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師叔!沈林,沈林要被打死了!”秦柳似上氣不接下氣。
沈岳一愣:“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爹爹,爹爹在打他板子。”
沈岳眼前一黑,随後頭暈目眩起來。他掀開被子,強撐着要下床。秦柳似見了,忙上前扶着他:“師叔,您堅持得住嗎?”秦柳似知道沈岳的情況,只是現在,恐怕除了沈岳,沒有人能說得動她爹了。
沈岳晃了一下,虛弱道:“無妨。”
“啊!!”沈林的慘叫一聲蓋過一聲,他身體未愈,根本受不住疼,更何況這板子,每一下都像是要砸碎他的骨頭。
“啪!”板子沉重地落下,壓下衣褲一道褶皺,血漬慢慢地滲開,沒人知道底下是什麽境況。
沈林的短指甲深深地嵌進了長凳邊緣的疏松縫隙裏,一片發白,手背盡是暴起的青筋,随着一聲“啊”的慘叫,青筋緩緩消失又猛然暴起,如此重複,直至力氣一點一點消失。
地上積了一灘水,全是從額頭上滑落的冷汗,有些落盡了眼睛裏,蜇得生疼。
“啊呃!”
沈岳遠遠地聽了這麽一聲,只覺心都要停了,想喊“住手”又喊不出來,無奈拍拍秦柳似:“快,讓他們別打了。”
秦柳似哪敢直接喊?她還不想被打死,于是沖着她爹的背影大聲喚道;“爹爹!”
秦諾回頭,眉頭未蹙:“你出來做什麽?!”
沈岳走過來這當兒,沈林又挨了好幾下板子,“啪啪啪”的,聽得人心顫。“莫要打了!快讓他們住手!”
到底顧着沈岳的身體,不然秦諾真的會打得沈林一個月下不了床。他一擡手:“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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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沈岳讓秦柳似過去,“讓人背雲哥兒回去,看看,別給打壞了。”
秦柳似應聲,撒下師叔,立刻朝沈林奔去了。
沈林半暈不暈,隐隐約約知道義父來了,可是他嗓子幹得要冒火,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知道,他這個樣子再沒有辦法離開青雲山莊了,也不可能拿到西芷了。
那義父怎麽辦?
他要失去義父了麽?
沈林趴在凳子上,冷汗漸漸止了,眼淚卻開始掉,“啪嗒啪嗒”的。
“沈林······”
沈岳見了,恨不能立刻跑過去抱着他。太奇怪了,過去這麽多年,沈岳用一根鞭子打得孩子皮開肉綻,卻從沒想過要安慰一句,可是現在,他只是覺得他的孩子很可憐。
他終于意識到,他和沈林是會分離的。
沈岳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身體卻被打橫抱起。秦諾抱着沈岳,吩咐道:“叫沈峤去看着沈林。”說罷,不等管家答應,便大跨步走了。
沈林的衣褲全沾着打碎的皮肉了,處理起來頗費工夫。秦柳似被關在門外等,不知裏頭到底什麽情況,只聽見沈林一聲聲的慘叫和夾雜的哭聲,每傳來一聲,她手裏的帕子就揪緊一回。
大半個時辰過去,裏頭端出了兩盆血水,沈峤也終于開了門。秦柳似迫不及待地沖進去,只見沈林臉色蒼白地趴在床上,動也不動。
“沈公子······”
沈林現在顧不上什麽丢不丢臉的了,滿心都是義父的性命安危。“我······我拿不到西芷······”聲音啞得不像話。
秦柳似用自己的手帕給他擦了眼角的一顆淚,安慰道:“爹爹還會有別的辦法的,你不要擔心,師叔吉人自有天相。”
這些話不過求個心理安慰罷了,能有什麽作用?沈林轉過頭,換了個方向,突然眼前一亮。
那只信鴿站在窗臺,一動不動。
“師父!我的衣裳穿不下啦!”庭晣在房裏嚷。開了春,天氣慢慢暖和了,可是他都沒有新衣裳穿呢!
“将就一下,改明兒天氣好了師父帶你下山買去!”
庭晣磨磨蹭蹭地穿了衣裳出來,還沒說話呢,餘光就瞥見一抹白色。他足下一點,半空一個翻身,逮住那只白鴿,毛手毛腳地扯下鴿子腿上的紙條。
“雲哥兒又給你說什麽了?”蕭岩靠在門邊問。
庭晣随手放了鴿子,邊看邊道:“他說他義父要死了!還說,說要找西芷······”庭晣一怔,随後把紙條往袖子裏一藏,撒開腿往書房跑。
“霹靂乓啷”好一陣兒,書房隔間被他翻得不成樣子。蕭岩走過來,看着被小孩丢了一地的東西,風輕雲淡道:“我沒有。”
“怎麽可能?”庭晣便翻便說,“這可是前朝貢品!”“我真的沒有。”
庭晣手一頓,突然就不想翻了,其實他心裏也有數,這麽重要的東西,要是真有,不至于快把隔間倒過來也見不着蹤影,可是,那雲哥兒怎麽辦呀?雖然他很不喜歡沈岳,但是沈岳死了,雲哥兒豈不是很傷心?
“如果您沒有,那沈莊主是不是沒救了?”
“我這裏沒有,不代表別的地方沒有。”
庭晣驚喜過望,立刻打起了精神:“在哪裏?”
“安定侯府。”
“侯爺?”不對啊,侯爺怎麽會有這個東西呢?這又不是當朝貢品。
蕭岩笑笑:“我只說安定侯府,沒說寧侯爺。”
“那侯府上的東西不是侯爺的還能是誰的?”
蕭岩把孩子帶出了隔間,細細解釋:“前朝三大氏族,沈氏、林氏、任氏當初都炙手可熱,府邸裏大抵都是有些貢品的,只是沈氏和林氏可以說得上全軍覆沒,估計西芷早就燒成灰了。唯有任氏,雖然沒落,但東西應該還在。任夫人早年身體便不好,又是任公的掌上明珠,西芷這種保命的東西,很有可能在出嫁的時候作為嫁妝帶到侯府了。”
任夫人,庭晣想起來了,是侯爺那個早逝的妻子,寧大哥的母親。
“我去問侯爺要,反正任夫人也過世了嘛!”
“正因為任夫人去世了,所以更難拿到。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寧大公子和二公子差了十歲?為什麽侯府上根本不缺有子嗣的側夫人但寧侯爺始終沒有續立夫人?”蕭岩看着孩子先是茫然而後漸漸轉為失望的表情,有些心疼。“只有一個解釋,寧侯爺很愛任夫人,他是不會輕易将任夫人的遺物給你的。”
蕭岩說這話也不是為了阻止孩子,只是這件事确實得再想辦法,可是庭晣突然就在他面前跪下了。
“晣晣?”
“師父您聽我說!”庭晣抓着師父的袖子,卻不擡頭看他,“如果真的只有任夫人的西芷可以救沈莊主,我是無論如何也要去求一求侯爺的。按照您說的,西芷對侯爺來說,幾乎是不能被轉讓的寶物,但是我也知道,侯爺還有很多想要的東西,我可以跟他換。”
唯一可以換的東西,就是他自己。
庭晣垂着頭,視線有些模糊:“如果侯爺真的要我為他效力來交換西芷,師父您要原諒我,晣晣不是故意要離開您的。”這話說完,他幾乎就要靠在師父身上痛哭。
蕭岩伸手撫摸着孩子的頭發,輕聲說:“晣晣,師父說過,只要你覺得正确,你就可以去做。你是一個講道義的孩子,師父覺得很高興。”
“師父······”庭晣抱着師父,眼淚很快打濕了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