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和談
第024章 和談
“依我看來,真臯人每次南下也不是無的放矢,大多還是日子過不下去了不得已而為之。”與農耕民族相比,游牧經濟的穩定性太差了,稍微有個小天災就能崩潰。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南邊剛好又有個富庶的鄰居,誰能不動心思呢。至于能不能打得過,反而不是重點,運氣好打贏了就能打點秋風甚至入主中原,實在打不過也不要緊,人少了湊合着也不是活不下去。
司徒煥為什麽不想和真臯人開戰,就是因為經濟賬算不過來,打輸打贏都是虧,他當然不想打了。真臯人恰好相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怎麽打都虧不了,自然就有開戰的動力了。
“爹想要畢其功于一役,我覺得有點難,可要想控制住真臯人,讓他們短期內不再胡作非為,我倒是有個辦法。都說治水堵不如疏,其實治人也是如此,如果有其他途徑能得到他們必須要得到的某些生活物資,真臯人就不會有太過強烈的戰鬥意志了。”人都是有惰性的,能少付出點代價就能解決問題,誰會不樂意呢。
“你的意思是說……”司徒煥明白兒子想說什麽了,可他還有自己的擔憂,“歷朝歷代不是沒有與草原上那些蠻子互開邊市的,可這只能治标不治本……”
中原王朝強勢時,被控制住經濟命脈的游牧民族的确比較老實,可只要中原王朝一衰弱,這招就不太管用了。能用搶的誰還用換的,無本萬利更符合人逐利的天性。
“爹,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我們能管住真臯人未來幾十年不作妖就很好了。”至于要把真臯人變成能歌善舞的民族,那得等工業化時代的來臨了,司徒堇倒不是很擔心以後的事,“不過如此一來,我們就得指望二叔大獲全勝了,不把真臯人打痛打服了,他們不會老老實實和我們談互市的。”只是讓司徒焞再獲軍功,對他們父子來說似乎也不是什麽好事。
皇帝原就偏心和倚重次子,雖說他暫時還沒有廢長立幼的想法,可随着自身奪嫡籌碼的增加,司徒焞真會不動心嗎?屆時兄弟兩個争起來,一向與世無争的司徒煜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
“這一戰總歸是不能避免的,至于你二叔那邊……”很顯然,司徒煥對這個十分能打的弟弟也是有點忌諱的,“我回頭再和幕僚商量商量,争取早日拿出章程。”
司徒堇回頭跟賈瑚說起這件事,也不禁長長嘆了口氣:“其實上回打敗真臯人,我們就可以和他們談互市了,只可惜……”時機不對,恰逢帝位交替,誰能分出眼神去多看真臯人兩眼。
“上回的确能談,可不見得就能談出多好的效果,有些人是吃硬不吃軟的。”賈瑚明白司徒堇的意思,可他的看法和他不完全一致,“但是聖人讓韓王領兵,這就有點難評了。”
賈瑚真心覺得,皇帝這個做法有點坑兒子的嫌疑,可能坑得還不止一個。
“誰能不喜歡最像自己的兒子呢?”司徒堇對這段歷史太熟了,看什麽都覺得理所當然。司徒桤偏愛司徒焞,自然不忍心浪費他的才華,要給他充分的展示機會。
聞及此言,賈瑚也只能嘆氣了:“既要又要,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無論如何,與真臯一戰不可避免,司徒焞很快帶着大軍浩浩蕩蕩出發了。
最讓司徒堇感到欣慰的,大概就是他爹認認真真給皇帝上了份折子,商議戰後各種事宜。
結合史料和親眼看到的現實,司徒堇對司徒煥歷史上被廢的原因基本上已經摸透了。司徒焞和司徒煜的蠢蠢欲動其實不是主因,他和皇帝之間越來越難以調和的矛盾才是。
對于一個立志要做明君的皇帝來說,最可怕的事情是什麽,當然是人亡政息。
因此司徒堇可以想象,面對處處和自己想法相悖的儲君,司徒桤大約也是忍無可忍了才會最終選擇廢太子這一極易動搖國本的舉措。
事實上,雖然最終上位的司徒煜幹得還算不壞,但是大盛朝原本那種積極向上的風氣,還是從他開始逐漸跑偏了,日益變得保守,最終走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司徒堇倒也沒有想當然地認為,如果司徒煥沒有被廢,他就會幹得比司徒煜好上多少。而是“在其位,謀其職,負其責,盡其事”,在位的人幹得不夠好,難免會讓後人産生其他想法。
如今的司徒堇已經看明白了,讓司徒煥完全贊同司徒桤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努力尋找這對父子為數不多的共同觀點,讓他們不至于争鋒相對地太厲害。
畢竟,皇帝還是很講究嫡長有序的,這是宗法制的核心,他不會輕易違背。
更何況還有自己呢,雖然有給自己貼金的嫌疑,可司徒堇一直覺得,自己也算司徒煥的一個加分項。
司徒焞打真臯人特別有心得,簡直就是手拿把掐,每戰必勝。
司徒堇開始還有興趣翻翻戰報看,後來就無所謂了,聽聽結果就好。
他現在更在意的是,司徒煥能不能說服司徒桤,和真臯人進行和談。要知道,歷史上兩國和談已經是司徒煜登基以後的事了,司徒桤在位期間進行了數次親征,從沒想過要談。
其他人跟自己說和談,皇帝恨不得直接把折子砸人臉上。一向反對開戰的太子說要談,還把各種條件列得仔仔細細,皇帝就不得不勉為其難看一下了。
都說知子莫若父,盡管不是自己最喜歡的兒子,可司徒煥心裏的想法,司徒桤多少還是明白的。
再說了,和談也分很多種,打輸了割地求和是和談,打贏了壓着對方談條件,那也是和談。看着那些自己要是真臯人,看了絕對會跳起來打他的苛刻條件,皇帝心想,談一談也不是不可以。
萬一談不下來,接着再打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