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 25 章
出海的船中午回抵小漁村。
而蘇酥早上便已不見。
“她早晨去海邊後便沒有回來, ”蘇氏面上也帶着焦急,“到吃飯時我還特地出去找了一圈,都不見人影, 今兒天陰風大,去海邊的人不多,連蘇小靈都未去, 也問不到旁人, 她,她不會不小心,被海水……”
“不可能。”
君風直接否定了這個猜想。蘇酥暈海, 不喜海腥味,向來不會離海水很近,而他也曾叮囑過她注意安全, 她乖順聽話,哪怕和他一起時,也會遵循這一點。
“可我找遍海邊,都不見她, 她能去哪兒?”蘇氏道。
君風冷冷盯着蘇氏,蘇氏在那目光之下瑟縮了下, 繼而又挺起胸脯, 道:“她那麽大個人,我還能時時看着她不可, 她若自己亂走亂跑,出了事,又豈能怪我。”
蘇貴甕聲甕氣道:“怎麽搞的, 她不見了,豈不是白救白養她一場, 以後還能拿到酬金嗎?”
蘇氏唉聲嘆氣:“那就只能算我們倒黴了,”言畢似乎覺得不妥,瞪了蘇貴一眼,“現在說這些做什麽。你們回來的正好,我們再一起去找找吧,興許能得到些線索。”
君風手上還提着大包小包,他買的的确有點多,但并不重,然而這一刻卻忽然有如千斤。
他的神情仍保持着平靜,只是眼神冷如寒冰。
君風的目光從蘇貴身上掠過,蘇貴也才出海歸來,顯然并不知情,福寶因上次學武之事仍心有餘悸,看見他便躲的遠遠的,阿珍低着頭掃地,事不關己。
小漁村不大,她能去哪兒?
君風目光最後落在蘇氏身上。
他走向蘇氏,蘇氏不由後退,慌張道:“幹幹嘛……不管我事啊,她,她那麽大個人了,還要我時時看管着嗎………”
正說着,外頭傳來敲門聲,剛剛回來的蘇誠與蘇小靈匆匆走了進來。
“君兄君兄,你阿妹回來沒?”蘇誠嗓門很大,“我剛聽說你阿妹不見了。”
“少說廢話。”蘇小靈直接開門見山道,“君公子,我聽到一個消息。”
今日蘇小靈的阿娘不舒服,蘇小靈便沒有去海邊,直到中午蘇氏上門詢問才知蘇酥竟未回家,蘇小靈本待蘇誠回來後再過來問問,然則蘇誠回來後,鄰居小孩過來玩,卻透露出一個消息。
“那小孩去撿貝殼,他看見蘇酥跟着牙婆上了船。”
那小孩并不認識蘇酥,但見過她跟蘇小靈在一起,便随口對蘇小靈說起“跟你一起的那個漂亮姐姐是坐船離開了麽”,蘇小靈覺得不對,細細盤問,方确認那人的确是蘇酥,小孩口中船上的婆子便是常來雇人的牙婆。
今日風大,海邊人煙寥寥,故而只有那小孩偶然見到,并未引起其他人注意。
“此事你不知曉嗎?”蘇小靈朝蘇氏問道。
“我要知曉就不會到處找她了,”蘇氏連連擺手,瞪着蘇小靈,“這事也不關我事啊,酥姑娘主意大的很,定是碰巧遇上牙婆,就自己拿主意去了……你跟她關系好,難道一點兒也不知道嗎?”
“她倒是跟我說過想出去做事,”蘇小靈道,“我跟她約好待我阿娘好些,再與她一起去的。”
“……想不到她先去了,興許剛好有什麽好活計,”蘇小靈轉向君風道,“倘若只是去做工,大抵幾日就回轉了。不過她膽子倒也不小,人生地不熟的,竟敢獨自一人前去……”
君風并未被安慰到,他的目光仍在蘇氏身上。
蘇氏被他看的瑟縮一下,嘟囔道:“君公子何故這樣看我……我可沒逼她做任何事……在這家中也算将她當小姐般供着了……她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這事尚且存疑,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距離蘇酥離開已過去幾個時辰。
“那船開往哪裏?”君風朝蘇小靈問道。
“天氣好時村中一般早晚兩趟船,早上這趟大多去縣裏。”蘇小靈道,“縣上雇人的多。”
“另一趟船可否去縣裏?”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得額外加些錢。”兩趟都跑縣裏,很容易回來跑空船,“君公子是要去找蘇酥嗎?”
“嗯。”君風毫不猶豫道,“加錢可以。現在可否出發?”
蘇小靈只以為他不放心,也知時間緊迫,主動道:“還不到時間,但事出緊急,應該沒問題——我去幫你找船主商議。”
“多謝。”君風道。
蘇氏攏着衣袖,聽着幾人對話,少見的沒有插嘴多話,她袖中的手無意識的扭了扭,不自覺的去看君風,卻撞上君風冷冽審視的雙眼,她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一步,目光閃爍不定。
“我,我也可以幫忙……”蘇氏忙道,“讓蘇貴和你一起去吧,他對縣裏比你熟……”
君風沒有說話,只緊緊盯着她,身形一動,就要逼近她,這時外頭阿珍的身形一閃,正張望着,碰上君風看過來,立刻慌張的低下頭去。
蘇氏正緊張着,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只怕君風找他要人,忙拍一下蘇貴:“你快去幫忙。”
蘇貴不滿的嘟囔:“我剛回來,餓死了,先弄點吃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蘇氏便推着蘇貴往廚房去,“趕緊吃了去找人。”
“你們先去找船主,我随後就到。”君風說,蘇小靈與蘇誠點頭,先行離開。
君風盯了廚房一眼,繼而轉身,朝他與蘇酥的房中走去,途中忽然出手,将院中的阿珍拉進房中。
阿珍吓了一大跳,驚駭的看着君風,卻沒有呼叫。
君風很快松開手,看着眼前這個在家中一直沉默而并不好相處的女孩,冷聲道:“你知道些什麽?”
阿珍縮着肩膀,唯唯諾諾的不敢看他,似在遲疑糾結,她的目光定定落在君風手中的東西上。
糖,蘇酥給過她一塊糖。
就在君風耐心耗盡,無法再等時,阿珍終于開口:“她,她沒去縣裏,會,會被帶去白州。”
蘇酥是在船停靠在小鎮後才發現異常的。
“到了麽?”
蘇酥唇色微白,感覺到小船停下,便忍着心中不适,睜開眼朝外張望了眼,見所停之處乃一灣碼頭,碼頭上泊着不少大小船只。
“還沒呢。”那牙婆笑的和藹,解釋道,“風大了,這船去不了縣裏了,咱們得換船。”
“換船?”蘇酥上船之時被告知的是這船直達縣裏。
“對,”牙婆道,“換個大的,喏,那邊那船正好今日去縣裏,一會兒便出發。勞煩姑娘移步。”
牙婆扶着蘇酥下船,口中殷殷提醒她小心腳下。
這一路上這牙婆都笑容親切,時時關切着蘇酥。按理她是雇人一方,該他人對她客氣才是,不知她平日是不是也這般親和,眼下的殷勤熱情頗令蘇酥意外。
蘇酥暈船,幾乎一直閉目靠在船壁上休息,直到此時方睜開眼,搭着牙婆的手臂慢慢下船。
走下甲板前,一直垂眸看着地下的她無意擡眼,卻看見船主朝牙婆拱拱手,嘿嘿笑了聲,似有恭賀之意,餘光裏,蘇酥看見牙婆挑眉,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蘇酥頭暈目眩,腳下頓了頓,來不及多想,被牙婆一帶,帶下了船。
腳踩到實地,她略略好受些。
牙婆身邊帶的個小雜役提前下了船,這時匆匆過來:“最快的船一個時辰後出發。”
“這麽久?”牙婆微微皺眉,但此時風大,海上行船向來安全第一,不可催促,只得點點頭,道,“也行,倒也不急,今日能到即可,正好去吃個午飯喝點茶。”
牙婆揮揮手,讓小雜役先去打點,轉頭問詢蘇酥:“姑娘是一起吃點,還是先上船?”
蘇酥哪裏吃得下,可也不想一直在船裏坐着,不如去透透氣,便跟着牙婆一同去了最近的一個客店。
客店共兩層,樓下是散座的廳堂,牙婆顯然是此店常客,見蘇酥精神不濟,便體貼的讓她上樓去,樓上人少,還有矮榻,可以躺着休憩片刻。
牙婆本要陪她上去,剛進門便遇見個熟人,兩人在門口說話,便随意叫了個店堂夥計帶蘇酥上樓,夥計将人帶上樓便匆匆走了,二樓樓層低矮,那矮榻上鋪着薄薄的竹席,上面泛着層油光,不知多少人躺過,蘇酥猶豫片刻,想着剛剛上樓時拐角處靠窗的一張小桌子空着,又有半扇屛風擋着,還不如去那裏趴一會兒,既不擾人又清靜。
于是徑自下樓,在那小桌子後坐下。
此時已過飯點,店中客人不多,只有兩三桌零散的坐着,有幾人在喝酒劃拳,吸引了旁人目光,倒無人注意到蘇酥。
蘇酥靜靜趴在桌上,閉上眼睛,緩解腦中眩暈之感。
不多時,附近飯桌有人落座,交談的聲音傳來。
“我倒不知這附近竟還有這等人兒,你從哪兒找來的,怕不是本地人吧?”陌生的婆子聲音道。
“你猜的不錯——落水的外鄉人,機緣巧合的被我碰上了。”這是牙婆的聲音。
“難怪這般白嫩水靈,跟仙女兒似的,”那婆子道,“你運氣可真好。這是要雇去哪戶大戶人家?是做丫頭還是做……”
“都不是”,”牙婆截斷那人的話語,許是兩人熟絡,又許是并無顧忌,毫不避諱的據實以告,那話語中甚至還帶着幾分得意,“這難得一遇的貨色自然有更好的去處——我已跟百春樓說好了。”
那婆子立刻了然:“哎喲,也是,她那模樣氣質不入百春樓可真真可惜了,若是配上身好衣裳,打扮打扮,保不準成為百春樓下個頭牌姑娘。”婆子興然道,“你運氣當真好,這回可要大賺一筆了。”
牙婆沒說話,大抵比了個手勢,頓時引起那婆子豔羨的驚呼聲:“不得了,這一趟抵你平時十來趟了。”
“何止?”牙婆得意道,“也是運氣好,恰巧碰上了。”
婆子恭維了兩句,又道:“也難得看見這般順從跟着去的。”
“呵,你有所不知,她腦袋受了傷,得了那什麽失憶症,什麽都不記得不知道,自然我說去哪裏便去哪裏——如今她還不知下站要去的其實是白州,只以為要去縣裏呢。”
婆子啧啧有聲:“真是天助你也——不過看她冰清玉潔的樣子,萬一到時鬧騰怎麽辦?”
“怕甚,”牙婆不以為然道,“百春樓有的是手段馴服不聽話的姑娘,再說,她人生地不熟的,又能鬧到哪兒去。”
“說的是,當真恭喜了。”
“待我賺了這筆,請你上登月樓吃酒去。”
“那我可就等着了。”
蘇酥眼睫輕顫,慢慢睜開眼睛。
自失憶以來,除了小漁村,這是蘇酥第一次接觸外界,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之所以會出來,緣因昨晚蘇氏告訴她,縣裏有戶有錢人家女兒說了親,未來夫家雖未有大功名,但好歹也是讀書人家,為了未來生活更加和諧,便想請個先生,盡可能讀些書,知曉些尋常詩文,只是她即将出閣,身份微妙,不好與外男相處,若有能通文識字的女侍最好。
牙婆上回來小漁村便遠遠注意到蘇酥,只覺她與衆不同,還當是哪家小姐出來游玩,這回正尋人,恰好碰上蘇氏,知道了蘇酥的情況,便讓蘇氏問問蘇酥可識字,要不要接下這個活兒。
“工錢足足一兩吶。”蘇氏對蘇酥說,“這可是難得一遇的大好事。”
工錢的确高,且為期不過十來天。
蘇酥有些心動,想了想,道:“待阿兄回來,我與他商量一下吧。”
“好事不等人,”蘇氏道,“人家哪能等,若非她正好碰上我,又與我相熟,這等好事哪會落到外鄉人頭上——不必等你阿兄,反正都在縣裏,這兩日他們出海也要回來了,你們在縣裏見面再說也是一樣。風公子看見你,定要大吃一驚哈哈。”
蘇酥沒有太多時間考慮,蘇氏一直在催,牙婆也不會多等,倉促之下便作出決定。
她的身體其實還不太适宜行船,但忍一忍或許沒有問題。這也是一個出去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可以賺到錢。
因之前聽蘇小靈說起過這種雇人做工之事,雖然蘇氏催的格外急,但也合乎她對錢財的一貫态度,因而蘇酥并未有任何起疑。
在登船時,甚至心中充滿期待,猜測到時去縣城碼頭上突然出現在君風面前時他的神情。
本以為會給他一個驚喜,如今看來,只怕要成為驚吓了。
如果發現她不見,君風不知會如何。
他一定會來找她的,蘇酥想。
但現在,她得自救。絕不能真的被帶去白州,否則到時更難以逃脫,君風要找她也更難。
蘇酥慢慢坐起,不動聲色的朝外小心探了眼,那牙婆與婆子也坐在窗邊,談性正濃,不曾注意其他,蘇酥便起身,快速而輕巧的重新回到樓上。
從店門口出去肯定行不通,蘇酥記得剛剛上樓時看見另一側還有道樓梯,如果沒猜錯,那應是通往後院或其他方向的出口。
蘇酥低着頭,快步而行,很幸運,那樓梯果然通往側院,院中幾個女仆正在大盆裏涮洗碗筷,見到她并不詫異,只當是和以前一樣走錯的客人,給她指了出口,蘇酥低聲道謝,步履匆匆而出。
蘇酥站在了街上,卻一時茫然,不知該去往何處。
這小鎮她自君風口中聽過,如今置身其中,一切都是陌生而茫然的。如君風所言,小鎮面積不大,統共不過幾條街。無論是躲還是逃,都非常不利。
蘇酥心跳如鼓,卻竭力壓制住慌亂,站在街頭,快速的思索,必須盡快離開這裏才行,她身上尚有君風留給她的幾文錢,做船費足夠。只不知此時有沒有去往小漁村的船只。
時間一刻也耽誤不得,蘇酥邁步,才走了幾步,身後卻傳來牙婆的聲音。
“姑娘怎麽自己出來了?讓我好找。馬上就要乘船出發了,姑娘可別亂跑。”
牙婆面上仍挂着虛僞的笑,身後跟着幾個小厮,朝蘇酥徐徐靠近。
蘇酥慢慢退後,暗中警惕的保持距離,面上神色不變,道:“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還是決定不去了。”
牙婆倒是微感意外,少女看着一派嬌氣柔弱,顯然未經多少風雨,遇到這種事大多人會驚慌失措,她卻少有的鎮定,竟還能與人周旋。
“姑娘這時改主意卻是晚了,”牙婆成竹在胸,索性不再假裝,叉着腰道,“我可跟人百春樓的老板已談妥,這頭蘇氏也收了銀錢,可由不得姑娘想不想去。”
果然如此。蘇酥已無暇去想蘇氏,再往後退幾步:“你們這是罔顧律法,她也無權将我交給你。”
牙婆撇着嘴角哈哈一笑,直接忽略了她前半句,道:“你與她的恩怨我管不着,反正你現在是我買來的。老婆子我憐香惜玉,不想真傷了你,我勸姑娘乖乖聽話,別勁酒不吃吃罰酒。”
“失憶症就是丢了魂,哪還能找回來,”牙婆又道,“聽老婆子一句勸,姑娘既已忘了前塵往事,便是老天爺讓姑娘重活一次,姑娘這花容月貌的,難道要在那小漁村窩一輩子?以姑娘美貌,将來啊在百春樓定有一番作為,何不……”
說話間,牙婆等人仍在朝蘇酥步步逼近,蘇酥已退到街中央。
“我阿兄武藝高強,定會來找我,”蘇酥道,“倘若你現在讓我回去,我會讓他放過你,也會補償你的損失……”
“哈哈哈哈哈,”牙婆捂着嘴裝腔作勢的笑,“倒伶牙俐齒的很會說——只是你那阿兄還以為你不小心落了水,或迷了路而已,哪裏知道……”
話未說完,倏然而頓,牙婆怎麽也沒想到,前一刻兩人還說着話呢,下一刻蘇酥卻轉身就跑,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追!”
牙婆喊道,身後仆役們便緊追而去。
蘇酥身形靈巧,在那并不寬敞的街道上左奔右突,風一般跑過。
街邊行人紛紛讓開,旁觀這場追逐大戰。都是小鎮或附近居民,大多認識牙婆,即便不認識,也無人會輕易伸出援手多管閑事。
蘇酥傾盡全力朝前奔跑,她想起君風曾說起過,小鎮街□□彙處有海鎮署,只要跑到那裏,總能避上一避,拖延拖延時間。
然而她畢竟第一次來,不知那海鎮署的具體問題,邊跑邊極速搜索,漸漸體力也不支,心跳快的幾乎要蹦出喉嚨,身後的腳步與喊聲越來越近。
忽然腳下一崴,差點摔倒,與此同時,有人上來扯住她。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帶過來!”牙婆落在後面,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遠遠喊道。
蘇酥拼命掙紮着,卻到底不是對手,眼看另外幾人也追來眼前,她猛然一掙,竟掙脫了抓着她的手,然則力道卻無法控制,自己也摔倒在地。
砰。
蘇酥腦袋磕在一塊突起的石板上,這一下頓時眼冒金星,頃刻間有什麽熱熱的東西流過額角,她分辨不清,只覺天旋地轉,腦中嗡嗡作響,眼前景象迷蒙,所有聲音在這剎那都遠去。
有那麽一會兒,蘇酥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
她竭力搖了搖頭,眼前霧一般的迷蒙稍散,卻閃現出另一陌生畫面——
兩匹高頭大馬自那霧氣中行來,馬蹄徐徐,馬背上兩道身影,蘇酥看清其中一個是自己,正微微側首說着什麽。
身旁那身影十分模糊,看不清面龐,蘇酥努力眨眼又睜大眼,恍惚間,只隐約瞧見雙若隐若現的冷漠的眼眸。
“快,扶起來,擡走!”
牙婆的聲音将蘇酥拉回現實,其他人追了上來,将她團團圍住。
跑不掉了,蘇酥無力再掙紮,知道完了。
她暈暈乎乎的被人扶起,那些仆役并無憐香惜玉之心,粗暴的扯着她的手臂,蘇酥極力掙紮了下,卻換來不客氣的呵斥。
“累死哥幾個了,再他媽亂動,揍……啊!”
剩下的話語戛然而止,蘇酥聽見牙婆慌亂的驚呼,緊接着她身邊的人倏然飛了出去。
失去禁锢,蘇酥的身體搖搖欲墜,但很快,她被人一把撈住。
“蘇酥。”
蘇酥聽見熟悉的聲音。
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軟在他懷裏,努力擡眼看他。
她看見了君風的眼,這一瞬,似乎與方才迷蒙中那雙冷冷的眼重合了。
“你……”
有個稱呼似呼之欲出,卻卡在舌尖,差那麽一點。
是什麽呢?
“還好嗎?”君風的聲音帶着股克制的急促與沉郁,卻壓的很低,對蘇酥輕聲道,“是我,君風。”
蘇酥張了張嘴,眼神從陌生迷茫恢複些許清明:“阿兄……”
“我在。不怕了,沒事了。”君風摟着她,在她耳邊道。
蘇酥心下一松,知道自己安全了,下一瞬眩暈襲來,她閉上雙眼,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