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同桌
同桌
寒假一晃就結束，三中通常的做法是用一場開學考試，一把讓仍處于放假模式的學生集體收心。
高二下，新的座位安排表已貼在進門口，夏秋的同桌換成其他人。
嚴烆進門發現自己的同桌變了人，在班級掃一圈，找到坐在前排的夏秋。
“嚴……嚴烆，怎麽了？”
嚴烆沒有在班上惹過事，但卻自帶不好惹的氣場，從小遵規蹈矩的微胖男生看到嚴烆下意識有些哆嗦。
“能和你換個位置麽？我視力不大好，想往前坐坐。”裸眼視力5.0的嚴烆說這話時眼睛都不眨一下。
微胖男生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鏡，疑惑道：“啊……？”
“嚴烆，你先做回原座位。”
夏秋開口解圍，男生的臉色更加蒼白，在男生耳中夏秋剛說的話不是商量，是在直接命令嚴烆。
而嚴烆還真的就照做了。
剛上完兩節課，課間操結束後，男生的同桌換成了其他人，夏秋則坐去了後排，同桌變成了嚴烆。
“你怎麽和我原同桌說的，這麽快就把座位換了？”嚴烆邊打開斜挎包邊說道。
“我找了班主任。”
夏秋下課時去找了班主任，說出要與嚴烆當同桌的想法時，班主任表示詫異。而夏秋說出理由後，班主任倒是欣然接受這個提議，前提是像夏秋承諾的那樣，與嚴烆同桌後能讓他成績有所提升。
嚴烆挑了下眉，有點意外：“這個給你。”
一大疊資料從包中被掏出，斜挎包瞬間變空。
“這是什麽？”夏秋看着自己的桌子說道。
“秦帆家托關系找的一些資料，如果有能用上的你就看看，用不上扔了就行。”
“全都給我？”
“全都給你，我用不着。”
夏秋稍微翻了翻內容就能看出資料的質量很高，剛翻了兩頁，夏秋按耐不住想動筆研究題型的沖動。
“看來你對材料還挺滿意的。”嚴烆撐着下巴高高擡起。
“嗯，是很好的資料。”
實驗高中比起其他學校在高考上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除了高考本身，他們還有很多額外的機會。比如，高三期間會有由幾所名校組成“華約”和“北約”，進入全國最好的高中進行自主招生，即使在高考有小失誤，拿到自招資格的這些人可以降分進入排名靠前的大學。
在這個背景下，每一次的考試就顯得格外的重要，只有每次月考綜合成績不錯的學生才有多出的這次機會。
夏秋整理羅列好攤在課桌上的輔導文件：“那我就收下了，謝謝。”
看來秦帆的錢沒白花。
“嚴烆，李老師和我說了，”夏秋停頓了快半分鐘，還是将後半句話說了出來，“你開學考試沒有怎麽認真對待。”
夏秋的話還是委婉了許多，準确來說，開學考試，語、數、外、物、化、生，共六門，嚴烆交了六科的白卷。
“你不幹脆我說我全交了白卷，這不是更準确一點？”
這些在嚴烆眼中算不上事，嚴烆嗤笑着玩起手機，回到夏秋最熟悉的那個纨绔模樣。
若是在以前，他人的事夏秋從不會插手，嚴烆成績如何、高考怎麽打算都不關自己的事，可一旦在意起一個人，就會不自覺想到和他的未來。
嚴烆見夏秋不說話，暫停了手中的游戲。
“怎麽了？”
“嚴烆，”夏秋想到那天蔣楠說的話，“你是準備出國麽？”
嚴烆笑出聲：“誰和你說我準備出國的？”
夏秋不說話，嚴烆臉上的笑意淡去不少，難得有幾分認真：“不是沒有可能。你也知道我成績差，在國內大概率三本往下沒跑了。當然，我無所謂，但某人估計拉不下臉，把我送國外野雞大學聽起來也比三本強。”
“那你想不想去？”
嚴烆完全收起了笑臉，從後排眼神直直地看着黑板：“想不想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你現在學習的話......”
“我現在只想多惡心惡心他，”嚴烆打斷夏秋的話，“況且無論我學成什麽樣，最後在志願的填報上，我不會有任何話語權。”
夏秋不再啃聲。
“倒是你，我覺得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嚴烆雙眼從黑板上挪開，“D市挺好的發展速度更快，讀一個更好的大學，未來的選擇也會更多一些，畢業後也可以再回南城工作。”
夏秋想到嚴烆假期給自己分享的那些照片，心底閃過一絲觸動。
“D市再好，對我來說也沒意義。”
下午體育課，八班和二十班撞一起，自由活動時間兩班男生約了場籃球賽。
秦子衿和楊茗珊隊列解散後來找夏秋，自從上次百團大戰幫忙，楊茗珊現在對夏秋感恩戴德到不行。
“哎，有女生能幫我拿衣服就好了。”脫下外套的張皓軒故意沖着秦子衿的方向說道。
“為什麽非得是女生？”換上運動眼鏡的楊碩也脫下衣服放在了球場邊緣，“男生拿衣服不行？耗子，你有性別歧視啊。”
“卧槽，你別他媽瞎說！”
楊碩故意說得大聲，這話妥妥地被隔得不遠處的秦子衿聽了進去，張皓軒急了。
“我可是平權主義忠實擁護者、包容各種性取向與男權女權，人道博愛主義。”
聽到性向這個詞，夏秋往張皓軒那邊看了一眼，卻對上嚴烆的眼睛。
上午兩人交談的事情不了了之，夏秋別開眼睛。
通過這麽久的相處，秦子衿知道他是個尊重女生的人，被他和楊碩一來一回逗笑之餘，上前接過了張皓軒懷中的衣服。
張皓軒那個猖狂的笑臉，簡直要昭告全球場的秦子衿和自己有着非一般同學的關系！
楊碩自找沒趣，先上了球場。張皓軒跟上，經過嚴烆跟前還特地顯擺了一下。
“能幫我也拿個衣服麽？”嚴烆脫下外套對着夏秋說道，“張皓軒都有女生幫他拿。”
不知道是抱怨還是撒嬌。
“嚴烆，我不是女生，”嚴烆的衣服遞到空中，夏秋沒接，“我和你一樣，是男生。”
嚴烆沒說話，沒法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場內的張皓軒喊着他上場。
他上前一步，把衣服塞在夏秋懷裏，聲音低沉地說道：“嗯，我知道。”
氣溫雖沒有過年期間那麽冷，但也只有零上幾度。場上卻像三十度的沙灘，兩班男生都只穿着短袖。
比賽沒有那麽多觀衆，怕冷的學生在宣布自由活動時就已經上樓回了教室，還剩一些在玩氣排球和觀戰籃球的人，正好圍着場地站了一圈。
夏秋原本也打算上樓自習，但手中抱着嚴烆的衣服，帶上樓也不是，放在地上也不是，只能站在秦子衿一行人旁邊觀摩起球賽。
上午的對話夏秋也知道其實很難有個結論。不存在選擇權又想逃離南城的嚴烆，與對未來沒有規劃又害怕留唐慧一人在南城的自己，兩者間本身就存在悖論。
“好球！”
球場傳來的吼叫打破夏秋的亂想，注意力被轉移到了球場。
球場上，雙邊的激烈程度攀升。
八班控衛帶球突圍，一腳為軸，轉瞬傳球給斜對角早已埋伏的同伴，二十班選手來不及截斷，八班控衛兩分線處起跳，籃球順着前方無人區奔着籃筐沖擊，碰到籃板只等得分之際，原本距離籃架還有一段距離的嚴烆出現在籃筐下。
“搶籃板！”場下觀衆不自覺發出聲音。
“回防回防！！！”八班前鋒瞬間反應，對着主場同伴嘶吼。
嚴烆帶球沖鋒，表情嚴肅，過人時又有些輕佻，仿佛在有意挑釁對手。
握球的手骨節分明，寬大有力，一個向右的假動作騙過對方截胡的計劃，三分線處跳投的瞬間衣角因拉扯露出已初具肌肉線條的小腹。
一個漂亮的空心三分球垂直落地！
“好球！”場內外觀衆不禁感嘆。
球場氣氛繼續高漲。
嚴烆順手扯起衣角擦了擦汗，在揮灑汗水的青春氣息與球場特有的氛圍加持下，張皓軒都比平時看起來要順眼。
夏秋內心已經接受嚴烆對自己來說很特別這件事，但特別和在一起是兩碼事。
當上午和嚴烆說到考大學的這件事，不同于最初在十年飯店的随口聊天，那瞬間，他因自己的動搖而惶恐。
他憑什麽潛意識裏覺得考上大學後嚴烆也會在自己身邊。兩人每天約在教室見面、一起吃午飯、一起下課，走過的路都會有嚴烆的腳印。
人的欲望是無限的。他終于理解為什麽很多人在喜歡上一個人後會選擇表白，因為太喜歡，所以希望能與其同行。
“我還以為張皓軒會往我們這邊多看看，沒想到他打起球來還挺正經。”秦子衿一旁的楊茗珊說道。
秦子衿笑了笑，抱衣服的手變得更緊。
“子衿，張皓軒和你表白沒？”楊茗珊用只有她和秦子衿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但夏秋隔得太近，話也被他聽到了耳中。
“沒有。”
“還沒有？那他比我想象中要膽小，”因為太冷，楊茗珊把揣在口袋內的雙手又拿出來搓了搓，“話說，如果他表白了，你會接受麽？”
秦子衿想了很久才回答：“不知道呢，還有半年就高三了，如果他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學的話。”
“看來你想了很多啊，張皓軒還真是走了狗屎運。”楊茗珊吐槽道，臉上卻是調侃的表情。
秦子衿顯得不大好意思，害羞之色浮于臉頰。
下課鈴響，球賽也被中止，最後二十班以兩分之差險勝八班。
“我們一起上去吧。”嚴烆從夏秋手中接回衣服說道。
夏秋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