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靈魂離體之後, 會有一段渾渾噩噩的時間,即使晴子是主動使用術法達到這一效果,也一樣無法抵抗這一條副作用。
在恢複神智的第一時間,她确認那個男人已經走遠, 顧不得身上的傷勢極為嚴重, 直接重新進入身體。
失血過多讓她渾身冰冷, 俯趴在草地上幾乎動彈不得,好在這一片的草叢不會過分紮人, 但也或多或少造成些輕微的劃傷。
晴子輕嘶一聲, 喉間也充斥着腥甜的氣息, 令人作嘔。
她試着發聲,也只能說出模糊不清的音節。
為了護持住身上的傷勢,她大部分靈力已經被消耗得一幹二淨,就連消去眼周紅紋的小僞裝術法都已經無力支持。
所幸打開儲物術法的消耗幾近于無,晴子閉上眼,努力感知着周身殘餘的靈力,再在意志的驅使下, 一點一點地引導它們流出,供給自己所用。
在離開時, 晴子并沒有把手機放在外套裏, 而是順手塞進儲物術法中, 準備等離開高專要用到的時候再取出。
好在當時偷了這個懶,不然的話因為方才的動作, 手機掉出去或者被拿走可就大事不妙。
等儲物術法被殘餘靈力解開之後, 她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時間——靈魂狀态一直保持着那副神志不清醒的狀态,她也不知道在這裏已經浪費去多久。
如果超過半個小時的話, 說不定
“五十六分鐘”晴子下意識地念出聲,她最後一次看時間,是在她準備離開宿舍出發去帝光時,現在距離那時,已經過去五十六分鐘。
對于五條悟和夏油傑帶天內理子趕回來的确切時間,即使是同樣參與任務的四個一年級,也一樣對此毫不知情,只能根據已知的情況估算出一個大致的範圍而已。
但有一點可以确定的是,五十六分鐘很可能他們已經趕回來、甚至與那個重傷了自己的黑發男人交上手。
五條悟和夏油傑單拎出來一個,體術也同樣是甩她三條街的存在,如果是那兩個人一起出手的情況下,将那個男人斬殺了也毫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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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五條悟安撫她說的一樣,她不需要如何擔心才是。
不對。
那個男人身上的亡者氣息雖然濃郁,說明大限将至,可如果是在今天就會被殺掉的話,那麽亡者氣息的濃郁程度,還是差上那麽一點兒
唔,即使這樣的傷勢無法傷害到她分毫,可是對她的狀态還是顯而易見造成了影響。
光是費神思考上那麽一陣,她就只覺頭痛欲裂。
晴子移動着手指,先是給五條悟和夏油傑兩個人分別發送一條短信,無論是誰都沒有立刻回複之後,她立刻撥出電話。
也同樣是無人接聽。
晴子握着手機,看着電話簿中的界面沉默足足三秒。
按鍵上同樣沾上她的血,只是現在的她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擦拭幹淨。
心頭的不安宛如沙漏裏的沙子一般無止休地落個不停,一點一滴都落到最敏感不安的地方,晴子将手機重新扔進儲物術法裏。
只要再休息一會兒,她就能夠恢複些氣力,可以先以本體去探查情況,只是傷勢在身的debuff在,再遇見那個男人,自己絕對讨不了好。
或者
教導給她這種能為自己創造“馬甲”的術法前,白澤大人曾經為她講述過這種術法的起源。
一開始是出于創造者畏懼死亡,想要制造出在自己瀕死之際,能夠轉移自己所承擔的傷病以求延長本體壽命的載體。
“雖然地獄某種意義上說是個挺安全的地方,不過我姑且還是教你一下吧,希望晴子這輩子都不會用到。”白澤在不知道哪兒拉出來的小白板上嘩啦啦寫下一串字符。
“這是什麽字,白澤大人?”當時尚且年幼的她坐在桃源鄉醫館的小木凳上,好奇地詢問道。
白澤大人當時被她的提問震得動作一停,順暢自然地轉過身來,把她從木凳上抱起來正正對着白板:“這是我畫的手勢啊手勢!”
照着舊時的教導,晴子比照着記憶裏白板上不成人形的“連環畫”慢慢結印。
只是這一過程無比滞澀,因着結印術法的特殊,晴子中間哪怕是一個手勢的錯誤也不敢犯。
左額角、心口、脖頸處的傷痕随着結印動作的逐漸推進,宛如貼紙一般被輕易地撕去,連長出的些許血痂也一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細膩白皙的肌膚。
晴子手上恢複些力氣,立刻支撐着自己站立起來。
她低頭瞥了眼被血染紅大半的草坪,如果不是這裏以及流淌在身上的血液無法消散離開,她恐怕自己都不能相信她方才受過那麽重的傷。
随着身體狀态的完善,靈力也漸漸地回流,晴子沒有多做耽擱,聊勝于無地開啓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術法,往高專正門處一路潛行。
作為依附她而生的“馬甲”,只要她不死,晴彥也同樣不會死去,但作為晴彥時,她只能使用部分能力,諸如儲物等這類與身體捆綁的術法,便是在不能使用的範疇之中。
将傷勢暫時轉移到另一邊怎麽來說都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除開修改掉最後一道結印手勢,她剛剛什麽也都沒做。
一路疾行,大約只過上半分鐘,晴子重新出現在高專門口。
與原本石磚鋪得平平整整的地面截然不同,只不過是一個小時,便已經是換了一副模樣。
以某個點為中心,像是有極為強力的術式将外擴展延伸、直接破開整個地面,堅硬的石磚宛如什麽可以被輕易搓圓揉扁的橡皮泥,彎折的彎折、蜷曲的蜷曲、變形的變形。
戰況的激烈可見一斑。
晴子翻身跳進大約有兩米多深的巨坑裏,往中心點跑去。
憑着極好的目力,在見到巨坑的第一眼她幾乎就望見中心處躺着的人,可是她第一次寧願是自己的眼睛出現了什麽問題。
“五條前輩?”她輕聲呼喚,躺在中心處的白發學長卻依然雙目緊閉。
額頭和喉間也都有傷痕不過使用的應該不是咒具,在這上面她沒有感知到咒力波動。
幾乎感知不到任何生命體征了,晴子得出這個結論,心髒狠狠一揪。
裝着不安的沙漏陡然破碎,徒留難以清理幹淨的沙礫散落一地,鋪滿心間。
但就和她先前詐死騙過那個男人一般,只是身體的死亡,在她這裏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死亡。
況且最關鍵的是,她賴以判斷的亡者氣息,并沒有在五條悟身上出現,直到确認這一點,晴子這才松上一口氣。
既然是在這裏展開戰鬥的話,說明那個人在他們剛到達門口就出手,很可能是和對付她一樣采取突襲的方式。
夏油前輩應該是護送天內理子進去,那個人把五條悟放倒之後,人就消失不見,顯然是追着一起進去了
晴子跪坐在五條悟身邊,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用靈力探知他身體內的情況。
确認完他的體內确實是有一股咒力正在幫助他受到致命傷的身體恢複無恙以後,晴子當即松手,心頭微松的同時,一陣無力感攀上心頭。
仗着有天生壓制咒力的能力在身,她确實是疏于對體術的鍛煉,更多地把精力與時間投入到普通課業上。
除了一身靈力以外,她也有和白澤大人學習一些中醫方面的知識,但此外也沒有更多。
她很确定自己打不過那個黑發男人,對方能把五條悟放倒,即使用的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招數,肯定也有什麽她沒有注意到的獨到之處。
晴子環視一圈,盡是受術式威力影響坍塌殆盡的建築,有的幾乎與被掀起的石磚地面混為一體,五條悟和她現在所在的這一小塊平地反而成為了最整潔的地方。
深呼吸一口氣,晴子以靈力細致地編織出一個簡簡單單的護罩,她以往沒做過類似的事,稍微有點生澀。
她跳下五條悟所在的那處平地,将自我意識壓制到幾近于無的地步,以求獲得最大程度靈敏的嗅覺。
順着自己血液的氣息七彎八拐,盯着黑黝黝到深不見底的邊緣數秒,腳步微微一頓。
但在确認氣息指引的方向的确是下面以後,晴子沒再多猶豫,直接縱身一躍。
下墜的過程沒有持續太久,她輕盈地找到一個落地點,以手作為支撐的同時,那只手也沾上一手鐵鏽。
盤根錯節的粗壯樹根與層層疊疊的樓宇交錯在一起,是在哪都極為難得一見的景象,只是這時卻沒有什麽人會把注意力放到這裏。
她的跳下這個生鏽的巨大鐵籠,一步步緩慢地朝着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原本無神的黑眸也慢慢地有了神采。
但這麽一點兒神采很快就湮滅于無。
幾近麻木地探查完倒在地上的夏油傑的情況,确認對方還活着之後,她慢慢地走到天內理子身邊,蹲下,擡手合上她的雙眸。
原本面無表情的神色卻倏地一變,晴子只覺有什麽東西在刺激着她的大腦,所帶來的痛楚比那個男人一刀從她的額頭紮進來時還要劇烈且深刻。
“抱歉,是我的錯。”說出那樣承諾而又大言不慚的言語最後卻沒能兌現,晴子輕聲說着,竟然綻開一個微笑。
“沒關系的,他很快也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