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06、

年未星沒想到這麽晚小老板還在線，他也沒什麽事需要找小老板，只是單純的想逛逛他的朋友圈，而且最重要的是，雖然是他申請的好友，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打招呼？可是今天已經面對面打過招呼了，他拒絕了他，現在又來加他的好友，對方會不會覺得自己是被經紀人脅迫拒絕，現在來示好？

年未星又開始胡思亂想，小老板先給他發來了消息。

良心人：還不睡覺？

YEAR：睡醒了

良心人：劇本看了嗎？

老板未免也太敬業了，淩晨三點半還在詢問自己旗下藝人看沒看劇本。

YEAR：看了，沒想到您給我的是陳荒原這個角色，受寵若驚……

良心人：應該的。

年未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良仁這三個字發的很有內涵，他可能是說作為老板給資源是正常的事，也可能是在隐喻他想包養自己的企圖，年未星想了一下，回複了一個貓咪點頭的表情包。

過了幾分鐘，小老板又發來關心。

良心人：劇本難不難？壓力大嗎？

劇本當然難，壓力當然大，導演還是要求很高的王宸西，再加上自己這個容易招黑的體質，年未星用腳趾想都知道自己之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但是誰敢跟自己的老板說這些呢？

YEAR：謝謝老板關心，有難度才有挑戰嘛。

YEAR：小老板這麽晚還不睡？

良心人：處理工作。

YEAR：辛苦了

良心人：嗯。你有什麽困難跟我說，被人欺負了也說，懂嗎？

年未星懵了，是他拒絕的不夠明顯嗎，怎麽小老板一副你是我的人了的樣子，還是說他接受了王宸西那個資源，就已經默認被包養了？

YEAR：小老板，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們只是上下級關系。

良心人：我知道。

年未星松了一口氣，看來又是自己想太多了。

良心人：你今天跟我打招呼的時候不是說，今後拜托我照顧麽？

那只是句場面話啊！

畢竟同一個公司，在不解約的情況下還要相處非常久，肯定會有什麽有求于他或者是麻煩他的事，他覺得他這話說的沒什麽問題沒什麽毛病，正常上司誰會真的上心啊？

但小老板可能是在國外長大，還不熟悉這一套問候。

年未星撓了撓頭，他想起小老板低落和不安的神色來，又不忍心打破他的想法。

YEAR：好吧，那我就先謝謝您。

良心人：不客氣。

對話基本上到這兒就可以結束了，年未星點進小老板的朋友圈，沒想到他仍然看不見，小老板的封面圖也是全白的，整個界面白的刺目，他眯了眯眼，返回了頁面。

小老板果然沒有再回複他，但他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問小老板為什麽不向自己開放朋友圈，說不定人家對誰都不開放呢，他倆只不過一面之交，并不是什麽親密關系。

但還是……想看他的照片。

年未星想起良仁咀嚼白兔奶糖的樣子，他嘴唇微微嘟起，上唇幾乎不動，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和他說話的時候笑起來，酒窩就陷了下去，卷翹的棕發垂落在眼尾和耳後，可愛的像一只家養長毛小兔。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心動的感覺了，第一眼見到覺得驚豔，後來越想越可愛，怎麽看都好看。

如果良仁不是他的老板就好了。

年未星解鎖進私密相冊又看了幾眼小老板的那張照片，放空了一會兒，還是點了删除。

不可能的人，就算了。

他放下手機，打開牆壁上的小燈，盤腿坐着看劇本兒。

-

那張木板床太不結實了，還是被陳複一拳一拳的打爛了，陳荒原一直仰着頭，他透過縫隙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爸爸，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因為喝的酒過多，還是因為流淚或憤怒，裏面充滿了紅色的血絲，在黑暗中顯得可怖極了，可陳荒原的害怕和正常孩子的恐懼是不一樣的，他顯得過于平靜，無論陳複在做什麽，他仍然一動不動地，安靜地看着。

“你看什麽，臭小子，你給我滾出來！”陳複怒吼着，他粗重的鼻息幾乎穿透這些木板，拍打在陳荒原的身體上，他一邊又一邊的重複着嘴裏的話，一次又一次的舉起拳頭。

他的手被木板上的刺紮得血流不止，但他似乎毫無感覺，他死死地盯着床板下的男孩，咬牙切齒：“你是不是以為你躲在裏面我就找不到你，她已經徹底的永遠的離開我了，連你也想逃……”

木板被砸開一個小洞，他揪着男孩兒的衣領把他從那裏面徑直的拉了起來，陳荒原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被周圍木刺劃到了，他很痛。

“爸爸，不要喝酒了。”

陳複手上的血淌在陳荒原穿着的那件水洗到發白的短袖上，兩個人對視着，少年的眼神空洞的，沒有平日裏那種靈勁兒，只有望不到底的水波，他低下頭，用更小更細的聲音呢喃着：“爸爸，不要喝酒了。”

“你管得着麽？”陳複把他摔回床板，頭也不回地出去找酒了。

陳荒原手撐在木板上，再擡起來的時候，已經是血淋淋的一片了。他把那些破損的木板收拾起來，放在角落裏，把自己手心的木刺依次拔出來，裹上布條。

他坐在一張不太能保持平衡的凳子上，望着門外。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陳複已經走出去很遠，明天白天他就會忘記這一切，而自己也一樣，這些殘酷的破碎的東西，像是一場夢，只有疼痛永遠在提醒他，醒來吧，從這世界裏醒來吧。

給爐子點起火，陳荒原用另一只沒受什麽傷的手，把旁邊的那些木板扔進了火光裏。

尤其是那些寫着字的板子，陳複看不到，也不會再有機會看到了。

陳荒原垂着頭注視着跳動的火焰，‘我不能流淚不然我就會和它們一樣’被大火燒得一幹二淨，他的眼角浸出一滴來，順着眼睫毛滑下，掉進了火裏面，火忽地小了一下，又像是毫無發生過一樣繼續燃燒。

漆黑一片的夜裏，連月亮也被雲遮了起來，爐子裏的木板燒完了，火慢慢的熄了，所有的事連同陳荒原的影子，又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