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謝沅坐在地毯上,手裏捧着電話,半邊身子都靠進了沈長凜的懷裏。

她咬着唇瓣,短短十餘分鐘下來,櫻色的粉唇被咬得通紅。

這種姿勢太怪異了,好像是被當成嬰孩在對待。

謝沅的手指攥緊,眸光也是一片迷亂,她全然不知她是怎麽跟秦承月講完的電話。

按滅屏幕的時候,她脫力般地軟下身子,本就腫着的眼皮更紅了。

謝沅肌膚嬌嫩,身上很容易就會留下痕印。

雪膚柔軟,被帶着薄繭的指/腹沾着藥掠過時,也會有難以承受的感觸。

沈長凜的容色平靜淡漠,自然地将她抱在懷裏,一點點地上藥,指節撫過紅腫處時,動作極盡輕柔。

可即使是這樣小心的呵護,謝沅也受不了了。

她紅着臉按住沈長凜的腕骨,嗓音帶着顫意,低聲喚道:“叔叔。”

藥已經上完,沈長凜沒有多弄她,手臂穿過謝沅的腿彎,将她從地毯上抱了起來。

他輕聲問道:“跟他都講什麽了?”

謝沅坐回到床上,她的眸中還帶着些迷蒙,抿着唇說道:“沒有講什麽,承月哥問我考試的事,然後又問我什麽時候放假。”

她這兩周都有考試,這周是考查課,下周是考試課的集中考試。

哲學系的課業不繁重,但考試的事,到底也沒法太放松。

沈長凜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取來紙巾,将濕潤的指骨擦淨。

謝沅滿腦子都是昨夜的事,僅僅是看着沈長凜淨手,臉頰就熱得發燙。

與此同時,背德的犯禁感再度升起。

不能再那樣了。

謝沅的指節攥緊,她鼓起勇氣,看向沈長凜的眼,細聲說道:“叔叔,下次我通電話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那樣了?”

她的心髒怦怦地跳着。

沈長凜的眉眼輕動,他靜默地凝視了謝沅片刻。

她剛剛提起的勇氣一下子又全下去了。

謝沅垂下眼簾,她的指節攥緊身下的薄被,聲音低弱:“叔叔,只是通電話的時候,可以嗎?”

她小聲說道:“我害怕會出聲……”

謝沅不會哄人高興,但她真的很會令人不高興。

眼見沈長凜唇邊的笑意退去,她更是緊張得厲害。

謝沅心裏焦灼,眼睫也一抖一抖的。

她有點後悔,沈長凜一大早過來,還悉心給她上藥,應當是不會想聽這種話的。

但片刻後,他只是低笑一聲。

沈長凜柔聲說道:“你還可以把電話挂掉的,沅沅。”

男人的臉上沒什麽不快,僅僅是帶着些調侃。

謝沅緊繃的心弦陡地放松了下來,只是掌心依然汗涔涔的。

她仰起臉龐,細聲說道:“我知道了,叔叔。”

沈長凜沒有多留,輕聲說道:“沒事的話,待會兒就下樓用早餐吧。”

謝沅起身送他,聲音細柔地說好。

沈長凜離開很久,她臉上的熱意才漸漸退下去,但手指不小心碰到相冊時,昨夜的混亂記憶還是不住地往腦海裏面蹿。

将相冊關閉後,謝沅朦朦胧胧地想。

這一番折騰下來,事情好像回到正軌了,但又好像沒有完全回到正軌。

謝沅垂下眼簾,慢慢地站起身。

叔叔雖然強勢,可如果到時候她真的訂婚,他應當不會再如何。

謝沅看向落地窗外,青綠成蔭,枝繁葉茂,依舊是清濯如洗的好夏景。

-

沈宴白覺得太不可思議,他驚訝地問道:“您說謝沅這學期去學攀岩了?”

謝沅性子沉悶,也沒什麽興趣愛好,是個頗為沒意思的姑娘。

再加上膽子又小,就是想培養愛好也難。

之前霍陽帶謝沅去玩滑翔傘,她不敢下去,霍陽哄得嗓子都啞了,她也沒能鼓起勇氣。

後來幹脆連着兩月都不跟霍陽出去,處處躲着他。

沈宴白聽衆人講起的時候,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是真沒想到,謝沅這等膽量,竟然有一日會主動上攀岩課。

難怪會有那麽重的掐痕,難怪之前私人醫生會給她開那種藥。

近來疑惑的諸多事情,突然間豁然開朗了。

沈宴白啞然失笑,他靠在書架邊,溫聲說道:“吓我一跳,我還以為是怎麽了呢。”

沈長凜執着鋼筆,利落地簽名,然後把文件遞給管家。

他輕聲說道:“她最近要考試,別總是鬧她。”

沈長凜将桌案上的幾份文件收整起來,而後阖上鋼筆,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是不是也要畢業典禮了?”

在秦沈兩家,沈宴白最敬着的就是沈長凜。

在沈長凜的跟前,不可一世的沈家大少也會斂了鋒芒,謙遜恭謹。

他會跟沈長凜吵架,但實際上沒有誰比他将沈家、秦家——或者說沈長凜的利益看得更重。

沈宴白揚起唇角,笑着說道:“就在下周,不知能請您撥冗過來嗎?”

國外的學校很重視這個。

更有甚者,攜全家老小去參加畢業典禮。

沈宴白自小就是很獨立的人,在國外三年,沒有帶任何人過去。

堂堂大少爺,也學會了烹調蒸煮。

沈長凜低笑一聲,擡起眼簾:“這時候才想到跟我說啊?”

他的神情溫柔淡漠,矜貴的側顏俊美。

光影之下,像是從畫卷中走出的人。

在外面的時候,沈長凜偶爾會流露疏冷,他出身頂級豪門,位高權重,更是不折不扣的貴公子。

但在家裏人面前,他也總是別樣的溫柔。

“是侄子思慮不周了,”沈宴白彎起眉眼,也笑着說道,“您就說,您能不能來嗎?”

他将手撐在桌案上,難得流露少許青年人的氣性。

“行了,”沈長凜看了他一眼,容色矜雅,“之前就把時間空出來了,具體的安排,記得跟李特助再說一聲。”

沈宴白眉眼飛揚,說道:“好,您放心,我下午就跟他去說。”

沈長凜唇邊含笑,繼續問道:“對了,你那女友呢?要帶回來嗎?”

-

謝沅用完早餐,就準備回學校。

她周中的課很多,而且大都在下午和晚上,完全沒有空閑在家裏多待。

昨晚回來得遲,睡得又遲,沒有宿醉簡直是奇跡。

謝沅今天的課尤其多,一直要上到晚上九點半,因此吃完飯後便離開了。

沈長凜和沈宴白下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許久。

桌案上的餐點還沒收起,她用得不多,連果汁都沒有喝完,玻璃杯的邊緣上唇印隐約。

沈長凜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麽,眉心卻是微微擰了起來。

謝沅并不是故意不好好用餐的。

她捧着吸管杯,在車上慢慢地喝熱水。

喝酒是真的難受,酒不僅苦澀,而且總是會讓胃裏作痛。

謝沅不明白什麽人愛喝酒,她反正是真的很不喜歡。

這都一夜過去了,她還是覺得胃裏有小火苗在蹿,一點也不覺得餓。

好在今天的課夠多。

燕大下午和晚上的課卡得很緊,如果是聯排課,更是沒有須臾休歇的時間,從一個教室離開就要去下一個教室。

每次下課晚,謝沅都會幹脆在外面吃晚t餐。

從教學樓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深黑,弦月高懸于枝頭。

但大學附近,哪怕是夤夜,都還有的是人。

謝沅和同學揮手告別,去常去的餐廳用簡餐。

她的頭發束了起來,背着帆布包,看起來就和任何一個尋常的大學生沒有區別。

謝沅執着手機,翻看菜單,猶豫許久才決定好吃什麽。

正在這時候有人突然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笑着說道:“妹妹,能不能加個聯系方式?”

謝沅眸子睜大。

餐廳的格調很雅致,來人也西裝革履,瞧着體面正經。

但謝沅的身軀還是有些緊繃。

她細聲說道:“對不起,不方便。”

謝沅不善于拒絕別人,神情裏也帶着點無措。

但乖順的女孩子,反倒更惹人動心念了。

“真的不可以嗎?”那人笑得很溫柔,“我跟朋友大冒險失敗了,加完就删,可以嗎?”

他看了眼身後。

謝沅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見了一桌青年男女。

她有點為難,又想不出拒絕的措辭,慢慢地點亮了屏幕。

“可以加,”謝沅歉疚地說道,“但是我待會兒真的要删你。”

那人挑了挑眉,說道:“好,麻煩妹妹了。”

他的衣着正經,神态也很紳士,但謝沅看着他,思緒總是會往霍陽那群世家子弟上飄。

加完之後,那人便笑着離開了。

謝沅點的餐剛好也到了,沒多時還有侍者給她端上來一杯冰激淩,說是贈送的。

她沒有多想,但胃裏用不下太多,就放在了一邊。

謝沅吃東西慢,一頓簡餐用完,也已經十點了,但她吃完去結算的時候,侍者卻說已經有人結過了。

她想起那個來加她聯系方式的人,心中有些莫名的預感。

謝沅記得價格,低頭給那人發消息。

【您好,請問是您給我結算的嗎?】

她一邊發消息,一邊走出餐廳。

謝沅背着包走出門,迎面就撞上了剛才的那人。

他換了身衣服,領口微微敞開,坐在車裏,笑着看向她:“真巧,妹妹。”

比起方才的西裝革履,他的氣質裏多了幾分明顯的風流和纨绔姿态。

帶着痞氣。

轎車的标志很顯眼,謝沅不認得超跑,更記不清那些複雜的系列,但她還是認得這種知名的轎車的。

當那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她本能地戒備起來。

他笑得很溫柔,問道:“是要回學校嗎?要哥哥送你嗎?”

陰影落下來,将光給遮住了。

更麻煩的是車後座下來的兩個男人,臉上都帶着笑,附和地說道:“這麽晚了,不好打車,我們送送妹妹吧。”

這是慣來恃強者的口吻。

謝沅握緊手指,擡聲說道:“不需要,我的司機待會兒會來接我回家。”

那人聞言眉眼挑起,“哈”的一聲笑了出來,眉眼間都帶着嘲諷:“妹妹可真厲害啊,哥哥今天沒看錯人。”

他言辭裏戲谑的意味很重。

謝沅聽得作嘔,她的目光搖晃,顫着手摸出衣兜中藏着的一把小短刀。

那是之前溫思瑜送給她的。

溫思瑜喜歡格鬥,身邊又總有保镖,用不着這種防身的小件。

給謝沅的時候,她臉上帶笑,眉眼高揚:“別看它小,見血封喉,懂嗎?”

“你們學校校風好,但學校裏面人雜,又沒人處處護着,”溫思瑜輕描淡寫地說道,“你拿一個,總不會有錯的。”

那人見謝沅臉色蒼白,更近一步。

“妹妹,你年紀還不大吧?”他居高臨下地說道,“認得這是什麽牌子嗎?”

他扯了扯衣領,将那标志坦露出來。

謝沅對品牌幾乎沒有任何研究,只是想争取點時間。

她步步後退,顫聲說道:“你別過來,你再靠近,我就、就……”

那人很得寸進尺,反倒是越走越近了。

他輕佻地說道:“你就怎麽樣啊,妹妹?”

當他要伸手撫上謝沅的臉龐時,她顫抖地将那短刀按了出來。

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就被踹倒在了地上。

原本還張揚恣意的纨绔,登時就吐出來了一口血。

沈長凜容色冰冷至極,眸中帶着嗜血的寒意。

謝沅從未見過他這樣冷酷的姿态,但在那個瞬間,她幾乎是無法控制地嚎啕大哭,撲到了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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