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要說這繁星殿上,誰最期待這一天當屬這站在高階上的永寧帝。
因為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魏雲岚從北境回帝京時,曾經繞路靜宗,見過大殷赫赫有名的靈犀大師,并帶回了一件東西。
這件東西是時隔二十年才到魏雲岚之手。
永寧帝有些沒來由地覺得,魏雲岚從靈犀大師手裏拿到的東西,會在今天獻給他最小的兒子,青陽弘瞻。
殿外,一名太監捧着一個紫檀木盒緩步走了進來。
繁星殿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又都落到了太監手中的紫檀木盒上,眼中皆是好奇,都想不出來這魏雲岚會給七皇子殿下送什麽樣的滿月禮。
直到那太監走到臺階下,雙膝跪地,再将手中的紫檀木盒舉起,緩緩打開。
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伸長脖子去看,結果看到那盒子裏竟然就躺着一串绛紅色的木質小手串時,眼中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無外乎其他,這滿月禮太普通了,看上去還不如那紫檀木盒來得金貴。
魏雲岚面色如常,永寧帝眼中卻是劃過了疑惑之色。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永寧帝會看過一眼就叫人收起來時。
魏雲岚拱手向永寧帝說明其來歷:“陛下,此為木心手串,由一棵千年古樹最內環的年輪制成,上面有北疆最古老的雪山民族,寒英人親手雕刻的可辟邪擋災的圖騰,其雕刻手藝精湛萬分。”
一聽到寒英人,永寧帝眼底微微一亮。
魏雲岚又接着道:“這木心手串在二十年前被一名來自遙遠北方的年輕祭祀,親手交付靜宗靈犀大師。”
靜宗靈犀四字一出,舉座皆驚,在場衆人紛紛又如獅頭鵝般伸長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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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殷,大抵是沒有人不認識靜宗靈犀,這四個字簡直如雷貫耳。
傳聞那靈犀大師是個早已活過超百歲的耄耋老人,一生與百藥百草百木為伍,不僅醫術精湛,還通曉煉丹之術。
而靈犀大師這個名字之所以為天下人所知是因先帝還在位時,有一年忽染惡疾,命懸一線,就在太醫們束手無策時,有一天半夜,靈犀大師忽然出現在宮裏。
他在先帝床頭點了一炷香,并留下一句話,“香盡,人醒。”
就這麽一炷香,先帝惡疾不治而愈,靜宗靈犀之名就此響徹大殷。
而就這麽一個富有傳奇色彩的老人,在二十年前,又發生了一件叫人摸不着頭腦的事情。
一名據說來自遙遠北疆雪山上的年輕祭祀不遠萬裏跋涉前來大殷,千裏迢迢只為見靈犀大師一面。
二人于靜宗的古樹下促膝長談七天七夜。
最後,那名年輕的祭祀給出了一條木心手串,交給了靈犀大師。
二十年前的舊聞,大殷早已沒有人記得,但此時出現在這繁星殿的木心手串,還是把一小部分人的記憶拉起來。
永寧帝看着那木心手串,臉上的笑意更盛。
他對着魏雲岚道:“邊雪,這木心手串如此珍貴,靜宗靈犀大師将它贈予你或有一番天意,你就這麽轉贈給弘瞻嗎”
在座的人在聽見邊雪這個稱呼時眼神都微微一變。
要知道這裏可是繁星殿,有宗室成員與大殷朝臣的宴席,永寧帝在這時直呼魏雲岚的字,已經很能說明魏雲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魏雲岚笑了笑,“陛下,木心手串從來不屬于臣,臣在今日将其贈予七皇子殿下,才是天意。”
永寧帝聽得眉開眼笑,一旁的太監十分有眼色地走下臺階,将那紫檀木盒與裏頭的木心手串一同送到永寧帝面前。
永寧帝一手抱着七皇子,一手從紫檀木盒裏取出那木心手串,然後就把小巧的手串戴到了七皇子小小的手腕上。
七皇子小小的手臂伸出了襁褓,很有力氣地晃了晃,永寧帝抱着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二皇子低頭看着眼前桌上精致的酒盞,端起一飲而盡,随機又慢悠悠地拿起一邊的酒壺重新滿上。
獻過滿月禮的魏雲岚回到座位上,永寧帝也把手裏抱着的七皇子還給了一旁的熙美人。
這個大殷最尊貴的男人端起酒盞面向這奢華至極的繁星殿,在座衆人也紛紛起座。
永寧帝心情顯然很好,他高舉手中的酒盞,“我兒弘瞻,福澤綿長。”
“陛下萬福,殿下萬福。”
一杯酒飲盡,宮廷樂師重新奏響了禮樂。
樂聲裏,二皇子的耳朵卻一遍遍回響曜魄的話。
——這毒對尚且年幼的孩子來說,要不了一盞茶的時間。
——只有他死了,衆目睽睽之下,毒害皇子的罪名才能讓魏雲岚萬劫不複。
一聲刺耳的嬰兒啼哭聲劃破了樂聲。
宮廷樂師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奏樂。
七皇子哇哇啼哭聲瞬間回蕩在這偌大的繁星殿。
永寧帝微蹙着眉放下手中的酒盞,看向一旁一臉無措地抱着七皇子的熙美人。
七皇子也不知是怎麽了,忽然啼哭不止,不管熙美人怎麽哄都沒有用。
永寧帝老來得子心裏正喜歡着,也沒有怪罪,反而是起身走向熙美人,“弘瞻這是怎麽了”
他人還沒走到熙美人跟前,熙美人就忽然尖叫起來。
“啊——陛下!”熙美人臉被吓得毫無血色。
與此同時,七皇子的哭聲漸漸變小了。
今晚從頭到尾都沒看一面熙美人的淑華長公主也投去奇怪的視線。
永寧帝從熙美人懷裏接過七皇子,只一眼他便擡頭厲聲大喊:“快傳太醫!”
林淼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他沒等回魏雲岚就怎麽也睡不着,聽到外面有動靜披上衣服就跟着跑出去,然後就看着韓叔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他腳步匆匆地往魏老夫人的院子趕,上臺階時甚至被自己的腳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林淼白天一直在跳的眼皮這會跳得更厲害,整顆心也高高地懸起來。
他直覺是出事了,強烈的不安讓他手腳發軟,走到臺階時就不由自主地緩緩坐到地上。
趙進今晚當值,巡視時正好看見穿着單薄裏襯,就披着一件衣衫的林淼臉色蒼白地坐在臺階上,心裏一着急就顧不上許多,急忙朝他跑去。
“阿淼,你怎麽了!”
林淼也說不清楚,他就是覺得害怕,“趙大哥,二公子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趙進并不知情,他搖了搖頭,只說了自己知道的,“聽說是宮裏頭出了事,七皇子殿下中毒了,所有太醫都已經被傳進宮。”
“七皇子殿下中毒了!”林淼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麽會發生這種事那二公子呢!”
“二公子還在宮裏,現在宮裏已經亂了套了。”趙進說着扶起還坐在地上的林淼,“你穿得太少了,你忘了你不久前才染過風寒嗎”
林淼沒聽他後面的話,無意識地拉緊了身上披着的衣衫,方才韓叔的樣子一直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他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正好這時,夜裏巡視的其他府兵喊了一聲趙進。
趙進有巡視侯府的任務在身,由不得他想留下照看林淼,遂只能叮囑林淼幾句,叫他早點回房。
林淼點點頭,但是轉身就往魏老夫人院子方向快步走去。
還未行至那扇月亮門,魏老夫人便迎面走了出來,與平日裏的端莊不同,此時的魏老夫人既無盤發也無戴珠釵,看見林淼也不過是瞥了他一眼,便匆匆朝外走去。
韓叔跟在魏老夫人後面跑,林淼也跟了上去。
“韓叔,出什麽事了”
韓叔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魏老夫人,悄聲道:“二公子送給七皇子殿下一條手串為滿月禮,陛下當場就給七皇子戴上了,可是七皇子戴過後出現中毒跡象,現在太醫都進宮了。”
說到這韓叔面色凝重,“不管七皇子最後是生是死,二公子和鎮北侯府都逃不了一個謀.
害皇子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