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我想找個人說說自己這幾天遇見的邪門事情,可又挑不出目前合适的搭檔。
爸媽雖然有些相信風水這些,但很多都是有科學依據的,真要說撞邪,估計不太信。
梁晟晟正處于好奇的青春期,和他說大概會信,弟弟雖然也是和我從小鬧到大,但他其實沒那麽不靠譜。
和他商量也不至于我一個人在這擔驚受怕,只是想着他明後兩天要期末考,還是不要驚動他。
至于我的朋友們,菜菜交了男朋友,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大蝶是打算考研的,已經花錢去報班提前進修。阿夢致力于搞錢,正在奶茶店搖奶茶。
我們幾個是約好了周六去水上樂園,但也就是聚在一塊時不時玩個一兩天,也都不是高中生了,每個人的生活也還是挺忙的。
心煩地想了一圈,我暫時打消了找身邊人的念頭,或許只是我小題大做,自己吓自己。
頻閃的聲控燈、無緣無故翻開的相冊、那一聲嘆息,其實這種現象,好像不少人也會經歷過。
再說,姜深沒了,我還說這種話,不就代表着有害怕嫌棄的意思。
也看過一些靈異視頻下面網友的剖析,說是可能精神壓力太大産生了一些臆想,這也不是不可能。
犯不着那麽上綱上線,就算是鬼壓床那種狀态,也有人用科學解釋出來了。
自我安慰之後,我的心态勉強平和了下來。
第二天,梁晟晟早早去學校參加考試。爸媽照舊去上班,我又一個人在家躺着。
實在躺不動了,我哈欠連天地走到衛生間洗漱。打濕臉,把洗面奶搓出泡泡揉在臉上,洗了幾十秒,我低頭去沖洗臉上的泡泡。
綿密的泡沫糊到眼睛上,有些熱有些癢,我眯着眼看鏡子裏濕漉漉的臉,恍惚間,一道影子在鏡面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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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得用力一眨眼,泡沫進了眼睛裏,雖然不至于太刺激,也還是讓我感到不舒适。
心慌地将水龍頭撥到最大,嘩嘩的水流聲成為衛生間裏唯一的聲響。
清洗掉眼睛裏的泡沫,我忍着殘留的刺痛感回頭看,光滑的瓷磚上什麽都沒有。
衛生間的瓷磚是深色的磨砂質地,沒有亮得可以反射,上面沒有痕跡。
那麽對着瓷磚的鏡子為什麽能浮現影子,又是我眼花?
劉海被水沾濕,臉上滴着水,我盯着空氣看了幾秒。拿出洗臉巾擦幹後,我又看向洗漱臺上的鏡子。
鏡面濺上幾滴水,這些水珠慢慢滑落,鏡子裏我的表情顯得惶恐。
我站在臺前,生怕自己頭頂的天花板上趴着什麽東西,又或者再次回頭,就會出現鏡子裏沒照出的玩意。
僵直地站立幾分鐘,繃緊的雙腿有些麻了,我的耳朵裏才聽到流水的聲音。
原來我一直沒有關上水龍頭,擡手壓下,只剩下下水口咕嚕嚕的聲響。
洗手盆裏的積水全部流光,後續沒有再看到什麽影子,又或者是聽到奇怪的響動。
我去客廳枯坐了一陣,這樣心慌且空閑着,又會讓我想些網上的靈異事件,我幹脆拿起陽臺的掃把,又開始大掃除。
裏裏外外把屋子收拾,還和大學的朋友們開群視頻彙報減肥的成果,就是想讓自己熱鬧點。
我并沒有刻意減肥,只是最近的事情讓我胃口一般,不知不覺就瘦了幾斤。我自覺沒什麽大變化,但舍友都說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減肥太用力了。
我想了想,并沒有說姜深的事情,感覺在視頻裏一時半會說不清。
下午四點多,我出了趟門,在外面買了水果和晚飯的菜回來。小推車裏堆滿了東西,我剛放穩車,正巧碰到姜家的門打開。
“從容回來了,剛剛去你家敲門沒人應,我就想着你是不是出去買菜了。”
李阿姨從門內探出半邊身子,笑着對我打招呼,看起來是專門在等我。
“李阿姨,我是出去買菜了。”
“來來,你姜叔叔公司發了幾箱黃桃,送你家一箱,很甜的。”
“這、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一箱桃子而已,你等等啊。”
李阿姨轉身回屋,過了兩分鐘,她抱出一箱黃桃。我趕緊掏出鑰匙打開門,李阿姨從我身旁越過,将這一箱桃子放在了玄關口。
我也不知道回贈點什麽合适,她擺手說不用了,以後要是有空和她聊聊天也是好的。
我總不可能去問李阿姨,最近身邊有沒有靈異事件,打死問不出。
家裏人回來,看到這一箱打開的黃桃,還有餐桌上的飯後水果,媽媽問了聲是不是我自己買的一箱。
“是姜深媽媽送的,她說很甜,個頭也大,我就切了兩個。”
爸爸比較愛吃水果,他用牙簽戳了一塊嘗了嘗,眼睛都亮了起來,誇贊這黃桃真的很甜。
梁晟晟今天考完回來,我們都已經吃完了晚飯,不過事先有給t他留出一份飯菜。
“你自己熱熱,最後吃完的要洗碗。”我給他削着黃桃當餐後水果,低沉地說着。
“什麽?我明天還有考試,這麽奴役我嗎!”
“那又怎麽了,洗了碗以後,你矜貴的雙手就拿不動筆了嗎。”
“……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拿我出氣。”
“嗯。”
“那我幹活呗,我也是家務小能手,沒道理你不幹,我還不能自理了。”
注意到我的表情不是很明朗,很會看我眼色的梁晟晟也不讨價還價了,接了打掃廚房的活。
我把家務事推給他,爸媽也沒說什麽,還催他手腳麻利點,不要磨蹭,免得耽誤了複習。
心不在焉地在沙發上玩手機,可能最近搜索了太多靈異的東西,視頻推送都是這方面的。
我看着這些标題和封面,搞得我心裏發毛。
看了幾個講驅邪的視頻,聲音已經壓得很低了,但我沒戴耳機,爸媽還是聽到了。
“從容你在看什麽東西,還潑狗血撒香灰的。”忍不住的媽媽發問道。
我點了暫停,“你們說,這世上有沒有靈魂什麽的,有時候做夢不也有托夢破案一類的,很玄乎。”
就算是擁護科學的家裏人也無法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媽媽問我是不是又想到了姜深,我不知道該怎麽講。
想了許久,我還是把自己這幾天遇見的怪事說了出來,什麽樓道的燈、幻聽、門前和鏡中晃過的影子,還有不記得是不是打開的相冊。
本來一個人懷揣這些秘密,我就覺得很嚴重,好像自己被靈異事件盯上了。
可現在和家裏人講了出來,自己又覺得離譜,并且還松了口氣,因為不再是我一個人在這胡思亂想。
“你們說,家裏是不是有不幹淨的東西。”
“姐,你這個不幹淨的東西該不會指的是深哥的鬼魂吧。”
爸媽沒有講出來的話,被粗神經的梁晟晟點出來,他打掃了廚房就沒去房間複習,而是來沙發這裏聽八卦。
現在家裏人都知道了我的困擾,爸爸沒有第一時間駁斥我的話語,而是說等周日那天帶我去市裏山區的道觀燒香拜一拜,也能給我求個平安福什麽的。
聽到爸爸這麽講,我更放心了,梁晟晟也說要去,最後就變成一家人都去道觀燒香求福。
不過這事不好對姜家說,如果那天出門被問到,就說是去看親戚。
梁晟晟顯得很興奮,他正是對這些怪力亂神感興趣的年紀,“就我們自己去拜一拜,不用像電視裏那樣,請大師來家裏做法?”
爸爸:“請人來家裏做法,你讓姜叔叔家怎麽想?”
媽媽煞有介事地說:“就算請,也是請大師做法讓你成績沖進年級前三十。”
梁晟晟讪讪一笑,馬上跑回房間,不再參與話題。
原本還打算自己一個人承擔,現在和家人講了,我心情開闊許多,晚上回房睡覺也安然了。
然而做夢了,沒夢到什麽恐怖的,只是夢到我牽着小時候的姜深在爬山。
那山高聳入雲,怎麽也看不到盡頭,我牽着小姜深一步步地爬。我好幾次都想放棄,他卻不準。
他一會兒奚落我體力不好,一會兒又哄着讓我繼續爬,還必須牽着他的手。
直到我醒來的前一刻我和姜深都還在爬山,夢的結尾我倆沒有到達山頂,但也沒有放棄。
我醒來,悵然若失地坐在床上,為自己夢中很清晰的姜深感到失落。
是因為最近看了相冊,所以夢到小時候的他了麽,畢竟我們小學時關系很不錯。
“梁從容。”
腦子裏飄過熟悉的聲音,我像是重啓的電腦,忽然運轉起來,對着周圍緊張地張望。
接二連三的幻聽和幻視讓我對周圍的情況變得敏感,我赤着腳下床,在房裏轉了一圈,拉拉窗簾,又打開抽屜和櫃子。
“咚咚咚——”
聲音吓得我啊了一聲,回過神才發現是敲門,我後背涼了半截,走到門口喊着,“怎麽了?”
“醒了就趁熱吃早飯,今天有豆漿豆花油條還有菜包肉包。”
門外是媽媽的話語,撫平了我被拉緊的神經,深呼吸幾口氣,我去找內衣換上,在衣架上抓了一條長裙套上。
“我夢到姜深了。”
餐桌上,我把酸菜粉條包子掰開,一點點吃着,說起這件事。
梁晟晟誇張道:“為什麽我沒有夢到深哥!我還指望他托夢告訴我答案!”
我瞪他一眼,又覺得不恐怖了,有個蠢弟弟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