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蘇好好就這麽撲過來, 江宿想也沒想的接住她,蒼白的小臉上都是驚恐,可周圍太吵, 她說了一遍,怕他沒聽到,揪着他的衣領湊到他的耳邊, “江宿, 有炸彈,在棺材裏, 就在棺材裏。”她焦急的問着:“怎麽辦!”

這兒這麽多的人,半個家屬院的大人孩子都在這裏了, 怎麽能有炸彈!

旁邊就是家屬樓,樓上還那麽多人。

江宿的不安終于找到了方向,他安撫道:“沒關系, 有我在呢。”伸手把蘇好好遞給周霖,“帶她去醫院。”

蘇好好看着他,不想把危險留給他,她的母親就是因為炸彈沒的,她帶着淚,“你會沒事的,對不對!”

江宿笑:“對。”

周霖距離很近,聽到了零碎的話,哪裏還顧得上傷心, 只剩下驚悚, 江宿推他離開。

江昊心中狂跳, 是真的!這奇奇怪怪的魏春香真的在搞事情。

魏春香表面上撕心裂肺的哭,其實一直在關注着大家, 她希望大家往這邊靠攏,越近越好,突然看到蘇好好暈倒,要被周霖抱着離開,這絕對不行!

這兩人都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所有人都能陪着宏文一起走了,宏文不會孤單,所有人的命運都是一樣的,何至于現在。

軍區大院的人她沒辦法請來,那不是她哭一哭跪一跪就能求來的,怕太誇張而引人懷疑。

她已經放過了軍區大院的人,怎麽能再放過蘇好好和江宿。

還有五分鐘,最後五分鐘了!

她跌跌撞撞的走過來,伸手要扯蘇好好和周霖,“等會兒就發喪了,求你們送宏文一程。”下一刻,她被江宿和江昊架住了。

江昊很聰明,只需要江宿遞了一個眼神,他就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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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昊:“嬸子,你要堅強,不能暈倒,吉宏文還需要你送他入土。”

江宿并沒有在魏春香的身上摸到開關一類的東西,棺材的位置太靠近家屬樓了,光是疏散人群是不夠的,他拍了她脊椎兩下。

魏春香驚悚的發現自己動不了,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人做了什麽!

她看着他身上穿的軍裝,開始害怕,誰也不能阻止!她瞪着江宿,想要從他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江宿對周霖和江昊道:“帶人撤退。”

江昊不肯走,江宿一腳踹他屁股上,“我不說第二遍。”

周霖抱着蘇好好快步離開,臨走前,跟那群哭的稀裏嘩啦的少年道:“快跑。”

少年們一愣,江昊拖着魏春香:“不想死的趕緊走。”

一群人都跑了,那兩個坐着輪椅的也被其他人給推上了,他們跑的同時,不忘拉着旁邊的大人跑。

大人們不覺得危險,只覺得生氣,這群孩子又皮癢了是吧?亂跑什麽?

江宿走到棺椁旁邊,直接開館,棺椁已經上了釘,需要拔釘子,他朝旁邊兩個戴着紅袖頭的女同志道:“疏散人群,有炸彈。”

這裏距離家屬樓太近了,如果炸彈威力太大,會把家屬樓炸毀。

兩個女同志都蒙了,“同志,這話一點也不搞笑。”可江宿穿着軍裝,在這個年代,對于軍人,大家是極為信任的。

江宿已經拆掉一個釘子,開始拆第二個,“我是江昊的二哥,有什麽事情,我擔着。”

他說自己的名字,對方恐怕不知道,但因為邱明山的事情,大家都認識江昊這個名人,也知道江昊家的情況,他哥哥厲害,他爺爺更是開國老将軍。

王姐當機立斷喊人:“老劉,開棺。紅姐讓人撤。”她去旁邊幫着開館,那個老劉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因為熟悉王姐,想也沒想就跑來開館。

人群開始躁動起來,不太相信,覺得這仿佛是玩笑,這不是搗亂別人的葬禮嗎?

幾個人去攔拖着魏春香的江昊,幾個人要阻止江宿開棺,“怎麽搞的?這是想幹嘛?人都已經死了,你們還想開棺。”

蓋棺後最忌諱的就是開棺了。

棺材板被掀開,露出了裏面的東西。

近一些的人都被驚得後退,棺材裏哪裏有吉宏文的屍體,只有鋪滿一棺材的紙紮人,有男有女,其中有幾個還穿着紅色的衣服,蓋着紅蓋頭,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很是陰森。

想要阻擋的人,都愣住了!這是搞封建迷信啊,還有人在上面看到了自家孩子的紙紮人,頓時怒了!這魏春香是想幹什麽?

江宿一眼就看到了蘇好好的名字,在一個紅衣服的紙人身上寫着蘇好好,甚至還有她的生辰八字,真是太過礙眼,不過此時顧不上,他掀開紙人,在棺材最下面看到了一堆的炸藥包,這樣的劑量,別說周圍的群衆了,周圍的樓都要炸毀。

角落裏綁着一個定時器,上面是數字,正在逐漸的減少。

3分29秒

3分28秒

3分27秒

這一瞬間,王姐全身的血液上湧,臉頰瞬間充血,渾身的汗毛炸起,她大喊一聲:“有炸彈!散開!快散開!還有樓上的人,快去喊。”

不是所有人都來幫忙了,有的一家出了一兩位,老人和孩子都在家中呢。

紅姐吓得腿都軟了,三分鐘,怎麽可能來得及!若是現在就逃跑,反而能離開,我們家不住在這幾棟樓裏,她孩子還小,她不能死,她想也沒想的就跑了。

人群中一小半的人都跑了,另外一半的人有的朝着樓上沖去,高聲喊着:“有炸彈!有炸彈!快下樓!”

蘇好好扯住了跑遠的周霖,“大霖,如果我說,我能幫江宿,你信嗎?”

她在想起夢境的那一瞬間,心髒狂跳的窒息感緩慢地消失,這會兒腦子也清晰了起來。

她扭頭看向後方,江宿害怕嗎?

她是害怕的,更是惜命的,不然也不會在知道農村危險的時候,立刻放棄了下鄉的想法。

可她第六感中級啊。

她以前第六感就已經很準了,現在又升了一級,她一定可以幫忙。

有她幫忙,江宿安全的幾率一定更大。

她掙紮着要從周霖懷裏下來,周霖以為她不舒服,就聽蘇好好道:“大霖,我一定可以幫到江宿,你信嗎?”

周霖神色巨變,最後咬咬牙,帶着蘇好好又掉頭回來了。

蘇好好:“我自己回去,你走。”

周霖不理她。

在拆卸定時炸彈的江宿擡頭,眸子淩然的掃向蘇好好:“回來做什麽!”

面對定時炸彈,他是淡然的,這一刻,他心跳驟停。

蘇好好沒說話,盯着定時炸彈上剩下的一堆線,她指着紅色的道:“這根!我覺得,是這根。”

這一刻,她的緊張和不安都消失了。

定時器上的時間還在減少。

2分40秒,

2分39秒,

江宿看着蘇好好,從未有過的認真,仿佛什麽都已消失,只剩下她。

他笑了,“好,不過你現在要先離開。周霖,帶好好走。”

不是小蘇同志,不是小蘇,是好好。

他不知道蘇好好為什麽能分辨出來,還冒着生命危險跑回來告訴他。

她這麽膽小,一定是極擔心他的吧。

周霖帶着蘇好好離開,蘇好好沒有再掙紮,她相信自己的感覺,不然,她也不會提前夢到定時炸彈了。

蘇好好:“我們在外面等你。”

江宿一定會出來的。

沈初茹從另外一側做飯的地方跑了過來,那邊也聽到了消息,都已經散開,她不放心蘇好好和周霖。

看到周霖扯着蘇好好跑走,她才放了心。

江宿的匕首放在了一根紅線上,給所有人最後撤離時間。

這是他以往的經驗判斷出來的,也是蘇好好同樣指出來的那根。

他有把握拆掉,但所有的事情都有意外,他道:“兩分鐘後,我拆掉。”

沈初茹和王姐同時說道,“不行!”

沈初茹立刻道,擡腿往棺材裏邁:“你出來,我來,等到最後一秒,我來剪。”

沈初茹有時候怨大姐為什麽這麽傻,在軋鋼廠會議室裏發現炸彈的時候毅然決然的抱着炸彈沖了出去,那麽多人都能抱走定時炸彈,偏偏她要去,她跑到軋鋼廠的湖邊,把炸彈丢到湖中的那一瞬,爆炸了。

她也跟着沒了命。

到了這一刻,她突然就釋懷了。

江宿年輕有本事,他的命應該留在戰場上去殺更多的人,他是無可替代的。

她一個宣傳員,誰都能做。

王姐:“我死了沒關系,我婆婆厲害能顧家,你們都走!不就是剪一根紅線嗎?交給我來!”

還有另外兩個留在最後的人也道:“我孩子已經成家了,我能放心的走!交給我。”

一個老太太沖了過來,大喊着:“交什麽交!都走都走,別在這裏礙眼。”

老太太不是一個人,後面還跟着十幾個老頭老太太,這是一窩蜂的都跑來了。

“你們這些孩子,都趕緊跑,留在這裏争搶什麽!”

“就是,我們半截子身子埋進土裏的人,你們還跟我們争這功勞。”

“我們要活的光榮,死的偉大!”

幾個人推搡着沈初茹幾人,又去揪江宿,還苦口婆心道:“剛剛的小姑娘是你對象嗎?你們這麽年輕,娃都沒呢吧?趕緊出來。”

老太太喊:“你就是我把打暈,還能把所有人都打暈嗎?你們不走也得走。今天這英雄,你們當不成了。”

愣是把江宿給薅出來了,江宿很能打,可面對一群老頭老太太,他怎麽打?

領頭的老太太麻利的翻進了棺材板裏,接替了江宿的工作,也沒用匕首,而是掏出一把鋒利的剪刀,她道:“我不敢最後一秒,害怕剪晚了,還有三秒的時候,我就剪斷。”手一揮:“送他們走。”

兩人扯着一個,拖着沈初茹等人走。

王姐哭着道:“陳主任,您……”

她是早已經退休了的婦聯主任。

老太太:“哭什麽哭,小首長都敢剪這根,那肯定沒危險,讓我臨老了再當一回英雄。”

江宿還是第一次被人拖着撤退,可能是怕他反抗,四個老頭老太太在扯他,還把他按在了一架輪椅上,苦口婆心跟他道:“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不要與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搶功勞。”甚至還用繩子困住了他。

這是搶功勞嗎?

這不是,那是一棺材的炸藥包,但凡剪錯了線,丢的不是功勞,丢的是命。

他心中滾燙,這就是無數人用命守護的老百姓。

值嗎?

很值。

一群老頭老太太推着江宿跑的飛快,他們不是害怕自己丢了命,而是害怕江宿等人丢了命。

不時地,也有抱着孩子的女人和老人也朝外沖。

三分半的時間很短,不過是一瞬,可也很長,足夠很多人逃生。

一個老太太淚水模糊,快要看不清楚路:“這個老陳,怎麽就給我安排這個活,我也想風光一把。”

旁邊的老頭也抱怨,“就是!太不公平了。”

他們說着話,腳步是一點也不慢,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逃離。

不為自己,只為了江宿幾人。

若是為了自己,他們可以沖着搶着跳進棺材裏拆炸彈。

5

4

3

紅線被剪了。

炸彈沒響。

江宿深吸一口氣:“安全了。”

推着他的老太太沒聽清,“什麽?”

江宿:“時間到了,炸彈被剪了。”

那老太太突然就哭了起來,眼淚嘩嘩的流:“沒事,誰都沒事。大家都安全了。”

沈初茹也拿着帕子擦掉眼淚,臉上帶着死裏逃生的笑容。

誰都想活着。

她想看着好好嫁人,想看着周霖周治娶婦。

想和周海白頭偕老,她要是走到了前面,周海怕是要哭死,她得走到周海後頭。

性命保住了,財産也保住了。

推着江宿的老太太把輪椅往沈初茹手裏一塞,就興沖沖的往回跑了。

得去看看老陳他們幾個人。

遠處,警察攔着所有人,不讓人靠近,已經把機車廠家屬院隔開,并閑置了所有人的出入,看熱鬧的人把這裏圍的水洩不通。

蘇好好哭的眼睛都腫了,她盯着手腕上的時間,心跳聲越來越急,等到秒針又走動了兩次後,她激動的拉着周霖:“時間到了!沒有爆炸!安全了!”

衆人歡呼,又哭又笑,心中激動的無以複加。

後怕也跟着席卷而上,天殺的,這是想要把機車廠一鍋端啊。

造孽啊!

魏春香跌在地上,不可置信,她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比剛剛哭靈的時候更加情深義重:“為什麽!老天爺,你不長眼啊。我當了一輩子的好人,倒黴了一輩子,末了,你也不讓我如意。”

臨近的幾個人,擡手就往她臉上扇:“老天爺就是開了眼,才不讓你得逞,你好狠毒的心,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這是幾十號人。你怎麽能幹得出來。”

除了魏春香不高興外,隔了一條街的路上,一個男人站在數下,臉色同樣陰郁,失敗了,沒有爆炸聲。

他廢了那麽多的心思,還提供了那麽多的炸彈,竟然失敗了。

機車廠的家屬樓應該被炸毀,機車廠的人應該死傷慘重,京城應該震動,應該引起恐慌躁動。

可是都沒有!

廢物!一群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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