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禽獸
第32章 禽獸
涼粉就這樣進了荷葉軒, 成了下飯涼菜,因為這次是蕭家費時費力,只是在酒樓售賣, 因此蔣亦疏很痛快的每盤涼粉只收一枚銅板。
實際上就算如此, 荷葉軒也絕對賺着,何況他的本意是與蕭寒錦交好,若不是蕭寒錦态度強硬,他連這一文都不想收。
涼粉進入荷葉軒,生意是要比之前好的, 何況雖然進了酒樓,價格卻始終沒有變, 偶而也會有百姓奢侈一把,買除了涼粉之外的菜。
不管怎麽看, 蔣亦疏都是賺的。
“涼粉你都能舍棄, 可見是有更賺錢的東西了。”蔣亦疏輕搖折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是有些小生意要做,不過還是要占用蔣老板的地方, 還望蔣老板多包涵了。”蕭寒錦笑着施施然與他拱手行禮。
蔣亦疏就見不得他這副模樣,趕緊揮揮手:“不要再惡心我了, 那塊地方你想用便用了,鎮子到底沒多大, 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蕭寒錦似乎有些詫異,他輕笑:“那縣城總該大些, 介時去瞧瞧,只是今年便要如此了, 待夏日一過就是冬了。”
“這倒也是。”蔣亦疏沒再說什麽。
兩人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蕭寒錦自然不會委屈自己窩在萬漁村, 但他也沒有太多志向走進都城,越是權勢中心,就越不可控。
再者,想那些都是徒勞,如今他可連在鎮上買鋪子都買不起,等何時在鎮上站穩腳,再去想縣城的事,穩紮穩打的來,總不好叫旁人跟着他吃苦受累。
簡單說了兩句,蕭寒錦就賬房處理賬簿了,酒樓內的小二們見着他都恭敬的打招呼,連客人碰上都要和他閑扯幾句,也算是露了臉。
“蕭先生,外頭有人找您,他雖說不着急,但我想還是先告訴您一聲……”小五有些為難的來傳話,可見外面的是個難纏的人。
“誰找我?”蕭寒錦剛坐着,又要他離開,他都能感覺到張元和溫中幽怨的眼神了。
小五放低聲音:“他是前面花樓的打手,我見過他,一身酒氣來的,是不是要找您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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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聽這些蕭寒錦立刻站起身朝外走,“我過去說幾句話,馬上回來。”
張元一臉難以置信:“寒錦兄不是已經不去那種地方了嗎?怎麽還會和那裏的人有牽扯,這要是讓他夫郎知曉如何是好?”
“哎呦呦!你就別操心寒錦兄的事了,他如今為人你還不清楚嗎?想必是先前相熟之人尋求他的幫助而已,咱們快些做事吧!”溫中最是看不了他一臉天快塌的樣子,這還沒怎麽着,自己先急起來了。
來找他的是王老二,在鎮上混跡着,門路也多,僅過了一日便将那些人的來頭打聽的清清楚楚,其實也沒什麽來路,就是跟着人做事,沾了跑商,賺了些銀子。
王老二說道:“雖說他們都是正經跑商,但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他們常去花樓,若想教訓他們也簡單,只兄弟你說句話的事!”
“二哥說得是,去那地方自然是要吃酒的,二哥只管讓他們破破財,然後随意丢出去就是了。”
蕭寒錦說的輕飄,王老二卻半點沒想随意對待,他立刻拍胸脯子:“這事交給哥,你放心!”
他說完就潇灑的起身離開了,蕭寒錦覺得有趣,這人若是有機會,做江湖俠客可能更合适。
這事交給王老二,他也就不惦記着了,對方也曾是地痞流氓,整人之事做的多了去,随便想幾個法子都會讓那些人吃悶虧,他自是不必在這上面費精神,畢竟用人不疑。
蕭寒錦原以為這事要等幾日才能辦成,沒想到他按照約定去看新打的鍋子時,剛好就撞見那幾個人去花樓了,老天爺眷顧,瞌睡了就送枕頭,也該讓他們遭些罪。
他轉身進了巷子裏,找到了打鐵匠家。
“來了,你瞧瞧是不是你要求的樣子?”鐵匠抹了把汗,從屋裏拿出鍋子給他看。
因為需要放被竹簽戳着的東西,就要考慮到鍋子的深度,如果竹簽太長或者鍋子太深,都會影響使用,但這鍋子是蕭寒錦和蕭永福比對過每根竹簽後量出的深度,所以只要質量沒問題就一定能用。
他仔細檢查着,還舀了瓢水放進去觀察了片刻,沒有任何滴漏。
“很好,是我想要的,只是能否幫忙在鍋上刻字?”蕭寒錦說,“這算另外的價錢。”
有錢誰不賺?
鐵匠立刻點頭:“行,只是這字?”
蕭寒錦微笑:“我寫在鍋子上,您照着刻就是了。”
“成。”
蕭寒錦也沒糾結什麽毛筆,接過對方手裏的炭筆潇灑寫了幾個字,和對方又商量了片刻,這才離開。
臨走時,他又特意繞過花樓那看了一眼,剛巧看到一位柴夫,莫名有些眼熟,他下意識多看了一眼,對方側脖上還有一顆老大的痦子。
因為在鎮上多耽擱了,家裏人已經都回去了,小瞎子也做好了飯菜,他剛到門口,就見對方正坐在大門處胡亂拍着蚊蟲。
“我回來了。”蕭寒錦立刻開口。
小瞎子瞬間站起來,臉上挂起笑:“歡、歡迎……”
前幾日剛被要求每日都說這個,雖然只是簡短兩個字,卻莫名覺得有些羞恥,但能回應,他也很高興。
蕭永福知道他回來連忙來他們院,也想看看那鍋成了是啥樣,沒想到蕭寒錦沒帶鍋。
“和鐵匠又商量了兩句,明日便能拿到,大哥明日得早些去早市置辦新鮮蔬菜和肉,然後按照我說的方法提前串好,做好準備工作,就能去擺攤了。”蕭寒錦說。
“行行,都聽你的,那你趕緊去吃飯。”蕭永福說着就要離開。
蕭寒錦趕緊喊住他:“大哥可知曉,咱們村裏有哪家漢子側脖有個大痦子?”
“咋了?”蕭永福随口一問便開始想,倒真讓他揪出這麽個人來,“村裏崔嬸子家的崔亮就是,側脖有個大痦子,找他幹啥?”
“他是不是在鎮上做事?”
蕭永福有些苦惱:“這我還真不記得了,之前好像是聽說過他是給鎮上哪戶送柴火的?”
蕭寒錦笑了:“原來如此,只是在鎮上瞧見了,所以問問,怕往後撞上認不得。”
他現在懂事,蕭永福很欣慰,只是——
他有些欲言欲止,漢子家不該背後說婦人的話,但秀蓮和他罵過很多次崔紅娥和孫英,他也就不想二弟和崔亮走太近。
“你嫂子說崔紅娥不好,少和崔亮搭茬吧,我走了。”
村裏漢子不該管女人們的事,哪家哪戶要是女人吵起來,漢子們搭茬幫腔是要被笑話的,因此蕭永福說完這話,就臊得抹不開臉了。
小瞎子知道崔紅娥是誰,就是頭次和王秀蓮去山上時遇到的兩個嬸子之一,說話溫吞,但句句都刺剌人,不動聲色的挑事。
他點頭,頗為誠懇道:“嫂子說的是對的,那個嬸子不好的!”
“好,我知道了。”蕭寒錦應了一聲。
他就說呢。
花樓的客人自是都要從前門進,一到時辰就總有在樓上樓下招攬的,他那日可是從後門進的,還是白日,若不是有人搬弄是非,怎麽可能會傳成這樣?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村裏人都這樣,稍微有些口頭争執,都要想着法的看別人家落魄和笑話,想踩兩腳。
小瞎子敏銳察覺到他的不對,小心偏頭看他:“是出啥事了?”
“先前碰到了崔亮,大概是他将我去過花樓的事告訴了村裏。”蕭寒錦沉聲說,他雖然不會因為那種小把戲生氣,但平白無故被人搞,說不糟心是假的。
“他?他真壞!”小瞎子先是一愣,而後有些生氣,“那我們要欺負回去嗎?他太讨厭了!怎麽能這樣污蔑你清譽?”
蕭寒錦被他逗笑:“總有他倒黴的時候,在家裏不說這些,先進去吃飯。”
他雖不是锱铢必較,但莫名犯到他身上,也不能就這樣輕輕放過。
吃過飯,蕭寒錦去了一趟李桂蘭院裏,略說了幾句話,就又回來了。
小瞎子有些狐疑,但因為躺着敷藥,便沒有多問,只哼唧了兩聲表示疑惑,蕭寒錦輕笑:“去和娘說了幾句話,你怎麽什麽都好奇?”
“你也對我很好奇。”小瞎子直白說,“你想知道我的一切。”
不知是不是話說到這裏,還是氣氛使然,蕭寒錦坐到床邊彎身靠近,突破了彼此的距離,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在噴灑。
小瞎子唇瓣微微顫抖着,似乎的想說些什麽,但始終沒有開口,他在緊張,但更多的是期待。
不斷靠近,蕭寒錦卻猛的起身,快步走到桌前倒了杯涼茶水,僅一瞬間後背便濕透了。
他抿緊唇瓣,眼底氤氲着熱氣,他可能是瘋了,江以寧可只有十六歲,還是未成年!
禽獸!
蕭寒錦在心中唾罵自己,他又不是少不更事的毛頭小子,居然還能這樣把持不住!
小瞎子委屈的撇撇嘴,果然還是不行嗎?
“今晚我去旁邊屋睡。”蕭寒錦聲音沙啞,像是克制,像是在及時抽身。
“為什麽?”
小瞎子不明白,分明不讨厭他,待他那樣好,就算沒有情愛,可欲望是人人都有的,他不明白對方為何要這樣。
他哽聲繼續問:“果然還是讨厭我嗎?”
“不是。”蕭寒錦聽不得他哭,他捏了捏鼻梁,頗為無奈道,“你還太小了,等你再大些——”
小瞎子哭腔更重:“怎麽就小了?與我同歲的娃娃都有兩個了……”
“那樣不對,年歲小,身體還未長好,再過兩年……”
再過兩年才十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