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神之吻

第十章死神之吻

肖黑和秦鵬飛站在路邊的小餐館前,看着餐館房頂上豎直地排氣管輕輕地咕哝着,洋蔥和烤肉的煙味從它的末端煙囪盤旋而出,最後随着風送到他們的鼻子前。餐館前面停着一輛老舊的道濟皮卡車,紅色的漆斑駁脫落,側面寫着十英寸的俄文字母—切爾諾貝利。它的雙胎是半新的,一個鏽跡斑斑的鐵鎖挂在後車廂門蓋上。

聞到誘人烤肉香味激發饑腸辘辘的肖黑和秦鵬飛走進餐館,餐廳裏收音機播放着安靜的俄羅斯音樂,無視沒有人也在低沉吟唱。一個小的吊頂風扇在餐廳上方默默地轉動着,有幾只瞎了眼的蒼蠅在門窗前嗡嗡作響,撞在污漬而半透明的玻璃上。

餐館裏面,一個老年花白頭發的男人,皮卡車司機,坐在凳子上,把他的一只腳放在旁邊的一個凳子腿上,防毒面具脫下來,為了吃飯暫時的也放在旁邊的凳子上。司機百無聊賴的一只手撐着下巴,一只手端着一小杯的伏爾加在喝。

守着櫃臺的又胖又壯的女服務員帶着防毒面罩,看到兩個穿着西服的超級帥哥走進餐廳,一下子就像看到了日出一般。整個人精神起來的過來打招呼:“二位先生好,你們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肖黑看到她那種聰明的、雷達探測器般語言,猜測她也許就是胡安的眼線。于是肖黑開門見山的說:“我們來自歐洲,要見你的老板胡安。”

那個女人看到肖黑不拖泥帶水的做派,再看他們倆一身貴氣打扮。來到這個地獄之城,居然不穿防護服,也不帶防毒面罩。心想你們拽什麽拽,等會到了核輻射深度區域,準叫你們的身體拉清單。

女服務員核爆後再也沒有見過英俊男子,更不要說穿着西服打扮的如此精致的一對帥男。為了多享用帥哥這個稀缺資源,女服員抓緊機會買萌。她扭動着肥胖的身軀,對着肖黑他們發嗲賣關子:“胡安?我們的主席?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秦鵬飛認真的問:“他去哪裏呢?”

服務員為了說話痛快幹脆脫下面罩:“嗯,……我大約三個月前見過他。他好像去外面做了手術,剪掉了一節盲腸,他說……我忘了說什麽。”

肖黑看穿她的把戲打斷:“你們這裏是切爾諾貝利城,要去核電站還有要走十二公裏,你只需要告訴我往哪個方向走?”

胖女人用手撩了一下頭發,從窗戶看着車場只有一輛破舊的皮卡。臉上一副吃驚聰明模樣:“帥哥,你問往那個方向走?可你們沒有汽車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秦鵬飛半開玩笑半認真:“我們從天上掉下來的。”

“戚!”

胖女人不屑的回應秦鵬飛的說辭,肖黑抓緊時機問:“你在這裏住多長時間了?你們每天都要戴防毒面具嗎?這裏的輻射情況如何?”

*看到肖黑有求自己,胖女人大膽的用只一手摸着肖黑的白襯衣領子:“帥哥,你怎麽不帶防毒面具啊?難道你們嫌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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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黑不适的一個退步,為了不顯得讓女服務員尴尬,順勢挨着秦鵬飛坐在一張桌子旁。

旁邊吃飯的老頭聽不過去胖女服務員買瓜,直接插話:“要去核電站,你們沿着那個标識走,看到嗎?有個箭頭,箭頭後面畫着一個半圓的堡壘圖。至于你們要見的人胡安,就在一個星期前,我親眼看到了他。”

胖女人死魚眼盯着老頭一眼,看到肖黑和秦鵬飛都不願意多看她的臉,怕死的她不情願的又戴上了防毒面具。

肖黑順便向老頭打聽:“剛才這位女士說胡安剛做的手術不久,不知道現在他身體好嗎?”

老頭見過世面的眼光看出肖黑他們不是平常人,坦白說:“他看上去很好,他是個好人,他不是狡猾的人,但也不是笨蠢的人。”

老頭吃完飯用一個手镯芯片付賬,戴好防毒面具後,推開扒滿了蒼蠅嗡嗡叫的玻璃紗窗門走了。

看着秦鵬飛鼻子微微皺着,厭惡看着門上成群的蒼蠅飛開又撲上來。

女服務員自豪大聲的解惑:“別嫌棄那些蒼蠅,這裏蒼蠅多,說明環境變好了,你知道核洩漏後,把周圍所有的動物都殺死了,那些動物死屍都沒有腐爛而成了木乃伊肉幹。因為屍體的細菌也都被殺死了,更別說蒼蠅和蚊子,現在它們是我們人類文明的朋友,呵呵呵。”

肖黑為了化解一些戾氣,微笑的對女服務員說:“你好,給我們倆先來兩杯咖啡,再來一份牛排和面包套餐。”

女服務員滿意肖黑的溫柔對他的态度,操作咖啡機噴出了蒸汽,看到咖啡滿杯後,女服員熱情地端給了肖黑。但是簡單粗暴的往秦鵬飛坐着的桌前一放,看都沒看他一眼,然後扭身走開了。喝着咖啡的肖黑看到女服務員進到後廚,聽到她好像打了一陣電話。

秦鵬飛默默的喝着咖啡,眼睛看向窗外馬路上風景,兩邊的樹木郁郁蔥蔥,樹幹好像都有兩尺粗。這裏曾經在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洩漏後,城內五萬的居民都是一夜之間撤走,變成了一座世紀死城。可是今天看到遠處的城市樓房好像有了城市的生機,馬路上似乎也是新修過,不像其他城市廢墟道路上裂縫很多,充滿了雜草與汽車殘骸。

路上時不時地會有機動車輛駛過,基本都是幾十年以前的古董車,車體上有各種的修補痕跡。人們的穿着似乎也是幹淨得體,沒有見到衣衫褴褛面目醜陋的人。這些情況似乎都預示着這個城市有人居住,還是不少人。因為道路兩邊是麥田,金黃色的麥浪在風中舞蹈翻滾,眼前的景色不就是核爆後人類夢寐所求的一種景象嗎?

可是北島的那些精英和手下談到胡安和切爾諾貝利,都如同看到死神光顧的樣子。格雷絲曼的飛機駕駛員,用直升飛機送肖黑他們過來的時候,在距離切爾諾貝利很遠的寬闊地段,扔下了肖黑和秦鵬飛跑了。

*他說什麽不敢靠近胡安的地界,說胡安有強大的雷達網,還用洩露核反應堆的核廢料發明了一種用不盡的髒彈,一旦被打中了,這架飛機就完了。髒彈都是強力核輻射廢料做的,哪怕當時炸死不了人,日後也會見分曉,而且飛機也不能用了。肖黑和秦鵬飛也沒有埋怨,就當是格雷絲曼對他們的考驗。

不一會盛着牛排白色盤子端上來了,肖黑是全熟,秦鵬飛的帶血的半熟。肖黑看着秦鵬飛面色像要下油鍋前的猶豫,知道他是百分之百的中國胃,于是主動的和秦鵬飛調換了盤子。秦鵬飛不好意思說:“謝謝你兄弟,我……”

“快吃,我們多少天沒有好好地吃一頓了?”肖黑會心一笑。

秦鵬飛不客氣地開吃,滿足的看着肖黑用刀靈活地切割着帶血的牛排,放了一片在嘴裏:“喔,真的好吃啊,北島城的夥食和這裏比差遠了。”

女服務員端着一盤翠綠色拉朝他們兩個人面前一放:“嘗嘗我們這裏的抗輻射的蘆筍,這個菜是西伯利亞人吃的,在零下30度還能生長,同時幫助人體排出輻射物質。”

肖黑才想起來這裏沒有北島的網上消費積分系統,為了不被當作吃霸王餐,禮貌的贊美感謝女服務員:“謝謝你,可是我們如何付賬呢?”

女服務員說:“不用,有人替你們買單。”

過于意外的秦鵬飛和肖黑異口同聲:“誰?”

“胡安,你們要見的人。”

窗戶外面,一個中年大胡子戴着一個超大墨鏡的男人開車沿着公路而來,汽車在餐館門口停下。穿着一身綠色迷彩服的他,也沒有穿任何的防護服和防毒面罩。他沒有直接進門而是慢慢地走到車的前面,把手放在閃閃發光的擋泥板上,檢查輪胎是否漏氣,然後又擺弄了幾下擋風玻璃雨刷。肖黑和秦鵬飛一起看着他有那麽一會兒,似乎認真的檢查自己的車子,體現出他一絲不茍科研範的認真精神,根本不能把他和格雷斯曼口中的恐怖分子聯系到一起。

不一會,他終于進門,摘下遮住半張臉的墨鏡,遠遠的給女服務員點頭擺手後,來到肖黑他們坐着的桌子旁邊。他看了一眼肖黑和秦鵬飛光盤行動的盤子清的幹幹淨淨的結果,也不介紹自己,就給女服務員點餐:“再來三份牛排,全熟的,再加一瓶紅酒。”

“你好,我是胡安。非常高興見到你肖黑先生,秦鵬飛先生。”

“你好,非常高興見到你。”

“你好,非常榮幸的見到你。”

坐在對面的秦鵬飛近距離看着這個傳說中的神人,物理博士,年紀他還沒過四十。他的眼睛是灰褐色的,他的眼球裏有一絲淡咖啡的色素,配合着雪白的膚色,眼神非常的攝人心魄。他的腮骨線條流暢劃過他的臉頰,沒有絲毫的多餘的肉。嘴巴上的胡須很長蓋住了上嘴唇,說話時候露出的牙齒非常潔白。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掌寬而厚硬,食指和拇指皮膚粗糙幹裂,指甲有一些黑色機油類的殘留物,就像修車師父的手。一看就是經常做機械加工手指,和經常用洗滌劑洗手造成的。拇指和食指之間的空隙皮膚有些泛黃老繭,手背上的有瘢痕愈合後組織。

胡安身上迷彩衣服都是新的,和肖黑和秦鵬飛穿的高端西服料子比,就是又新又便宜的那種。看來這裏的民用生活用品很缺,因為他的迷彩服裝染色粗糙,至于做成迷彩可能也是服裝加工生産簡單有效的辦法。并且這件外套太大了,褲子太短了,因為他是個一米九的精幹高個子。

餐館裏的音樂停止了,女服務員非常有眼色也把前後門窗關好,端上來三盤牛排後,就離開餐廳回到操作間去了。

秦鵬飛沒話找話現打開聊天方式:“博士,你看着很年輕啊。”

胡安嘴角一彎:“當然,我們年紀差不多。”

肖黑明白的點頭:“你是神童。”

胡安不客氣:“對啊,和你們一樣,你們有王超給你們知識罐裝系統教育,我也有。”

秦鵬飛贊許:“來,碰一杯,我們都是一類人。”

肖黑和胡安都舉杯,三人舉杯後一飲而盡。

胡安不饒彎子說:“你們看到了,我這裏生機盎然,一切向好,你看我都不用戴防護面罩,和你們一樣。”

肖黑也就單刀直入:“那你怎麽會和人類的城市堡壘對峙,武裝打劫?”

胡安毫不掩飾:“為了生存,我這裏民用物資生産加工不足,你們也看到了,我穿的和你們穿的天壤之別,就像當初古巴和美國人物質差距。”

秦鵬飛:“那你為什麽不融入北島城市堡壘?”

胡安:“理念不同,智商不同,懶得和他們糾纏,那麽多民族在一起,都有偉大的歷史,可是卻不能達成統一的領導。與其扯皮不如自己有個窩,自己說了算痛快。”

肖黑不想才認識就談政治問題,及時轉移話題:“博士,你治理這裏是不是找到了人類治理核洩漏和輻射污染的竅了?”

“黑蝴蝶輕吻你,這是死神的問候,……”

忽然一個男人的歌聲音從喇叭裏傳出來,剛才女服務員沒有把收音機擴音器關好,因為她太專注自己的耳朵,試圖讨好胡安而沒有讓音樂停止,剛才正是一個廣播的靜默期。

胡安站起來走到收音機前,把聲音調大了,幾個人聽了一會後他才果斷的關了機器。

他站着問肖黑和秦鵬飛:“你們覺得核爆是地球的災難還是禮物?”

肖黑聰明的從他的口氣中知道答案:“你認為是禮物?”

胡安欣賞的看了肖黑一眼:“冰狗,你說對了。”

*秦鵬飛看着胡安嚣張的樣子,譏諷的說:“那是因為在核爆後你擁有了核爆前沒有的權力吧?”

胡安不惱,而是到了櫃臺處拿過一袋煙草和一本紙,慢慢地卷起香煙,仔細把它弄平,最後他點着三根卷好的香煙,把燃燒着的火柴扔進了腳下踩滅。

他把兩根煙分別給了肖黑和秦鵬飛:“來,不急,火星人,你們還從沒有吸過煙吧?這是我們本地出産的煙草,我種的。”

肖黑接過來學着胡安吸了一口然後吐出煙霧,秦鵬飛拿着手裏當香冒煙。胡安說:“都說吸煙有害健康,核輻射有害地球,可是吸煙不能馬上讓人死去,核爆也不能馬上讓地球死去,而只是讓瘋狂的人類死去而已。”

秦鵬飛:“這不是核爆的災難是什麽?”

胡安:“死神之吻。”

中午時分,太陽照進了餐館裏,三個人聊天并不共振,主要都是胡安和秦鵬飛的互相辯論。肖黑默默的在一邊體會胡安剛才讓他們聽的歌曲,死神之吻。他不由的想起來火星,想起來父親和母親,他們都積極的備戰外星人對地球的侵略。因為肖白分析,母親他們在太陽系外的本地臂釋放了能量的空泡,那些宇宙的高級生物會探測到宇宙能量的改變來到地球。

現在地球被核爆了,那麽核輻射污染的地球,會不會吓退外星人,反而讓地球躲過一劫呢?

“好了,我和你過嘴仗是沒有什麽用的,你們兩個跟着我親自去核電站看看就知道了,什麽是死神之吻。”

胡安站起來付了錢,把他積分芯片卡放在收款機上一旋。他站在陽光下,從口袋裏拿出一塊口香糖上剝去包裝紙放到嘴裏。他是個很勻稱的人,肩膀寬肚子結實有六塊腹肌。陽光紫外線讓他的臉開始發紅,強烈的光線下眯着眼睛。他穿着軍褲下擺露出腳踝在黑色的短靴上,他把口香糖放在嘴唇前面不停的擺弄。此時秦鵬飛覺得他就像一個西部牛仔或是一個戰士,根本不像一個物理教授,看來人的多面性在核爆後的世紀會同時體現。

走出餐館後,胡安迅速地回頭看了看餐館一會兒才戴上墨鏡。 “你們怎麽會偏偏落在這裏?我的雷達的安全區域盲點,看來我的保安還是有缺陷,好像有個燈下黑。”

汽車馬達轟鳴了一會兒,齒輪咔嗒響過,舊式的燃油汽車,一檔,二檔,三檔,然後是一輛高鳴叫和四檔。胡安自顧自叨叨:“核爆後所有機械的東西都是好貨,電子的東西都不靈了。別看這輛車,燒汽油的手動擋,還是從汽車博物館拿出來的呢,呵呵,皮實,不會被遠端的電子控制 。”

秦鵬飛擡杠:“我看你的視頻,你有很多超級控制人意念的科技,怎麽你自己還用古董?”

胡安:“我就是懂,才遠離電子的,所以到現在你們院長和北島的人,也沒有抓住我,呵呵。”

肖黑重點問:“你們哪裏有多少人了?”

胡安:“十五萬。”

肖黑:“糧食夠嗎?”

胡安:“有些不足,主要是投奔來的人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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