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次相逢
再次相逢
整座島上都忙的不可開交,沉浸在夢中的人們被哐哐的砸門聲驚醒,看着突然闖進來的官兵在屋內一陣翻找,又兇神惡煞地離開
一時間,整座島上充滿着惶恐和不安。
只有顧息野這裏還算平靜,他坐在一張低矮的石凳上,面前放着一個缺損一角的瓷碗,聽着外面呼嘯的海風打在牆上,他卻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關于先前那個黑衣人是誰?他心中大約有了答案,為了搞清他們到底想做什麽,他才甘心被困在這裏,否則這馬家早就血流成河了。
想到此處,顧息野眉頭輕挑,收起眼眸裏冰冷的情緒,慵懶起身站到狹小的鐵窗旁,望着深深的夜
今夜無月,卻星河熠熠。
他難得有如此閑暇的時刻,看着那忽明忽暗的星光,思緒竟悄悄溜到了沈時卿身上
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女人的身影就像一縷冤魂,總會在他即将入睡時一閃而過,起初,他只當是懊惱,失去了一個對自己有用的人
可當他接二連三的想起沈時卿,想到她即使害怕恐懼,也強忍着不掉一滴淚的樣子,想到她低頭伏身仔細看畫的樣子,尤其是那晚,她纖弱卻堅毅的背影,獨自消失在海上時,自己的心中總會生出一些奇怪的沉悶之感
他心裏默算了一下,沈時卿消失也有三四日了
可他自己沒發現,幾乎每次早上一睜眼,便會先想沈時卿是否找到了?可惜這個念頭閃的太快,像脫弦的箭一般抓不住
而等他再次回神時,念頭已經變成了沈時卿要逃跑,于是他心底升起一股怒火,眼神變得淩厲,整個人散發着讓人不寒而栗的氣場,可他卻覺得這感覺才是熟悉而正常的。
因為太痛恨被背叛,他竟然硬生生折斷了一根寒鐵毒針,他恨不得親自去抓回這個女人,所以他想,是生是死,都要将她找回來再折磨一番!
或許是勾起了他過往的回憶,顧息野垂在身側的手臂,因為太過用力的攥緊,一條小指粗的青筋從手背處蜿蜒向上攀爬,一路延伸到脖子,高冷而英氣的臉上籠罩一層薄薄的寒氣
驀地,他心中的煩悶和怒火化成雄厚的一掌,猛然朝前一揮,面前的石牆掉了一些碎石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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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被釋放,顧息野這才覺得心中舒暢許多,也不嫌棄,和衣仰躺在冰冷的石床上,閉目養神。
他睡的不錯,可沈時卿卻一晚上打了好幾個冷顫,總覺得背後傳來陣陣寒氣,她将棉被裹在身上成為一個蟬蛹,也不見好,還連累貝靈靈也一晚沒睡好。
第二日吃過早飯,沈時卿找借口先偷偷溜了出去,她拿着自己的畫來到那鋪子上
“掌櫃,我要報名!”,她将畫‘啪’一聲拍在桌上,大聲說道
老板從後面櫃子裏出來,一見是個女人,連畫都沒看就直接趕人走:“姑娘,我們這兒不收女人,你還是走吧”
沈時卿一聽不樂意了,拿起畫在他面前展開:“掌櫃,這種程度也不收嗎?”
那掌櫃的無心和她多廢話,卻在看到畫時,震驚了一下,這畫分明就是齊大師的真跡嘛,他忙不疊雙手将畫取過來,平鋪在桌上
“這畫真是仿的?我看這明明是真跡嘛!”
沈時卿十分受用,努力壓下翹起來的嘴角,雙手抱在胸口,傲嬌的很:“怎麽樣,這人你收還是不收?”
那掌櫃的戀戀不舍的擡起頭,看着沈時卿默了默,最後還是搖頭,十分堅決:“姑娘,女人不收!”
“為什麽!”
“因為你是女的”
沈時卿怒了,扯過畫想指着他臉破口大罵幾句,但轉眼一想,忍住脾氣笑問道:“好,只收男的是吧!”
“只收男的”,掌櫃目光堅定,點着胡子拉碴的下颌回答
沈時卿恨了他一眼,轉身出來了店鋪,一路直奔一家賣衣服的店鋪,邊走心裏還邊罵,不過她罵的是歧視女人的整個社會,可不只是那掌櫃的一個人。
等再次出來,她已經面目全非,甚至還有些邋遢,只見她頭上帶着一頂灰白色方巾,穿着緊的喘不過氣的束胸和青色麻料素衣,腳後跟還塞進去一摞厚厚的草紙,還有一雙被故意磨破的黑布鞋
臉上也不知從哪裏弄來了黃色的粉面,塗了一層又一層,眉毛被炭筆故意畫的又黑又重,還有幾個麻子,唯一的缺點就是不知胡子和嘴巴該怎麽畫才顯老
不過她已經很滿意了,又在這店裏磨蹭了一會兒,見人街上的人多起來才又朝那掌櫃的跑過去。
這會兒報名的地方已經排了十幾個人,沈時卿夾在一群男人中間,慢慢朝那櫃子走去
“報名!”,她低着頭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那掌櫃的看着這畫,猛地擡起頭打量她,“姑...不是,這位公子?這畫是你的嗎?”
沈時卿故意咬大了腮幫子,粗聲道:“我知道,之前有一個姑娘拿着畫過來了,她是我妹妹,調皮得很,我才是這畫的主人”
那掌櫃的半信半疑,但又着實愛惜這畫畫的人,一會兒看畫,一會兒看人,臉上的表情糾結的像一團麻線。
後面有人推了沈時卿一巴掌,不耐煩問道:“你收不收啊,不收就趕緊走吧,別耽誤我們啊”
沈時卿站好,做出一副不想報名的樣子:“掌櫃不信那就算了,我回去吧”
“诶诶,公子誤會,我當然收”,掌櫃心裏默想,應該也沒有長得如此醜的姑娘吧,而且這人的身高和之前那姑娘明顯不一樣,于是将畫趕緊收好:“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
沈時卿心裏暗笑,沉着回答:“茍息野,住順章村”。
“好公子,明日店外會放入選名單,要是被選上了我們會帶你去見齊大師的”,掌櫃的落下最後一筆,笑着說道。
沈時卿嗯了一聲,登記完心情大好的走出店鋪,換回自己的衣服慢悠悠閑逛起來,渾然不知有人已經盯上她了
她站在一家賣魚餅的小攤子前,掏出錢準備買時,背後被人拍了一巴掌,回頭一看,原來是貝順和貝靈靈
“沈姐姐何時出的門,都不叫我們”,貝靈靈今年十五,正是對一切都感興趣的時候
貝順責怪她:“你輕一點”。
沈時卿笑着又多掏了一些錢,買了三份魚餅分給兩人:“沒關系,靈靈勁兒可小呢”
三人坐下來吃餅,饒有興趣地聽周圍人閑聊這城裏的新鮮事,從東街的寡婦嫁人到北面的小娃吃撐,最後還聽到了霞島的消息。
路人甲:“這幾日別去霞島那邊,吓人的很呢”
路人乙端着湯碗問:“出什麽事了?”
路人丙扯下一塊面皮,搖頭晃腦說道:“昨日晚上,霞島逃出來兩個殺人犯,有一個帶頭的卻沒跑掉,那海島一夜就戒嚴了,只能進不能出”
沈時卿聽的并不仔細,當然也壓根兒沒想到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倒是貝靈靈嘟囔了一句:“那霞島的殺人犯跑了,管我們什麽事,憑什麽不能靠近那邊”
貝順拿筷子尾端敲她腦袋,嚴肅警告道:“這幾日別亂跑了,我們離霞島近,萬一跑我們這裏來可說不準,時卿,這幾日你也在家呆着吧,別往城裏去了,相信再過兩日就安全了”。
沈時卿喝完這碗魚餅湯,從頭到尾都暖和起來,她眯着眼睛滿意笑笑:“嗯,我估計還要叨擾你們兩日呢”
“不叨擾,沈姐姐一輩子都住我家才好”,貝靈靈忙挽着她手,帶着點撒嬌的意味開玩笑
聽着這話,貝順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一下,他趕緊也端着碗大口喝湯,掩飾過去。
約莫午時左右,幾人集市也逛的差不多了,就想着先回去,沈時卿卻想起來,自己還要去送信,就讓貝順兩人在路口先等着,自己去去就回
一直躲在遠處觀察她的兩個人也趁機跟上,趁沈時卿拐進一個巷口時,從天而降,攔住她的去路
沈時卿心中大驚,以為是梁樂房派來的殺手要殺了自己,于是拔腿就往回跑,可那兩個人卻輕聲叫住她
“夫人別怕,我們是王爺派來的人”
沈時卿這才停下,轉過身去看他們,見他們身上并無帶刀劍,又略顯慈眉善目的樣子,試探問道:“你們說的是哪個王爺?”
他們對視了一眼,又打開手中的畫像對比了一下,這才說道:“是謙王派我們來的,找沈夫人您回去”
沈時卿徹底放心了,朝他們走去:“正好,請你們轉告王爺,我有些事要耽誤幾天,等一結束就去找他”
那兩人欲言又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夫人請和我們回去,我們閣主和林公子在閣中等您”
“閣主?林公子?”,沈時卿搞不明白,她能猜到林公子就是林歸遠,但不知道閣主是什麽人,更不懂林歸遠為什麽也在伧洲?
幾人很快就從一家賣珠寶的店鋪進去,他們帶着沈時卿來到三樓的一間房內,林歸遠正呆坐在床邊,眺望遠方
“林歸遠,你怎麽在這兒?”她問道。
聽見聲音的林歸遠猛然轉頭,見來人激動地站起來,眼裏是藏不住的歡喜和激動:“沈時卿,你沒死!太好了你沒死”
沈時卿看着他手舞足蹈,又很慌張不知所措的樣子,心裏覺得暖洋洋的,原來還有人惦記着她呢!
“我命大,不會輕易死的”,她不客氣地坐下來,拿起桌上的一盤糕點吃着
得到消息的無生也及時趕來,手中還拿着好幾大袋銅錢,看起來沉甸甸的,他推開門将錢袋放在地上,對着沈時卿就是一拜:“夫人,屬下督護不力,讓夫人受苦了,還請夫人責罰”
沈時卿擦掉嘴上的碎屑,趕緊扶他起來:“無妨,本來我也沒事”
她環視了一圈,沒見到顧息野的身影,又看兩人的面色十分憔悴,終于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了
“顧..王爺呢,你們不應該在霞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