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 17 章
連日的陰雨和間歇性的暴雨過去之後,終于迎來了豔陽晴天,海面上一派風平浪靜。
蘇家村賴以生存的漁船為一艘兩桅船,行船穩健,一路駛向目的地。
因已好些時日未曾出海,這次未去的太遠,任務量卻頗重,船上人手配備也盡是村中健壯的年輕男丁,以及經驗豐富的老手。
君風由蘇貴帶着,先去船長面前過了眼,算打過招呼,之後便回到船員中。
“喲,這不是阿貴家撿來的公子哥兒麽,怎麽也上船來了?”
“ 聽說得了那啥失憶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想起來。阿貴,那你們家豈不是叫那什麽,偷雞不成蝕把米?難怪最近不見你出門,是不是又被你家媳婦兒罵的狗血淋頭了?”
蘇貴蹲在甲板上,甕聲甕氣的說:“別提了。”
衆人哄笑起來。
“你把他帶來船上做甚?人家一看便是有錢人家少爺,會幹這些活麽?”
“你讓人家吃苦,到時萬一恢複記憶,想了起來,小心一份好處都讓你撈不到。”
蘇貴仍舊甕聲甕氣的:“他自己要來的。”
衆人哦了聲,随即目光轉向君風,好奇的打量一番。
君風抱拳,拱手道:“初來乍到,還請諸位多多指教。”
他一身布衣,身型明顯不同于常年勞作風吹雨淋的這些漁民們,修身如竹,大病元氣未完全恢複,稍帶病弱之氣,皮膚白皙,站在那兒與周圍環境人群頗有些格格不入。
然則他本人卻安之若素,十分自若,神情平靜溫和,彬彬有禮。
“不過是些粗活,指教談不上。”有人接話道,“別扯後腿別渾水摸魚就行。”
男人們之間沒那麽多拐彎抹角,說話也沒那麽客氣,蘇家村很少來外人,他們對外人有幾分好奇,卻并不怎麽關注,既沒多大惡意也沒多大善意,各人自掃門前雪,各憑實力與本事吃飯。
君風微微一笑,未多言。
衆人調侃過蘇貴幾句後,便轉了話題。
常年出海捕魚的船總會有幾個據點,熟知那一塊的海貌,易捕獲的魚類以及大致的收獲量。
船行大半日,很快,即将達到第一個據點。
“喂,船長讓你先跟着我,”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出現在君風身邊,“我叫蘇誠,忠誠的誠。”
君風颔首:“我叫君風。有勞你。”
“好說。”蘇誠擺擺手,“這是我第一次帶人,你可好好跟着學,別給我丢人。”
“定當盡力,”君風微笑道,“有勞小師父。”
蘇誠身量高大,體型健壯,皮膚黝黑,濃眉大眼一臉憨厚,本十分不樂意來帶新人,被這聲小師父一叫,反倒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道:“你我年紀差不多,當不起這聲師父,你随村裏人叫我阿誠吧。”
君風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蘇誠抱着臂膀站在君風旁邊,目露好奇:“你真的得了那啥失憶症?”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接着問道:“這失憶症到底咋回事啊,就,啥都想不起來?腦子中是啥感覺,黑乎乎跟沒點燈的房間一樣,還是跟攪的稀爛的漿糊一般?”
這少年有着符合他年紀的旺盛的好奇心,君風不置可否,也未多做說明,只順着他的話略做回應,反正他的形容也有點相似之處。
蘇誠很認真的想了想,搖頭:“想象不出來那感覺,神奇,人的腦袋真神奇。”
“不管怎樣,既然你現在上船來,就好好做事,咱們船上可不養閑人。”蘇誠煞有其事,學着他小時候剛開始出海時老船員對他的教導那樣對君風吩咐道,“別給我丢臉。”
他上下瞧瞧君風,嘀咕道:“啧,看着便不是做這種事的人,可別拖累我。”
君風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事實證明,蘇誠的擔心純屬多餘,君風不僅能做,還上手很快。
達到第一個據點後,漁船停下,原本睡覺或閑聊的船員們便紛紛起身,開始幹活,定點,撒網,撒食,驅趕,觀察,等待,收網,分門歸類……
這些活計雖都以勞力為主,但看似簡單的東西裏實則也有它的學問,尤其多人合作時更需要一定的靈活性與默契性,後者需要時間培養,前者則全在于個人。
蘇誠從小在海邊長大,也能自駕小船去海裏摸魚,但專門的大漁船上的工作還是不一樣的,他第一次做時也難免有些小心謹慎,手忙腳亂,生怕出錯被責罵。其他同齡人也大多差不多。
更別提君風這種壓根從未幹過這這類事的公子般的人物。
蘇誠本等着看他手忙腳亂,茫然無緒的樣子,再好好逞逞師父的派頭,然則事實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君風只在一旁略略觀察片刻,便很快明白了他們的分工和操作方式,而後便開始搭手。畢竟是生手,起初做的生疏,卻足夠靈活靈便,最起碼第一次參與卻沒有給任何人造成妨礙,甚至還切實幫到了忙。
蘇誠這個所謂帶他的人,幾乎一個字都未說,他自己全都會了……這個師父似乎當的有點太容易了?
“你挺厲害啊。”
此處的收網在第二日上午結束,即将去往下一個地點,休息的間隙,蘇誠朝君風說道。
“托你教的好。”君風說。
蘇誠:“這話就虛僞了,我連一句話都沒說呢。”
“教導并非只靠嘴上說,”君風道,“言傳身教反而是一種最好的方式——正因你一絲不茍,示範做得好,我方能學得好。”
幾句話将功勞分到了蘇誠身上,化解了他小小的尴尬,蘇誠雖不至于真厚顏接下這褒獎,但這樣的話語聽在耳中卻很受用。
只不過第二日君風便已基本熟稔,雖比不上多年經驗的老手們,卻已像模像樣,很像那麽回事兒了。
衆人原本以為他只是來玩的,根本不可能吃的了這種苦,也一時半會兒不太能适應和學會船上的捕魚生活,沒想到并沒有。船就那麽大,各人言行舉止都在各人眼裏,除蘇誠之外,其他人短短時間內對君風的印象也都有所改觀。
“大家都說你很厲害。”
“過獎。”君風淡淡道。
君風跟蘇誠他們一樣,幹活時将褲腳與衣袖卷起,露出腳踝與手臂。船上都是男人,天氣漸熱,有人索性脫了上衣,半敞或光裸着胸膛,君風忙完後便将卷起的衣物緩緩放下,遮蓋住皮膚。
他手臂上有道本已結痂的傷口稍稍裂開,滲出幾縷淺淡血跡,他撕了條布條随意的裹纏住。
“第二個地方是不是那處?”
君風站在甲板欄杆前,微微眯眼,遙望遠方,觀察片刻後便伸手指向前方某小小的島嶼。
“咦,你怎麽知道?”蘇誠見他指的地方基本相差無幾,不由詫異。
海上停船下網的地點并非随意選擇,俱由船長與經驗豐富的船員們來确定,有時候海域上還會與其他的船只們劃出各自領域,互不侵犯。
這回要走的幾個據點俱是之前定好,此趟按部就班的駛向目的地即可。
蘇誠與其他人自然都清楚,但君風卻是第一次,怎會知曉?
“我猜的。”君風道。
蘇誠明顯不信,抉擇出最适宜定錨下網的點可不是人人都會,反正他最開始便是兩眼一抹黑,如今跟船好幾年也尚算不上完全學會。
君風緩緩放下卷起的衣袖,撫了撫袖口,慢條斯理的說道:“我是根據第一處地點,結合天氣,風向,水流流速,第一處的捕魚量,魚的種類,以及周邊地貌等推斷而出,倒碰巧猜對了。”
蘇誠:……
“你不是失憶了麽?怎會懂這些?”
君風略揚眉頭:“我也不太清楚,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
蘇誠重新上下打量君風:“你該不會家中本就是行船的吧。”他驀然想到某種可能:“你莫不是白州什麽大商船船主家的少東家吧。”
這個猜測很合理,作為少東家,自是矜貴,不必幹普通船員水手的活兒,卻耳濡目染或自小學習,具有這些行船,海捕的相關知識與本事。
船商之家嗎?君風沉吟片刻,繼而否定了這個猜測。
一個人的記憶即便缺失,但倘若長期做一件事,深度熟悉某件事,身體理應會殘留本能的習慣與反應。
他自上船後,暗自觀察與審量過,無論哪一方面,都非常陌生。
但漁船的構造,海上捕魚的方式,流程,船員們的生活等這些東西卻又仿佛在哪裏“見”過,或者說仿佛有所了解一般。
這種了解限于比較淺顯的層面卻又非全然不知的境地,所以他能夠較快适應。
從哪裏得來這種了解的呢?
君風想到了一種可能,他既大概率來自富貴之家,自然從小上學讀書。他意識裏的這些了解或許便來自曾看過的書籍。
船舶與海上生活若非生活在海邊,一般人不太會有興趣去了解,他是出于個人愛好,還是純粹的閱覽涉獵廣泛……
君風更傾向于後者,因他雖适應快速而良好,卻也再無更多的興趣與喜愛。
倒是蘇誠口中的白州引起他的部分注意力。
這已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地名。
已經得知那裏有這個地帶最大的碼頭,在君風與蘇酥出事的時間段,那裏正好也有商船于風暴中出事。
白州距離頗遠,漁村的船一般很少前往。倘若個人出行,中間尚需要轉乘。
君風只微微一想,繼而回到放下的話題,給出自己的結論:“應是從前看過一些這方面的書。”
蘇誠點點頭:“那也是很厲害了。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啊。”他撓撓頭,“你要是我們村裏人,将來說不定能做船長。”
君風微微一笑:“是麽?”
倒仿佛對做船長有那麽點興趣似的。
這一趟出行并不算太順利,第一處的收獲不多,之後衆人馬不停蹄趕往第二處第三處據點,更加努力的幹活,然後結果仍舊不如人意,遠遠低于預期與目标。
收獲太少,便意味着收入不行,所有人的工錢便要随之減少。
船長臉色凝重,衆人臉色亦不太好看,氣氛不如起航時輕松。
最後一日趕往最後一個據點時,便加大了餌料,擴大了捕撈範圍。
漁網收回時果然十分沉重,衆人不禁面露喜色。
然則還未及真正高興,驚險下一刻突然而至。
漁網猛然間劇烈的顫動,攪起海面巨大的白色水花,水中似有龐然大物在翻滾。
有人眼尖,看出來了:“是大魚!”
大魚是對海中大體型魚類的統稱,這條大魚為一條沙魚,尚是幼年時期,全長約莫不過七尺多一點,雖不算龐大,卻也軀幹厚實粗壯,背鳍前緣長着粗大硬棘。
沙魚肉質鮮美,尤其魚翅與魚唇柔嫩腴滑、蠟質清新,受許多人喜愛,其魚皮還能制作多種東西,用途廣泛。又因沙魚難以捕獲,估計價格相對昂貴。
沙魚通常可遇不可求,能遇到實屬幸運,但若不能成功捕獲,也就白遇,且有時候可能幸運反而會變成不幸。
譬如現在,這條沙魚“年輕力壯”,翻騰的格外厲害,一魚硬是造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船身都被它翻起來的浪花激的動蕩搖晃起來,船上衆人手臂皆青筋爆起,使出渾身氣力,拼命與那沙魚搏力。
有人拿尖銳鋒利的鐵叉與刀劍朝沙魚刺去,卻因晃蕩嚴重,很難擊中,效果甚微,反而還容易刺到漁網。
“這樣不行。繼續下去只怕會魚死網破!”有人叫道。
衆人默了一瞬。
只因船上這張漁網已有些微破損,但因不太嚴重,便還未修補,誰知這趟卻遇到了個大家夥。
漁網,鐵叉等工具都是漁船上必備而珍惜的寶貴“武器”,損壞或丢于海中有去無回,俱是巨大的損失。
而現在倘若松網,或許尚能保住漁網等物,但這半日便就白忙活了。
衆人面上俱被海水打濕,混雜着汗水,一時沉默,有人沒忍住啐了口,罵了句髒話。
就在這時,一把鐵叉忽然淩空擲出,在那海浪翻騰之間,準确無誤的紮進沙魚一只眼。
衆人一驚,還未反應過來,另一只鐵叉再次擲出,這次紮進沙魚腹部最柔軟之處。
沙魚頓時更加劇烈的翻滾起來,水面上染出一片紅色。
“給我劍!”
是君風的聲音,剛剛的兩只鐵叉都由他擲出,衆人猛然看向他,他全身亦被海水打濕,眉眼上籠着水,眼神卻冷靜沉着,正四下尋找合适的工具。
“快給他!”
有人立刻遞出手上的鐵劍,君風握劍在手,很自然的手腕反轉,挽出劍花,掂量出它的分量和手感,接着毫不猶豫幹脆利落的投出。
有人驚呼一聲,只因看見利劍準确插入沙魚尾上。
三處弱處均被傷,那沙魚頓時元氣大傷,一陣瀕死的劇烈翻騰之後,水花減弱,海面漸漸平息下來,歸于平靜。
“快快快。”
衆人來不及多說什麽,趕緊齊心協力,火速收網,只待漁網被撈上來,方齊齊松了口氣。
當解開網,收攏整理網中的魚類時,衆人這才有時間細細察看。
此番用的是中等漁網,網孔不大亦不算小,但無論如何,即便經驗再豐富,氣力再大的老手,也無法保證能夠準确無誤的穿過網孔擊中目标。
君風此人卻做到了。
兩把鐵叉,一把鐵劍,全都分毫不傷漁網的刺進目标身體,如今收網成功,魚身上的鐵叉與劍也俱收回,毫無損失。
“你可以啊!看不出來啊這位公子。”
衆人看待君風的目光已完全迥然,雖叫着公子這種稱呼,卻是打趣和善意的口吻,誰也沒想到,這位看起來矜貴,與他們截然不同的少年公子,居然有這般身手,僅憑那臨危不亂又果敢利落的氣度也足夠令人側目與欽佩。
“來來來,你歇會兒,剩下的事交給我們了。”
本來此番出行不太滿意,如今得了這沙魚,便立刻彌補了先前頹勢,甚至可算收獲豐盛了,衆人面上皆喜形于色。
君風手臂上因為用力,傷口再度崩開,他微微有些氣喘,便沒有推辭,到一旁坐下歇息。
蘇誠沖他豎了個大拇指,再不敢以師父自居,颠颠跑去加入收網的後續工作。
有人扔給君風外用傷藥,君風微笑道謝。
他的神情與初初上船時,面對衆人打趣,不太客氣時仍是一樣,彬彬有禮,寵辱不驚,不甚在意。
他單手自己上好藥,放下衣袖,眼眸微垂,剛剛擲劍的手手指緩緩摩挲,腦中回味着方才握劍在手那自然自如的感覺。
身體果然是有記憶的,有着本能的意識與反應。
他應習過武,大抵是家中有武師教導過,身手尚算不錯。
君風略略揚眉,這也算此番出行意外的收獲了。
漁船返航,直接駛向鎮上。
回程速度快,中間不曾停留,很快便抵達目的地。
君風随衆人走下漁船,進入小鎮。
漁船所獲主要售給鎮上的魚行,酒樓飯店,倘若還有剩的,便擺到集市上售出。
此次的沙魚一到集市上便吸引了來往行人目光,紛紛圍了過來。蘇誠與幾名年輕人将沙魚架到一面鐵架上,拿着把鋒利的切刀,買家要哪塊便切哪塊。
君風看了片刻,便離開人群,略一打量,順着集市的長街漫步走去。
這小鎮并不算太大,卻連接着附近大小十來個村莊,因而人煙頗為繁盛熱鬧,集市街道上各種攤位縱橫,店鋪林立。
君風信步走過半條街,看到什麽,腳下一轉,走向前方的岔路口。
那岔口處,是集市管制轄處,一間半大的獨門房屋,門頭挂着塊木匾,上書海鎮署幾個字,木匾上上了灰,也不知多久未擦,顯得字跡都有些模糊。
門口站着兩名着皂隸衣飾的署內之人,正試圖制止幾個拉扯怒罵的百姓,口中吼道:“不要吵了!再吵通通抓起來!”
君風只注目片刻便移開目光,轉而走向一旁的公示牌下。
公示牌是塊大木板,上頭橫七豎八的貼了些紙張,君風目光從上頭掠過,揚了揚眉。
旁邊有一中年男子帶着個小男孩正往上貼一張紙,紙上畫着只小狗,旁求兩個張牙舞爪的大字:尋狗!
那中年男人看君風兩眼,見他氣度不凡不似本地人,便問道:“公子丢了什麽東西?”
君風想了想,道:“想尋人。”
“喲,人丢啦?”中年男子道,“這海鎮署管的都是附近四鄰八鄉的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若想尋人,還得去縣裏或者白州……一般人不會丢到這種小地方,也不會有人尋到這裏來……”
君風謝過中年男子,餘光中瞥見蘇貴的身影藏在不遠處探頭探腦,便略略揚眉,轉身循原路返回。
所有魚類售賣完後天色已晚,夜間不宜航行,便待第二日方啓程返航。
回去時不着急,速度不緊不慢的,直到晌午過後方回到小漁村。
船穩穩停下,船員們說笑着大步下船,海灘之上,不少村人遠遠過來迎接各自的家屬,妻子跑向夫君,孩童奔向父親,一時間歡聲笑語,人聲喧鬧,充滿人間煙火氣息。
蘇誠也敏捷跳下船,朝人群中跑去。
“哥!”
人群裏有女子聲音朝他喊道。
君風走在船員後頭,不疾不徐的慢慢下船。
他是外地人,自然不會有家人來相迎。同伴倒是有一個,但她頭傷未愈,又不喜海邊氣味,自是不會前來。
一晃便過去了好幾日,不知她這幾日過得如何。
聽見女子那聲“哥”,君風擡眸淡淡掃過一眼,見蘇誠跑到那女子跟前,撓了撓頭,不知說了什麽,女子捶了他一拳,繼而兩人都笑了起來。君風未多看,垂了眼眸,繼續邁步前行。
“阿兄!”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突兀的穿透人群喧嚣之聲,清靈靈的傳來。
君風驀然擡首。
不遠處,蘇酥正朝這邊走來,邊走邊朝他揮手,生怕他未看見自己。
蘇酥穿着身尋常布衣,人群之中卻十分亮眼,一眼便能看見她。
明媚的陽光照在她白皙的面孔之上,少女眉眼彎彎,笑顏尤勝春光。
幾個村人不小心擋住了蘇酥,蘇酥一時繞不過去,情急之下小蹦了一下,邊蹦邊再次大聲喊道:“阿兄!這裏!我在這裏!我,蘇酥在這裏!”
君風這幾日裏其實并未太想起她,如今他記憶空白,未有什麽情感眷戀,但眼下陡然見到蘇酥,心情忽然很好,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他揚起手,朝她回應,接着加快步伐,大步的走向她。
蘇酥身旁還有蘇氏的那個小胖兒子福寶,正呼哧呼哧跑向蘇貴。
他的那條小黃狗不知為何不跟着他,反而跟着蘇酥,與蘇酥一起,一人一狗,奔向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