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胸針

胸針

賀舟槐出差的第三天，時漾已經愁得眉頭皺起，面露苦色，做什麽事情都沒勁兒。

平時看着什麽都不在意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真到關鍵時刻流露出來的情感是真實的。

賀舟槐看着鏡頭裏時漾趴在抱枕上閉着眼睛醞釀着睡覺，她最近幾天睡眠時間增漲了些，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半睡半醒着的，還算是有幾分意識。

賀舟槐忙完手裏的事情，身處酒店的大辦公桌前，他将電腦合上，靜坐在桌前看着手機屏幕裏的時漾安靜地趴着。

賀舟槐忽然低聲說道：“回去的時候給你帶禮物，早點休息。”

“不要禮物。”時漾擡起被悶得有些泛紅的小臉，又重複地說了句，“不要禮物，只要你。”

“這麽粘人？”

賀舟槐眉梢染上淡淡地笑意，随着話音落下，時漾擡手切斷了視頻。

又開始鬧別扭了。

賀舟槐不在的這幾日裏，時漾一直都是睡在賀舟槐的房間裏，大抵是因為換了環境會有點不習慣，她把自己玉床上所有的東西都搬了過去，大到沉得有十幾斤的玉枕，小到床邊的小玩意用玉砌成的球串起的鏈子。

時漾幾乎是從早睡到晚的，也就飯點的時候會起床吃幾口飯。

保姆最近這段時間都是住在客房中，沒什麽事情的時候就是在打掃衛生或者給綠植澆水，到了飯點就催促時小姐起來吃飯。

時小姐長得很像仙俠劇裏面的狐妖，氣質有一股媚，可是細看又覺得有一種脫俗的與衆不同的美。

保姆以為出身優越的大小姐都是性格蠻橫的人，又或者說是在生活上會有所挑剔，可是時小姐不同，做什麽吃什麽，不喜歡也會象征性吃兩口。而且，一天下來也不怎麽說話。

時漾受不了分開的感覺，跟熟悉的人分別對于一個敏感的人來說很致命，宛如抽離了自己身體中的一部分。

時漾去衣帽間裏把賀舟槐的衣服從衣架上全部扒下來堆積在床邊，讓床上彌漫着賀舟槐的味道，聞到熟悉的味道之後，睡覺時會睡得更加沉穩一些。

時漾抱着玉枕，手上壓住兩道紅痕，側躺着望向窗臺的方向，巨大的落地窗為夜裏為了注意隐私全部拉緊了，她看不到窗外的月色，月光并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室內燈光徹夜通明着。

估摸是到晚上十一點左右，家裏門口出現了動靜。

保姆在廚房裏收拾晚餐的殘渣，聽見動靜下意識地走出來瞧了眼，見是賀舟槐回來了，她拘謹地道了聲，“賀先生。”

賀舟槐換上居家拖鞋，推着行李箱停在房間門口，看向保姆，“動靜小些。”

保姆點頭。

賀舟槐推門走進卧室，行李箱擱置在門口，他放輕腳步緩緩靠近床邊，看到蓋着薄毯抱着玉枕縮成一團的女孩睡得天昏地暗的。

出門前整理幹淨的床鋪，此時一半被時漾曲着一條腿橫行霸道地霸占着，另一側則是堆滿他的衣物，不是襯衫就是外套，還有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幾根領帶。

像是心有不滿，惡作劇地把衣帽間給拆了。

賀舟槐沒有直接将時漾叫醒，而是拿了換洗衣服準備先沖個澡，然而就在他剛換下衣服準備去洗澡的時候，躺在床上熟睡的時漾忽然翻了個身，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站在一邊的賀舟槐的時候，她懵了一瞬，然後朝他伸了只手。

女孩白嫩的手在半空中僵持着幾秒，眼看着困意抵不住要收回去，賀舟槐驀然走過去牽住她的手。

清醒地時候還念叨着他的名字的時漾，再見到人的時候話都沒舍得說一句。

賀舟槐輕輕地捏着時漾的手掌，她只是掀起眼簾懶懶地看了眼他，最後閉上眼睛再次睡了過去。

賀舟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确實是她的做夢，得不到的時候哭天喊地的，得到了又不珍惜。

賀舟槐坐在床邊有一會兒，女孩翻身湊了過來，他捋着她細軟的頭發彎下脊背，在她白淨的臉頰上落下薄涼的一吻。

夜深了，懸挂在枝頭上的月光在二人看不到的角落緩緩下垂，似是被烏雲遮擋住了光芒。

取而代之的是，呼嘯而過的瑟瑟寒風。

賀舟槐将床鋪上的衣服全部收拾幹淨，走了兩趟将衣物全部放回原位，不得不承認，時漾閑的時候還是挺有經歷的，去衣帽間扯了衣物堆在床上。

忙完之後，賀舟槐就去沖了個澡，舟車勞頓，洗掉了一身的疲憊。

正想今晚在沙發上湊合一晚，帶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門的時候，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時漾。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有沒有心懷不軌偷看，四目相對的時候，雙方情緒都很穩定。

時漾眼巴巴地看着賀舟槐，眼睛半眯着，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你怎麽回來也不說一聲？”時漾咬字不清楚，張口就是一連串聽不太懂的話。

賀舟槐也不确定時漾是在念叨什麽，但以他的猜想，指不定就是責問，“回來得比較晚，你已經睡了。”不想吵醒你。

最後一句話，賀舟槐沒說。

時漾蹲在地上，兩手乖巧地搭在膝蓋上，就這樣眼神迷茫地直勾勾地望着他。

賀舟槐将毛巾搭在肩上，腰間浴袍系帶拉緊，走過去彎腰手臂鑽過時漾的膝下，直接将人從地上抱起來。

時漾懵懵地，微微仰頭攬住男人的肩膀，乖巧地蹭了兩下，唇邊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又是在念叨着什麽。

賀舟槐坐在沙發上，女孩安靜地坐在懷裏依偎着，嘴邊絮絮叨叨的，一開始說話咬字不太清楚，慢慢地到了後面，他聽清楚了她說的話。

“我等你等了很久……”

說到這，時漾眉頭微微皺起，所有不滿的情緒都擺在臉上了。

賀舟槐低頭撫平她清秀的眉頭之間的褶皺，“嗯，我已經回來了。”

“我不喜歡和別人分開。”

賀舟槐應了聲，“嗯。”

以後不會丢下你一個人。

夜裏刮起了大風，氣溫急速下降，寒冬要來了。

一夜之間溫度降到了個位數，原本空調暖氣調得高了些，時漾依舊是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大天亮。

跟以往有些不同的是，今早她起床睜開眼就看到了賀舟槐那張無限放大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臉，時漾大腦空白一臉，注視着男人烏黑的睫毛，筆挺的鼻梁，細細打量過後，她打算上手捏一捏試一下手感。

然而，時漾剛準備擡起手，就發現自己似乎被什麽東西壓着，壓根動不了，目光一轉，此時此刻她的手正被領帶綁着，指甲裏還殘留着點血痕。

她沒感覺到痛，這血不是她的。

目光流轉間，時漾發現了賀舟槐手腕上的抓痕，傷口是出來過的，留下幾道紅痕。

給自己處理傷口了，沒給她洗手……

時漾想不明白，她怎麽對賀舟槐上手了？

時漾有技巧地睜開領帶，從床上坐起來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去洗手間洗幹淨手，聽見動靜的賀舟槐聞聲醒來，看到床邊凹陷的痕跡，他愣了下。

時漾睡覺不安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在身邊所以不安分。

時漾睡覺的時候習慣抱着玉枕，冰冰涼涼的會磨下手之類的，昨晚賀舟槐的手就被磨傷了。

不算是磨，抓更形象些。

三分鐘後，時漾嘴裏含着牙刷走出來，嘴裏含着泡沫走出來，見賀舟槐醒了，她抓起一個枕頭朝他扔過去。

賀舟槐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錘，但枕頭本身沒什麽重量，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時漾嘴裏含着泡沫，咬字模糊地質問他，“你怎麽不回你自己房間睡？”

賀舟槐：“這是我的房間。”

時漾頓了下，好像也是哦，睡習慣了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地盤。

時漾繼續說道：“那你幹嘛跟我睡一起？”

“昨晚是我抱着你的，就一會兒，然後你拉着我不放。”賀舟槐擡起手腕露出那幾道抓痕，時漾下手很重，每抓一次都是冒血的程度。

時漾不繼續追問了，越問越覺得尴尬。

時漾去漱口，簡單地洗了把臉出來，賀舟槐換了身睡袍在整理窗簾，将陽臺的門打開。

外面降溫了，室內溫度還算正常，開窗透氣冷氣也就灌了進來，時漾被迫穿上了外套禦寒。

她最怕冷了。

賀舟槐今天不用去公司，待在書房裏看電腦處理公務，偶爾翻下書。

保姆回去了，時漾在家裏很閑。

時漾和賀舟槐待在書房裏，書房裏很暖和，窗口只開了一條縫，時漾扒在窗子邊臉迎着冷風。

“冬天到了，這裏會下雪嗎？”

公寓樓附近有片湖，從窗臺望去可以看到湖面結冰的樣子，漫天雪地裏，時漾就想到了滑冰的樣子。

還沒等她開口跟賀舟槐提要求，賀舟槐就先出聲，“兔子，過來一下。”

時漾悄悄把窗戶關緊，走過去坐在賀舟槐的對面，倆人中間隔着一張辦公桌。

賀舟槐将一個墨綠色盒子推到了時漾面前，“給你帶的禮物。”

時漾心裏有了答案，肯定又是什麽玉，“我好像已經猜到了。”

不是玉镯就是玉鏈子。

時漾打開盒子，發現裏面躺着一枚圓圓的東西，中間小小的那塊東西，是玉，但是整體很特別，“這是什麽？”

“胸針。”

賀舟槐指着胸口，“扣在這裏的。”

時漾不知道什麽胸針，但是以前見過顧女士将一些裝飾品扣在衣服上，大多數時候是珍珠，又或者是帶有圖案的東西。

時漾低頭将胸針扣上去，胸針後面是有暗扣的，開關部分有針孔。

賀舟槐結果她手裏的胸針，站起身走到她旁邊，“我來。”

時漾沒拒絕，低頭看着賀舟槐給她扣上。

賀舟槐的手上還爬着抓痕，青筋橫亘在上面有一種力量感，扣上的那一瞬間，時漾擡起頭撞上男人虔誠的目光。

窗外的風依舊在徐徐地吹着，冬天要來了。

有家的兔子，這個冬天會過得溫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