向丞相夫人,“謝母親(岳母大人)。”

“好了,筵席終會散,時候不早了。”丞相爺打斷他們,“該讓孩子們走了。春回雪融,路上當心,莫要趕路,此時出發時辰還充沛,日落之前定能入中都城。如道路不好走,沿途客棧歇上一晚也可,切記,莫要着急趕路,安全無恙最要緊。”

“是。”

“走吧,上馬車。”夫人們都在抹淚,丞相爺催促他們出發,再不走孩子大人定是哭成一片,到時場面怕是更控制不住。

“還是讓堇榮護送你們出城,走吧,孩子們,珍重。”

謝淵将言堇雲扶上馬車,再回身,向衆人拱手行禮,“小婿就此別過,保重。”說完亦然快速登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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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程。”言堇榮騎馬在前,吆喝一聲,領着隊伍便浩浩蕩蕩出城去。

言堇雲不敢擡起小窗的帷幔向後看,他心裏知道,身後那是個什麽樣的場景。他也在克制,或許走遠些,那份惆悵便會減弱些吧。

可出城後,當他撩起小窗帷幔,真正跟言堇榮道別,馬車重新啓動時,言堇雲終究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也并非是大哭出聲,而是手裏抓着腰間那個小荷包,反複撫摸,低頭自言道:“這是娘親的手工刺繡,連上頭的圖案便是我最喜愛的青竹。”

謝淵不插話,就靜靜的看着他,直到他的淚水滴落在荷包上,謝淵才意識到,那人竟然哭了。

謝淵坐近,雙手扶起他的臉,用拇指拂去殘留在言堇雲臉上的淚痕。

“別哭,雲兒哪日再想歸省,我陪你回來便是。”

言堇雲沒有與他對視,不過目光竟落在他腰間的荷包上,伸出另一只手,将他的荷包拉近,兩個荷包放在一處。

“竹報,平安。”言堇雲念出上頭的字,兩個荷包皆是相同的樣式,相同的青竹圖案,不同的是上頭的字詞。

言堇雲的荷包是“竹報”,而謝淵的則是“平安”,合一起便是竹報平安,足以見得,側夫人的用心之處。

謝淵接過話,“竹報平安,如娘親所願,我們定會無痛無災,平平安安,雲兒,你說是吧”

言堇雲點點頭,咬着下唇強忍哭聲,只不過雙眼熱淚更加兇猛的往外湧。

謝淵不知從何安慰,只将他半攬在肩頭,輕拍他的肩臂,任他肆意。

馬車晃悠,言堇雲也不曾擡頭,謝淵便這般護着,在下一次颠簸幅度過大時,放才擦幹眼淚從謝淵的肩頭起開。

謝淵擔憂問道:“可是困倦,要不要小憩片刻。”

言堇雲搖搖頭,靠坐着暗自傷感,謝淵拉起毯子為他覆蓋于下身。

越近中都,春暖更甚,言堇雲将馬車的小窗戶都打開,趴在窗口邊,任微風撫過臉龐,注視着冰雪消融的景象,聆聽着馬蹄上的防滑具在滴滴嗒嗒作響。

他們的車馬隊酉時便入了中都城,可回到國公府的只是下人,他們的主子并未随馬車隊歸家。

問了兩人的去向後,老太君丢下一句胡鬧,招呼大夥都前去用晚膳,不必等了。

謝淵看着言堇雲一路郁郁寡歡,這一路的颠簸原就疲憊得很,多日未見,此次歸家,國公府的衆人定會聚在一起等着迎他們。

謝淵不想看這人原就興致不高,肯定還會強忍鎮定自若去應付這一大家子。

于是謝淵便找了個由頭,說自己突然想吃君安樓的菜肴,念得緊,今天吃不到,嚴重可達無法入睡的程度。

言堇雲不信,讓先回府裏,過後想去随意他,言堇雲的執意也拗不過謝淵的軟磨硬泡,最終敗下陣來。

二人只帶上蒼暮,讓其驅趕馬車。三人來到君安樓,痛痛快快吃了一頓,至于明日家裏的長輩如何訓斥,謝淵不管。他只要當下,言堇雲過了這個勁,少些思家的挂念便好。

言堇雲一遇事,腦袋就不靈光,如果他細心些,就會發現,入君安樓吃酒都要提前預訂的,可每次謝淵好像不受限制,随時可來。

而且裏邊的店小二也是對其畢恭畢敬,只是言堇雲沒發覺。

二人坐下沒吃一會兒,言堇雲吃了一點便放下碗筷不吃了,謝淵知他沒有胃口,也不強求。

謝淵瞧着一桌的美食,雅間門敞着,側頭看向立在門外的蒼暮,便出聲喚他,“蒼暮,進來。”

蒼暮聞聲而至,“主君何事”

“坐下吃點。”謝淵指指對面的座位。

蒼暮看了一眼言堇雲,見他家公子已點頭,便才坐了下來。

謝淵讓人添加碗筷,言堇雲往他碗裏夾菜,蒼暮便大口吃着碗裏的菜。

蒼暮塊頭大,飯量也大,亦在長身體階,看着他進食,謝淵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蒼暮兄弟,你這飯量跟軍營裏的那群粗漢能相較一二。”謝淵佩服到。

“怎麽主君是嫌我飯食大,還不忘要送我入營”蒼暮嘴裏還塞着吃食,含糊着。

“那你可願前往……。”

“不願。”蒼暮直接搶答。

謝淵只是一問,“南營的左副将對你頗為賞識,不想去磨練磨練”

“兵營軍規綱嚴,我來去自由慣了。”

“嚴師出高徒,沒聽過嗎還是你擔心沒人護着我們,這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們國公府……。”

“蒼暮只護我家公子。”蒼暮吞下嘴裏的吃食,注視謝淵,一臉認真。

“……。”謝淵還真無言以對,全是他一廂情願。

兩人只聽“噗呲”一聲,坐于一旁的言堇雲竟然捂嘴笑了,謝淵一臉郁悶的看向他。

言堇雲止笑,繼續給蒼暮夾菜,“好了,莫再多言,你且多吃點菜吧。”

右轉向謝淵,“你也是,無故莫挑他的話,我家蒼暮那兒也不去。”

謝淵故作無所謂,“是,你們主仆一條心,我不挑便是。”

這時謝淵讓人上酒,言堇雲不解的看向他,“想吃酒了”

“想喝點,驅驅火。”謝淵有點不樂意,言堇雲還是拿他當外人,連蒼暮都無法比對。

為自己斟上一杯,也為蒼暮倒了一杯,推到蒼暮面前,“會喝酒吧陪我喝點。”

蒼暮擡頭看他,又轉而望向言堇雲,言堇雲再次點頭,“你主君今日酒瘾犯了,你陪他喝點便是。”

為了防止兩人吃酒過量,言堇雲還親自為他們倒的酒,也不知怎的,喝到最後,這兩人還都有了醉意,就連說話也大舌頭。

言堇雲看着手裏小小的酒壺,也沒裝多少酒吧。好奇打開一聞,迎面撲來濃烈的酒氣,言堇雲下意識側頭,什麽酒這般濃烈。

言堇雲果斷及時止損,不過這兩人還是醉的不知天南地北。

以至于國公府後門守夜的護衛,平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

他們尊貴的護國公府少君,竟然親自駕着馬車歸來,如此不熟練的趕馬技巧,使那馬車于遠處便晃晃悠悠而來,最後在護衛的協助下方才将馬車穩穩停在府門前。

而後有人忙于牽馬,有人去攙扶蒼暮,只有謝淵,言堇雲不假于人手,自己鑽進馬車裏将人拽出來,扶他入府。

終于回到沁雅軒,言堇雲讓辰暮去照看已喝醉的蒼暮,他也把謝淵交給福壽,為了這兩個人,他拒絕了君安樓派人相送,不想麻煩人家,也丢不起這個人。

于是自己趕那馬車,搗鼓出了一身汗,他得去泡個熱水澡。

後來一想,今日他做錯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不該讓這二人飲酒,關鍵是後果還得自己來承擔。

言堇雲一肚子的火,與家人分別時的惆悵,好在暫時忘卻腦後。他發誓,日後這兩個人休想在他面前飲酒。

後話便是,這招謝淵總能應對自如,只有蒼暮是真正的自省,從此以後不再飲酒,不管是誰找他喝酒,他總一句話,“喝酒誤事,不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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