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 22 章

那邊廂, 蘇酥送走君風，有了那句“回來再給你做魚”，蘇酥心中安定不少, 幾日的分別并不難熬，安心等待便是。

蘇酥是個行動派，既然決定要改善暈海的情況, 便很快切實行動起來。

事實上每日早晨留在漁村的村民們會去海邊趕海, 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潮漲潮落時海灘上有不少好東西，不一定賣得出什麽價錢, 解決一日三餐則是不成問題的。

家家戶戶基本也都這樣，除了出海回來分到的那些海貨，其他的便是趕海撿來的東西, 再搭配些蔬菜和其他吃食便足夠了。

蘇氏早上起不來，通常是阿珍去撿拾。

蘇酥早上去散步時便跟在阿珍身後，大致觀察了下，第二日便也找了個小桶和一把小鏟子, 有模有樣的出發了。

這樣一來，散步和趕海一舉兩得, 多麽聰慧的結合啊。

然而事實卻并不如蘇酥想的那般美好, 她見阿珍仿佛随随便便一鏟子下去，便能鏟出只小螃蟹或小蝦, 怎麽她鏟來鏟去，都只有濕漉漉的沙子呢。

再看其他人也是，就連小孩也能抓到許多東西。

蘇酥忙活了半日, 頭都開始暈了，桶中卻空空如也。

阿珍瞥瞥她, 哼笑一聲，提着大半桶的收獲，昂着頭從蘇酥面前趾高氣揚的走過去。

指望阿珍傳授是不可能的了，蘇酥也不氣餒，歇了會兒，便繼續自己慢慢摸索。

“噗，你這樣亂鏟是不行的。”一道女聲響起。

一個女孩來到蘇酥身邊，看着蘇酥笑，說，“哪裏下鏟，是有技巧的。”

蘇酥站起來：“我料想也是，只摸不着頭腦，還請姑娘賜教。”

女孩擺擺手：“賜教談不上，不過在海邊長大，比你多些經驗而已。我叫蘇小靈，你叫我小靈就好。”

蘇酥也忙報上自己的名字。

蘇小靈與蘇酥身高年紀都相仿，乃本村人士，濃眉大眼，皮膚有點黑，笑起來一口白牙尤為明顯。

“我阿兄與你阿兄上回同船，兩人認識。我阿兄說你阿兄可厲害了。”

蘇酥沒聽君風提起過船上具體的人，聽蘇小靈這樣說，頓覺親切。

“來，我教你。”

蘇酥其實還想問問君風具體怎麽個厲害法，畢竟君風自己沒有說過，蘇氏也不曾詳說，但蘇小靈已揚起鏟子，蘇酥忙認真聽起來。

小漁村對外人的接受度不是很高，尤其蘇酥這種來歷不明，跟村人明顯格格不入的，蘇酥來到海邊時其他人自然注意到她，卻都只張望兩眼，不曾主動搭理，還隐隐回避着。

蘇小靈因為阿兄的關系，便對蘇酥多有好奇，見她提着個小桶，小心翼翼提着裙擺走在海灘上，猶如迷茫的小鹿一般，十分有趣。而忙活了一大早卻依舊兩手空空，那模樣又有點可憐，于是她終于忍不住主動上前。

近了看才發現她比遠看更可愛，墜海後大難不死實屬幸運，但她顯然還未完全康複，臉頰瘦的巴掌大小，仍帶病弱之氣，然則美貌仍舊驚人，是過目難忘的容貌。

看着是嬌滴滴的小姐模樣，性子卻十分平易近人，尤其在她的指導之下，終于成功抓到了東西時那毫不掩飾毫不嬌柔做作的興奮模樣，實在可愛而有趣。

蘇小靈對蘇酥愈發有好感，今日天不早了，太陽逐漸熾熱，便将自己抓獲的東西分了些給蘇酥，跟她約定如果明日她再來，便再教她。

蘇酥自然一口答應，第二日來到海邊時蘇小靈果然在。

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往往說來就來，蘇小靈很喜歡蘇酥的玲珑可愛，蘇酥也喜歡蘇小靈的爽朗坦誠，短短幾回接觸，兩人甚為投緣，十分投契。

“你怎麽這麽白啊。”

蘇小靈豔羨的看蘇酥，她在小漁村中已然算白的了，可跟蘇酥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蘇酥皮膚白皙通透，毫無瑕疵，陽光下仿佛會發光一般，不僅僅是面孔，連手指，以及偶爾露出來的腳踝都是潔白無瑕。

蘇小靈忍不住伸手輕捏蘇酥的面頰，一點毛孔都沒有，唯有極細的一點像小嬰兒般的絨毛，又去捏她細細滑滑手感極佳的手腕。

阿珍也曾觸摸蘇酥，令她不喜，蘇酥卻不讨厭蘇小靈的觸碰，就是有點癢，忍不住笑，告訴蘇小靈：“一半天生，一半捂的。”

若她也在海邊長大，長年累月經受海風吹拂，定不會這般白。蘇酥反而很喜歡蘇小靈的麥色肌膚，有種健康結實的美感。

她也摸摸蘇小靈的手腕，感受到她肌膚與骨骼中的力量感，相比起來，她有點弱不禁風了。

兩個女孩兒互相欣賞互相誇贊一番，各自得到了滿足，關系亦一下子拉近許多。

在蘇小靈的教導下，蘇酥終于學會了簡單的趕海，親手抓到了大抵是人生中的第一只螃蟹，第一只海蝦。

也認識到了許多其他海物，譬如海星，海膽等，其中最有趣的，乃是抓蛏子，蛏子形似竹條，藏在濕濕的沙灘裏。

先找到它的巢穴，而後鏟開上層的沙，露出小小的洞，往這些小洞附近撒上鹽，再耐心等待即可。

過不了多久，白白的蛏子便會探出頭來，這時只要眼疾手快，一根根拔起便可。

蘇酥起初看到蛏子那伸縮的身體不敢下手，在蘇小靈的鼓舞下，壯起膽子試過一回後，接下來便容易很多，甚至還上了瘾，到處找蛏子窩。

之後蘇小靈還帶她去了另一邊的海灘，這裏更靠近海岸線，潮褪後露出許多高高低低的岩石，被潮水拍打過的岩石上附着着藤壺，生蚝，以及各種各樣的貝類。

這些撿起來要稍微困難一些，蘇酥力氣小，撿的慢一些，卻也十分滿足。

這可比掃地什麽的有趣多了。她可以肯定，這絕對是項日後回到家中也足以讓其他人吃驚和羨慕的一件技能與趣事。

如今，蘇酥最想讓君風看看。

君風回來那一日，蘇酥與蘇小靈一起到海邊迎接。

這一次，君風很快下得船來，蘇誠則緊跟其後。

“靈妹。”

蘇誠跑向蘇小靈，露出口大白牙。

“阿兄！”蘇酥朝君風大力揮手，君風微微一笑，朝她大步走來。

四人彙合，蘇酥與蘇小靈彼此都知道對方阿兄的存在與關系，君風與蘇誠卻有點意外，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會湊到一起，但無疑這是件令人喜聞樂見的事。

蘇酥與蘇小靈各自與蘇誠和君風見禮，算是認識了。

蘇誠曾聽人說過那對落海的兄妹容貌出衆，君風他已見過，畢竟都是男子，尚無太大感覺，如今近距離見到蘇酥，不僅愣了愣。

蘇酥彬彬有禮朝他施禮，蘇誠驀然漲紅了臉，一時吶吶說不出一個字。

蘇小靈輕拍了他一下：“出息。”

君風淡淡掠了蘇誠一眼。

兩家不在同一處，認識寒暄過後便分開，各自分頭回家。

蘇小靈與蘇誠交談的聲音遠遠傳來。

蘇小靈：“讓你買的布買了嗎？”

蘇誠：“糟糕，我忘了！”

“就知道你會忘！忘忘忘，你怎麽沒忘記吃飯！”

蘇小靈吼道，繼而開始捶打蘇誠，蘇誠不斷閃避和告饒：“買了買了！”

“那你騙我！騙我很好玩嗎！”

蘇小靈掄起拳頭，朝逃跑的蘇誠追去。

蘇酥直看的好笑，沒想到蘇小靈與她兄長竟是這樣的相處方式，倒頗為有趣，他們越跑越遠，蘇酥方收回視線。

“阿兄，你累不累啊？”

君風目光從蘇誠抱頭鼠竄的身影收回，落到蘇酥身上，蘇酥看着他，漆黑的雙目裏盛滿關切。

所以他說的沒錯，他家的這個真的乖。

小黃狗于兩人腳邊跑來跑去，兩人一狗踩過海灘，留下串串腳印，回到蘇氏家中。

蘇酥完全沒有想過君風會帶東西回來，所以當晚上關了房門即将睡下，君風拿出東西時，她當真驚訝極了。

“哇，給我的嗎？”

其實只是一點小零嘴兒，那小鎮上的零食鋪子并不多，種類也很少，君風漫步走過一條街，根據蘇酥的身體狀況和平日的口味大致挑了些。

五文錢全花用出去了，換來眼前的一小包糕點和梨花糖。

“你哪來的錢啊？”

君風說了這次的工錢，蘇酥恍然：“怪不得阿珍娘今日有些不高興。”原來他自留了一點。

好不容易留了點，卻給她買了零嘴兒，不應攢做路費麽？君風卻仿佛理所應當，只示意她嘗嘗。

蘇酥拈了塊糖放進嘴裏，頓時甜味彌漫整個口中。這是她失憶以後第一次吃零嘴兒，也是第一次吃糖，舌尖品嘗到美味的味道，有一種久違之感。

君風是看見街邊有店家的小姑娘捧着東西吃，方起了這個念頭，比起喝杯酒水消遣，買點蘇酥可能喜歡的東西似乎更好，于是便買了。

看着蘇酥眯着眼睛享受的樣子，深感這個決定做對了。

送人東西不管貴賤好壞，收方的反饋很重要，蘇酥顯然很喜歡的樣子，她好像也很容易滿足，以前一定吃過更好的東西，如今這點普通的糖果卻也吃的香甜，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将更多，更好的東西再給予她。

“阿兄你也吃。”

君風并不喜歡這些女孩兒愛的零嘴兒，蘇酥卻堅持伸着手，君風最終口中含了塊糖。

月光從小窗口裏投進來淡淡一抹，那糖的甜味其實也很淡，卻綿延悠長，唇齒生津。

兩人就着月光吃完糖，用水漱過口後再次躺下。

“要不要分給阿珍福寶一點啊？”蘇酥還沒有困意，便随口閑聊着。畢竟如今還住在蘇氏家中，背着吃零嘴兒似乎不太好。

“随你。”君風道。

蘇酥想了想，給出答案：“不給。”

并非她小氣，只是福寶在這個家中有特權，常能去村口小店或貨郎那裏買點小吃食，卻從來只吃獨食，別說蘇酥，連阿珍都得不到他半點分享。他還常故意逗弄小黃狗，不給它吃食。至于阿珍，總是陰陽怪氣的陰郁模樣。蘇酥如今住在蘇氏家，自不去計較這些，卻也實在對這對姐弟喜歡不起來。

再則這是君風辛苦賺來的錢買予她的，蘇酥想了又想，最終有些舍不得。

“那就不給。”君風道。

他沒有笑話她小孩子氣，反而給予了支持。

蘇酥夢裏都似乎還能聞到梨花糖的香甜氣息。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這糖後來卻惹出了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