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牆悄然打開

心牆悄然打開

“王爺,你這是什麽意思!”,沈時卿推開房門,怒瞪着他

顧息野端坐在桌旁,指尖夾着一顆黑子正欲落下,聽見帶着質問的語氣有些不爽:“愈發沒規矩起來,看來等回京要找司禮部的人教教你了”

沈時卿哪兒還管這些,看着還等在外面拿錢的人,就氣不打一出來:“王爺,我好歹也是照顧你那麽久,還給你換藥,你不覺得我命苦也要看我辛苦吧,怎麽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整我呢”

顧息野将那枚黑子落下,又捏起一枚白子,面無表情道:“他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當然應該好好感謝,我可有阻止過你?”

他落定白子,勝負已出,棋盤上的黑子如漫天繁星,大有占領全局之相,而白子緊追不舍,不肯讓出一絲喘息的機會,終于在不起眼的一角成功挽回局面。

沈時卿略微懂一些下棋,大致看了一眼,只覺得這局勢有些驚心動魄,她順勢坐在對面,直視顧息野:“我沒錢”

“沒錢?你每月不是有月俸嗎,還有平時的賞銀那些呢?”,顧息野疲倦的按捏鼻梁,就是不接她話

他不提這些還好,一提沈時卿就更冒火了,右手捏成拳頭,惱怒又克制的砸在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悶響:“那些月俸不是都拿去修水邊的涼亭了嗎!”。

顧息野瞧見她惱怒的模樣,剛凝神對弈的疲倦似乎被清掃了一些,他故意逗她:“沒錢可怎麽辦呢?”

沈時卿眼睛一眯,換上一副溫柔的笑意:“王爺幫我結了這筆錢吧”

“也不是不可以”,面對她的盈盈笑意,顧息野嘴角不自覺朝上揚,他帶着幾分慵懶,輕飄飄說道:“那我能得到什麽呢?”

沈時卿彎成月牙的眼眸立即就睜大了,眼底的光也暗淡了許多,試探地說道:“要不我幫你換藥?這次肯定手腳麻利!”

顧息野思考片刻,轉頭對着外面候着的人,問:“夫人欠了你們多少錢?”

“回王爺,抹了零頭總共是一百六十七兩”

沈時卿撇嘴,心裏懷疑這家店故意賣高價,不過是一套茶盞和幾個首飾而已,不過她還是擠出笑來:“王爺您財大氣粗,這些錢對您來說就像是拔根牛毛一樣簡單,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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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夠,還得加點什麽?”,顧息野輕擡下颌,挑眉看她,沒有以往的嚴厲冰冷,竟然多出一些玩世不恭的神情。

沈時卿收起僵硬的笑,警惕地往後退去:“還要加什麽?”

“飲食起居、沐浴更衣,一月足以”,他慢慢吐出這幾個字,仿若一只進攻的野狼,不論前進還是後退,都是對面前這只獵物的玩弄和掌控

沈時卿臉色沉下去,覺得他實在過分,但迫于形勢又逼的她不得不小心讨好,猶豫了好久才說道:“半月不能再多了,我又不是婢女”。

“二十五天,再讨價還價就直接出去”,顧息野心裏暗爽,面上卻一本正經,還有點不耐煩

“好,成交!”,沈時卿見他眼神移開,生怕惹煩他将自己轟出去,于是心一橫,咬牙答應下來。

顧息野爽快招手讓人進來,然後大手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剛好我今晚要沐浴換藥,你去準備一下”

沈時卿等要錢的人走出去後,坐在位置上沒動,吞吞吐吐地商量道:“王爺,我可不可以推遲幾天啊”

顧息野直勾勾盯着她,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冷臉拒絕:“不行,就從現在開始”。

沈時卿站起來,慢慢靠近門邊,糾結了半天才說:“我明日要去平港,那裏有個很出名的畫家叫齊鼎,我想去拜訪一下,反正你這幾日也不走,要不等我回來給你沐浴更衣?”

顧息野同樣也站起來,逼近她:“不許,你若想拜訪畫家,回京叫他們挨着來王府就行,不必夫人親自跑一趟”。他兇狠的咬重‘夫人’兩字,眼底愠色濃重,沈時卿心裏恍惚,有些躲閃,加上他極具壓迫感的氣勢,就連影子照在自己身上都像一座大山一般,燥熱壓抑。

她知道不說清楚這件事,顧息野是肯定不會允許她走了,所以慌亂地推開他,緊張吞咽,将自己懷疑齊鼎的事情說了出來

顧息野停住,臉上劃過一絲懷疑,又恢複到以前那種生人勿近的冷漠:“俞國?賣些畫去俞國乃是常事,不值得你這般懷疑”

沈時卿臉頰有些燙,她呼出幾口氣,鎮定下來:“我是懷疑這齊大師,招攬了那麽多弟子,是有預謀的仿造名畫,然後偷偷賣到俞國去,否則他哪裏來的這麽多錢,供那麽多畫師呢?”

沈時卿見他還在猶豫,又追着說道:“王爺還記得之前你讓我看的那批畫嗎?其中甲等十二幅全是贗品,敢問王爺損失了多少銀兩,你我尚且還能買到這些假畫,那市場上不知有多少贗品還在流通售賣,這樣長期下去恐怕會生大亂子啊”。

顧息野半垂眸沉思,眉心緊鎖,過了好一會兒才擡頭:“上次給你的毒針還有嗎?”

聽見他這樣回答,沈時卿懸着的心落下來了,趕緊說道:“王爺放心,我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顧息野臉色依舊冷峻:“三天,只給你三天時間弄清事情真相”

沈時卿算了一下時間,覺得很充足,忙不疊答應下來:“王爺放心,絕不會耽誤我們回京”

她喜不自勝,揚起的嘴角仿若月光下被照耀的玉蘭花,清澈又迷人,顧息野一時看得有些出神,心裏莫名加速起來。

門外好像傳來急促的腳步,顧息野耳廓動了一下,壓下心裏的異樣。小七出現在門外,先看了看兩人的表情,然後才禀報:“參見王爺、夫人,鋪子上來了一個貝家的男人,說是要找夫人”

“是叫貝順嗎?”,沈時卿走過去問

“正是,他還提着白日裏從我們這裏買走的東西”

沈時卿明白了,準是他們覺得禮物貴重,不願意收:“快去請他進來吧,我在院子裏等他”

她看着顧息野,又解釋起來:“貝順是貝靈靈的三哥,平時特別照顧我”

她說完,顧息野的眼神好像暗沉了一些,臉色不是很好:“這麽晚來找你做什麽?”

“為了禮物吧”,沈時卿往院子裏走去,這會兒日頭已經落下去一些,整個院子裏灑上一層金黃,還有些許海風吹來,纏落枝頭的粉色花瓣,十分惬意。

貝順被小七帶着進來,他見到沈時卿,猶豫了片刻,似乎有點生氣:“夫人,這是您的禮物”,他将東西放在桌上

沈時卿有些懵了,不知他為什麽如此稱呼自己:“你這麽客氣幹什麽?”

貝順看見信步而來的顧息野,眼底一暗,不過下一秒又自嘲地笑笑:“草民參見王爺”

顧息野神色冷淡,自顧走到沈時卿邊上坐下,手裏竟然捏起幾朵花來,好一個心不在焉,恍若無人的松弛感

沈時卿趕忙上去扶起他,打趣着說:“你不用這麽拘謹,我把你當朋友,你要是這樣疏遠客氣我,我難受”

貝順眼睛忽地亮了一些,心裏有些小小的雀躍:“這是當真的嗎?”

沈時卿用力點頭:“絕不撒謊”,她拉着貝順過去坐下:“我知道欺騙你們很不好,但當時真的有些難言之隐,也是為了你們好,才故意沒說的”

聽見沈時卿這般耐心,溫柔的讓一個男人不要生氣,顧息野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緊繃着臉,手中捏撚的花瓣已經碎成渣滓,一些花粉髒了他的手指

而貝順也坐立難安,總覺得和沈時卿講話不自在,他嘴皮子動了好幾下,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還是沈時卿看出他的異樣,用腳悄悄碰着顧息野:“王爺你不是有事要忙嗎?快去吧”

顧息野轉頭盯着她,臉色鐵青,慢吞吞道:“不急,忙完了”

“你身體還沒好,這裏又風大,小心得了風寒”,沈時卿沖他眨眼,想盡辦法要趕他走

顧息野卻偏不想遂她願,促狹地盯着她:“無妨,我就喜歡吹風”。

看着他倆這般‘恩愛’,貝順有些難堪,心裏好似有一根線被剪斷了,空落落的,他雖然知道配不上沈時卿,可心底卻存着一點微不足道的希冀,就像芝麻那麽大小

直到今天看見貝靈靈提着這些貴重的東西回來,他才明白兩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光是一根簪子,就足夠他們全家人吃半年了。可他還是想來看看,看看她所嫁之人是何模樣。

沈時卿餘光看見貝順的難堪和局促,趕緊推着顧息野起來:“你不是還要沐浴換藥嗎,趁着天還不涼,快些去吧”

顧息野被她半推半扶的離開了座位,十分不情願,又逮到她看貝順的那一眼,心裏更是不暢快得很,腦子就像抽筋一般,抓住沈時卿的手往自己面前一拉,用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行,那你快些來給我換藥”

“我?不是說推遲嗎?”,沈時卿有些愠怒地看着他無賴的樣子,“哎呀算了算了,你趕緊回去吧,我等會兒就來”

她看見顧息野眼裏的霸道,怕再糾纏下去,讓貝順覺得更尴尬,只能先打發了他進屋

等人走後,沈時卿才輕松坐下,将桌上的包袱退回給他:“這些東西你收着,是我的心意”。

貝順攥着拳頭,眼裏迸出一些堅定:“時卿,我想去學畫畫”

“學畫畫,這是好事啊”,沈時卿一點不驚訝,反而高興地問道:“你想去哪裏學?”

“宿州,我想既然自己沒有天賦,那就從頭學起,刻苦一些總會有收獲的”,貝順看着她眼裏真心的鼓勵,心裏也慢慢釋懷了一些

沈時卿沒問為什麽要學這種問題,而是直接回屋拿了一張紙和筆,在上面寫了一些書籍給他:“這些書都是很基礎的,希望能幫到你”

貝順接過那張紙,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以為你會嘲笑我、勸阻我,畢竟我也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

沈時卿十分嚴肅:“為什麽要嘲笑你,既然決定了要去做,就大膽一些,別在乎其它”。

院子裏靜悄悄的,屋檐下的燈籠被點燃,代替消下去的夕陽,貝順心裏生出一股新奇的情緒,他将手中的紙疊好,小心翼翼放進懷中,看着沈時卿重重的點點頭

“時卿,你若是個男子去教畫畫,定然能名揚四海,桃李滿天下”

沈時卿揚起頭,明媚的笑容和皎潔的月色混在一起,令人移不開眼:“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貝順走出破元閣,先前的抑郁和悶悶不樂一掃而空,沈時卿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卻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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