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代溝

第042章 代溝

賈瑚原以為皇帝能讓自己在家休息幾天, 等船隊抵京後再正式給自己安排新活計。不料第二天他正想睡個久違的回籠覺,皇帝就派人過來傳話了,命他午後立即進宮。

賈瑚一臉納悶地接了旨, 整個人都是懵的。該彙報的昨天都彙報了, 他也不是什麽位居要職的關鍵人物, 怎麽皇帝今天又要見他,這讓他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雖然皇帝說的是午後才見他,可賈瑚也不敢踩着點進宮, 他跟家裏人說了聲就提前出了門。賈瑚一進宮就發現有人在等他, 一問果然是司徒堇派來的,他便跟着對方去了東宮。

“就知道你會提前到, 皇爺爺今兒忙得很,說是午後還不知得等多久呢。”不等賈瑚開口, 司徒堇就主動解釋了把他叫過來的原因。

“聖人日理萬機……”賈瑚倒沒覺得自己等皇帝有哪裏不對,總不能讓皇帝等他, 那還像話嗎。他就是好奇,皇帝是不是昨晚又想到什麽白日裏忘記問他的事情了, 今兒特地補上。

賈瑚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司徒堇打斷了:“不是什麽大事,你不必誠惶誠恐。”

“那是什麽事?”要真是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 皇帝有必要親自問他嗎。

“昨天你不是說搶到了兩門最新的火炮……”司徒堇開始解答賈瑚的疑惑。

“是搶到了。”賈瑚茫然地點了點頭, “可聖人也說了,等火炮運回來再說, 他對圖紙沒興趣。”賈瑚并不覺得皇帝看不懂圖紙有問題, 這又不是他的分內工作, 可現在火炮不是還沒到嗎。

“昨兒夜裏, 神機營試驗新火炮,不慎發生了爆炸。”司徒堇說完不解道:“當時那麽大的動靜, 你沒聽到?”雖說神機營在城外,可直線距離并不算遠,夜深人靜時爆炸聲傳得非常遠。

賈瑚努力回憶了下,恍然大悟道:“我還以為做夢呢,就沒想到那一層。”其實賈瑚在睡夢中也是聽到了異常聲響的,可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一茬,也就沒有當真。

原來是火炮的創新改進失敗了,難怪皇帝等不及見到實物了,那他召自己進宮估計就是對圖紙進行解讀的。知道了事情的緣由,賈瑚頓時不緊張了,還問道:“傷亡嚴重嗎?”

“防護工作做得還行,有兩個重傷,十來個輕傷,暫時沒人死亡。”失敗乃成功之母,不開金手指的情況下,任何微小的進步都是無數次的失敗堆積出來的,這個道理司徒堇十分清楚。

賈瑚的看法與司徒堇差不多:“那就好,沒鬧出人命就好。”他再能搞出最先進的圖紙,具體操作還是指望現在這些工匠的,當然希望他們通通都平安無事了。

“你用過午膳沒?沒有就跟我一起。”司徒堇也不等賈瑚回答,直接吩咐人傳膳,因為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賈瑚對此沒有異議,可等飯菜擺上桌,他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見賈瑚愣住不動,司徒堇輕聲道:“怎麽?不合你的口味?”

賈瑚搖搖頭,坦白道:“太合了,感覺每道菜都是我的最愛。”從前在宮學那會兒,他和司徒堇經常一起吃飯,互相知道對方的喜好不奇怪,可這麽一邊倒的口味,好像就有點奇怪了。

“這是特意犒勞你的。”司徒堇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卻讓賈瑚聽出了些許欲蓋彌彰,“你這幾年都在海上飄着,能有什麽好吃的。好不容易回來了,當然要好生犒勞一下。”

“我也有上岸的好不好?”賈瑚說着在桌邊坐下,盡量讓自己的動作放緩一點。

司徒堇剛剛拿起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賈瑚,突然問道:“那你告訴我,是印度菜好吃還是阿拉伯菜好吃?”在司徒堇的印象裏,這倆就是半斤八兩,不難吃可也不能經常吃。

司徒堇這問題問得太有水平了,賈瑚被他問得愣了半晌,良久方道:“那還是中國菜更好吃。”他算是不挑食好養活的,可那兩個選項他是真的選不出來。

昨日見面是在皇帝跟前,司徒堇雖說見到了賈瑚,可真沒說上幾句與公事無關的話。今日難得有點空閑,司徒堇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了,于是兩人難得地講究了一回“食不語”。

用過午膳,就在司徒堇試圖說點什麽打破兩人之間這種罕見的尴尬氣氛時,賈瑚朝他扔了枚重磅炸彈過來:“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啊?!”司徒堇下意識地搖搖頭,“不是、不……”可他說到一半又頓住了。

賈瑚偏過頭,認真看着司徒堇道:“真的沒有?”可他有點不信哎。

司徒堇遲疑了,幾度欲言又止,總覺得這個情形和自己之前的預計不太一致。

“我其實無所謂的,你有什麽想說就說,現在這樣我感覺更別扭。”賈瑚昨天就發現司徒堇對自己的态度有點奇怪了,可他又怕自己想錯了,誰知司徒堇今天表現地比昨天更明顯。

“無所謂什麽?”司徒堇追問道,語速比平時更快些,透出幾分他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的忐忑不安。

“辦公室戀愛啊,就是如果分手的話,尴尬的程度也會翻倍吧。”賈瑚略微有些苦惱地回道。如果不是他自作多情的話,司徒堇表現出來的,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司徒堇完全沒想到,賈瑚關注的點和自己南轅北轍,他想了想又問道:“戀愛對象的性別不重要嗎?”意識到自己對賈瑚不止是友情這麽簡單時,司徒堇困惑了好久,差點沒把自己給煩死。

他在這個時空就只有這麽一個朋友,如果不小心過了界對方卻不能接受的話,豈不是連朋友也沒得做了,司徒堇只是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哪裏還敢輕易試探。

“性別有什麽重要的,只要雙方都是人不就行了。”事實上,也不是沒有人想要争取人類和非人類的婚姻權,但是截止到賈瑚穿越那一刻,這個事情的進度還停留在零。

司徒堇聞言傻眼了,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糾結了那麽久的點,賈瑚竟然一點也不在意。

見司徒堇一臉怔愣半晌無語,賈瑚揣測道:“是不是你們那會兒,同性婚姻還沒合法?”

“難道你們那時候合法了?”司徒堇不答反問,随即又道:“有少部分國家和地區合法,大部分還是不允許的。”要不然他糾結什麽呢,就是被從小到大灌輸的觀點給困住了。

“合法是合法了,不過登記率都一樣低。”賈瑚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們那會兒,至少一半的人不談戀愛。談戀愛的人能走到婚姻這一步的,最多也就一半。就算結婚了,還有一半是丁克。”

司徒堇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讷讷道:“那你們哪來的人口和動力進行星際探索?”人滿為患才有走出去的動力,要是整個地球只有十來億人甚至更少,何必自讨苦吃呢。

“體外生育成為主流的年代,人口多少不是問題,只要有需要,都能生出來。動力更不是問題,人類對資源的需求是無限的,地球上不夠,就只能向外太空發展了。”

賈瑚的語氣越是平靜,司徒堇面上的詫異就越深:“我從來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這樣的代溝。”雖然時間上只隔了百八十年,可人類的很多觀念,可能都變了一輪不止了。

“有嗎?我一直覺得我們挺合拍的。”賈瑚自我感覺十分良好,他說完又補充道:“我們家算是那時候的異類了,我有爺爺奶奶,有爸爸媽媽,還有姐姐……”

“別人都沒有嗎?”司徒堇剛想說除了姐姐自己也都有,很快就反應過來,好像是沒有的。一個不愛談戀愛,不愛結婚,也不愛生孩子的時代,多數人應該都是沒有家庭的。

果然,賈瑚的回答和司徒堇的猜測如出一轍:“大多數人沒有,因為沒有那個必要。”從古至今,人類的家庭規模都是呈小型化趨勢的,從來沒有例外。

“你們的小孩子都是哪來的?又是誰養大的?”司徒堇想起以前看到過一個說法,婚姻是農業時代的産物,會随着生産力的提高逐步瓦解,沒想到竟是真的。

可能是覺得兩個人的談話已經跑到天邊了,賈瑚幹脆給司徒堇進行了一番普及:“在我們那裏,健康的成年男女都是有捐贈指标的,三十歲前必須完成,之後的事情就與本人無關了。”

司徒堇本來還挺開心的,賈瑚根本不在意性別問題。可等賈瑚認真介紹了一通,他又有點笑不出來了,只能壓低聲音問道:“你是屬于哪一半?”

“我不知道哎。從前有人約過我,但我覺得好無聊,明明一個人很舒服的,多個人好不自在。”賈瑚說得司徒堇臉色都要變了,“不過那個人是你的話,我覺得試試也沒關系。”

司徒堇哭笑不得,半晌方道:“你其實不用勉強自己的……”他想象中的告白不是這樣的,他感覺他們好像在談公事,一本正經到沒有一丁點旖旎的氣氛。

賈瑚正想說自己才不是這樣的人,就聽到了遠遠傳來的輕微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我們回頭再說,最好找個清靜的地方。”辦公室戀愛就是這點不好,感覺公私不分的樣子,賈瑚想到這裏微微撇了撇嘴。

“哦。”司徒堇應下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今天和賈瑚東拉西扯了半天,愣是被他把受傷的事情岔了過去。

原來是皇帝那邊快有空了,有小內侍特意過來知會司徒堇的。兩人不敢耽擱,簡單收拾了下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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