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竊火(二十三)
第29章 竊火(二十三)
時間倒回到幾分鐘前。
蘇耶爾跟着那位聖瓦爾德學院的工作人員走入了考核間當中,整個過程雙方之間并沒有什麽發生什麽交流。
用于進行資質的鑒定與考核的是一座非常寬廣的禮堂,平日在聖瓦爾德學院當中或許也承擔着類似于一些室內的集會的作用。
而現在,這一間禮堂被暫時的挪用出來當做了測試的地方。外面的光線透過禮堂的彩窗照射了進來,在松木的地板上投下了色澤不一的光斑,配着禮堂內的建築風格以及各種華貴的陳設,看上去有一種莊嚴與肅穆感。
“0462號考生已經帶到了。”那位将蘇耶爾帶進來的學院工作人員對幾位考官恭敬的說。
考核由一位主考官與三位副考官共同見證,四位考官分別來自學院內的四個不同的系,并且以往并無任何特別的私交——以此來保證考核能夠做到“絕對的”公平。
“嗯,那邊坐吧。”主考官擡起頭來,猝不及防的就和蘇耶爾打了一個照面。
“……”蘇耶爾面上的笑容不動聲色的又更擴大了一些。
什麽叫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就是了。
盡管蘇耶爾大概能夠猜到,自己的身上或許是有那麽點運道在的,但是這種想什麽就有什麽直接撞到面前的感覺确實非常好。
沒錯。
如今這出現在蘇耶爾面前的主考官,居然正是他之所以想要考入聖瓦爾德學院,以便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那個原因:阿爾菲斯。
這可實在是一個令人感到愉快的巧合。
于是,蘇耶爾向着面前的四位考官——尤其是作為主考官的阿爾菲斯,露出了極為蠱惑的笑容。
“老師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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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現在讓蘇耶爾的死對頭、工匠與冥日之神修洛埃爾看到了他面上的表情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甚至說不定都會放下自己和托納蒂烏之間的宿怨與成見,将蘇耶爾拽到托納蒂烏的面前去讓他好好看看。
——這個笑容含羞帶怯、整個人都散發洋溢出一種稚嫩的青澀來;配合上少年本就昳麗的五官與臉龐,想來即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沒有辦法口出什麽惡言來。
阿爾菲斯按了按自己因為考核了接近一個上午而感到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身為【齒輪】的三大主教之一對于阿爾菲斯來說,只是一個身份,而并非是他的職業。并不是所有的信徒都會留在神明的神殿當中侍奉與供職,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另有自己的工作與社會關系網。
而每一個教會也都是以這樣的方式去籠絡和發展自身的勢力的。共同的信仰與來自神明的神眷,便是最牢不可破的紐帶與最萬無一缺的誓約。
就像是阿爾菲斯的工作,便是在倫底紐姆中心區的聖瓦爾德學院授課。
只不過因為之前在參加塞卡爾德家的葬禮的那一天的遭遇,導致阿爾菲斯最近一段時間都有些憂心忡忡,萎靡不振,多夢少眠。
巨大的黑眼圈就是他這些日子根本沒有怎麽休息好的最好的證明。
但是作為主監考官的工作是早就已經定下來的,并容不得阿爾菲斯臨時申請替換。
更何況,主監考官所代表的身份非同凡響,如果要更換的話,将會牽扯到許多人和許多事,是名副其實的牽一發二而動全身。想要找到在身份和威望上都足夠代替阿爾菲斯的人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幾相權衡之下,阿爾菲斯最後還是強頂着來上工了。
多麽令人感動的社畜精神。
然而阿爾瓦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工作,他現在只覺得自己整個腦瓜子都在嗡嗡作響。
那個少年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了禮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毫不誇張的說,在看到對方的時候,真的是會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仿佛有人給密閉的室內打開了一扇窗戶,讓外面清醒的空氣吹了進來,令人耳目一新。
那并不僅僅只是因為少年擁有的遠超常人的、過于精致的容貌,而更是因為在他的身周彌漫着一種極為特殊的、只要看見他這個人,就一定會注意到的非比尋常的氣質。
而作為在場的幾位考官當中神眷等級最高、同時也是在神學的領域上最為深入的那一個,阿爾菲斯能夠從這個銀發的少年身上還看出一些更多的東西來。
那種讓少年整個人都仿佛升華了一般、徹底的同這凡世間的一切都分劃開來的,是萦繞在他身周的那諸多的神眷。來自某位神明的力量将他整個人都包裹于其中,就像是一層淡淡的柔光的描邊。
甚至都不需要進行測試,阿爾菲斯光是憑借自己對于神學的理解,就已經可以大概的推斷出銀發少年的測試能夠得到一個怎樣的結果。
——通過是毫無疑問的,這樣的與某位神明的親和力如果還無法通過測試的話,那麽聖瓦爾德學院的院長以及院內四大系的系主任怕不是都要汗流浃背引咎辭職。
唯一在結果出來之前需要猜測一二的,或許只有少年的資質究竟能夠抵達一個怎樣的程度了吧。
阿爾菲斯這樣想着,強行壓下了自己心頭在看到那一雙紫色的眼睛時的“咯噔”一下的閃念。
……不過是一雙紫色的眼睛而已,雖然稀少,但是也并不算特別的罕見。光是阿爾菲斯見到過的就已經超過了一手之數。
他不應該因為那天晚上的遭遇而疑神疑鬼,看風皆成影。無論是這個孩子也好,還是其他的擁有紫色眼睛的人也好——如果僅僅只是因為這一點就被他擅自的在心頭定論下罪證的話,那麽對這些人未免也有些太不公平了。
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做足了心理建設的阿爾菲斯終于能夠平靜的将目光投向蘇耶爾,并且和那一雙紫色的眼睛對視了。
“不用憂慮,測試資質并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當然也不像是你可能會打聽到的一些見風捉影的消息所故意描述的那樣艱險重重。——實際上,在這個過程當中真正需要你做的事情并不算繁多。”
阿爾菲斯向着蘇耶爾點了點頭,盡可能讓自己面上的笑容顯得更親和一些,随後從旁邊拿過來了一塊上面不同的方向都分別镂刻有不同的圖案的、八邊形的石板。
“來,将你的手放在中間這裏。”阿爾菲斯指引着蘇耶爾接下來的行動。
蘇耶爾聽話的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當他的掌心與石板中央那一小處微微的凹陷完全貼合的時候,蘇耶爾感覺到從石板處傳來了某種輕微的吸力。
但是比蘇耶爾本人更先産生了“回應”的,居然是他披在身上的、那一件尋常根本無法被觀測和注意到的、由托納蒂烏所贈送的禮物,那一件日之羽衣。
在唯有蘇耶爾所能夠看到的視野當中,從羽衣上一瞬間煥發出來了無比耀眼奪目的光澤将他包裹。
這種光芒溫暖但是并不熾熱,蘇耶爾的耳朵輕輕的抖動了一下,不知怎麽的居然一瞬間聯想到了當托納蒂烏的手指無意間落在他的耳朵上的時候的那種溫度與觸感。
蘇耶爾的臉幾乎是立時的就紅了起來。
好在這時候,禮堂內為數不多的幾位考官也沒有誰還有那個功夫和心思注意到這一點小小的不對了。
他們的目光全部都被那在驟然間爆發出了巨大的光芒的石板所吸引。
這光是如此的熾烈而又耀目,不但是将整間禮堂都映亮的有如白晝、甚至是都透過窗戶,幾乎要照亮了禮堂上方的半邊蒼穹。
一時之間,無論是誰、無論原本在做什麽——幾乎是整座倫底紐姆、乃至于是周邊的小村鎮都能夠看到那那撕裂了雨幕的有如白虹一般的光芒。
沒有人不會為了這樣的偉力與近乎神跡一樣的場景而感到震撼,他們全都不約而同的擡起頭來,仰望着那一道雪白的、近乎貫穿天際的白虹,眼底都倒映出了那雪白的光芒。
“那是什麽?”
“是有高級的神眷者在請求神明的恩賜與眷顧?”
“好溫暖……”
這樣三三兩兩的議論聲,在整個倫底紐姆的許多地方都響起。人們的注意力都被那一道光所吸引——在這個世界當中,和神明有關的一切原本就是最頂流的位置,随随便便就可以輕松的攫取到極大的關注度。
但是,這些人都不可能比直面了蘇耶爾測試現場的四位考官所受到的震撼而多了。因為那就是在他們的眼前發生的,他們自然也要比其他人更多的感受到那種來自神明的威懾與壓迫。
那一塊兒石板,實際上是一種能夠用于測試某個人資質的儀器。只要将手放在上面就會自動開始運轉,并且根據測試者的資質,顯露出不同的異象來。
若是這異象越明顯、越是聲勢浩大,那麽就意味着測試的人的資質越是非比尋常。
而像是蘇耶爾所引發的這樣近乎連天象都為了他而改變的異象……即便是在威洛德納帝國的歷史上,不,甚至完全可以說是自從神明與人類同行以來,人類對于和那些尊貴的存在的所有的接觸相關的記載上,都還是頭一回見到。
這說明什麽?
——面前的這個銀發少年,擁有着世所罕見、非比尋常的神眷!
如果他并非是由哪個大家族或者大勢力所培養出來的、已經有主的接班人或者繼承人的話,那麽幾位監考官毫不懷疑,只要等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傳出去,那麽少年家的門檻将會立刻的就被踏破,每一個教會都會願意迎接他的加入。
不過,那些也都是之後的事情了。哪怕幾位監考官的心中也都各有着自己的偏向和想法,但既然現在身處于此,那麽他們便應該先承擔起這一個身份所對應的職責。
“恭喜入學。”阿爾菲斯朝着蘇耶爾露出了自己今天自從坐到這裏之後,露出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來,“聖瓦爾德學院歡迎你的加入。”
而比起阿爾菲斯,其他三位副監考官顯然就沒有那麽的鎮定和喜怒不形于色了。
“蘇耶爾,恭喜入學。”他們也都朝着蘇耶爾露出了如果讓今天在蘇耶爾之前進來測試的人看到了,會大呼不可能的過分親切和藹了的笑容,“你有具體的加入某個教會嗎?”
“暫時沒有。”蘇耶爾微笑,“我信仰【太陽】,不過并沒有加入日之教會。”
這是絕對不會出錯的回答。
畢竟這個世界上,即便是連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祇都要仰【太陽】的鼻息而存,更何況是日常的生活都同太陽的權柄息息相關的人類?
可以這麽說,信仰太陽,就是這個時代的政治正确。
信仰太陽沒關系,應該的;沒有加入教會好啊,那說明他們——以及他們背後的勢力,都還有機會。
幾位副監考官的心思都變的活絡了起來,紛紛像是孔雀開屏一樣的朝着蘇耶爾自我推薦。
“蘇耶爾,你對進入學院後的主要學習研究方向,有沒有自己的規劃?”其中一位副監考官出聲詢問,“聖瓦爾德學院實行學分制,同時每一位學生在入學的時候都需要選定自己之後的學院生涯當中的主要研究方向。”
“分別是神學系,文學系,理學系,藝術系。”
“我們現在完全可以告訴你,你的測試成績非常好,在入學之後就能夠直接被分配導師,而遠不需要像是其他的資質平庸普通的人一樣浪費時間。——不知道,你對哪個方向更感興趣?”
如今坐在這裏的四位監考官,按照學院的規定,正好就是來自不同的四個系。無論蘇耶爾說出了什麽來,他們都可以立刻毛遂自薦成為對方的導師。
如果能夠将這樣的天才收攏到自己的名下的話,能夠帶來的好處将是不可估量的。學生帶飛導師!誰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為了能夠打動蘇耶爾,他們開始明裏暗裏的同少年描述自己、以及身後的勢力在他加入之後所能夠提供的諸多的好處。
然而面對這樣盛情的邀請,銀發的少年看上去卻像是半點都不心動,只直直的看向阿爾菲斯。
“不知道您所負責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哪一系的呢?”蘇耶爾笑着問,那一雙晶紫色的眼睛看上去像是日光下亮晶晶的。
茶金色發的男人愣了半刻,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面前這一位絕無僅有的天才居然是獨獨的挑選中了他。
“……我在理學系授課。”阿爾菲斯心情有些複雜的說,“如果你有這個意願的話……當然,我非常樂意看到有更多的人能夠認識到數學與真理的美好。”
銀發少年面上的笑意越發擴大,而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逃過這笑容的蠱惑。
“那麽,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可以請您成為我的導師?”
***
托納蒂烏是被從夢境當中驚醒的。
——這對于他來說,當真是一件極為稀奇和罕有的事情。
神明并不像是人類那樣需要休息、進食與睡眠,他們擁有着無限的精力與體力,還有世人所最夢寐以求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時間。
因此,無論是“睡眠”還是“夢境”,對于神明來說都未免有些太過于稀少到以至于都有些陌生的程度了。
而對于托納蒂烏來說,便也就更是如此。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的,他不過是如同往常那樣,待在自己的神宮當中,用紙筆塗塗畫畫,想要設計一座足夠精致華美的宮殿,作為之後送給他心愛的孩子蘇耶爾的禮物,可不想在這個過程當中,居然久違的泛起了困意。
事實上,今天整座倫底紐姆——甚至是包括人間絕大多數的區域都在下雨,又未嘗沒有太陽神的這一場小憩的緣故呢。
托納蒂烏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他在夢境當中久違的夢到了非常遙遠的過去——那個時候,他還不是如今這位高權重、受到衆生景仰的【太陽】,長久的徘徊于邪神之裏的邊緣,沒有去路亦沒有歸途。
盡管如今看來,那一段歲月也已經因為過于漫長的時間的淘洗而算不得什麽了,但對于幼年的托納蒂烏來說,那也絕對不是值得回憶的一段過往。
不過,和那已經久遠到連記憶都模糊了的過去相比,現在顯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查看。
沒錯,就是那足夠将他從這久違的夢境當中也喚醒的根源。
托納蒂烏原本以為那或許會是什麽和世界的存亡相關的要緊的大事,然而當他定睛一看的時候,卻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因為那将他喚醒的,居然是先前托納蒂烏留在蘇耶爾身上的神眷。
當然,這并不代表着蘇耶爾遭遇到了什麽危險,否則的話托納蒂烏也不可能表現出這樣的閑适來,而絕對會立刻趕到對方的身邊去。
以現在神眷觸發的程度,托納蒂烏推斷這大概僅僅只是蘇耶爾遇到了什麽需要觸碰和借用到太陽的權能的事情,無傷大雅,倒也不必一驚一乍。
這讓他放下心來。
只不過經此一遭,托納蒂烏卻難免聯想到蘇耶爾了。
他作為【太陽】接過了此世的權柄并開創了第五紀元,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去了幾千個萬年。
在如此漫長的時間當中,就連原本號稱應該“永不隕落”的神明都已經經歷了好幾次的更疊與換代,包括托納蒂烏所熟悉的許多事物也都一并沉湎于時間的長河之中。
這的确是屬于他的第五太陽紀,但有的時候托納蒂烏望着這個世界,會恍惚的覺得有些陌生。
——直到蘇耶爾的出現。
當将幼貓大小的毛團子從修洛埃爾的手中搶回來、抱在自己的懷中的時候,無人知曉托納蒂烏的手臂在輕微的發抖。那并非是恐懼,而是由于某種極度的興奮而導致的激動的戰栗。
以少年神明作為連接和錨點,托納蒂烏的心髒開始久違的跳動了起來。
那是讓他本人都會為之驚訝的情感。
即便只是這樣的回憶,都足以讓托納蒂烏覺得自己的心情變的明媚。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一份未完成的宮殿設計圖紙上,唇邊的笑意越發的擴大。
希望……那個孩子會喜歡這一份禮物。
***
而托納蒂烏倍加疼愛的“孩子”現在正在人間軟磨硬泡,為了挖別神的牆角,臉那是不要一點。
阿爾菲斯最後還是答應了成為蘇耶爾的導師的請求——畢竟他也沒有任何不答應的理由。
在少年離開之後,面對着三位同僚投來的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阿爾菲斯只能有些心虛的別開眼。
在這件事情上,他是實打實的占到了便宜。
不過不得不說的是,這的确是一樁能令人感到心情愉快的事情,至少讓阿爾菲斯已經能夠連續陰郁了好幾天的心情都有所舒緩。
連帶着之後的工作,似乎也顯得不是那麽的沉悶和難以忍受了。
或許今天晚上能夠久違的得到一場安眠。阿爾菲斯樂觀的想。
只是這種好心情并沒有能夠維持太久。
當阿爾菲斯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自己的家的時候,他看到家門口停着一輛馬車,以及不請自來的客人,對方看樣子似乎已經等待了很久。
這位客人有着奶金色的短發,矢車菊一樣湛藍美麗的眼眸,精致的五官,身上穿着華貴而又繁複的禮服。
當聽到阿爾菲斯走近的聲音後,他擡起頭,朝着這邊看過來,口袋處似乎有什麽東西的閃光一晃而過。
“阿爾菲斯叔叔。”少年向他行禮,“我冒昧前來,希望您不會介意。”
或許是阿爾菲斯的錯覺,他似乎隐約從那矢車菊色的瞳孔中看出了些紫意來。
……我一定是太累了。
當阿爾菲斯再去定睛細看的時候,那一絲紫意已經消失了。他苦笑了一下,将此歸結于是自己神經過敏,随後将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夏利……”阿爾菲斯的聲音裏面充斥着某種感慨與惆悵,“我沒有想過你會來拜訪我。”
“阿爾菲斯叔叔說笑了。”夏利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只是無論是阿爾菲斯還是夏利本人都清楚的知曉,這笑容不過是浮于表面的一點,實際上根本不達眼底,“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得到您的指導呢。”
他的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出曾經那個天真小少爺的哪怕是半分的影子了。
阿爾菲斯的目光微垂了垂,終究并沒有說什麽。
他走上前去,打開了自己家的門。回過頭來望着夏利的時候,面上的神情中似是蘊含着一種很深很深的疲憊。
“一直站在門口也不好……先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