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甘蔗味（一）
“小兔子，回頭。”
背後傳來熟悉的清朗嗓音，恩恩聽得一愣，下意識轉身往後看。
葉韶禮剛好走到跟前，猝不及防便被她撲了個滿懷。綿軟的身體緊貼在胸口，說不出的香甜氣息直往他鼻子裏鑽，毫無防備地，他的心就這樣躁動了起來。
恩恩仰頭朝他笑了笑，“學長，聖誕快樂！”
農歷初八，彎彎的上弦月懸在夜空，朦胧月光灑落在她粉嫩的臉上，柳眉杏眼被點綴得熠熠生輝，映着唇邊的如蜜淺笑，簡直美得像那春曉之花，绮麗生動。
那一刻葉韶禮甚至忘了呼吸，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天地之大，就剩眼前這一人。
恩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學長，你吃晚飯了嗎？”
葉韶禮這才回過神來，正想點頭卻瞥見她手裏拎了個荔城酒家的食盒，轉念一想搖頭道：“還沒呢。”
“我剛才跟綿綿一塊吃飯，正好打包了幾個菜，學長你拿上去吃吧。”
葉韶禮淡笑着接過，食盒的熱氣熏得他心裏暖意融融，堅冰化作了春水，滿得似乎快要溢出來。
恩恩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着臉将另一個袋子也塞到他手中。
“學長，這是我送你的聖誕禮物。”
葉韶禮挑眉，“可以拆開看嗎？”
恩恩點頭，拿出袋子裏的圍巾在他身上比劃了下，“學長，你喜歡嗎？”
“喜歡，很喜歡。”
葉韶禮垂眸看了她一眼，聲音和緩，語氣卻極為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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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紅着臉正不知該怎麽接話，下一秒就聽到跟前的人飄飄然說了句，“小兔子，我現在手上不方便，你幫我戴一下好不好？”
刻意壓低的聲線帶了點纏綿，恩恩聽得耳根都快酥了，沒有半點招架之力，乖乖踮起腳往他身上靠。
葉韶禮彎下腰配合她的動作，看她認真可愛的樣子，腦中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再回神時恩恩正眨着烏黑大眼不停往這邊瞄，葉韶禮看得心頭一熱，張口喊了下她的名字，“恩恩。”
等喊完了才發現，他居然忘了要說什麽。
迎着小兔子好奇的目光，葉韶禮靈機一動，從口袋裏掏出個小盒子遞給她，“恩恩，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恩恩打開一看，裏面竟是個兔子形狀的玉佩，上好的瑩潤質感讓她心裏一驚，“學長你怎麽送這個給我？”
“因為你是我的小兔子啊。”
葉韶禮沖她展眉一笑，眸裏閃耀着無數細碎星光，稍一眨眼便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上一秒還在糾結這塊羊脂白玉會不會太過貴重，下一秒就已沉淪在他漂亮的瞳孔裏，久久緩不過神來。
默了半晌，恩恩掙紮着擡起頭來，想借這個機會跟他挑明心意。
“學……學長，我……我……”
葉韶禮的指尖倏然落在她的唇上，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他隐約能猜到恩恩想說什麽，但在她說出那句話之前，他想把自己那份情意先傳達給她。
“小兔子，上次我送你的那個發簪還在嗎？”
恩恩怔愣着抖了抖眼睫，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提起兩三個月前的事。
葉韶禮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下次約會的時候戴出來讓我看一下。”
說完他習慣性地揉了揉恩恩的頭，然後在她垂着小臉心砰砰跳的時候轉身往回走。
暖黃色路燈斜斜映出兩人的纖長身影，葉韶禮微垂臉頰緊盯着腳下，每踩一步都正好落在恩恩的細影旁邊，一路形影不離。
恩恩站在原地，腦子暈暈乎乎，像做夢一樣。
她沒聽錯吧？學長居然說了約會這個詞？
這是想要跟她約會的意思嗎？
直到紀綿開車過來，恩恩都還沉浸在恍惚的不真實感當中，壓根聽不見她在說什麽。
回到家裏，恩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個發簪給找出來了。
細細的簪子上鑲着一顆薔薇色的玉珠，晶瑩剔透隐約泛着清雅的光澤。珠子被打磨得圓潤明澈，質地柔滑細膩，通體未見一絲瑕疵。
恩恩微愣了下，先前她一直沒太留意，此時就着燈光細細地看，才驚覺這簪子的做工竟是如此精巧。
紀清敲門進來時，就看到女兒舉着個簪子在那發呆。
類似的物件她在父親紀珣的書房裏見過，看着精細小巧，價格卻不菲。
從小耳濡目染，紀清自然也懂些玉石行當的門道，一眼瞧出端倪，輕咳兩下，問道：“心心，這發簪是別人送你的？”
恩恩聽到動靜趕緊把簪子藏在身後。
紀清淡淡掃了她一眼，“別藏了，我都看見了，拿出來吧。”
恩恩閃了下眼神，猶豫着把簪子拿了出來。
紀清認真端詳片刻，轉而拉起她的手語重心長道，“你可能從小在外公那裏見慣了這些東西，但你要明白，老爺子拿給你逗趣的玩意和別人送的禮物，這性質是完全不同的。”
“朋友間互送禮物是沒什麽，但你心裏要有數，哪些禮物能收，哪些禮物不能收。就算關系再好，也不能壞了這個規矩。”
恩恩抿着唇不敢吭聲。
紀清又沉吟了幾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外公書房裏那個紅豆玉簪你見過吧？”
恩恩點頭，“見過。”
“那你應該知道那個簪子是外公外婆的定情信物吧？”
恩恩點頭的動作忽而頓住，是啊，她怎麽就給忘了呢，送女子發簪往往是作為定情信物，傳達欲與之結發共度餘生的心意。
那葉韶禮送她發簪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呢？
紀清看她這樣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微嘆着輕聲開口，“我不反對你談戀愛，但這和私定終身是兩碼事，你明白嗎？”
恩恩閃爍着目光，一臉心虛，“媽媽，我還沒有談戀愛啦。”
紀清慢慢松緩了表情，拍拍她的手笑道：“那等你談了，記得把人帶回來給我們看一看。”
恩恩徹底沒聲了。
當天晚上，因為這一根簪子、一枚玉佩，還有葉韶禮的約會二字，恩恩失眠了。
失眠的結果就是，她又發燒了。
暈暈乎乎燒了兩天之後，恩恩終于清醒了些。
想到母親那一番話，恩恩猶豫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把那兩件禮物還給葉韶禮。
同時她也想找葉韶禮好好說個明白。
因為她實在不想繼續躲在房間裏一個人瞎猜，與其期期艾艾，不如兩人面對面坦誠表态。
于是恩恩鼓足勇氣撥通葉韶禮的電話，約了他在附近的咖啡廳見面。
她到的有點早，閑着便去樓上百貨逛了逛，沒想到這一逛就出事了——
她居然看到葉韶禮陪着其他女孩在買衣服，兩人的手挽在一起，有說有笑，好不親密。
恩恩渾身一僵，她從沒見過葉韶禮對哪個女生笑得這麽寵溺，來之前她甚至還在想，她會不會就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幸運兒。
可現在她才意識到，原來是她想太多了。葉韶禮早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只可惜，那人并不是她……
或許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葉韶薇很快便發現，斜對角有個女孩一直在往他們這邊看。
“哥，那個女孩你認識嗎？”
葉韶禮漫不經心地擡頭，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當下就變了臉色，甩開妹妹的手，徑直往恩恩所在的方向跑了過去。
“恩恩，你到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葉韶禮微微喘着氣，想去拉恩恩的手，卻被她一個閃身給避開。
恩恩梗着脖子，眼眶憋得通紅，卻硬是不肯在他面前掉下一滴淚來。
“這兩個禮物太貴重了，還給你。”恩恩把手裏的袋子塞給他，然後轉身就往門外走。
葉韶禮快步跟了上去，邁開長腿三兩下便把她堵在角落裏。
“你放開，我不想看到你。”恩恩別開臉不去看他。
葉韶禮試着跟她商量，“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走，但你總要讓我知道理由吧。”
恩恩的眼淚再也憋不住，噼裏啪啦直往地上砸。
“你明明有女朋友，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明明就不喜歡我，卻還要給我這麽多空幻的希望！葉韶禮我讨厭你！”
葉韶禮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俯身抵着她的額頭，聲音輕緩而溫柔。
“你讨厭我也沒用，因為我喜歡你啊。”
恩恩猛然頓住，晶亮的淚珠懸在眼角，羞惱交加的情緒也無聲消弭在他的話音當中。
葉韶禮小心拭去她臉上未幹的淚痕，這才招手讓葉韶薇過來。
“韶薇，快喊人，這是你嫂子。”
～L～O～V～E～●～●～biu～
葉韶禮的羞羞日記：
嗯，都說了，表白這種事，要交給男生來，你就不要跟我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