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柚子味(二)

人聲嘈雜的教室裏,唯有恩恩所在的這個角落格外安靜,靜得讓人心裏發虛。

“剛剛那人跟我沒關系,我不認識她。”

葉韶禮看了她一眼,然後将視線越過她,手一揚,幹脆利索把那封信丢進了垃圾桶。

恩恩怔了下,“學長你都不看一下嗎?”

“這種東西有什麽可看的,如果見一兩次就能輕易喜歡上的話,那這樣的感情未免也太淺薄廉價了。”

恩恩被他的毒舌說得一愣,仔細想想又覺得似乎還挺有道理。

“說的也是,剛剛那個女生看起來好像有些不懷好意。”

葉韶禮盯着她的烏黑發旋,向來平靜無波的眸裏漸漸泛起一絲漣漪。

“是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恩恩仰起小臉,目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那當然啦,一個人的心意是可以從他眼睛裏看出來的。”

“那你看得出我現在的心意嗎?”

葉韶禮俯身靠近她,深邃的眼神直直與她對上,目光裏的雜質被拂得一幹二淨,只剩毫不掩飾的侵略性,和強烈的占-有-欲。

恩恩僵在原地,深陷在他漂亮的瞳孔裏,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

葉韶禮将身體壓得更低,直到兩人的鼻尖虛虛相抵,只要他稍一低頭,就能觸到那抹柔紅唇瓣。

“恩恩,其實從很久以前我就……”

話到一半,旁邊突然冒出來一道女聲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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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同學不好意思打擾下,我也給你寫了封信,能麻煩你一并收下嗎?”

一個穿着古典漢服的美女不知何時站到了兩人身旁,蔥白指尖捏了張竹制的印花信箋,聲音宛轉悠揚,比那黃莺嬌啼還要清脆悅耳。

看葉韶禮沒接,女生轉了轉眼眸,幹脆學起了杜月珂的樣子,硬把信箋硬塞進他懷裏。

啪的一聲。

葉韶禮重重拍了下桌子,而那張信箋也被拂落在地,飄零如凋謝的殘花。

女生被吓得落荒而逃,葉韶禮掃一眼她的背影,恨不得送她一桶雙氧水消消毒。

教室裏徹底安靜下來。

恩恩瞟了眼腳下,紙上的字跡看不太清,隐約只能從行文的篇幅大概猜出那是一首詩。

再想想當時自己給葉韶禮寫的情書,恩恩突然有些懷疑,她的語文大概是體育老師教的吧,不然怎麽會寫出那種狗屁不通的東西。

葉韶禮轉頭再看時,發現恩恩竟然盯着地上的破紙,目光不由沉了下來。

“那張紙有那麽好看嗎?”

“哈?”

“你一直看着地上,是覺得那張紙比我要好看嗎?”

葉韶禮凝着眸,渾身的氣壓低到可怕。

恩恩睜大眼睛,着急解釋了起來,“當……當然不是啦。”

“那為什麽不肯擡頭看我?”

“因為我怕你會生氣,畢竟這是學長你的私事,而我只是個無關重要的旁人。”

恩恩說得誠懇,葉韶禮聽着卻不是那麽回事,總覺得她話裏話外都在撇清關系。

“你想太多了,我怎麽可能會介意這種小事。”

葉韶禮情急想去拉恩恩的手,結果卻被她輕輕躲開,而後悶聲來了句——

“也是,學長收過這麽多情書,肯定早就習慣了。”

葉韶禮眼神黯淡了幾分,收回手垂在身側,清透的嗓音莫名變得沙啞起來,“我是收到過很多類似這樣的信,但我從來沒看過,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情書還是什麽。”

“說不定只是人家的惡作劇呢。”說着葉韶禮突然自嘲了起來。

“怎麽可能是惡作劇!”

恩恩半仰着頭瞪他一眼,“你要真覺得是惡作劇,那幹嘛還給人家回信呢!”

葉韶禮看她的溫軟杏眼瞪得又圓又大,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

“我有那閑工夫給人家回信,還不如多做幾道化學題呢。”

恩恩有些愣,“真的一封都沒回過?”

葉韶禮認真地點了點頭,“別說回信了,我連看都沒看過。”

恩恩傻眼了,那她收到的那封回信是怎麽回事!信上明明是他的筆跡,不是他寫的難不成是鬼咩!

可葉韶禮這種性格板直的人應該不會騙她才對,難道這中間有什麽誤會?還是說她被人給整了?

葉韶禮張了張口正想說話,不料身旁安靜的小白兔突然丢下一句:“學長我有急事先走了。”

恩恩一路狂奔跑回家裏,留下葉韶禮獨自站在原地,迎着微涼的晚風輕聲嘆息。

晚上紀清一進家門,就被恩恩拉到了房間,“媽你幫我看看這兩個名字有哪裏寫得不一樣?”

紀清掃了眼高數課本,又看了看恩恩手機上泛黃的紙張,眼一眯,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葉韶禮?這不是入學時候跑過來熱情搭讪的那個男孩子嗎?”

恩恩臉上一紅,“媽你別瞎說,他是我學長啦。”

“學長好啊,年紀大懂得照顧人。”

“媽!”恩恩嘟囔一聲,臉燒得更厲害了,“我就是覺得學長的字挺好看的,所以模仿了一下,媽你看我寫得像不像?”

高數課本上淩厲張揚的肯定是葉韶禮的字跡無疑,屏幕上那三個字卻是恩恩從當初那封回信裏截取的。

當然她只拍了有簽名的那一部分,上面那行字她可不敢讓母親看到,否則葉韶禮分分鐘會有生命危險。

因為回信裏只寫了一句話——我不和花瓶談戀愛。

簡答的八個字,殺傷力卻不小,起碼她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這致命的打擊裏恢複過來。

紀清是做偵查出身的,對于辨認字跡這種事相當拿手,稍稍看了幾分鐘就發現了其中的細微區別。

“心心,你又想蒙我呢?”

紀清回頭瞥了恩恩一眼,“你手機上這張分明是周禦的字,你的字太軟,寫不出他那種力道。”

“不過他的字比起這位葉同學還是差了點氣勢,你看最後這個豎彎鈎,一個遒勁有力,一個溫斂有餘……”

紀清分析得很詳細,可後半截的話恩恩一句也沒聽進去。

此時此刻她最想知道的是,葉韶禮給她的回信怎麽會跟周禦扯上關系?

作為系主任的得意門生,周禦時不時就有機會陪導師去參加各種學術論壇,借此增長見識。

周五這天,周禦剛從鵬城趕高鐵回來,一到家門口就被恩恩給堵住了。

“周禦你出來,我有話要問你。”

這久違的稱呼讓周禦心裏咯噔一下,平常恩恩可都是喊他周禦哥哥的,只有特別生氣的時候才會直呼他的名字。

正是傍晚時分,兩人站在小區樓下,一絲涼風拂到臉上,恩恩的眼睛一下就被吹紅了。

“周禦,這封信是不是你僞造的?”

周禦神色未變,眸光卻顯得有些暗沉,“什麽信?”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恩恩有些炸毛,手一抖直接揚開當初那封信,高高舉在他面前,“你敢說這上面的字跡不是你模仿的?”

“如果我說不是呢?”

恩恩垂下腦袋,再開口的時候已然帶了些哭腔,“可葉韶禮說他沒給我寫過這種東西……”

周禦蹙起眉頭,沒有像以往那樣好聲好氣地哄着她,低低的聲音聽着甚至有幾分沉重。

“那你信他還是信我?”

恩恩陷入了沉默。

在她心裏面,周禦是哥哥,而葉韶禮是喜歡的人,這兩個是沒辦法放在一起比較的。

周禦看她這樣的反應,哪裏還有不明白的。仰頭止住鼻尖的酸意,他淡淡笑了聲,“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心裏一直都是向着他的。”

“所以我也沒必要再瞞下去了,你說的沒錯,這封信确實是我寫的。”

看他轉身要走,恩恩猛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為什麽?”

明明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像哥哥一樣照顧她保護她。

“因為我也喜歡你。”

周禦說完便掙開她的手往樓上走。

恩恩看着那道消瘦的身影,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或許是心裏太過失落,恩恩走着走着,不知覺竟走回了宿舍樓下。

“恩恩快來!我們正找你呢!”

李沅李淡兩姐妹剛好從宿舍下來,一見到恩恩,趕緊上前拉住她的手。

恩恩茫然擡頭,“啊?有什麽事嗎?”

“班級聚餐啊,你忘啦?”

“哦。”

恩恩漫不經心應了句,兩姐妹便一左一右挽着她往東門方向走了過去。

因為心裏有事,席間恩恩一直沒說話,只拼命往嘴裏塞東西。

吃得太猛險些被嗆到,恩恩随手拿起跟前的杯子,也沒留意裏面裝的是什麽,頭一仰整杯就灌了下去。

“林妹妹這酒量可以啊!”

班裏的男生紛紛起哄,舉着酒杯圍過來不停給恩恩敬酒。

恩恩應付着喝了幾杯,臉蛋越來越紅,眼神也越來越迷離。

李淡看情形不對,趕緊溜出去給某人通風報信。

雖然過程有點輾轉曲折,但葉韶禮還是從陸成江的女友的高中同學的學妹那裏聽到了恩恩喝醉的消息。

等他趕到東門,恩恩已經醉得歪歪扭扭,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葉韶禮走過去把她叫醒,沒想到小白兔竟然一下撲到他懷裏,“學長你來啦!”

恩恩窩在他懷裏蹭了蹭,過了幾秒忽然哭了起來,“學長我對不起你!”

“嗝!”打了個響亮的酒嗝之後,恩恩又咕哝了句,“學長你是好人,原來我一直都錯怪你了。”

“……”

~L~O~V~E~●~●~biu~

葉韶禮的不成功表白日記:

嗯,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你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甜甜的暖暖的,像陽光裏滲了蜜糖一樣。

也許你會說這樣的女生多的是,可在我眼裏,除了你以外,別人我都看不見。

因為我只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的恩要開始反撩了~

抱歉我又忍不住把寫好的稿子修了一遍,删了一千多字好心痛。

來來來~紅包繼續發起來~趁我還沒被臺風吹走,趕緊留言哦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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