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款

14:暗款

喬行硯這邊方與裴歸渡打上照面,明澤那邊便收到了自平州傳來的軍報,是以連忙出了營帳去同底下的士兵交代處理此封軍報的具體事宜。

此刻營帳中僅喬行硯與裴歸渡二人,是以前者頗為惬意地尋了個空位便坐下,面帶微笑地看着對方。

裴歸渡緩了片刻,才終于低頭笑了一下,随後又擡頭看他,揶揄道:“左相之子,許濟鴻?我怎不知,小公子還有這重驚人的身份?”

喬行硯一笑,替自己倒一杯茶,随後慵懶開口,道:“将軍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還望稍後謹言慎行,莫要将我暴露了不是。”

裴歸渡簡直不知該高興還是擔憂,只重新找個位置坐下,開口說道:“許公子說的是,待處理完正事,稍後我再去尋你好好說道一番。”

喬行硯擡眼看他,不以為意道:“将軍随意。”

裴歸渡知曉,這是準許他私底下去找他的意思。

明澤安排完後很快便又回來了,是以此刻三人同坐營帳,倒成了文官之子坐主座,兩位将軍坐在旁側了。

“聽裴将軍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要征三分之二的糧草了?”喬行硯先發制人。

“正是。”裴歸渡道,“領了這糧草,屆時剩下的你們要如何處理都與鎮遠軍無關。”

“說的倒是輕巧。”明澤此刻也不再佯裝祥和了,只想到什麽便說什麽,譏諷道,“若是領了這三分之二的糧草去,鎮遠軍還未攻下淮安城呢?屆時又當如何?難不成再将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全征去麽?”

裴歸渡聞言一笑,看向明澤,沉聲道:“聽明将軍的意思,這是想要我立個軍令狀麽?”

喬行硯聞言只偏頭看着,仿佛事外人一般聽着這兩人你來我往的争執。

“未嘗不可。”明澤沉聲道,“倘若裴将軍當真能在糧草殆盡之前攻下淮安城,那三分之二的糧草自然好說——許公子以為呢?”

看戲途中突然被點了名,還是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名,是以喬行硯思索了片刻,才颔首道:“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明澤問道,裴歸渡同樣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只不過雖知裴将軍骁勇,可倘若靖央軍偏就鐵了心不願同你速戰速決呢?”喬行硯看向裴歸渡問道。

其餘二人聞言皆是做思索狀,随後明澤道:“你的意思是,靖央軍有意拖延戰事?”

“不無可能。”喬行硯正色道,“靖央軍不似我軍,其背後便是皇城,雖說有些距離,但補給糧草遠比我軍要來得容易。淮安城易守難攻,以如今的情況硬闖怕是不夠穩妥。”

“那許公子有何妙計?”裴歸渡沉聲問道。

“若我說,我能将他那現有的糧草盡數燒毀,你們又能在多長時間內攻下淮安城呢?”喬行硯話是對裴歸渡說的。

二人聞言皆是蹙眉,思忖片刻後,明澤道:“可現如今淮安城防守嚴密,靖央軍裏外更是戒備森嚴,縱火燒糧,怕是沒有想象中的容易。若是一個不小心,還很有可能被敵軍生擒,屆時他們再将你押着同我軍談判,那怕是再也無法挽回了。”

喬行硯聞言不語,只靜靜看着裴歸渡,等着他的回答。

裴歸渡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愁眉的模樣,哪怕等明澤言罷他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只面色不佳地看着對方。

二人就這般對視了片刻,直至明澤将要開口之際,裴歸渡才打斷他的話,道:“不妥。”

“靖央軍如今正是防備森嚴之際,我們能料到他們有劫糧之心,他們定然亦知我們有燒糧之意,若在此時行動,無疑是将人頭拱手奉上。”裴歸渡正色道,“且不說燒糧只是下下策,即便燒糧,也不該由你一文官之子來做。”

“文官之子如何,裴将軍莫不是看不起我父親?還是看不起我?”喬行硯反問道,“裴将軍難道不知,我雖為文官之子,卻也是習得一些武藝的麽?區區入城燒糧,有何難?”

“孤身潛入敵軍軍營燒糧,還不難麽?”裴歸渡冷言譏諷道,“許公子莫要狂妄自大了些,戰場可不比京都城,刀劍無眼,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險惡。”

“我何時說要去軍營燒糧了?”喬行硯笑着反問道。

正瞧二人冷言相對的明澤聞言也是詫異,問道:“許公子這是什麽意思?不燒軍營的糧草,你要燒何處的?”

喬行硯端起手邊的茶水,沉聲緩緩說道:“我要燒的,乃是淮安城的整個糧倉。”

“整個糧倉?”明澤震驚道,“若我沒想錯的話,許公子你指的,莫不是淮安城供百姓吃喝的糧倉?”

“正是。”喬行硯肯定道,随後不以為意地飲了一口茶。

“兩日前我曾在淮安城的客棧中探查到,明日會有一批商隊進入,途經淮安城前往建都。那支商隊幾乎每年都是這段時日來,同守城将領也多有來往,是以守城官兵不會過多懷疑,屆時我便找機會混入其中,打聽出糧倉的位置。”喬行硯看着明澤說道。

“兩日前你便抵達淮安城了?”明澤驚道,“還直接進了淮安城?沒有通關文牒,他們難道看不出你是外城人麽?”

喬行硯輕笑一聲,道:“不才,在下是喬裝成女子混入舞姬樂團中才進的城,通關文牒亦是借了他們的。”

裴歸渡聞言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打量一番喬行硯,沒有說話。

明澤也打量一番坐着的喬行硯,回想初見對方時的模樣,詫異道:“許公子雖瘦弱,卻生得高挑,那些官兵當真就沒有半分懷疑?”

喬行硯又飲一口茶水,仰頭的瞬間顯出白皙的頸側,随後緩緩說道:“自然有所懷疑,可明将軍方才所言有一點是不錯的,在下确實有幸,生的一張好皮囊,稍加粉飾,那官兵便只當我是一位身量偏高的舞姬了。”

裴歸渡無聲輕笑了一下,随即打趣道:“是以許公子此次,是又打算喬裝混入商隊麽?”

喬行硯看他一眼,勾唇不以為意道:“有何不可?”

“嗯?”裴歸渡笑了笑,道,“那上次是碰巧遇到了舞姬樂團,這次呢?那不成還喬裝成嬌豔美娘子麽?”

明澤聞言一怔,斥道:“裴将軍,還望你對許公子放尊重些。”

“無妨。”喬行硯将玉盞放下,道,“此事便不勞裴将軍挂心了。若百姓糧倉被燒毀,屆時民心動蕩,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催促靖央軍速戰速決,以便他們出城買糧,屆時您還能帶領鎮遠軍奪下淮安城麽?”

“自然。”裴歸渡斬釘截鐵道。

“如此便好。”喬行硯看向明澤,“明将軍,我明日便會設法進城,最多不過兩日,我定能燒毀糧倉。在此期間還望您同裴将軍多加配合,将糧草運送至鎮遠軍軍營。”

明澤聞言看一眼對面的裴歸渡,見對方一臉得意的模樣,只能悻悻然道:“自然。”

三人如此便算各司其職,确定了大概的計劃,裴歸渡臨走之際,明澤又喊住他私底下說了些話,喬行硯沒去刻意聽,但猜也是猜的到是在說所謂軍令狀的事情。

喬行硯只覺二人屬實無趣,便沒再多管,只随着底下士兵的引領去了自己休息的營帳。

夜色漸深,喬行硯在營帳中點起了燭火,文修在營帳外守着,是以此刻帳中僅他一人。

他坐在桌案前,看着桌上正在燃燒的燭火火焰,火焰上下攢動着,将他的心也擾得七上八下。他于心間默默細數着,不知數了多久,身後才傳來悄聲走動的聲音,随即停在他身後。

那人的聲音中帶些不滿:“你身邊那條狗便是這般守着你的?有人進你帳中他都察覺不到?”

喬行硯最後看一眼燭火,悠哉道:“他雖不及你武功高,卻也不是個傻的。若沒我事先同他交代好,你又怎能這般悄無聲息地進來?”

“哦?”裴歸渡語氣上揚,揶揄道,“小公子這是早就料到我會此刻前來?”

喬行硯沒有回話,只是緩緩轉過身來,也不擡頭看對方,只就着坐着的姿勢環抱住對方的腰,将臉埋進對方腰間,放軟了語氣悶聲道:“敬淮,我想你了。”

裴歸渡幾乎是立馬就被擊中了心神,面上的笑剎那間收起,湧上一股酸意,随後二話不說便彎腰抱起了對方,将其抱至桌案上。

“臨舟,我也好想你。”

喬行硯聽到對方在他耳畔邊溫聲吐氣,随後像是某種情愫福至心靈,小公子十分惡劣的在将軍頸側留下了一個牙印。

裴歸渡受痛悶哼一聲,待對方松口之後又溫聲笑道:“小公子怎的還學會了這套,莫不是未見的這一年間都在學那春宮繪本去了?”

喬行硯伸出舌頭在對方頸側的牙印上又舔了一下,用氣聲道:“将軍需要檢驗一下麽?”

裴歸渡被對方舔得整個人一僵,一陣酥麻感席卷全身,随後将人抱得更緊了,仿佛要将其揉進自己身體裏一般,缱绻道:“小公子莫要激我,一年未見,我怕我真的忍不住做些不好的事。”

喬行硯将頭埋在對方頸側,用氣聲呢喃道:“可以做,是我想的,敬淮,是我想你了。”

裴歸渡聞言一怔,随後一把抱起了桌上的喬行硯,将其環抱着走到榻上,然後輕輕放下。裴歸渡壓在小公子身上,對方的手仍緊緊地勾着他的脖頸,始終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裴歸渡看着對方柔情四溢的神情,不争氣地笑了一聲,溫聲問道:“小公子這次不會又将我踹下榻吧?”

喬行硯想都沒想便答:“會。”

裴歸渡又被逗樂了,揶揄道:“小公子怎這般不講理?”

喬行硯答非所問:“現今已入夜,文修又在外面守着,我的營帳除了你沒人敢不請自來。”

裴歸渡看着對方沒有說話。

喬行硯又道:“我可以保證,憑我對你的了解,事後我一定還會将你踹下榻。所以将軍,這般你便不做了麽?”

裴歸渡簡直要被對方逼瘋了,身下這位小公子似乎總能摸透他的心思,且理直氣壯地耍無賴。

裴歸渡俯身親吻對方一下,又撐着手看對方,笑着溫聲道:“做,當然做,将軍身經百戰,還怕美人這一腳麽?”

言罷,裴歸渡便埋進喬行硯頸中親吻舔吸,将嬌俏的小公子弄得被迫仰起了頭低聲喘息。

寒夜漫漫,淮安之地比京都城還要冷些,如今正是冬至時節,百姓們都在家中添火爐圍成一桌吃着團圓飯,說些吉利話,一片祥和樣。

直至夜半時雪方停,軍營中萬籁俱寂,文修送完熱水後便披着小公子的狐裘守在營帳外打盹。今夜來來回回被叫醒了好幾次,直至兩位貴人結束之後他才方得空安睡,可謂人心泯滅。

清理後裴歸渡還是不安分地到處亂摸,喬行硯也不惱,只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嘶啞着嗓子道:“你今日腰間系着的玉佩是什麽?”

“玉佩?”裴歸渡的聲音同樣沉悶,思索片刻後道,“你送我的那塊弦月。”

“哦。”喬行硯不忿道,“将軍倒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嗯?”裴歸渡手中正撫着對方的大腿根,是以此刻聞言也是疑惑道。

“我送你的玉倒是強行占着,你給我的卻要偷摸着收走。”

裴歸渡聽出對方語氣中的埋怨,偏過頭親親對方的唇角,安撫道:“我當時也是氣昏了頭,誰叫你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裴歸渡摸着那疤痕,蹙眉道:“怎的還未完全好。”

喬行硯不看那疤痕,一把将其抱在懷裏,也不讓對方看,只埋進對方頸側,輕聲道:“箭簇紮進去本就不容易好,更何況我還在上面淬了毒。”

裴歸渡面色更沉了,聞言一把掐在對方腰上,斥道:“你還好意思說?”

喬行硯受痛一扭身,嘶啞着斥道:“裴敬淮你若是再掐我,我便将你砍了剁碎一把扔進河裏喂魚。”

裴歸渡被逗笑了,同樣變得嘴裏沒把門的,只接過對方的話,打趣道:“小公子竟這般狠心,将我喂魚了那小公子豈不就成小寡婦了?”

喬行硯怒而埋頭咬上對方的肩頭,道:“是麽,喬某自視甚高,即便是空有一副好皮相亦能尋到家世清白的郎君,你若死了我轉頭改嫁便是。”

裴歸渡聞言一怔,反應過來之後埋在對方頸側笑道:“改嫁?小公子這是做什麽,竟還真想嫁我為妻麽?”

喬行硯蹙眉,一把推開裴歸渡,怒道:“裴敬淮,這句話的重點是這個嗎?”

裴歸渡挑眉,做無賴狀,語氣上揚道:“裴某氣量狹小,只聽得見愛聽的,是以我說這句話的重點是這個,它便是這個,小公子當如何?”

“混賬。”喬行硯羞憤罵道,起身就打算離開浴桶,結果反倒被對方一把又重新拽回了懷裏,濺起一陣水花。

“好了好了,是我的錯。”裴歸渡将人拉到自己懷中後輕輕親了一下,安撫道,“一年多未見,我太想你了,是以才這般無賴,小公子氣量大,莫要和我這混賬一般見識。”

喬行硯嘁一聲,沒再說話。

“至于那塊玉,我改明兒便親自送還于你,怪我一時氣急,失了言。”裴歸渡看着對方,溫聲問道,“如此可好?”

喬行硯沒理他。

“莫要不理我了,小公子,将軍可是會心寒難受的。”裴歸渡低聲哄道。

喬行硯看他一眼,蹙眉,譏諷道:“心寒難受便該去看大夫,莫要得了病不醫治,屆時死了都沒人收屍。”

裴歸渡被逗笑了,又俯身親對方,呢喃道:“心病治不了,亦不打算治,死了便死了吧,正好供你喂魚。”

“無賴。”喬行硯挑眉看他,随後問道,“生辰禮是怎麽回事?”

裴歸渡又是一怔,疑惑道:“蕭津将玉給你了?”

喬行硯颔首。

裴歸渡嘆一口氣,道:“雖說東西已經托蕭津交于你,但本想着你生辰那日再寄一封信給你的,結果出了那件事……”

喬行硯看着對方沒有說話。

“喜歡那塊玉麽?”裴歸渡滿目期待地問,随後又補充道,“是我親手雕琢的。”

喬行硯不看對方,斬釘截鐵道:“酸玉。”

裴歸渡一笑,道:“好,酸玉。”

随後又像想起來什麽一般,恍然大悟道:“是以你今日腰間佩戴的,便是我送你的生辰禮?”

“如果你沒瞎的話應該是能看到的。”喬行硯譏諷道。

“想不到小公子竟這般歡喜,還将其貼身佩戴。”

“不算歡喜,只是因為腰間無玉可戴罷了。”喬行硯語氣平平,心卻跳得厲害。

二人行完颠鸾倒鳳之事後又這般在浴桶中纏綿了片刻,在水徹底變冷之前才由裴歸渡幫着穿上了衣裳,一同上了榻,共枕一席。

裴歸渡将喬行硯圈在自己懷中,替他蓋好了被褥,溫聲道:“你當真要獨自進城放火麽?”

“你不信我麽?”喬行硯被對方摟在懷中,聞言仰頭看對方,反問道。

“不是不信,是擔心。”裴歸渡看向對方的眼睛。

“我自有辦法,不必擔心。”喬行硯正色道,“文修會同我一起前去。”

“你不會武,屆時若被發現了,連逃都逃不了。”裴歸渡沉聲道,“文修一人護不住你。”

喬行硯答非所問,道:“我有辦法入城放火,自然有辦法全身而退,你只管抓緊時機一舉拿下淮安城即可。”

裴歸渡蹙眉,他知道勸不動對方,但也決不允許他孤身前往淮安城。

良久,裴歸渡又問:“左相之子又是怎麽回事?為何你成了護送糧草之人?”

喬行硯不以為意,笑着道:“為了出來尋情郎。”

裴歸渡雖然喜歡聽這話,但此刻還是正色沉聲道:“不是真話,臨舟,我想聽實話。”

喬行硯沉默片刻,随後不忿道:“戶部與兵部聯合設計想要拉我父親下獄,就連你裴氏掌管的刑部也插了一腳,三部你一言我一語的在朝堂上中傷我的父親。”

裴歸渡聞言蹙眉,解釋道:“此事我并不知曉,兄長與其餘五部間鮮少往來,怎會同戶兵二部聯合打壓禮部?”

喬行硯嗤笑道:“因為根本就不是你兄長,而是你叔父,刑部尚書裴慶,裴大人。”

裴歸渡疑惑,卻并未有所言。

喬行硯又道:“據我所探查到的,戶部所管田賦、關稅、厘金,近年來的賬目都存在一定的問題。近三年來,薊下與江城零零散散共有十一個月的厘金對不上賬目,細查之下發現,其共同點都在于有一筆意味不明的厘金自瓊華而來,可薊下與江城收入的厘金又怎會與瓊華相關?文修追查到了瓊華,才發現有一商戶繳納的厘金,其貨物自淮安而來。而瓊華的關稅來源,亦常年包含淮安的一些貨物。”

裴歸渡蹙眉,猜測道:“你的意思是,懷疑戶部與靖央暗中往來,私交買賣?”

“不錯。”喬行硯道,“官員與別國私交買賣乃是滅九族的死罪。”

“你想借此機會将戶部剿滅?”

“是。”喬行硯絲毫不隐瞞心中的想法,道,“除了戶部有私交買賣的嫌疑外,我還查到兵部尚書與禮州一縣令近兩年來私交頗深,時常借禮州渡口運送一些未記錄在冊的貨物,不排除有同官員私交買賣的嫌疑,雖罪不至死,卻也夠他蹲一陣子地牢罰上半年俸祿了。”

裴歸渡仔細聽着對方的謀劃,見對方不說了這才緩緩開口,道:“那刑部呢?”

喬行硯挑眉看一眼對方,随後悠哉道:“刑部怎能同你說,若是你胳膊肘朝裏拐,将我的計劃告知你叔父了,我還怎麽算計他?”

裴歸渡怒極反笑,揶揄道:“小公子這是也打算滅裴氏九族麽?”

“好說。”喬行硯譏諷道,“看在你我暗通款曲兩年的份兒上,興許可以免你九族,只将你叔父一人下至牢獄。”

裴歸渡将手掌輕輕抵在對方脖頸處,仿佛只要一用力便能頃刻間将懷中這人掐死,他壓着嗓子低聲質問:“喬臨舟,你方與我醉生夢死,甚至此刻還枕在我懷中,這便揚言要将我叔父送進牢裏,擊垮裴氏在刑部的勢力,未免太過狠心了些?”

聞言,喬行硯往對方懷裏鑽了些,順勢将自己脖頸送到對方手中,面不改色地擡眼看對方,道:“不如将軍将你我的關系告知你叔父,看他是否能網開一面,不再針對我父親。若能,我亦可立馬收手,乖乖回京都做個安分守禮的喬家小公子,每日于院中雕刻珠玉,靜候郎君凱旋。”

裴歸渡聞言蹙眉,手中的力不自覺加深了。

“能做到麽?”喬行硯語氣上揚質問道,仿若當真是沒有心的野獸一般,不給人後退的餘地。

裴歸渡将手從對方脖頸處松開,随後發力起身,将小公子獨自留在榻上,自己下了榻便撿起桌上的衣裳穿了起來。

喬行硯撐着腦袋半仰在榻上看着對方慌忙逃竄的模樣,看着他背對着自己穿衣,随後轉身看向自己,眼底沒什麽特別的感情,只是冷冰冰地說道。

“你此刻不清醒,若我們再說下去恐又要起争執。”停頓片刻後,裴歸渡又溫聲道,“玉佩我明日便會遣人送來,進城燒糧之事我也會安排好,你與文修二人終究是過于冒險。”

喬行硯沒有回話,只是帶着打量的神情看着對方。

裴歸渡看着榻上的小公子嘆了口氣,最終只道“我先走了”便離開了營帳。

裴歸渡離開營帳後沒多久,文修便就着寒風走了進來。

“公子,此刻便動身麽?”

“他走了?”

“走了,我親眼看着他出了軍營。”

聞言,喬行硯才緩緩起身,掀開身上蓋着的被褥,忍着渾身的疼痛坐起身來,嘴裏呢喃道:“還真是混賬,折騰了我這麽久不夠,還打算抱着我入睡,耽擱我的事情。”

文修只當沒聽見這番話,面無表情地将桌上小公子的衣裳拿起遞給他,待公子穿上衣裳後又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白裘披到小公子身上。

喬行硯起身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又試探性地走了幾步,待适應那股疼痛之後才正色道:“城門口接應的人來了?”

“早已抵達,商隊也安排好了,都是陸公子的人馬,絕不會洩露半個字。”文修道,随後遞出一個一指大小的小容器,這是喬行硯曾經用來殺護送他兄長之人的暗器。

喬行硯接過暗器,将其藏進自己腰間,道:“走吧,趕在天亮之前進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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