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情定終身

第16章 情定終身

傅沉歡的心髒被緊緊攝住,陌生的、近乎滅頂的驚懼迸發湧上心頭。

那人跑得遠了。

禁軍迅速追去。

可他卻再聽不見那些聲音,大腦嗡鳴,他緊緊抱住姑娘纖細嬌軟的身軀,粘膩溫熱的鮮血濡濕他滿手。

“諾諾——”

傅沉歡已經無暇顧及自己的稱呼是否妥當,或許他早在心間叫了千萬次。

“諾諾……”傅沉歡臉色随着黎諾的一起蒼白下來,寬大的手掌抵在她背心為她輸送內力,壓制欲流向四肢百骸的毒性。

這毒極其霸道,傅沉歡忙将她贈予的玉寧丹給黎諾服下,又将空瓶收回懷中。

“沉歡哥哥……”黎諾一張小臉慘白如雪,無力地靠在傅沉歡懷中,嘴唇翕動半晌:

“你有沒有……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沒事。”

傅沉歡聲線有些不穩,他不敢耽擱,低頭檢查那枚打在黎諾後肩上的短镖,這枚暗器與剛才的一模一樣,上面淬了劇毒,此刻黎諾傷口流出的血暗紅到發黑,其中隐隐有絲縷金色流轉。

傅沉歡心頭大震:食骨金之毒。

這是極殘忍的劇毒,沒有解藥。而最初的驚懼過後,傅沉歡心頭一松:還好,雖不可解,但卻能引渡。

他擰緊眉,聲音極低極沉:“諾諾,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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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溫熱薄唇悄然貼覆過來。

甫一接觸女孩柔嫩的肌膚,傅沉歡長睫微微一顫,但立刻地,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傷口上,擰着眉一點一點吸出毒血,偏頭吐掉。

黎諾微微發抖,滿臉的冷汗。

傅沉歡劃開掌心,覆在黎諾傷處,她肌膚中絲絲黑金之氣慢慢湧出,纏裹在傅沉歡手上。

——順着掌心傷口,緩緩滲入肌理血液。

“諾諾,你忍耐下,我這就帶你去尋太醫。”

等黑氣全部消失,傅沉歡捧起黎諾的臉看了看,旋即将她一把打橫抱起,大步向宮內走去。

沒幾步,他左腿膝蓋處磨損的鮮血淋漓,他卻全然顧不得了。

黎諾縮成一團,聲音宛如氣音,“沉歡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厭我呀……”

傅沉歡心尖仿佛被一根針穿過,輕道:“不是,怎麽會。”

“那我讓……我的侍女……帶信給你。你怎麽都不理會……”

傅沉歡不敢停下,“我不知道,你讓侍女帶信給我了嗎?我走的早……”

他陡然一頓,腦海中浮現小姑娘頻頻望向他的目光,忽然意識到什麽,薄而優美的唇微微顫動起來,卻再說不出話。

果然,黎諾接着艱難道:“怪不得……是我晚了一步。我偷聽到父王……他們要對你出手,我很想告訴你,讓你小心……可是找不到機會……”

傅沉歡低聲道:“別說了。”

黎諾動了動唇,有些委屈的樣子。

“不要說話,留些力氣。你想做的事,我都知曉了。”傅沉歡手臂抱的更緊,“是沉歡哥哥對不住你。”

“不是……不是……”

黎諾聲音漸弱,終于,她雙眼微阖,徹底昏了過去。

最後一絲意識被剝奪前,她聽見腦海中系統崇拜的播報:“姐姐,目标人物傅沉歡,心理狀态大幅度波動,黑化值80%。”

……

黎諾醒來已是第二天傍晚。

她傷的重不易走動,便直接在宮中休養。

睜眼時身邊沒人,黎諾有氣無力叫系統:“小石,這兩天有什麽異常嗎?”

“沒有,一切正常。就是姐姐你,你還好吧?”

黎諾想:她有什麽不好的,不就是稍微遭點罪,回去還有補償可拿。

這是她和系統早就議定好的:裝重傷不像別的,疼與不疼差別太大,她又不是專業的演員,演不了那麽逼真。所以他們就決定将防護值開小些——既要讓她有痛感,又不能痛到話都說不完就昏過去。

好在系統把控的很好,黎諾說:“傅沉歡來過了嗎?我昏迷時,他說了什麽或做了什麽?”

系統有點為難:“姐姐,傅沉歡沒來過啊。”

沒來?

怎麽可能呢……

黎諾慢慢坐起來,“傅沉歡在宮中被刺客行刺,這不是小事,按理說這幾日會進宮的。這裏……就是個普通宮院,他肯定進得來。而且探望我的理由也很充分,他沒道理不來啊。”

系統說:“是啊,可他就是沒來過。”

黎諾靜默一會:“好感度出來了嗎?”

系統調出來給她看。

黎諾看着面板上的數字:“……滿值??”

系統像個人一樣調侃:“傅沉歡別的不說,感情方面……太純情了哈。”

黎諾慢慢關閉面板,她确實沒想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傅沉歡竟然對她動心至此。

即使關閉後,剛才那個鮮紅的“100%”也在腦中揮之不去,那樣的坦誠真摯,讓她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隐隐感到心虛。

“那……那就等等吧。現在到這一步,也不是我主動的時候了,他會來的。”

第二日,第三日,只有皇上派的人和幾個嫔妃,以及零星兩三個進宮的世家夫人過來。

連應斜寒都來過一次,也沒見傅沉歡半點影子。

這天到了晚上,黎諾帶着自我懷疑,索性早早躺下睡覺。

她濃密柔順的長發随意披散着,掩映一張小臉只巴掌大小,雪膚烏發,純淨的像落入凡塵的小仙女。

燭火熄滅滿室寧靜,困意襲來,忽聽系統說:“傅沉歡往這邊過來了。”

他不愧是高手,就連帶着鐵制義肢,她竟也沒聽到任何動靜。如果沒有系統,她不會知道他來過。

想無聲無息偷看她一眼麽?

數好時間,黎諾驀然轉過身。

借着月光,直直撞入傅沉歡溫柔眉眼,他神色一下子極其無措,“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這表現,看起來才像是被吓到的那個。

黎諾不說話,就這麽盯着他瞧。

傅沉歡等了一會才慢慢走上前,連微擰的眉心都溫柔:“對不起,吵醒你了。我……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黎諾沒管他言語青澀,眨眨眼睛,聲音在夜裏格外嬌糯:“沉歡哥哥,我第一次夢見你。”

她委屈,“你終于來看我了。”

傅沉歡薄唇微抿,一顆心驟然更軟下去。

“夢裏你應該不忙了吧?多陪我一會好不好?”

“不是做夢,是我不好,”他低低道,“我不該這麽晚才來看你。”

黎諾怔愣一會,慢慢歪頭認真辨認。

她目光漸漸清明,有點呆呆地、眼睛都不眨地仰頭望着傅沉歡。

“不是做夢?”

“嗯。”

傅沉歡見她徹底醒了,憐惜更甚,“傷怎麽樣了?這幾日有沒有好好塗藥,還很痛麽?”

“……很痛!”黎諾一下含了淚,撐着手坐起來,大顆的淚在眼眶中欲落未落格外委屈,“你為什麽一直都不來看我?我從醒來就一直在等你,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她低下頭,“我給你添麻煩了是不是?其實我應該知道,你無論什麽時候都足夠強大,不需要我來保護。”

“不是。當然不是。”

傅沉歡心如刀割——他自是明白,眼前姑娘說的“無論什麽時候”是指他傷殘前後。但因為顧慮他的心情,說的這般隐晦柔軟。

她對他用的心思,實在可憐又可愛。

黎諾眼淚流下來,她立刻伸手抹掉,“那你為什麽不理我?為什麽才來?”

傅沉歡輕聲道:“對不住……”

他既打定主意不拖累她,怎敢出現在她面前亂她心神。

然而又實在高估自己,這幾日輾轉反側,滿腔折磨,不來看一眼始終無法放心。

他想着,他悄悄來,只看她無虞就走。

黎諾聲音低落:“我知道我中了毒,應該沒有多長時間可活了。”

“胡說,”傅沉歡輕斥一聲,又無奈搖頭低笑,“別胡思亂想,這話誰說的?太醫?”

他溫聲道:“沒有毒,放心吧,你不會有事。”

黎諾不解地看着他。

傅沉歡卻不再說下去,拿出一方潔淨手帕,“擦擦眼淚,別再哭了。”

黎諾沒動,水汽氤氲的烏瞳就這樣望着他,傅沉歡遲疑片刻,終究敗下陣來。

他無奈至極,細心溫柔地将黎諾滿臉濕冷的淚擦去,動作輕的叫人覺得癢。

黎諾忽然抓住他袖口,“沉歡哥哥,其實我不是埋怨你不來探望我,我只是想見你一面,問問你,那日抱我走,腿上的傷要不要緊?”

傅沉歡動了動唇:“諾諾……”

他喃喃道,“你為什麽要待我這麽好?”

黎諾道:“我待你不好,我沒能保護你不受傷害,什麽都沒為你做過,就算做了,也都幫不上忙,反而給你添麻煩。”她說的是真話。

但聽在傅沉歡耳中卻是傻氣,他抿唇微微笑了。想摸一摸她的頭發,忍了又忍,終是沒敢。

良久,他低聲道:“諾諾,我從不願惹你傷心,可我更怕你來日後悔。”

黎諾立刻道:“我絕不後悔。”

傅沉歡低笑,很溫柔地看她,“諾諾,你碰一下我的腿。”

黎諾不明所以,順着他指引,指尖輕輕碰到一點點衣料,那下面的薄鐵堅硬冰涼。

他耐心教她,與她的熱烈直白不同,他的感情像冰河下暗湧洋流,因深重而無聲,“你看見了,我這一生,只能如此了。”

“我沒有健康的軀體,也未必能給你安穩的生活。你還小,才剛剛及笄,只因我幾次勝戰出了風頭,才認識我。可還沒有見過更多的人。”

黎諾搖頭,急急道:“不是的,我真的喜歡你,你不信我麽?”

傅沉歡柔聲輕道:“我信的。”

他一生只這一次心動,如山如海,矢志不渝。

可他觀之,她的熱烈卻像一陣疾來的風。如若有一日停歇厭倦,他不知該如何補償她錯付的時光。

“日後你自會知道,世間好男兒不勝枚舉,你見過許許多多的人後就會知道,比我強者何止千萬。”

“他們再好,也與我無關——”

黎諾毫不猶豫地直球:“我只要你!”

傅沉歡怔怔想,他還能怎麽辦呢。

黎諾往他那邊蹭了一點,“沉歡哥哥,我不是孩子氣的喜歡,我做事都是很認真的。你說的對,那年你從程溪之戰凱旋歸來,我正在城樓上看着你,那時我就喜歡你啦。我再也不會為另一個人這樣了,我會一直這樣待你,盡我所能保護你、讓你開心。我永遠都不會變的,直到我從這個世上消失的那一天。”

“不許亂說話。”傅沉歡低聲說。

她前面的話像裹了糖霜,甜的他滿心無措;偏這最後一句,讓他沒來由的心驚肉跳。

黎諾笑盈盈的,微抿了唇看着他。

罷了。

終于,傅沉歡喚了聲:“諾諾。”

黎諾眼睛一亮,他這句,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溫柔,溫柔的近乎虔誠。

“我知道,是我實在……對不住你。”

嗯?怎麽又是這個發展?

黎諾剛有些雀躍的心微涼了涼,努力這麽久,傅沉歡還是在說對不起啊。

而下一瞬,傅沉歡青松般的氣息陡然圍過來,他伸臂将她溫柔攬在懷中。

他又道:“且讓我自私一回吧。”

作者有話說:

辛苦等更,換榜了就早點發哈,以後晚7點見寶貝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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