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27、

第二天早上醒來，良仁隐約記得自己昨晚上和年未星說了一段話，但是太困了，意識昏沉，具體說了什麽內容一概想不起來了。

毫不意外，年未星不在屋子裏，被子整整齊齊地疊在枕頭上，連床單都抻得一點兒褶皺沒有。

他懷疑昨天晚上年未星根本就沒睡覺。

良仁倒是睡得不錯，嗅着年未星的味道，夢着年未星的人，難得一覺睡到了九點。在這樣的小地方，很難有什麽時間觀念，整個人顯得散漫又空閑，他又縮着頭溫存了一會兒，才從睡袋裏鑽出來，把松垮褶皺的衣服整理好，穿上鞋走了出去。

昨天來的時候天色太黑沒有仔細觀察，現在出來一看，院子大得很，庭院中央有一口井，周圍鋪着石板，沒鋪石板的地方有野草不折不撓地生長着，有些高點兒，有些低，參差不齊地随風搖曳，牆角栽着一些不知名的花，顏色各異，缤紛多彩，牆頭上攀着爬山虎，一眼看去綠茵茵的，讓人舒服極了。

這兒的一切都令人新鮮。

年未星坐在大門口的門檻上，手邊是煙盒和打火機，正背對着他，煙随着一陣輕盈的風飄進他的懷裏。

良仁擔心他在看劇本或是在思考，自己突然出聲會打斷他的思路，想着要怎麽開口才合适，年未星就已經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也沒回頭，問：“想吃什麽？”

良仁眨了眨眼，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有什麽吃的？”

年未星從地上撿起打火機和煙盒站起來，食指和中指還輕夾着半根沒燃盡的煙，他轉過身，說：“泡面、壓縮餅幹、面包……”

良仁驚了一吓，問：“我們這兩天只能吃這些？”

年未星點頭：“對，生火做飯有點麻煩，我們也沒買菜帶上來。”

說完，他又調侃了一句：“山裏土挺多，你要是想吃土也可以。”

良仁被他逗笑，接話道：“山裏的土和市裏的土有區別嗎？”

“有，”年未星說，“山裏的土濕一點、黏一點，吃起來像糕點。”

良仁招架不住他一本正經的開玩笑，三兩步跑回屋裏，把塑料袋拎了出來。

他稍微擡手舉高了，問道：“你要吃什麽？”

年未星走近，從他手裏接過袋子，挑了個面包捏在手裏，問：“吃嗎？”

“吃。”良仁欣然。

廚房一進門就是一個漆色大瓷缸，裏面裝滿了水，年未星拿瓢舀了些在盆裏，轉頭問他：“冷水洗漱可以嗎？”

良仁看了看他手裏拿着的瓢，又看了看地上的缸：“這是……什麽時候？”

年未星回答：“剛從井裏打的，幹淨，放心吧。”

良仁還是頭一次在生活裏見到水缸，他上一次見缸還是五歲的時候讀司馬光砸缸的故事看到配圖。

見井雖然不是第一次，但也只在游山玩水逛景點的時候看過枯壞的古井，或者是在某恐怖電影裏看過能藏下很多人的屍井。

這水……看起來倒是澄澈。

良仁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皮筋兒，把垂落的頭發向後紮起，簡單的綁了個小揪，又挽起兩折袖子，捧起水洗了臉洗了手，年未星從袋子裏拿出個新的牙刷遞給他，說：“洗漱完把水潑在門外，然後進屋吃早飯。”

新牙刷是貨架上買一送一贈的。

良仁雖然嬌生慣養，事事物物都用着最好的，水也是，牙刷也是，但不代表他矯情，他對年未星的安排沒提出一絲一毫的意見，相反還樂在其中。

他想着，其實村裏的生活也沒有那麽不可接受。

如果身邊的人一直是年未星的話。

洗漱完還體驗了一把肆意潑水的感覺，良仁拿毛巾把臉擦淨了，走回屋裏。

年未星坐在床上，良仁支着腿在他的行李箱上坐下，接過他遞來的面包。兩人吃法還不大一樣，年未星一手拿着面包往嘴裏塞，另一只手還順帶能刷會兒微博，但良仁卻是用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從面包上撕下來一點兒，塞進嘴裏細嚼慢咽。

年未星擡頭看了他幾眼，說：“關于我的熱搜都沒了，話題裏也沒什麽人罵我了。”

“嗯。”良仁一邊吃一邊問，“沒人罵你難道不好嗎？”

年未星又搜了幾個詞條，偶爾刷的快能看到一兩條新發出來的罵人的話，但下一秒刷新又不見了。他皺着眉頭，說：“有人在幫我撤熱搜。”

“誰？”良仁吃完了手裏的面包，趁年未星沒看他的時候，偷偷摸摸的吮了下手指。

這習慣其實不好，又不雅觀又很幼稚，他從來不在誰面前這樣做，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家吃完薯片，才會把沾着番茄味道的手指輕輕舔一下。

年未星問：“難道不是你嗎？”

“……”良仁懷疑自己得每天往黃歷上标一個‘不宜騙年未星’。

三番五次被識破，他還是不長記性。

騙人的話還沒來得及編還沒來得及說呢，就一下被戳漏氣兒了。

良仁反問：“為什麽是我？”

年未星無奈地嘆口氣：“除了你還會有誰做這樣的事？”

良仁含混躲閃：“何不禱難道不會做嗎，或者，王宸西那邊也會壓一壓……”

“何不禱和我太熟，這樣的事情一天發生八次都不意外，他不會在沒有經過我同意的前提下花我的錢撤熱搜。王宸西和我不熟，我們到現在為止沒有碰過面，就算男主角的候選人只有我一個，也還沒有完全确定下來，他為什麽要為一個毫無關系的人撤熱搜？你知道我的熱搜有多難撤嗎？”

良仁眼神瞥到別處去，小聲說：“我知道。”

“而且一旦撤不好你知道會怎麽樣嗎？”年未星面色肅然，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他說，“會反彈的更厲害，不僅是我要背更多罵名，還會有人被我牽連進去，比如何不禱，比如你，比如公司，或是任何一部我拍過的、我即将拍攝的戲，都會因為我而挨罵。”

良仁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年未星不悅，“我說這些的意思是，不要再做這樣的事，這一次是因為試鏡結果還沒定，也沒有任何人出面回應，大家怎麽罵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句，但是之後呢？”

良仁說：“不管他們說什麽，我都……”

“你不行。”年未星板着臉打斷，“我很髒，洗不幹淨的。”

良仁被他這話激得一抖，到了嘴邊的天花亂墜也吞得只剩下一個字：“你……”

年未星揉了揉他翹起的卷發，語氣溫和下來：“我們來算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