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串通往他卧室的腳印
第二十章:那串通往他卧室的腳印
晚上十點,宋清蘊已經洗過澡,靠在床頭看書。
他關了卧室的燈,只留下一盞閱讀燈。房間燈光昏暗,窗簾沒有拉上,能看見雨水打在窗戶上,留下縱橫交錯的水跡。
閃電一個接着一個。
窗戶做了雙層隔音,雷聲聽的不大清楚,但從閃電的頻率來看,應該動靜不小。
他拿起手機,翻到和紀正初的對話。
小孩發來消息,說明天有話同他說。宋清蘊回應的冷靜自持,但心裏卻總忍不住忐忑思量。小孩這幾天的心不在焉,他都看在眼裏,今天一早的謊話 更是拙劣。他論文剛交完,是他看着在網上提交的。先不說現在基本都不在線下提交作業,即使是線下提交,明天也是周末,沒有老師會給自己安排周末加班只為了收學生的作業。
盡管将對方看的這麽穿,但他還是同意了。
因為他也想給紀正初一點時間和空間去思考。
就是不知道,這麽大的雷聲、這麽惡劣的天氣,初初會不會害怕。
盡管知道對方是個alpha,但還是忍不住擔心。
手機忽然響起一陣鈴聲,來電顯示是他的特助秘書。
“喂。”
“先生,抱歉深夜打擾到您,但昨天您讓我查蔣峰這個人,我查出了一些問題,想到這可能會對紀少爺有所威脅,所以冒昧打攪。我已經将pdf發至您的郵箱,您方便的話可以現在查看。”
蔣峰,可能會對紀正初有威脅?
宋清蘊當即匆匆起身,去開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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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我查到蔣峰從高中開始就和各種不同的男孩子談戀愛,到大學期間已經至少玩過二十多個男孩,有好幾個因為傷殘住院,都被蔣家壓了下來。這些男孩雖然性別各有不同,年紀也不太一樣,但我通過他們的照片總覺得,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紀少爺的影子。其中有兩個,我放在了pdf的最開頭,從照片來看,他們長得同紀少爺尤其像。目前都只是我的推測,我會再找人詳細确認一下。”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驚雷。
沒開燈的書房裏,只有電腦屏幕透出的藍色淺光。
閃電落在男人青筋暴起的頸側……
宋清蘊看着電腦裏飛快滑動的照片,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高赫,初初今晚在蔣峰家留宿,我馬上過去。地址你知道,就是今天訂餐的位置,半小時之內務必趕到。另外,通知保镖和律師一塊過去,随時待命。”
男人對着手機有條不紊地下達命令,卻在出門時因為忘記換拖鞋,險些跌在門框。
電話那頭傳來特助的聲音,問:“先生?”
宋清蘊回過神來:“沒事,給他多帶把傘。”
後飛快步入瓢潑的暴雨裏。
這是宋清蘊活了三十多年,從來沒有過的失控經歷。他出生在華國世家,自小就受到嚴格的精英教育,讀書是年級第一,考試是全市第一,萬事都在掌控之中,順風順水地過了三十多年。哪怕暫時走錯路,也能有條不紊地讓一切回歸正軌。
宋清蘊從來沒有後悔過。
可是,現在聽着外面一聲高過一聲的驚雷,望着眼前被雨水打到模糊的車窗,他的心裏卻無比的後悔。
是他大意了。
明明早就知道紀正初有這樣一個朋友,明明知道蔣家人的一貫作風,卻從沒想過要提前了解一下。他還放任小alpha一個人去這個人家裏留宿。如果能早一點調查,哪怕早一天也好,都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是他不好,三番五次地試探,一次次做出過于暧昧的舉動,卻又因為懼怕這層關系的破裂而不敢挑明。
是他畏縮,是他膽小。
如果今天紀正初真的發生什麽不可挽回的事……
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那個軟弱的自己。
手機還在不停地撥打紀正初的電話,從微信換成手機號,每一次的無人接聽都讓宋青藴心裏更沉一分。
他不斷地安慰自己,初初只是在洗澡,手機沒在旁邊,所以聽不見。
可是車開到蔣峰家門口,看見那個在雨裏站着的青年時,卻再也沒有了任何安慰自己的理由。
蔣峰穿着睡衣站在雨裏,車燈打在他身上,到處都是蹭弄的泥水,臉上也破了一大塊,大雨順着他的側臉流下,到處都是血水。
Alpha目光陰狠。
在宋青藴降下車窗同他對視的瞬間,都沒有收斂。
他知道了。
宋青藴想:蔣峰知道了自己和紀正初之間暧昧不明的關系。
這條藏在陰暗裏、毒蛇一樣的人,此刻正吐着嘶嘶的毒信,陰狠地望向他。
又是一聲轟隆隆的雷聲……閃電的光照在被雨水澆濕的小院,地上的血水若隐若現,卻自始至終沒看見心裏一直惦記着的身影。
宋青藴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也跟着這聲響雷一同崩壞了。
他猛地打開車門,大踏步地朝着蔣峰過去,對準那張已經在流血的臉就是狠狠的一拳。
“他在哪?”
拳頭打在臉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自小習武出身的Alpha,只揮了一拳,毫不費力就把人打倒在地。
蔣峰把嘴裏的血水吐出來,卻只是笑:“我給他下了藥,他跑了。你順着信息素找啊?說不定能在他跟Omega野戰之前找到他。”
一句話更加惹惱宋青藴,他當即就要跪下去再給他一拳。
滴滴的車鳴聲響起,高秘書匆匆下車,連忙把他攔住。
“先生!”
另一輛車也呼嘯而來,保镖們紛紛下車,舉着傘的律師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帶着文件和藥箱過來。
被打到地上的蔣峰飛快被制住,特助趕忙上前為給宋青藴撐傘。
雨水打在漆黑的傘面,發出碎珠子一樣的噼啪聲。
男人胸口劇烈地起伏……
過了許久才沙啞着聲音同身邊的人吩咐:“報警。聯系搜尋隊找人。”
“先生,失蹤時間不足24小時不能立案……”
宋青藴咽下一口唾沫,喉嚨是刺痛的幹疼:“他被下了藥。”
特助神色立刻嚴肅起來:“是。我馬上去報警。”
-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
穿着睡衣和拖鞋的男人,就始終站在雨裏,像個雕塑一樣一動也不動。警署的出警速度很快,不過10分鐘就已經到了這個小院兒。宋青藴昨天找失蹤的學生才和他們合作過,所以一下車就過來打招呼。
“宋先生,具體情況您的助理已經和我們說過了,現在到處都有監控,天眼很厲害的,一定保證盡快為您查明您弟弟的位置。目前片區暫時沒接到Alpha信息素失控的報警,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麻煩您和嫌疑人先跟我們回一趟警署。”
宋青藴沒再猶豫,點點頭,上了車。
華國的警察辦事非常迅速,他們還在回警署的路上,特助的手機就響了。
車載藍牙音箱裏傳來警察的聲音:“高先生,我們同事通過監控查到了宋先生的弟弟,目前正在XX路386號的位置,還在往前走。小孩沒帶傘,好像也受傷了,我們時刻更新他的位置,現在馬上出警過去接。等你們來警署,很快就能看見他……”
話還沒說完,一直在車上閉眼默不作聲的男人忽然出聲急急地打斷。
“不用了。謝謝陳隊。那是我家,我家在xx路388號。麻煩你們再确認一下,他是不是回家去了。我現在去找他。”
“哦哦,那就是自己回家去了。那這樣,你們先回家去。我們同事也往那邊走着,我能理解你們家長着急,但還是把一些事和你們說一下。如果小孩确定是被下了藥,咱們最好是由民警帶着去醫院做血液取證。正好小孩身上的傷也需要去醫院處理。”
“嗯,麻煩你們了。”
“為人民服務嘛,不麻煩。”
電話被挂斷。
特助立刻調轉車的方向,踩足了油門往宋青藴家駛去。
與此同時,宋青藴的手機也收到了民警發來的微信消息:
-宋先生,您看下,您弟弟進了這家的院子。因為您家門口沒有監控,所以我們只能從這個角度看見他進了院門。
-[圖片]
民警發來的是一張截取的監控照片。照片是完全黑白的,穿着睡衣和拖鞋的青年推開了院子的大門。雖然只是一張靜止的黑白圖,可宋青藴卻依舊看得胸口悶悶的發疼。
他把照片放大了,指尖摸在小孩落湯雞一樣的頭發。
胸口翻湧的酸,怎麽也壓不下去。
他又沒看好他,他又沒照顧好他。好像自從紀正初住進他家裏,就一直在發生意外。半夜發燒、犯胃病,現在又淋着暴雨、全身都濕着,走了那麽遠的地方……還帶着一身的傷。
可都已經這樣了 ,小孩還是選擇艱難地回到他的住所。
像只在外受傷的小獸一樣,拖着無比沉重的身體,無論如何都要回到自己的巢穴一樣,他的小Alpha也這樣一步步地回到他和他的家。
“先生,到了。”
汽車突然停下,特助提醒。
這一路他們開的飛快,警署的人也還沒趕來,偌大的別墅門口并沒有人。除了門口一盞昏黃的燈,整個別墅都靜悄悄的,仿佛裏面什麽也沒有。
但宋青藴知道,就在這座房子裏的某個角落,有一只受傷的小獸,正在默默地舔舐着傷口。
“等下警察過來,你先帶去客廳接待一下。”
他只匆匆囑咐了一句,就大踏步地推門進了房子。
打開門的剎那,宋青藴就聞見了濃濃的蘭花香味。不同于平時聞到的清爽、甜香,客廳飄蕩的蘭花香味裏,帶着鹹濕的苦澀。
按下客廳的燈,門口落着一小灘水。
一雙已經完全沾濕,髒到幾乎辨不清原本布料的拖鞋淩亂地落在門口。
通往卧室的走廊,留下一連串帶着泥巴的腳印。
腳印在宋青藴的卧室門口戛然而止。
金色的門把手上,還殘留着水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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