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辰
26:生辰
京都城,醉君閣房內。
郭弘将玉盞随手丢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随即瞥一眼青紗帳內影影綽綽的身影,催促道:“愣着做什麽,還不快過來。”
青紗帳這才被裏面的人就着右手掀開了,榻上之人散落着青絲,半邊搭在胸前,擋住那赤裸着的逍遙過後的痕跡,半邊披在後背,粘連着背上的汗漬。
榻上的人被折騰得不成樣子,掀開青紗帳之後并沒有立馬下榻,而是趴在榻上皺着眉頭看向站在桌旁的貴公子,面露委屈與畏懼,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郭弘見狀更是沒了耐心,當即便将臉移開,冷聲道:“怎麽,還需要我去請你麽?”
榻上之人撐着身子的手臂猛然一抖,連滾帶爬地便下了榻,随即低着頭跪坐在他面前。
郭弘見那人後背全是被自己握出的紅印,當即便覺心中百味雜陳,命令道:“擡起頭看着我。”
地上之人聞言立馬便擡起頭來,此人面色緋紅,眼中含淚,在燭火的映照下,臉頰上還能隐約瞧見颠鸾倒鳳過後的淚痕,睫毛沾着淚水,故而更加顯得密,唇邊被吻得泛紅,甚至還因對方激烈刻意的動作破了點皮。
仔細瞧着,此人竟同喬家小公子有六七分相像。
郭弘看着此人的臉,蹙眉欣賞片刻,正想着要給對方些好處伸出手撫摸時,卻見那人立馬被吓得躲開了,眼底滿是畏懼之意。
郭弘見狀當即便被激怒了,俯下身一把掐住對方的下颚,迫使其仰頭看着自己,沉聲道:“我不是同你說過了麽,不許躲我,誰準你露出那副模樣的?”
那人喘着粗氣拽着對方的手腕不斷拍打,方緩過來的眼睛再次被憋出了淚水來,他艱難說道:“知……知道了,還望公子恕……恕罪。”
郭弘蹙眉不耐煩地看着面前之人,咬牙道:“叫你好好學着他的模樣,朝我低眉求饒便是,誰叫你一直往後躲了?哭什麽哭!”
察覺到對方手中的力越來越重,他一字一頓道:“公……公子息怒……小人定當……定當全力服侍公子。”
郭弘被腰上的力摸得一激靈,當即便呼出一口氣,随即緩緩松手将人放開。他在對方的撫摸下蹲下身來與對方視線平齊,身後披着的外裳便随之垂在地上,他看着面前之人,啧一聲道:“你方才自稱自己為什麽?”
那人視線飄忽一陣,又試探性道:“在……在下。”
郭弘滿意地輕笑一聲,道:“你是何人?”
那人眨了眨眼睛,強行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些,道:“喬……行硯。”
郭弘聞言立馬沉下臉,正當那人以為對方又要狠狠掐上來時,對方卻只是低頭自嘲般一笑,随即擡頭看他,譏諷道:“別做夢了,許承鄖,你只是個娈童,哪怕與他長得六七分像,也根本不是他。”
那人一怔,只覺身體突然便不聽使喚般僵住了,卻也不敢說什麽反駁。
郭弘見那人的模樣頗為好笑,起身轉頭便系緊裏衣的系帶,道:“換上我為你準備好的衣裳,動作快些,別真叫那姓李的白走一趟。”
那人見狀立馬便爬起身來,忍着身後的酸痛穿上墨繡布莊定制的女子華服。
醉君閣二樓雅座。
李敬成翹着腿半仰在座椅上,兩邊是美豔的樂姬在給他斟酒喂葡萄,眼底映出的是舞姬墜着珠鏈的細腰,耳邊聽着的是孫氏三姐妹彈奏的樂曲,頗為惬意。
郭弘掀開簾子後瞧見的便是這般場景,是以當即便開口譏諷道:“我道李兄等候已久,心中頗為慚愧,趕着時辰來同你會面,卻不曾想你竟這般惬意,美人在懷,品酒聽曲?”
李敬成聞言分神瞥一眼對方,随後又看向舞姬的舞姿,揶揄道:“是麽?可為何我卻聽聞郭兄一早便來了醉君閣,随後二話不說領着一女子便進了最裏間的廂房?”
郭弘沉着臉沒有說話。
李敬成又直起身子看向他身後之人,随即頗為有意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笑着道:“喲,我瞧着此人穿着女子的衣裳,卻并非女子的模樣,竟還……有幾分眼熟?”
郭弘偏頭冷笑一聲,随即反問道:“是麽?眼熟?那你說,此人像誰?”
李敬成搖搖頭,癟嘴道:“這隔牆有耳的,我可不敢說。”
郭弘冷嗤一聲,抵着李敬成翹起的腿徑直往前走,後者便被撞得險些從座椅上摔下來,着女子衣裳的許承鄖跟着主子要往前走,卻又在李敬成瞪他一眼後愣在了原地。
郭弘坐下之後才瞧見身後的場面,當即便不耐煩道:“怕他做什麽,還不趕緊過來!”
許承鄖這才又看了一眼李敬成,随後如前者一般徑直略過了他,再次撞了一下他的膝蓋。
李敬成怒極反笑,将翹着的腿放下,朝郭弘嗤道:“怎麽,氣急敗壞了?搶不過那姓許的便想着找一個相像的,還偏巧也姓許?你莫不是當真在發什麽病?”
郭弘朝他翻一個白眼,卻也沒有回話。
李敬成又順着杆往上爬,揶揄道:“有那本事浪費在一介娈童身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真的搶來——郭德遠,你莫不是怕了?”
郭弘将腿伸直搭在面前的桌案上,看着對方不以為意道:“對,我怕,我沒本事,李豐岚你多有本事啊,将人弟弟給強了還反被人踹下榻,你可真是太有本事了。怎麽,不去尋那張二公子,是因為你不想麽?”
李敬成一怔,随即又低頭笑了許久,待擡頭看向對方之際只是佯裝不解蹙眉,道:“我不過玩玩而已,一時興起,想上便上了,事後為何還要去尋他,你當人人都是你麽?一面滿心滿眼想着上男人,一面又擔驚受怕,生怕旁人發現你身邊這位着女子服飾的實為男子。郭弘,你可真窩囊。”
郭弘怒極反笑,衣袖之內握緊了雙拳,全然不知此刻身旁之人已經悄無聲息地後退了兩步,他咬牙道:“李敬成,你是什麽人,憑什麽對我指手畫腳?我的事情輪得着你來評說?”
李敬成佯裝無辜,蹙眉解釋:“我是什麽人?郭弘,我父親是被降職,并非貶官,到底還是沒受太大影響。倒是你父親,如今革職待辦,倒是得仔細些身邊的人,莫要叫人趁機而入暗中使絆子的好,畢竟,這蛇鼠一窩的,終是禍害。”
郭弘聞言一把掀翻桌上的茶水,身旁的許承鄖吓得立馬俯身跪下,二話不敢言,一旁的李敬成見狀嗤笑道:“還是這般大的脾氣,壓不住半點,仔細将美人吓着了,若是連這贗品都沒了,你可如何是好呢?”
郭弘氣得偏過頭去,轉而又用手肘撐在二人座席中間的桌面上,湊上前側着身子看向對方,沉聲道:“李豐岚,你求人辦事便是這般态度麽?難怪你父親那般厭惡你,寧可提拔培養一個庶子,也不願多看你這長子一眼,你可真是失敗啊。”
李敬成看着對方近乎挑釁的神情,嘴角一抽,片刻後挑眉一擺手,為對方倒上一杯茶,遞至其跟前,道:“诶,郭兄息怒,是我吃醉了酒莽撞了,郭兄喜歡什麽便玩什麽,何人敢妄議?我定當替你摘下那人的首級。”
郭弘看着對方遞來的茶水,随意地便端起頭也不回地遞給了身後之人,許承鄖見狀一怔,卻也很快便接下了那茶水,一飲而盡。
郭弘将手收回,看着李敬成那忽而如菜色的神情,只覺心中大悅,當即便道:“說吧,往我府中傳了那麽多書信,究竟想說什麽?”
李敬成咬牙忍怒,道:“春獵快要到了。”
郭弘挑眉,佯裝不知,道:“所以呢?”
“我父親想讓那人代李氏前去。”李敬成沉默片刻,又正色道,“不允我前往。”
郭弘輕笑一聲,面上的幸災樂禍沒有半點要藏的意思,道:“所以呢,你是想去春獵?”
李敬成沒有說話,強行忍住罵對方的沖動。
郭弘又明知故問道:“可據我所知,你的騎射似乎不如你那庶弟,往年不都是他去的麽?怎麽今年倒這般積極?”
李敬成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只咬牙道:“自然是閑來無趣,想讨個樂子去。”
“春獵能有什麽樂子,無非就是一群老東西以他們的兒子為骰子,世家公子又以箭術馬術為籌碼,為了面子毫無意義的一場賭局罷了。”郭弘佯裝不以為然,“這竟值得你李豐岚這般低聲下氣求人?”
李敬成幾乎要失去耐心了,又道:“我只是聽聞那裴氏善騎射,突發興趣想去瞧瞧罷了。”
郭弘蹙眉,思忖一番後問道:“裴氏?裴政,還是裴歸渡?”
“自然是裴歸渡。”能叫張策那小子心心念念的小裴将軍還能是誰,李敬成心中嗤道。
郭弘嘆一口氣,饒是思索半天也想不到此人做過什麽事,似乎并未同其有過往來,只隐約記得在一年前的醉君閣宴上見過幾面。
郭弘不解道:“你看他做什麽?怎麽,突然轉性,想換個口味了?我瞧他那體格模樣,可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
李敬成面露詫異,當即便斥道:“胡說八道些什麽呢,誰同你說我存了那般心思的?”
“那你……”郭弘說着說着忽然想到了什麽,轉而嗤笑道,“莫不是張二公子同那姓裴的存了一番心思,你心生怨恨,便想同他發作一番?”
李敬成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蹙眉看着對方,不再忍着脾氣,只譏諷道:“我沒事同他發作什麽?張風華是什麽人,值得我費盡心力讨好他?倒是你郭德遠,少說些風涼話,我瞧你才是嫉妒得要發了瘋,怎麽,這一年來京中到處都在傳喬家小公子同相國之子走得近,你心中很難受吧?現如今他寧可在那瓊華待着,也不讓你瞧見分毫,你很失望很挫敗吧?”
郭弘頂了頂後槽牙,斥道:“李豐岚。”
李敬成卻依舊不以為然,只繼續譏笑道:“你瞧瞧你這副模樣,承認自己有斷袖之癖有那麽難麽?承認自己就是窩囊不如許濟鴻有這麽難麽?你真是活該只敢玩弄贗品。”
李敬成言罷忽而起身,半點不給對方回擊的機會,臨走之前又瞥一眼擡頭正震驚地看着他的許承鄖,同他說道:“你叫許承鄖是吧,今年還未行冠禮吧?仔細一瞧,倒還真有幾分像那小公子,只可惜,不知戶部尚書瞧見了你的模樣,會作何想法呢?”
郭弘聞言忽而詐起,怒斥道:“李敬成!你想做什麽!”
李敬成瞥他一眼,只是意味深長地一笑,轉而便拂袖離去,只留後者怒而一腳踢翻了桌案,驚得周遭的人全都跪在地上。
正月十七,禮州裴府,裴歸渡院中。
對于喬行硯生辰一事,沈璟婉很是看重,大清早便上他們屋中送了一碗親手做的長壽面,随後又是接二連三地送來些生辰禮,諸如珠寶玉器、胭脂水粉、長槍短劍、華裳金扣,一箱接着一箱往裴歸渡院中送。
喬行硯看着由劉福領着扛進來的第六箱生辰禮,只嘆了口氣,便看向一旁強忍笑意的裴歸渡,道:“你是如何同你母親說的,她為何送了這麽多東西過來?”
裴歸渡帶着笑意聳聳肩,道:“我什麽也沒說,只說難得同你一起過生辰,她便問我你喜歡些什麽。我擔心她屆時買一堆東西來,便同她說不知你喜歡什麽,讓她随意準備一樣即可,結果誰曾想,她竟将所能想到的東西全都準備了。”
喬行硯看着對方沉下臉輕哼一聲,譏諷道:“你倒不妨直接同她說我喜歡什麽。”
裴歸渡聞言挑眉,微微俯身偏頭看向他,道:“可我并未騙她,我确實不知你喜歡何物。”
喬行硯嗤笑道:“不知倒也正常,畢竟在将軍心中,除了榻上那點龌龊想法,還能知道些什麽呢?”
裴歸渡啧一聲,佯裝思索,片刻後颔首,理直氣壯道:“倒也是,是以,小公子喜歡麽?”
喬行硯扯起嘴角敷衍一笑,道:“将軍高興便好。”
轉而便直接進了屋子,将門掩上不理對方。
裴歸渡看着對方近乎撒嬌抱怨的背影,頗覺有趣地低頭笑了笑,又指了指身邊送禮的奴仆,示意他們将箱子全部搬到亭中,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将門掩上後,裴歸渡轉身便瞧見那原在鬧脾氣的小公子此刻正脫下外裳要試今晨方送至府上的華服。
到底是生辰禮,華服的樣式也比常服要繁瑣得多,喬行硯翻來覆去好一陣都沒找到系帶的另一頭在何處,正要被磨得不耐煩之際,身後那人便接過了他手中的衣裳。
裴歸渡十分自然地将其系帶抽出捋順,擡眼瞧一眼對方沒有說話,只是下意識地挑了眉示意對方,對方便将雙臂張開,任由其為自己更衣。
這身衣裳是半月前二人至鋪子裏一同選定的料子,由裴歸渡親手量體報數定制。可憐那老板在屏風外聽着裏面唏嗦作響的動靜,只以為二人是在照常量體談論要定制怎樣的衣裳,卻不知那二人只是單純在裏面親密了好一會兒。
裴歸渡将系帶自對方腰間牽出,一邊環着一邊無奈說道:“看來往後還是得多盯着你一些,用了半月時間也只才長了這一點肉,實在叫人心疼。”
喬行硯垂眼看他一眼,見對方修長的十指在自己衣帶上纏繞着,揶揄道:“将軍的手竟比量尺,只虛環着便能察覺我長了些肉?”
裴歸渡将最裏面那層系帶系上,轉而又去牽另一根系帶,再次環繞圍住他的腰身,笑道:“那是自然,日日都抱着的地方,若是連這點都察覺不出,豈不是又将某人惹得不開心?”
喬行硯輕哼一聲,不以為然道:“将軍這是在責備我的意思?”
“怎敢?”裴歸渡将第二層系帶系上,轉而一把摟住喬行硯的腰身,将其往自己懷中帶,那華服的外裳便随着對方的肩往下滑,露出半個肩頭來,他輕輕在對方唇角一吻,道,“喜歡都還來不及。”
喬行硯蹙眉看着對方,心中暗罵不正經,說出來的卻是:“還不快些将衣裳系上,頭發還沒來得及梳理,再晚些夫人就該生氣了。”
裴歸渡輕笑一聲,道:“不急,母親定然猜的到我們在做什麽。”
“無賴。”
喬行硯瞪一眼對方,手搭在對方胸前稍用力便将人推開了,好在後者也沒有要強行抱着的意思,順勢便退了開來,繼續替對方将華服穿戴整齊。
将鞓帶束上後,裴歸渡又取了妝奁上對方備好的青白穗子的玉佩墜上,他捋了捋那穗子,最終輕輕一拍衣袖,道:“好了。”
喬行硯擡手低頭看這一身青色祥雲暗紋華服,袖口處還隐約可見蛇形暗紋,同腰間鞓帶的暗紋一致。
“如何?”裴歸渡退開一步仔細打量一番,問道,“可還合身?”
喬行硯颔首,道:“合身。”
裴歸渡滿意一笑,轉而又搭上對方的肩膀将其摁坐下來,對着面前的銅鏡瞧裏面的自己。
喬行硯有些無措地看着鏡中的裴歸渡,問道:“這是做什麽?”
可裴歸渡只是擡手解開對方簡單束住青絲的發帶,青絲瞬間如瀑般散落,他微微俯身拿起妝奁上的篦子,溫聲道:“我替你梳頭,好不好?”
喬行硯一怔,轉過頭擡起看着對方,眼底是疑惑與不解,但更多的還是驚喜。
裴歸渡勾唇一笑,低頭看對方,道:“這般看着我做什麽,将我心都看亂了。”
喬行硯蹙眉嗔道:“油嘴滑舌,嘴裏說不出一句正經的話來。”
裴歸渡擡手輕輕按在對方兩鬓,迫使其重新轉回去,緩緩安撫道:“好了,我不亂說話,你且坐正些,安心被我伺候着即可。”
喬行硯嘁一聲,道:“哪家的奴才敢這般伺候主子,早被亂棍打死了。”
裴歸渡一邊用篦子替他梳頭,一邊一句一句地回應着,道:“那還是小公子大發慈悲,能容忍我這般的奴才,說來還是我的命比常人好些。”
二人就這般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嗆着對方,一位仿着纨绔公子處處刁難,另一位則頗具耐心地有問必答,有罪必省,倒是同話本裏一般。
“好了。”裴歸渡将篦子放下,轉而同對方一起看着鏡中過生辰的公子,“如何?”
喬行硯看着銅鏡中的自己,一會兒往左側轉轉,一會兒又往右側轉轉,随即頗為滿意地道:“倒也勉強能瞧。”
裴歸渡輕笑一聲,心道倒也是意料之中的回複,又替對方捋了捋垂在耳邊的發絲,道:“母親送了你那麽多生辰禮,我卻怎麽也是比不上的。”
喬行硯不以為意,道:“夫人送的那些我都帶不走,只能留在你府上,說到底還是你的。”
裴歸渡思忖片刻,松了一口氣,道:“也是,母親的禮帶不走,我的禮卻可随身帶着。”
喬行硯好奇道:“哦?不知将軍準備了何物?”
裴歸渡低頭不語,在自己腰間摸索着什麽,随後便聽一聲清脆的響聲,那是珠玉相碰的聲音。
裴歸渡伸手繞過喬行硯的耳側,将一對耳墜舉至他面前,只見那耳墜的珠鏈之下鑲着的是一顆翡翠珠子,珠子的最底端在耳墜搖晃時隐約可見一點紅,似是由內至外串了一根什麽細小的紅絲。
喬行硯接過那耳墜,第一反應是沒有由頭的喜歡,待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那翡翠之下的紅點着實蹊跷。
裴歸渡見對方研究的模樣,只溫聲解釋道:“這兩顆珠子上各鑲着一枚毒針,紅點那頭對着旁人,只需用力将耳墜的珠鏈扯開,裏面的毒針便會頃刻間發出。”
喬行硯兩指撚着那珠子,将紅色那頭對準自己,神色不明地把玩着,沒有說話。
裴歸渡将其動作收盡眼底,轉而便奪過他手中的耳墜,沉聲道:“少打些魚死網破的主意,這是給你危急時防身的,不是叫你往自己身上紮。解藥我早已摻在你這些天的飲食中,這毒針對你沒用,近處紮也紮不死人。”
喬行硯聞言歪了歪頭,看着鏡中面色微沉的裴歸渡,像是生氣的模樣,沒有在鏡中回應他,便只好轉頭看對方,放軟了語氣道:“将軍竟這般懂我?”
裴歸渡只瞥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手中攥着那對耳墜,滿不在意道:“這件事上,我倒希望我沒那麽懂你。”
喬行硯察覺出對方語氣神情的變化,猶豫片刻後擡手環抱住對方的腰,側耳貼在對方小腹邊,讨好道:“敬淮,你不親手替我戴上麽?”
裴歸渡嘆一口氣,無奈道:“你哪怕說一句令我寬心之言都不肯麽?”
喬行硯沉默片刻,随後才沉聲道:“可那是謊話。”
喬行硯太清楚不過了,哪怕有這前車之鑒,哪怕他知曉裴歸渡會同他發脾氣甚至一走了之,下次若遇到同樣的情況,他依舊會選擇付出全部來達到目的,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裴歸渡将其雙手從自己腰間輕輕扯開,随後半蹲着仰頭看對方,他沒有說什麽話,只是那般瞧着,企圖從對方平靜的臉上瞧出一絲動容,但他并沒有。
裴歸渡替對方戴上了翡翠耳墜,指腹在對方耳垂上輕輕一揉,随後順着那珠鏈移至珠子上,小公子的耳朵開始微微泛紅。
裴歸渡被對方逗得一笑,卻也沒說什麽打趣的話。
反倒是喬行硯頗為明顯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轉而啞着嗓子開口,摟着對方的脖頸說道:“敬淮,我不想去用膳了。”
裴歸渡自然知曉對方什麽意思,只輕聲安撫道:“可父親與母親還在正廳等我們。”
喬行硯沉默片刻,最終決定鹦鹉學舌,道:“夫人定然猜的到我們在做什麽。”
“可屋外還有好些人在。”裴歸渡還在逗他。
“不用管他們。”喬行硯語氣微微急切起來。
“可他們會聽見你的聲音。”裴歸渡正在努力忍住心中的笑意。
“那便将他們都殺了。”喬行硯開始不耐煩了。
裴歸渡聞言一怔,低頭笑道:“他們何其無辜。”
喬行硯沉下臉色,松開摟住對方脖頸的手,偏開頭冷聲道:“那便這般回京都城吧。”
裴歸渡聞言一把抱住了喬行硯的腰,将其單手抱至妝奁臺上,随即猛烈地開始進攻對方的唇舌領域。
裴歸渡将人抱至妝奁臺上前就着另一只手掃開了上面的許多器具珠寶,以至于屋外的人第一時間便聽見了東西落地的哐啷聲,衆人面面相觑,二話不說便将東西全部放下,撤出了公子的院中。
喬行硯一手抓着對方背後的衣裳,一手按在身後的妝奁臺上,嘴裏喘着粗氣,起伏也愈發明顯。
裴歸渡抵着對方的額頭,在留給他喘息的同時低聲說道:“方為你穿上的華服,怎這麽快便皺了,發冠也歪了。”
喬行硯嗔怪道:“閉嘴。”
裴歸渡低沉的嗓音輕笑一聲,打趣道:“小公子好生無趣,這時候閉什麽嘴,張嘴。”
言罷,喬行硯便被對方帶着張開了嘴,同他一起纏綿交錯。
“臨舟。”裴歸渡悶哼着将人抱了起來往床榻的方向走,将人放在榻上後又立馬壓在其身上,揶揄道,“臨舟,我們這算不算白日宣淫?”
“你說呢。”喬行硯沒什麽耐心地回複道。
裴歸渡視線在對方耳墜上停留,手中卻是解開系帶的動作,仿若得逞般滿意道:“我早同你說過,要打一副耳墜贈你,帶着這玩意兒一同晃。”
喬行硯聞言蹙眉看着對方,咬牙道:“無賴。”
裴歸渡解開最裏邊的系帶,看着對方的眼睛落下一個吻,溫聲道:“臨舟,生辰吉樂,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