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親三十二下
親三十二下
姜知恩怔了怔。
她埋頭吃東西, 默了默，小聲道：“我已經結婚了。”
“嗯，我知道。”紀煜澤淡淡應了聲, 唇邊依舊隽着那抹溫潤的笑意。
他默默幫她夾菜，但姜知恩沒再碰他夾給自己的食物。
兩人誰也沒說話, 姜知恩本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麽過去了，卻聽紀煜澤突然開口：“珍珍……有件事，我想問你。”
他的口吻帶着幾分認真，姜知恩頓了頓, 問：“什麽事。”
又是一陣沉默。
似是思索，少傾, 紀煜澤道：“高中時候……他們總是亂傳八卦, 有人說你喜歡我。我想問……如果那個時候我和你表白的話，你會答應麽？”
姜知恩愣了愣。
姜知恩高中時候不缺男生追。
她長得漂亮, 家世又好，雖然性格嬌縱又大小姐脾氣，但依舊備受異性追捧。
她關系好的男生挺多, 但大多只是玩得來的朋友，真願意遷就她大小姐脾氣哄着她的, 除了她親哥沈知翊外, 可能就只有紀煜澤了。
不論她發多大的火鬧多大的脾氣, 紀煜澤總是笑眯眯地安慰她，照顧她，從未和她發過一次火。
那時紀煜澤父親在她家做事, 經常一起回家, 兩人總是出雙入對，又是荷爾蒙萌動的年紀, 漸漸的，年級裏便傳開兩人的八卦。
紀煜澤在大家印象裏向來溫文大度，相較之下，姜知恩的性格顯得強勢又張揚，所有人都說姜知恩喜歡他，仗着家裏的關系天天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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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姜知恩有些意外，“你喜歡我？”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到現在都沒交過女朋友。”頓了頓，他苦笑着扯了下唇角，“只是……沒想到你突然就結婚了。”
姜知恩讪讪道：“我沒什麽好喜歡的。我脾氣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脾氣那麽好，值得更好的女生。”
他輕笑道：“你什麽時候學會妄自菲薄了？這可不像你啊。”
“真的，我一直覺得那種性格溫柔又優雅氣質的女生才配得上你。我這種性格的，你天天看着煩都煩死了。”
“不會啊，我覺得你性格很好，怎麽說呢，特別可愛。”紀煜澤撐着下巴望她，不再掩飾眸中的深情，“或者說……要是脾氣再大一點就更好了，這樣只有我受得了，就不會有人和我搶了。”
紀煜澤斂了斂眸：“其實……我很早就喜歡你了。”
紀煜澤會在霖二外讀高中，完全是靠沈家的關系。他父親是沈明禮的司機，雖然薪資不菲，但絕對無法支持他在私立高中就讀。更何況，想上霖城最好的私立高中，靠的不僅是成績和錢。
紀爸爸為人忠厚深受沈家信賴，再加上紀煜澤本身十分優秀，沈明禮便提出資助他到霖二外讀書。
紀爸爸自然樂意送他到霖城最好的學校讀書。
紀煜澤本來也是滿懷期望，暗暗決心更加努力讀書，可進去以後才發現，霖二外和其他學校并不相同。
在那裏讀書的人出身非富即貴，像他這樣的少之又少，那裏的學生天然形成了鄙視鏈，不是以成績，是以家世。
說沒有自卑過，是假的。
剛進學校的時候，班裏的男生嫌棄他，欺負他，嘲笑他是沈家兄妹倆的小跟班。
為此，他有意疏遠過兩人。
那時他和沈家兄妹雖然認識，但其實在紀煜澤心裏，三人并不熟絡。那會兒他對沈家兄妹的印象，哥哥溫文有禮但始終與所有人保持着友好的距離，妹妹則是被所有人寵大，明豔漂亮，盛氣淩人。
當時沈知翊感受到他的疏遠，沒多說什麽，只是禮貌地與他拉開距離。反倒是姜知恩神經大條，壓根感受不到他的疏離，什麽事都要叫他一起，他拒絕，便一直黏着他撒嬌，直到他同意位置。
一開始紀煜澤覺得她的黏人有些煩躁，可漸漸的，他發現，如果不是她的堅持，自己便會像堕入沼澤一般，再無生機。
姜知恩從來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看不上他，她不會因為他沒見過那些奢侈品沒吃過那些昂貴的食物而嫌棄他，也不會因為他只能用零花錢請她吃快餐而生氣，她發自內心把他當做自己的朋友，願意把自己的快樂和難過分享給他，也願意分享他的快樂和難過。
也正是因為她将他當做自己的朋友，其他人也漸漸對他改變态度。
對于紀煜澤來說，她明媚又溫暖，是光一樣的存在。
那些被人诟病的大小姐脾氣，不過是她微不足道的小缺點罷了，反而使她更加鮮活，可愛。
他本就性格溫吞，不願與人争執，所以在姜知恩眼裏，他總是把所有過錯攬在自己身上，願意哄她、安慰她。
大抵只有紀煜澤自己心裏清楚。
與其說是她喜歡黏着他，不如說，是他總是一聲不吭地想要一直跟在她身邊。
只是……他以前從不敢将這些說給她。
有人傳八卦說姜知恩喜歡他的時候，他其實心裏很高興。
他不知道姜知恩喜不喜歡自己，但他清楚，自己是喜歡她的。
但他不敢表白。
那時班上幾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知道他喜歡姜知恩，摟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嘲諷他：“兄弟，就你這條件好意思喜歡我們珍珠小公主？你瞧瞧你，哪點配得上人家，癞蛤蟆還想吃天鵝肉了？”
姜知恩正好進來，那人嬉皮笑臉指着紀煜澤：“珍珠小公主，他有話跟你說。”
姜知恩讨厭別人叫自己小名，瞪着眼睛吼幾人：“誰允許你這麽叫我了？滾滾滾，我今天心情不好，別煩我，也不許再煩他了！”
姜知恩指指紀煜澤。
男生嘻嘻一笑，也不生氣。
幾人家裏有生意上的往來，很多大項目都要仰靠沈家。那幾個男生願意哄着姜知恩，插科打诨兩句，便跑掉了。
姜知恩問他：“你有話跟我說？”
紀煜澤努力鼓足勇氣，但最後還是搖搖頭：“沒有。”
兩人的家庭相差懸殊，就算那個時候姜知恩不嫌棄他，願意親近他，但對紀煜澤來說，巨大的落差讓他感到自卑和猶豫不決。
為了配得上她，他努力考名牌大學，自己創辦公司，直到他有勇氣堅定地站到她面前時，卻得知了她已經結婚的消t息。
姜知恩聽他說完，讪讪道：“你對我濾鏡太重了。我根本沒你想象中那麽好……我那會兒喜歡跟你玩，單純是因為你性格好長得又好看，我就是個顏控，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樣啊。”紀煜澤笑了笑。
姜知恩連連點頭：“對啊，就是這麽膚淺的理由，是不是濾鏡碎一地？”
“不會。”紀煜澤還是那副笑意，搖搖頭，“珍珍，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是那個時候，我跟你表白，你會答應嗎？”
姜知恩嘆了聲：“煜澤哥，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再提它沒有意義。”
紀煜澤歪着腦袋想了想，對她道：“就當讓我徹底死心，不留遺憾吧。你不許騙我，那個時候你和傅以寒沒有婚約，你也不喜歡他，不許用這個搪塞我。至少……我認為那個時候我比他在你心裏更親近，就算只是因為我長得好也沒關系，珍珍，我只想要一個真實的答案。”
“我……”姜知恩張了張嘴，猶豫片刻，她神色認真地對他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但我清楚，那個時候我根本不懂什麽叫喜歡，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對你都沒有過真正的喜歡。”
聽她這般說，紀煜澤便釋然了。
他自嘲地笑了下，輕輕喃道：“那個時候要是勇敢一點就好了……可能……現在就不一樣了。”
姜知恩垂眸，沒有說話。
“那……你喜歡傅以寒嗎？”紀煜澤問。
姜知恩臉頰一紅。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一直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忍不住翹起唇畔。
姜知恩不知為何，想到高中時候。
雖然他們兩人關系并不親近，她還總是有事沒事找他麻煩，但仔細回想起來，姜知恩猛然意識到，傅以寒雖然一直對她看似冷漠嫌惡，卻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默默陪着她，關心她。
他會在她害怕打雷的時候抱她，告訴她不要怕；會在沈知翊騰不出空時陪她練琴，陪她看書，陪她做作業，翻來覆去講同一道她聽不明白的數學題；會在她發脾氣不小心摔壞她媽媽最喜歡的藏品的時候主動站出來替她頂罪；會支持她勇敢地為自己做決定……她每個人生重要的節點，他似乎，都在她身邊。
可她……卻從沒注意過。
他沉默，不善言辭，她便想當然地忽視了那些無聲的陪伴與關心。
其實，他們之間，也有很多只屬于兩人的回憶。
想到這兒，姜知恩笑意更甚，朝紀煜澤點點頭：“他這人雖然看上去冷漠不好親近，但其實很細心，是個很溫暖，很讓人安心的人。喜歡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我們兩人性格相差很多，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喜歡他這種類型的男生，但還是喜歡上了……就好像無論重新相遇多少次，我最後喜歡上的人，都只會是他。”
紀煜澤撐着下巴，垂眸靜靜望着她。
不知是火鍋熱氣還是什麽的緣故，她的臉頰浮上一抹清淺的紅暈，隐在水氣後的一雙漂亮的眸子亮盈盈的，像是綴滿了熠熠星辰。
他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模樣。
滿心滿眼，似乎都盈着一個人的身影。
紀煜澤心底像是缺了一塊什麽，空落落得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