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攤牌

第43章 攤牌

為了吃飯方便,嚴教練那件戗駁領的羊毛大衣和西裝外套都已經脫了,原本工整的西裝襯衫袖子也挽到了手肘上。

他這話問得自然,用一種很包容和理解的語氣說:“有也沒關系,你放心,我家很開明的,不會有什麽偏見。”

他這話說得沒什麽說服力,因為一旁的外公外婆已經因為他這個問題傻眼了,兩位老人家表情都很滑稽。

反倒是旁邊的姜女士泰然自若、動作優雅地喝着湯,仿佛自己的丈夫只是說了一句“天氣很好”之類的話。

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國家級舞蹈演員。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周淮之最關注的就是姜南的反應。

他用眼角餘光看了眼姜南,發現姜南似乎對這個話題沒有什麽興趣,自顧地吃飯。

周淮之沒有男朋友,但他喜歡姜南,當然這種話不能當着人家父母的面說,即便再開明的父母,知道一個男人喜歡自己的兒子,想必也不會太高興。

何況還是一個曾經拒絕過自己兒子的男人。

斟酌了一番,周淮之說:“也沒有男朋友。”

“哦。”嚴教練點頭,“單身是把。”

“是。”

話到這裏,就在周淮之以為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他突然又問一句:“也沒有什麽偏見吧?”

偏見?當然沒有。

周淮之連忙表态:“當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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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女士放下湯碗:“你的意思也能接受?”

周淮之還沒想回答,一旁的姜南突然說:“外公,你的菜掉了。”

大家看過去,外公的雞翅掉到了桌子上,他在衆人的目光中收起自己的筷子,老臉一赧:“你們年輕人的話題,把我菜都吓掉咯。”

他這話把大家都逗笑了,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輕松了不少。

外婆也跟着出聲道:“先吃飯先吃飯,你們兩個怎麽吃個飯跟面試似的?別吓着人家小周了,是我要介紹姑娘還是你們要介紹小夥啊?”

“你們”指的是嚴教練和姜女士。

兩人對視了一眼:可不就是面試?這很有可能是他們未來女婿。

不過既然老人家開口了,這個話題就這麽過去了。

這一頓飯吃得還算融洽,就是周淮之感覺姜女士和嚴教練似乎對自己似乎并不太滿意。

飯後,姜南以帶周淮之去玩為由出了門。

到了外邊,姜南問周淮之住哪裏,周淮之報了個客棧的名稱,姜南點點頭:“那裏環境挺好的,之前還有劇組來拍過電影。對了,你想去哪裏玩?”

“都可以。”周淮之對去哪裏都無所謂,他來這裏主要是為了見姜南,“你比較熟,你帶我吧。”

“好啊。”姜南想了一下,“去巫行山吧。”

巫行山是清水鎮比較有名的一個景點,風景優美,山頂上還有寺院,來這邊旅游的人都會到那裏去打卡。

周淮之自然沒有意見:“好。”

清水鎮地方小,只要不是出遠門,鎮上的人出行大多都是自行騎小電驢或者搭路邊載客的小三輪。

姜南的外公外婆家裏就有小電驢,姜南回家裏把院子裏的小電驢騎出來,一腳撐在地上,一手扶着車頭,對周淮之:“上來。”

周淮之驚奇:“你帶我?”

“不然呢?”姜南非常自信,“我技術很好的,你放心。”

“嗯,放心。”

周淮之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他個高腿長,腳随便一放就能落地,根本不用擔心。

他跨腿上了車,伸手摟住姜南的腰。

明明穿着厚外套,但姜南的腰還是很細,他輕而易舉就能摟完。

姜南被整個抱住,差點握不住車頭,回頭看了他一眼。

周淮之沒有松手,語氣自然地解釋:“你的車後面沒有靠背,這樣安全一點。”

姜南:“……”

大哥,我開的是電車,不是機車。

不過我不介意

“确實。”姜南十分認同,“你可以再抱緊一點,我速度很快。”

速度很快?

一個電驢能有多快的速度。

不過這也正合周淮之的意,将手臂摟緊了一點,他比姜南高了不少,幾乎是把姜南摟在懷裏的姿态:“這樣?”

路過的人看了他們一眼。

姜南耳根微燙,但是表情正直:“穩妥,出發了。”

姜南騎車的技術不錯,即使栽了個比自己高大的周淮之,騎起來也是穩穩當當的。

雖然是冬天,但是陽光不錯,敞篷電驢也不算冷。

兩人騎了四十分鐘的小電驢到巫行山腳下,姜南找地方停好車,朝山腳的階梯走去。

這個季節不是旅游旺季,但是正好是元旦假期,來往的游客也不少。

山腳下有不少小攤販在賣特産和紀念品,入目可見的熱鬧。

周淮之拉住姜南:“我先去買兩瓶水。”

“路上有賣,一會兒渴了再買,背着上去多累啊。”姜南拉着他往前走,“走走走。”

兩人一路往上走,姜南帶了相機,邊走邊拍照。

周淮之跟在他後面,用遠景拍了張他的背影,PO到朋友圈。

他很少發朋友圈,這條動态一發上去就引起了不少人的點贊,還有人問他在哪裏旅游。

就連沈印都發來消息。

【沈印:兄弟,在哪玩?】

【沈印:怎麽感覺你變矮了?】

【Zhou:你看錯了。】

【沈印:你怎麽不叫我一起,我最近在休假,閑得慌。】

【zhou:你太亮了。】

【沈印:什麽意思?】

【沈印:??!你說我是電燈泡?】

【沈印:你把話說清楚!你舔到你女神了?】

沈印撥了語音電話過來,周淮之接通:“有事?”

“你把人追到手了?”沈印問。

周淮之保守地說:“快了吧。”

“啧。”沈印在那邊鄙視了幾句,周淮之沒有放在心上,目光始終放在前方專心拍照的姜南身上,“我問你個事。”

沈印:“什麽?”

“如果有一個人很喜歡你,但是你對他并沒有什麽印象,也沒有過交集,甚至連話也沒有說過,那麽他喜歡你什麽?”

沈印不爽地說:“你是在炫耀嗎?”

“不。”周淮之低聲說,“我只是想不通,我有什麽值得他喜歡的。”

他那麽好,我周淮之有什麽值得他喜歡的。

沈印:“不對勁啊兄弟,你這是……不自信嗎?不像你啊!”

周淮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這時,姜南已經拍完照往上走了,回頭見他沒跟上來,招了招手:“你站着幹嗎,走啦。”

“來了。”

周淮之和沈印說了句“先這樣”就挂了電話,把手機揣回外套口袋,大步跨過臺階走到姜南的身邊。

兩人在半山腰又遇到了上午拍照的情侶,他們很熱情地和他們打了招呼,男生還主動問姜南需不需要幫他和周淮之拍照。

姜南給周淮之拍了不少照片,但是除了錦标賽結束那天的大合照之外,他和周淮之還沒有合照過。

“那太好了。”姜南把相機遞給對方,“按這裏就可以了。”

男生接過相機:“好家夥,貴貨啊!”

姜南:“麻煩你了。”

“小問題。”

為了方便游客打卡,上山的階梯兩邊每隔一段就一個“巫行山”的标志性石碑,姜南和周淮之站在石碑旁邊。

男生一連給他們拍了好幾張:“我技術沒你好,随便拍了幾張。”

姜南接過來看,至少把人和景都拍進去了,而且他周淮之靠得很近,一看就關系匪淺,當即笑着說:“挺好的,謝了。”

周淮之也湊過來看了眼:“回去發給我吧。”

“當然。”

拍完照片,兩人繼續往上走。

巫行山風景很美,但實在是太高了,姜南走到三分之二就有點爬不動了,至于拍照,早就不拍了,連相機都背到了周淮之的肩上。

反觀周淮之,除了有點微喘之外,幾乎沒有壓力。

不愧是攀岩隊的王牌,連爬山對他來說都小意思。

周淮之看了眼山頂,提議道:“要不休息一會兒?”

“好。”姜南點頭,走到一旁找了個石階坐下,“可真的太累了。”

旁邊有不少跟他一樣爬不動,席地而坐的人,他也不覺得丢臉,還招呼周淮之:“你要不也歇會兒?”

周淮之左右看了下,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攤子:“我去買瓶水,想喝什麽?”

姜南舔了舔唇:“都行。”

“到那裏去坐,涼快點。”周淮之給他指了處被大樹遮住的位置,把相機取下來給他,“去那等我會兒。”

“好。”

周淮之往小攤子那邊走,姜南則到他說的陰涼處去等候。

爬了一路,姜南覺得身上出了汗,但是越往上風越大,為了防止縮汗他也不好脫衣服,只能拉開拉鏈緩和一下。

等周淮之期間,他拿手機出來刷朋友圈,正好刷到了周淮之剛才發的動态。

他放大一看,樂了。

這不是自己嗎?拍得還挺有氛圍。

不過這人怎麽回事啊?偷偷摸摸拍自己的照片,還發到朋友圈。

這條動态下面有不少攀岩隊的人評論,有問周淮之在哪裏玩的,有問他什麽時候回來的,還有陸野提醒他記得帶榕城七寶的。

姜南想起周淮之之前送自己的那箱特産,也跟着在陸野的評論底下加了一句:還有我的。

評論發上去,姜南心情愉快地繼續往下翻,挨個點贊。

正刷得興起,他眼前的光亮突然被陰影覆蓋,本以為是周淮之回來了,一擡頭卻見站在面前的是三個不認識的年輕人。

一個黃發,兩個挑染藍發,每個人的耳朵都帶着不少耳釘,穿着打扮很像某平臺上的鬼火少年。

“你們有事嗎?”姜南問。

那個黃頭發的年輕人笑嘻嘻地說:“沒啥事,就是看你一個人坐着無聊,過來和你交個朋友。”

交朋友?

姜南微皺了下眉,并不覺得他們是真心想交朋友。

出門在外,姜南不想與人有什麽沖突,拿起相機轉身要走,卻又被對方攔住。

“別走啊。”黃毛攔住他,“交個朋友而已,你跑什麽?”

姜南确定了,這明顯是故意找茬。

“你們想幹什麽?”

“沒幹嗎,不是說了嗎?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其中一個藍毛說,伸手指了指他手中的相機,眼底帶着貪婪,“你這個大家夥不錯,借兄弟我玩玩呗。”

原來是看中了他的相機。

鬼火少年倒是很識貨,不過姜南并不樂意。

“誰跟你是兄弟?”姜南嗤笑了一聲,“讓開。”

黃毛見他這麽不客氣,頓時拉下臉來:“一個相機而已,我們好聲好氣跟你借,你不要不識好歹。”

“就是,我們玩會兒就還給你,別給臉不要臉。”藍毛說着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搶姜南手中的相機,“給我拿——”

“砰——”

“哎喲!”

藍毛的手還沒碰到相機,一瓶礦泉水從旁邊飛來,直接砸到了他的手上,痛得他哇叫了一聲。

“你們在幹什麽?”

一道聲音在背後響起,衆人回頭,看到拿着水的周淮之。

砸人的那瓶水掉落在地,滾到姜南的腳下,碰到他的腳尖,姜南下意識低頭去看。

一旁普普通通的水,卻像是一把開啓記憶的鑰匙,将他帶回了第二次見到周淮之那天。

那是高一的時候。

榕城一中是要上晚自習的,即使是外宿生也需要上到九點。

學校離姜南的家不算遠,平時除了下雨讓司機接送之外,他上下學都是靠自己騎車,只需要十五分鐘。

那天下了晚自習,他和往常一樣去取自行車,到了車棚才發現車輪不知道何時紮了釘子,輪子整個都消氣了。

恰好當天司機又請了假,他看時間還不算晚,打算去坐公車回家。

直達家裏的公車離學校還有一個站的距離,為了趕上最後一班,他選擇了學校旁邊的一條小巷抄近路。

這條巷子靠近菜市場,白天還算熱鬧,他之前也走過幾次。

當時走進去的時候并沒有多想,只想着穿過這條巷子,就能到下一個公車站,完全沒想到會遇到混混的圍堵。

巷子很暗,他用來打燈的手機被人搶走,看不太清楚那些人的樣子,只知道有六七個人,而且都比他強壯。

他們圍着他,問他要去哪裏,還有人伸手去拉他的書包,想要看看裏面有什麽。

姜南一直被保護得很好,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幾乎是慌了神,伸手拍開那個扯他書包的人:“你們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帶頭那個小混混說,“兄弟我手頭有點緊,找你借點。”

“我不認識你。”姜南往後退了幾步,立刻放聲大喊:“來人啊!着火——”

話還沒有說完,離他最近的一人立刻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你這小子,找死啊!”有人惡狠狠地說了句,掏出一把小刀,“再喊劃你信不信!”

姜南瞪大眼睛,那人打量了他一下,啧啧了兩聲:“翔哥,這家夥一身牌子貨啊。”

被稱為翔哥的人說:“你們按住他,先把他口罩摘了,我倒要看看優秀高中的學生都長什麽樣兒。”

姜南這幾天有些感冒,為了不傳染給別人,一直都戴着口罩。

有人上前按住姜南的手,捂他嘴的人伸手要解他的口罩,還沒動手,突然傳來“砰——”的一聲,他們其中一人被什麽東西砸中!

“誰?!”

“你們在幹什麽?”

一道聲音從巷口處傳來,衆人循聲望去,一道身影站在那裏。

“不想死就別多管閑事!”翔哥惡狠狠地對來人說道,“給我滾!”

那人卻不懼他的威脅,依舊站在那裏,聲音冷淡又平穩:“我已經報警了,你們現在滾還來得及。”

“你說什麽——”

一道警笛從遠處傳來,似乎馬上就要到達這裏。

這些人都是游手好閑的混混,一聽到警笛聲,哪裏還有剛才嚣張的樣子,一下子就慌了,丢下一句“算你狠”就從另一條分岔口逃竄離開。

姜南他們都走了,整個人松了口氣,看向巷口那邊的人說:“謝謝你。”

那人走過來,問了一句:“有受傷嗎?”

姜南搖搖頭,只覺得他的聲音有些耳熟,就聽對方說:“走吧。”

說完率先往前走,雖然有些冷淡,但是舉動卻是要送姜南過這條巷子的意思。

姜南連忙撿起地上的水,快步跟上去:“我們不用等警察來嗎?”

“沒有報警。”對方說,“派出所離這裏有點距離,來不及。”

姜南一愣:“那警笛聲……”

“錄音。”

“喔。”

他把撿到的水遞給對方,“同學,你的水。”

對方接過去,随手塞進書包的夾層。

剛才被人圍堵的經歷讓姜南還有些後怕,不自覺地挨着對方走,小聲地問:“你可不可以用手機開點燈,有點黑。”

對方言簡意赅:“沒電了,開不了。”

“喔。”姜南慶幸地說,“幸好剛才還能開警笛聲,不然真的好危險呀。”

對方沒有接他的話,對話到這裏就結束了。

姜南有些尴尬地抓着自己書包的背帶,他其實還想多聊兩句,有人說話會讓他覺得安心一點,但他覺得對方好像不太喜歡說話,只好自己憋着。

走出了巷子,看到來往的車輛和人群,姜南心裏的後怕也消散了不少,回頭看向對方:“同學,謝謝你……”

借着路邊的燈光,他看清了幫助的人。

原來是周淮之。

-

姜南看着地上的水出神,周淮之已經大步走了過來。

一米九幾的身高,幾乎是居高臨下地看着找茬的幾個鬼火少年,冷着臉問:“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鬼火少年本以為姜南是獨行,沒想到還有同伴,而且個比他們高出不少,一看就不好惹的同伴。

三人對視了一眼,打消了借相機的念頭:“沒,沒什麽,就是打個招呼。”

說完三個人分了三個方向飛快跑走。

周淮之并不打算追他們,他看向盯着地上的水發呆的姜南,出聲問:“沒事吧?”

姜南沒有接他的話,彎腰把地上的水撿起來,遞給他:“同學,你的水。”

“什麽?”

周淮之挑了下眉:“你叫我什麽。”

“同學啊。”姜南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們是高中同學。”

剛才在家裏吃飯的時候,周淮之明明說了兩人是高中同學,連教學樓分區都知道了。

周淮之一聽,才知道原來他是在說這個。

不過他既然主動戳破,就也沒有想過要瞞姜南。

“嗯,知道了。”周淮之接過他遞來的水,把手中的另一瓶給他。

姜南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的?我還想着下次一起回學校,吓你一跳呢。”

周淮之把在電影院碰到校友的事情跟他說了:“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反正你又不記得了。”姜南撇撇嘴,“連我是榕城人都不知道。”

這是要翻舊賬啊。

周淮之說:“以後一定記得,我之前确實不認識你,那是因為我們兩棟樓太遠了,沒有交集的機會……”

“有的。”

姜南突然打斷他的話,“我們是有交集的機會的。”

周淮之:“……什麽?”

“高一的第一個學期,十月二十號。”姜南複盤似的幫他回憶兩人唯一一次的交集,“下了晚自習後,我在學校旁邊的小巷被混混圍堵,是你出現救了我。”

“你和剛才一樣,用水瓶砸了他們其中一個人。”

“他們人很多,你用警笛的錄音把他們吓走了,陪我走出了那條又黑又長的小巷。”

“我當時很害怕,想讓你把手機的電筒燈光打開,你告訴我沒電了。”

周淮之的表情先是茫然,再到怔愣,最後到震驚。

原本早就忘到天邊的事情,通過姜南一點點的言語重新浮現在腦海,周淮之不敢置信:“當時是你?”

他只記得當時那人戴着口罩,巷子又很黑,并不記得對方長什麽樣子。

原來居然是姜南?!

“是我啊。”姜南笑道,心底卻有着無法忽視的酸澀,“我當時很害怕,但是你真的好冷漠啊,都不願意跟我多說兩句話。”

“不是的!”周淮之連忙解釋,“我當時并不知道是你——”

“知道是我你就會跟我說話嗎?”姜南問。

周淮之啞然。

如果換了當時的他,答案是不會。

那時候他出手相幫,并非因為對方是姜南,他當時也不認識姜南,只是因為眼前有人需要幫忙,所以就出手了。

甚至在那之後,他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而姜南卻記了那麽多年。

“對不起。”他說。

姜南和他說這個,并不想要聽他道歉:“幹嗎道歉啊,你救了我诶。”

周淮之看着他,眼底帶着自責:“但是我忘記了。”

姜南說:“我當時還想問你要電話來着,你跑得太快了。”

出了巷子,認出救自己的人是周淮之後,姜南既高興又有點緊張。

他的手機剛才被混混搶走了,只好翻了書包想拿紙筆要周淮之的電話,不料還沒有掏出來,周淮之就上了路邊的一輛公車。

他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車子從眼前離開。

周淮之聽他這麽一說,悔得腸子都青了,狂罵高中時期的自己。

他想知道更多自己和姜南的交集,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啊。”

姜南笑了笑,“下次再說吧,再不登頂,我們時間就趕不及了。”

周淮之:“可是——”

“周淮之。”姜南叫了他一聲,“我現在不太想說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我還是有點不太高興。”

這一句“不太高興”,讓周淮之心都揪起來了,姜南明明在笑,可他總覺得下一秒他就會落下淚來。

“對不起。”

他伸手想要去抱姜南,手剛碰到姜南,一旁的叢林突然竄出個人來,把他們吓了一跳。

是個皮實的八九歲孩子,竄出來後一路往山下跑。

後面跟着一個矮胖的中年人,一路跟着小孩跑,一路大聲說:“慢點兒,你想滾下去嗎你這個小兔崽子!老子回去就抽死你!”

原本有點憂傷的氣氛被生生打破,姜南樂了:“小崽子跑得還挺快。”

周淮之:“……确實挺快。”

兩人重新往上爬,彼此都默契地沒有再提剛才的話題。

等他們從山頂下來時,已經天黑了。

回去路上是周淮之騎的車,姜南坐在後面,和來時周淮之摟着他一樣摟着周淮之的腰,把額頭抵在周淮之的後背。

回到小鎮上,兩人找了地方吃過飯,姜南送周淮之先回了客棧。

客棧門口,周淮之從車上下來:“要回去了嗎?”

“嗯,太晚了外婆會擔心。”姜南低頭看了眼時間,“你進去吧。”

周淮之:“你先走。”

“喔。”姜南掉頭,正要騎車走人,周淮之叫住他:“南南。”

姜南一腳撐着車,回頭看他。

“今天你父親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

姜南:“什麽?”

周淮之走近他,低聲說:“我對同性戀沒有偏見,也能接受。”

姜南沒想到他突然說這個,愣了一下,就聽他繼續說:“你呢?”

“什麽?”

“你能接受嗎?”

周淮之覺得自己很壞,明明已經知道姜南以前和自己表白過,卻還要問他能不能接受同性戀。

正如沈印所說,他不自信了,在姜南的面前,他所有的自信和從容都消失了。

他想要姜南确切的答案。

想要知道自己還有可能的機會。

姜南看着他,心髒不安分地跳動着。

周淮之的話太過直白,幾乎是在表白的程度。

他覺得喉嚨有些渴,說出來的話也有些沙啞:“如果我可以,你想怎麽做?”

周淮之彎腰,伸手把姜南攬進懷裏,完成了今天下午那個被打斷的擁抱。

“我想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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