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合照

合照

大廳的門被推開,人潮擁出來,話題就此斷開。

衣鮮亮麗的高雅人士們互相禮讓着說笑着往展廳走來,梁瓊仍然一眼看見高出旁人一大截的周秉文。

白嫣走在他身邊,輕言淺笑,眸放光彩。

一衆光鮮裏,他們是最搶眼的一對。

梁瓊趕在周秉文的目光投過來之前移開了視線。

“是不是還挺配?”孫安祈抽一支煙噙在嘴裏,輕笑道。

梁瓊略為一怔,孫安祈站起來,把嘴裏的煙拿在手裏,神态頗有幾分懶散,“我去抽煙。你要留在這看你前男友如何追現女友嗎?”

梁瓊想也沒想站了起來。

兩人從展廳另一個出口溜出來,下了樓,走過樓梯間推開一道玻璃門。門外是美術館的中心露天小花園,中間擺了白色藤編桌椅供人休息。

孫安祈嘴裏叨着煙,手拿打火機,擡了擡下巴,“你去那邊坐吧,我抽煙。”

梁瓊沒動,“方便給我一支嗎?”

孫安祈一愣,将煙盒遞給她,擦燃打火機,低頭點煙,随後手攏着火,給梁瓊遞過去。

梁瓊就着他手裏的火點了煙,深深吸一口,嗆得咳彎了腰。

孫安祈笑得跟着咳了幾下,“我就說,你看起來不像是會抽煙的人。”

“太久沒抽了。”梁瓊緩過勁,開始适應香煙在肺腑之中缭繞帶來的輕微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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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并肩在廊下站着,靜靜抽完一支煙。

孫安祈走到花園一角,把摁熄的煙蒂扔進垃圾桶,手敲着香煙盒往回走,忽然問:“你現在還單着嗎?”

梁瓊正準備過去扔煙蒂,腳步一停,點點頭,“怎麽?”

孫安祈回到廊下站着,看着她把煙蒂摁滅扔進垃圾桶,“你要不要考慮下我?”

梁瓊一下愣住,想了想,笑開了,“你今天也是為白小姐來的吧?”

孫安祈定定瞧着她,沒答話。

戶外溫度仍有些低,梁瓊抱了抱手臂,站在院子裏看着他道:“你們豪門少爺小姐之間的恩怨,還是別扯上我了。至于你妹妹,如果一定要怪我我也沒辦法,但要說我有錯我是不認的,我跟周秉文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都是單身,他們也沒婚約。”

孫安祈像是發現了什麽趣事,悶聲嗤笑兩下,随即又正了正神色,“你先別急,我跟周秉文不一樣,我的一切都可以自己做主。我也不是因為他們誰誰誰才說這話,我就是突然覺得,你很有趣,我希望跟你有更多的接觸。”

梁瓊有種被雷劈中的感覺,念在他是顧遠哲好不容易找到的“金主”才忍住沒有翻白眼,“那只能說聲遺憾了,我現在對豪門公子沒有興趣。”

孫安祈從煙盒裏敲出兩支煙,遞到她面前,從容含笑道:“生在豪門并不是我的錯,豪門公子也不都是周秉文那樣的,你別急着拒絕我,我們可以多接觸看看。要再來一根嗎?”

玻璃門恰在這時被推開,顧遠哲抱着梁瓊的大衣走進來,“孫總,梁瓊,你們認識呢?我剛在樓上看見還以為看錯了。”

孫安祈收起煙,臉上的笑愈加意味深長,“你說的夥伴就是她?”

顧遠哲十分自然地給梁瓊披上大衣,“對,我們是發小,之前我做海外電商,她在巴西,給我幫了不少忙,現在我打算自己做品牌,就把她也拉進來一起做。早知道你們認識,我就不用繞那麽大個圈子了。”

孫安祈看着梁瓊,但笑不語,梁瓊別過頭對顧遠哲道:“之前就見過一面,不熟。”

顧遠哲是個敏銳又靈活的人,推門進來那一瞬就已經察覺到氣氛有異,此刻自然更甚。

他笑了笑,伸手從背後輕推梁瓊的肩,對孫安祈道:“孫總,這麽幹站着多累,我們換個地方聊吧,沈翼在旁邊文創中心約了個座,我們去喝杯咖啡,怎麽樣?”

孫安祈點了點頭。

花園裏三個人的身影消失許久,周秉文依然站在窗邊一動不動。

大腦不受控制地循環播放梁瓊和顧遠哲的特別剪輯,每一個清晰的細節都像刀片,刀刀劃在心口上。

“別看了,都走了八百年了。”周樂薇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前男友,現男友,追求者,齊聚一堂,啧,幾年不見,梁瓊姐越來越有魅力了,是吧哥?”

周秉文沒有回頭,一口飲盡手中的酒,冷聲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一轉身,白嫣手持紅酒杯款步而至,“阿文哥,薇薇,不好意思,今天來的老藝術家們都是我的前輩,楊老還是遠道而來我不好怠慢,招待不周還請你們見諒。”

說着她舉起酒杯朝兩人略微一傾,含笑飲了一口,以表歉意。

周秉文略為颔首,“你忙,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白嫣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但即刻又笑了,“阿文哥晚上有時間嗎?晚上我們在蘭亭苑安排了答謝宴,只請了些知交好友,阿文哥要是有時間的話……”

“晚上我已經有約,就不過去了。”周秉文說完就走,沒有一絲停頓。

白嫣看着他走遠,神色惆悵,周樂薇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你想當我嫂子這樣是沒用的,他不喜歡你這種柔弱多情款,他喜歡活潑灑脫的。”

白嫣緩緩搖着手裏的酒杯,幽幽回敬道:“是麽,當初孫安可還不夠活潑灑脫麽?”

“不夠,要能把他摁在地上搓圓揍扁然後分分鐘把他甩了才夠。”

“……”

周秉文上了車,錢昊給他遞過來一個平板。

“周總,這是顧遠哲的項目計劃書,目前他個人名下有兩家公司,一家成立于六年前,專做海外電商,賣低端運動裝備起步,目前經營已經比較成熟,去年年營收超過了10億人民幣,一家是今年剛成立的新公司,準備打造一個自主全線運動品牌,這家公司梁小姐占了10%的股,他們目前正在與孫家旗下鴻益資本接觸,融資目标兩個億。”

周秉文默默點擊屏幕,一頁一頁看完項目計劃書,拿起手機撥通範弘的電話。

“我給你發了個項目計劃書,我看了,沒什麽問題,兩個億,你給他們投了吧。”

電話那頭顯然有些懵,靜了片刻才回話,“這誰家公司啊,能勞動你親自出面還能差這兩個億?”

“不用管是誰的公司,你負責投,賺了歸你,虧了歸我。”

“行,我看看。哦,我看見了,梁、瓊,她回國了?”

“嗯。”

“你們……又好上了?”

“沒有。”周秉文呼吸一窒,手指擰住眉心,“你別管這些,看看項目吧,他們現在在跟鴻益資本接觸,我不放心孫安祈。”

電話那頭似是無奈嘆了一聲,“明白,我看看,晚點給你回信。”

這通電話讓錢昊到了嘴邊的話變得燙嘴,周秉文放下手機,瞥他一眼,“有話就說。”

錢昊斟酌了一下,盡量平靜闡述,“梁小姐上一次回國休假期間,正逢顧遠哲的祖母病逝,梁小姐當時……好像是作為顧遠哲的妻子給他祖母送的終。這裏有一張照片……”

“發過來。”

一張側面拍攝的合照。

照片裏顧遠哲和梁瓊并排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顧遠哲離鏡頭更近,露出左邊半張側臉,梁瓊坐在他右手邊,左手拿着手機遞到他眼前,正好轉臉與他對視。

兩人像是在讨論什麽。

引人注目的是他們左手無名指上戴着的對戒。

梁瓊手指上戴的是一枚鑽戒,不算大,但依然搶鏡,閃着星芒,像那晚在海濱花園酒店裏一樣,刺得他眼睛發酸,心口欲裂。

許久,“噠”地一聲,周秉文摁熄手機屏幕,挺身坐直,錢昊原本還有話要說,見他這樣,自動閉了嘴。

“回公司。”

“是。”

加班是失戀者的唯一歸宿,老板也不例外。

-

從文創中心出來,天色已近晚。

融資洽談很順利,孫安祈太過好說話,以至于梁瓊心裏暗暗生了一絲懷疑。

一臺紫色庫裏南在衆人跟前停下,孫安祈上車前,特意對梁瓊道:“梁小姐,別忘了我跟你說的,好好考慮一下。”

顧遠哲和沈翼不明就裏,梁瓊正要開口,孫安祈又道:“項目合作是談出來的,戀愛也是,多試多談,才能找到那個最優選項,這個道理梁小姐應該明白。”

梁瓊淡然一笑,“當然。孫總慢走。”

庫裏南揚長而去,沈翼去開車,顧遠哲轉頭問梁瓊:“他跟你說什麽了?”

梁瓊攏緊大衣,無語望天,“他讓我考慮跟他在一起。”

顧遠哲沒忍住笑出了聲,梁瓊斜他一眼,顧遠哲連忙收住笑,“我就說我的預感不會錯,你今天果然有桃花開。”

梁瓊擡腳便想去踹他,卻忘了自己穿着高跟鞋,只聽“咔”地一聲響,大腦閃過一瞬空白,人就往後面倒了下去。

顧遠哲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撈住,本想再嘲她兩句,發現她臉色不對,忙問:“扭到了?”

梁瓊疼得全身冒汗,差點就地坐下。

剛好沈翼開了車過來,顧遠哲直接把她抱進車裏。

左腳高跟鞋鞋跟斷裂,腳踝腫成了個拳頭。

顧遠哲找出一塊毛巾,打開車載冰箱取冰飲料,啧啧感嘆,“梁大小姐,你可真行,高跟鞋都不能讓你保持淑女形象超過半天。”

梁瓊咬着下唇,疼得沒勁跟他對嗆。

顧遠哲用毛巾包好冰飲料,梁瓊一把搶過來,自己抱着腳冷敷,嘴裏嘶嘶咬牙,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顧遠哲看她這副模樣止不住想笑,從小梁瓊就是能動手就不動嘴,但每次動完手總要掉幾粒金豆子,因為她怕疼,她把別人打得趴在地上哭,自己捧着手站邊上陪着流眼淚。

“你說孫安祈要是看見你剛才的壯舉,他會不會後悔自己說過的話?”

梁瓊終于有力氣白他一眼,“你知道我和他怎麽認識的嗎?”

“怎麽認識的?”

“他被我揍得鼻血流了滿臉。”梁瓊拿手虛抹了一把臉,誇張道。

“?”

梁瓊抱着腳,頗為郁悶,“一筆寫不出兩個孫字,當初要跟周秉文聯姻的就是他妹妹,親妹。我懷疑他是想報複我,但我沒證據。”

“而且,”梁瓊抽了抽鼻子,腦袋低垂着,聲音發悶,“今天周秉文搶走了他的白小姐。”

顧遠哲想了想,“既然這樣,後面的事情你別出面了,他要是找你,你就都推給我。”

同他們先後駛出心島藝術中心的一輛保時捷裏,周樂薇點開微信,把剛才拍下的一連串照片挑兩張發給周秉文:【今日份狗糧,不用謝。】

又發:【原來梁瓊姐談戀愛的時候這麽小鳥依人呢,公主抱好甜哦,你們以前也這樣嗎?】

過了好一會,周秉文回:【你上周提交的影視城項目方案可研報告粗陋,規劃無序,前景不明,我已經駁回。】

周樂薇怒回:【你公報私仇是吧!】

周秉文回:【你我之間哪來的私仇?】

周樂薇回:【周秉文你厲害你清高!我要跟爺爺說,你一天到晚故意打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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