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連擊
第02章 二連擊
從警局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星光漫天。
孟醒時叫了輛出租車，一上車就開始揉眼眶。
他跟警察反複解釋自己完全不認識這個小孩，能掏的證件全都掏出來了，奈何小孩死命抱着他的腿喊爸爸，喊得全警局的人都差點過來圍觀，還是後面哭累睡着才讓孟醒時得以解脫。
做完筆錄之後，孟醒時終于被放回了家。
警察旁敲側擊告訴孟醒時，如果調查确定孟醒時就是藍藍的父親，那遺棄子女的處罰是絕對少不了的。
希望警察能找到小孩的家長……孟醒時深深嘆了口氣。如果不是有點怕了，他真想看看是什麽家長能教育出這樣的孩子。
不過空降一個喊爸爸的小孩好像可以當做開文的切入點……孟醒時習慣性地思考着，直到被出租車司機的寒暄打斷。
這位司機十分健談，和孟醒時聊起最近的時政新聞，從國家大事聊到家長裏短，孟醒時出于禮貌的附和讓他更加熱情，讓孟醒時一度擔心這位司機有沒有在看路。
快到小區的時候，司機忽然神神秘秘地道：“我聽說你們這小區出了個菜刀殺人魔？”
孟醒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地道：“沒有的事。”
“聽我老婆說，你們小區已經被砍死了一家三口，兇手是個小青年，來尋情仇的。”司機繪聲繪色地說完，才哈哈一笑，“不過我想也是謠言，真要這麽誇張，警察也不是吃幹飯的……”
說着說着，司機想起後座的客人好像就是從警局出來的，閉上嘴巴，忍不住從後視鏡看向了客人的腰間，似乎想看看有沒有菜刀。
孟醒時伸開雙臂，示意自己什麽都沒帶。
司機尴尬地一笑，剛想說點什麽，忽然臉色一變，猛然踩下了剎車。
孟醒時差點撞上前座，勉強穩住身體，茫然地擡起頭：“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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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哆哆嗦嗦：“菜、菜刀……”
不用司機說下去，孟醒時也看到前面馬路正中央站着一個人。
深夜昏暗的路燈下，穿着純白連帽衛衣的青年手中的菜刀閃着冷冰冰的光。
孟醒時忍不住屏住呼吸，下意識握住了手機，準備随時報警。
看司機握着方向盤的手直抖，孟醒時提醒了一句：“師傅，咱們開着車，不用怕他。”
司機本能地喊：“不行，撞死人要坐牢的！”
孟醒時：“……我們可以繞過去。”
“哦，對、對！”司機如夢初醒，趕緊打方向盤繞開了那個怪異的持刀青年。
孟醒時及時搖上了車窗，生怕對方突然撲上來傷人。
經過對方身邊時，孟醒時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
那青年的臉大半被兜帽的陰影遮蔽，劉海遮蔽了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線條流暢的下颌線。唯獨一雙冷靜的眸子穿透陰影，緊緊跟着緩緩駛過的出租車轉動。
與這雙如冰雪鋒銳的眼眸，孟醒時有種自己被野獸盯上的錯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幸好，對方只是盯着他們看，沒有更激進的舉動，連手中的菜刀都沒動一下。
離開持刀青年一段路之後，孟醒時和司機一起松了口氣。
孟醒時搓了搓滿是汗的手心：“師傅，你停停我先報個警。”
司機心有餘悸地點點頭：“我懂，太吓人了這，萬一傷着人怎麽辦？”
……
片刻之後，警車停在孟醒時搭乘的出租車面前，出警的還恰好是接手下午那個亂認爸爸的小孩事件的警察。
那警察也認出了孟醒時，眼神寫滿了“怎麽是你”。
孟醒時也很無奈：“警察同志，這次我可是熱心市民。”
警察頓時笑出聲，掏出本子開始做筆錄。
這件事和孟醒時他們沒什麽關系，确定情況之後孟醒時就被放回了家。
渡過了漫長的一天，孟醒時簡單洗漱之後就把自己砸進了床上，很快就陷入了熟睡，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身為全職作者，孟醒時擁有大多數網文作者的特點：作息不規律、晚睡晚起。
在床上賴了好一會，孟醒時盤算了一下今天的原計劃：要碼兩章存稿，至少有個十萬字才好開新文……最好還能把上一本盡量多寫幾章，就算坑也別太坑……
想着想着，孟醒時揉了揉腦袋，決定再給自己放一天假。
昨天碰上那麽多麻煩事，他受了驚，情緒不穩定寫不好。
明天的稿子交給明天的自己！
下決心之後孟醒時輕松了很多，磨磨蹭蹭起床梳洗之後準備下樓吃個早午飯。
錦苑小區樓下早餐店的甜豆漿很合他的胃口，關鍵會開到中午，很符合孟醒時的作息。
下樓之後，孟醒時看到小區草坪那邊圍了一群人，有些不明所以：有活動？
他好奇地過去湊了一眼，看到被一群男女老少圍着的綠裙子少女。
這女孩看起來約莫高中年紀，穿着藍白的校服，坐在草坪上抱着膝蓋，淩亂的長發如瀑布一般從肩膀垂下，讓她顯得清純又可憐。
少女眼眶紅彤彤的，時不時用手背擦擦淚水。
孟醒時聽了一耳朵，聽到少女在向周圍的人哭訴：“自從弟弟出生之後，爸爸就不怎麽理我，後來吃的喝的也不給我，全心全意照顧弟弟……後來爸爸讓我辍學打工，說讓我賺錢養弟弟……後來幹脆把我趕出家……”
這番話聽得周圍的人都泛起不同程度的憤怒，孟醒時聽了也暗自搖頭：都現在這個年代了，居然還有重男輕女這麽嚴重的家庭？
有人關切地問：“你媽媽呢？”
少女黯然低下頭：“我沒有媽媽。”
圍觀群衆的眼神變得更同情了。
有個阿姨義憤填膺地撸了撸袖子：“閨女，你家住哪？我去拜訪拜訪！”
少女垂淚搖搖頭，咬着下唇黯然道：“爸爸也有他的難處，我不想給他找麻煩……”
這麽懂事的閨女怎麽攤上這麽人渣的家長？一時間周圍所有人心裏都閃過了這個念頭。
孟醒時同情的同時産生了一些既視感：有個渣爹、沒有媽媽……這個劇情怎麽有點眼熟？
還沒等他聯想出去，少女擡頭已經看到了他，嬌弱怯懦的目光越過孟醒時的鏡片直直撞進他的眼中。
這一瞬間，少女漂亮的淚眼中閃過了驚喜、不可置信、凄楚，嘴唇顫抖了兩下，嗫嚅着喊出聲：“爸爸……”
孟醒時：“……”
他想起來既視感來源于哪裏了。
不過他還是抱着些許的希冀往旁邊挪了挪，看是否是自己擋住了正主。
少女的目光緊緊黏在他身上，其他人驚詫、懷疑的目光也跟了上來。
孟醒時鎮定地攤開手：“姑娘，我不認識你啊，你看我像能有你這麽大女兒的年齡嗎？”
他才二十六歲，上哪弄出個上高中的女兒？
少女委屈地咬咬唇：“我不會認錯爸爸的……昨天弟弟來找爸爸被趕走了，今天也要把我趕走嗎？”
孟醒時愣了一下。
這女生跟昨天的小男孩是一家人？
圍觀的鄰居們也有見過昨天那個小男孩的，知道那孩子對孟醒時的情況十分了解，原本因為年齡問題而堅定的信心不禁也開始懷疑了起來。
沒準小孟長的嫩，今年其實已經奔四了呢？
少女用充滿期待與不安的目光凝視着孟醒時，逐漸又變得絕望與凄涼，最後忽然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幾個好心人慌忙扶起她，還有人打120。
看鄰居們議論紛紛、眼光不善，孟醒時摘下金絲眼鏡捏了捏鼻梁，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來：“要不還是報警吧。”
……
同一輛警車，同一個警察。
熟悉的眼光對視時，明晃晃的“怎麽又是你”清晰地寫在了警察的臉上。
昏迷的少女已經被送去了醫院，經過檢查是長期挨餓導致的營養不良，和她之前所說的家庭情況很一致。
孟醒時自己到警局做完了筆錄。
見過三次的警察小哥翻了一下他的記錄，點點頭道：“沒什麽問題你可以回去了。”
孟醒時有些意外的同時又覺得合理：“警察同志，你是看過我身份證的，我肯定不會有這麽大的女兒。”
警察小哥點點頭：“但是他們姐弟找到你身上應該不是巧合，我們會針對這方面進行調查，可能會有需要你配合的事情，保持聯絡。”
說完掏出手機示意加個微信。
這麻煩還沒結束啊……孟醒時深深嘆口氣，一邊加好友一邊順口問：“昨天那個小孩呢？”
提到這個，警察小哥的表情嚴肅了一些：“不見了，我們正在找。”
孟醒時一怔：“跑了？”
“昨天你回去之後沒多久，他說去廁所，之後就消失了。”警察小哥搖搖頭，“這麽大的孩子應該跑不了多遠，但我們的同事把警局和附近找遍了也沒找到……看今天這個女生醒了之後有沒有什麽線索。”
好怪……孟醒時忍不住聯想起一些超自然的故事和段子。
他自己都寫過一本靈異小說《除靈者》，積累素材的階段找了很多鬼故事和詭異傳說——雖然那本最後也坑了。
不過現實中孟醒時毫無疑問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沒有太放在心上，只覺得自己這兩天是不是有點太倒黴了。
一天半的時間進了兩次局子，回頭要是有情況沒準還得來。
這樣下去還怎麽碼字？
——唔，如果以一個人突然多了幾個兒女為開頭，能發展出哪些劇情呢……這些兒女都來自不同時間線的未來，試圖讓年輕時的父親做某些選擇來影響一家人的命運？
孟醒時習慣性地思考起新的腦洞：好像能寫出不少情節來……不過現在沒空寫……回家之後先記到靈感筆記裏去。
下出租後一邊走路一邊在腦內完善着腦洞，不知不覺孟醒時已經到了家門口。
他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忽然聽到身後多了一道低沉的男聲：
“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