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人

救人

烏壓壓一片人,李棋皺起眉。人比他想象的要多,危險性也大大增加。

上船的大概分為三撥人,一撥是普通的打工人,無法在栗洲生存也支付不起高昂船票。只能乘坐黑船去另一個地方讨生計,多以男性為主。一波就是他們這樣的的老弱病殘,搭船投奔親戚,多是婦孺。還有一波是沒有正式身份的野生傭兵和通緝犯,這類傭兵不屬于任何基地,接的是私活,大多報酬不高,不像目前壟斷市場的大基地對傭兵有明确的規定,做事更沒有底線。雖然近來也有野生傭兵團成立組織,但終究沒過明面。

祁秦跟在後面倒是放松許多,一臉嫌棄的看肮髒的船漆和甲板,不知道往哪裏下腳。

船員打着哈欠心不在焉地查票,兩個面容姣好的孩子沒有大人帶着還是引人注目了些,不禁多看了兩眼,心想今天的貨品相好的倒是多,能大賺一筆。

進入船倉,狹小擁擠的廳裏各個角落都或蹲或坐得待了些人。帶着少爺找到個靠窗的角落呆着,能吹散些酸臭的人味。

坐在他們隔壁的是一對母女,小女孩和李棋看起來差不多大,埋頭在媽媽的懷裏偷偷看這個好看的小姐姐。

“姐姐,送給你。”稚嫩的聲音,一只小手伸到李棋面前,掌心上是一根粉紅色的鐵絲發卡。

沉默片刻,看見需要發卡的姐姐把遮住眼睛的頭發夾上去了,小女孩喝喝的笑了起來。她的媽媽,一個普通的母親,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帶着濃重禾洲口音說“我們從禾洲那邊來,苗苗她有點暈船了,不好意思啊。”又輕輕拍懷裏女孩的背,低聲吟唱哄睡的吳曲。

好熟悉的歌,媽媽以前也唱過。

默默聽了一會,從口袋摸出一顆橘子味的糖果,遞給那位母親。

“有二十多個小時的航期,你要一直站着嗎。”回過頭坐好的李棋擡頭看向勵志要出淤泥而不染鶴立雞群保持風度的祁秦。

“對。”全身上下嘴最硬的少爺,被周邊奇怪的眼神盯着也死要面子的站着。

“那好吧。”

“我覺得,這裏很奇怪。”李棋輕聲說。

“你說什麽?大點聲。”高處不勝寒的少爺聽不清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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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棋朝站着的人招招手,意識他離自己近些。

叫狗呢你,祁秦在心裏狠狠吐槽,身子卻誠實的蹲了下去。

因為他蹲下去也高出自己一截,又懶得動的李棋把靠在他左手邊的人領口狠狠向下一拉,強制把他的耳朵拽到自己唇邊說悄悄話。

“我說,這裏可能有...”

“!你幹嘛!”祁秦突發狂犬病一樣猛地跳開三裏遠,仿佛碰到什麽妖魔鬼怪,恣哇亂叫了一串李棋沒聽清的東西。

太近了,近得好像小七的唇已經碰到他的耳朵一樣,吐息間的熱氣還萦繞在他心頭,激得心髒砰砰直跳,揉揉耳朵還有那股酥麻感久久不去。

“你幹嘛。”周圍有人看過來,李棋不想做這個出頭鳥被一槍打死。這個船肯定有問題,哪裏有載着一船無權無錢貧民的黑船需要用那麽多傭兵看押的。哦,除了他身邊這個身份存疑的傻子。

他雖然年歲不大,但見得可不少,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都有僞裝成平民的傭兵,一般人可能會忽略,可他的觀察力是從小練就的,而且這些傭兵的演技也實在堪憂。就像一點鐘方向的瘦小男人,平均三分鐘就會向他的方向行注目禮一次,還有三點鐘方向懷抱嬰兒的大漢,的,眼見着自己瞟向他,那人開始朝嬰兒的腳裏塞奶瓶。

身旁的人還在紅着耳朵神游天外,偶爾神情扭曲的怪叫一聲。

......

這個世界好荒謬。

夠了,李棋閉了閉眼,這時他旁邊的人也恢複了正常,只是耳朵還有些紅。

“我說,”

“你剛剛...”

“你先說”

“你先說”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你剛剛有沒有碰到我?!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

?什麽鬼問題,兩人頗有默契的想到。

“碰到什麽?倒是你剛剛屁股碰到地板了。”李棋無情嘲諷,奇怪的沒有聽到反擊,祁秦只是低聲嘀咕了些什麽清白什麽的。

莫名其妙。

“吭,你剛剛說啥來着,沒聽清。”清白猶在的少爺理好心緒回答道。

忍無可忍是可忍熟不可忍忍一時風平浪靜無須再忍。

“你是不是有病。”李棋面無表情罵出最髒的話。

“小孩不能罵人。”忘記自己也不大的祁少爺教育小七。

“其實我也覺得不對。”正經的少爺示意小孩看站着抽煙打扮像是大副的船員腰間露出的那把槍,“那是今年最新款92F型,還沒問世,很少有人認得。”

“那麻煩了,你怎麽知道的?”李棋左手大拇指輕搔食指指腹,随口一問。這是他思考時的小動作。

就等着這一句的祁秦嘴角一翹“你叫聲...”

“這不重要,重點是現在該怎麽辦。”身處賊船上,又不可能跳海,這麽多人盯着更沒機會跳海,這艘船不大,加上所有的服務人員可能就兩百多人。從岸上看的時候,船底呈尖形,前部是小方頭。分為三層,腳底木板下第一層,他們這些乘客在第二層,天花板上方還有第三層,應該是工作人員住的地方,他們的斜對面,大廳的東北角有一扇木門,打開的瞬間可以看到通向其他房間的樓梯。

剛剛隔壁的媽媽給女孩點餐時,船員就是從那裏送出來的,牛奶杯和面包在餐盤裏位置偏右,在開門前一秒有左邊打來的海浪。所以廚房應該在開門直行的方向...

“救命啊!”“啊”有混亂的聲音從木門那邊傳來,聽起來是成年男人和女孩間的争執。

“你個臭表子,敢傷我!”砰的一聲,是□□砸在地上的聲音,一個穿着藍色背帶褲的假小子女孩被滿臉刀疤的壯漢狠狠摔在甲板地面上,那男人上手就抓住短發女孩藍色的領子,從地上拎起來,又往地上一貫——像是點下了暫停鍵,壯漢的頭放了慢動作,一寸一寸轉後看去,怒目欲裂,只見那魁梧的身材後還有一位身着白裙,和地上那位有九分相像卻亮眼許多的女孩。

只是那白裙上沾上了些鮮血,美目帶淚,粉唇顫抖,長發及肩,盡管年紀仍小還是能看出日後傾城的容貌,她兩手發抖得厲害,白皙的指尖也沾上血漬,一聲輕響,是紮進壯漢腰間的那把短匕首被那雙柔倩生生拔出,不等女孩下定決心再紮上一刀,那壯漢将手裏的短發女孩扔在旁邊的木板堆上,把刀一奪,高高舉起——

周圍傳來吸氣聲,母親把女兒天真的眼睛蒙住,看客們等待着鮮血湧出,一雙雙眼,有興奮,有畏懼,有貪婪,有冷漠。一切在李棋眼裏像放了慢鏡頭,來不及再想,千鈞一發之際——

身邊小孩像離弓之弦竄了出去。

反應過來,李棋已經像個玩偶一樣挂在了那節粗壯的大臂上,順着手臂的起伏動作而搖晃。剛剛多虧了腎上腺素,才能蹦那麽高,及時阻止将要刺下的利刃,現在他只有一個武器。

“啊!”被咬的鮮血淋淋的手臂傳來刺痛,很快又被酒精麻醉的神經忽略。

大漢轉移了目标,用力甩動手臂,要把這個小崽子摔下去。敢壞他好事,給這個小鬼點顏色看看。

看白裙女孩已經跑走。李棋松開牙齒,一股血腥味直沖天靈蓋,在大漢再一次甩動手臂時,看準時機,順着力度的方向滾去,借力在甲板上翻滾了兩圈才堪堪停下。

微微喘氣,一陣眩暈,看見大漢拿着沾血的刀搖搖晃晃朝他走來。要把刀拿到手,再一招制敵,他已經沒力氣再纏鬥了。那人喝醉了酒,肢體極度不協調,是個突破口。

思考瞬間,那大漢突然以一個平地摔的姿勢倒在地上,砰得一聲帶起一地灰塵,始作俑者以看不清的速度抓起手臂往後一折,咔擦一聲,壯漢連聲慘叫。

把刀拿到手裏,祁秦才放下心來。

狠狠踹地上哀叫的人一腳,還不解氣,彎下身把另一只手也卸掉,引起更為凄厲的喊聲。看到這一幕的傭兵們不覺手臂一痛。

冷冷環視周圍一圈,人人都偏開眼神避免與他對視。祁秦大步走到從知道已經安全就直接倒地不起的李棋身前,居高臨下地看他,兩人眼神在半空短暫對視。

李棋妥協,“沒力氣。”

“哼。”只有一聲鼻音。

少爺不知道又鬧什麽脾氣。

自覺理虧的李棋拍拍手,從地上爬起,跟上秦哥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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