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敘斯白心上泛起酸澀,漸漸靠邊停車,頓了頓,看了宋晚幾秒,宋晚沒有發現他眼裏的晦澀,“我去買點東西,稍等我一下。”

敘斯白說完就下了車,砰的一聲車門關上了,一下隔絕了所有的聲音,只剩下不知名的外文歌曲在低低唱着。

宋晚松了一口氣,另一只手控制不住地輕微發抖,才發現她一時間慌張到手心都洇出了細細一層涼津津的薄汗,沒時間再多想些敘斯白怎麽忽然跑去買東西了,連忙按下了接通。

“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國慶你外婆生日,記得早點回家。”

電話剛一接通,宋绮憶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知道的,媽媽。”

封閉的空間裏很安靜,只有舒緩的外語歌在靜靜淌着,宋晚的聲音也下意識地放輕,宋绮憶明顯聽出來不同尋常。

“你在坐車?”

“誰的車?”

“你去了哪裏嗎?”

“你今天晚上不是還有課嗎?”

熟悉的語調,熟悉到刻入靈魂的一連串發問的語調,明明宋绮憶的聲線并不尖銳,甚至能稱得上是溫柔。

宋晚卻心下一緊,有些緊張。

媽媽是在關心她,只是她習慣了那樣的語氣而已。

宋晚眨了眨眼,濃密稍卷的羽睫斂了斂眼底的黯淡,神色不變地說着謊,“我打的車啊,剛剛去了一下超市,等下就回去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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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绮憶沉默着沒有說話,宋晚也沒有出聲,她不知道宋绮憶相信了沒有,或許沒有相信吧。

“……記得早點回來,到時候我去接你。”

平靜的話落到宋晚的心上,從背後爬上來一陣細細密密的涼意,呼吸重了重,熟悉她如宋晚,眼神微黯。

宋绮憶沒再多說些什麽,聲調平靜到出乎尋常,就連剛剛輕柔的語調都仿佛是宋晚的錯覺,說完就挂了電話。

咚的一聲,重重地敲在了宋晚的心上,無數的想法在拉扯着她的神經,鈍鈍地痛着。

不要。

不要回去。

好窒息。

對不起……

熟悉的黑色潮水卷土重來,厚重又凝滞,宋晚在漩渦中,無力又微弱的吶喊并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

腿上的軟肉被她狠狠地用力掐住,她的手終于不再繼續抖下去了。腿上的傳來的痛意讓她勉強從窒息的潮水中奪回幾分清醒,記起敘斯白很快就會回來。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狠心!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她還沒做好準備啊……她還不想讓敘斯白看到這樣狼狽的她。

宋晚知道掩蓋着的腐爛終究會有一天暴露在陽光面前。

宋晚垂眸,眼裏閃着細碎黯淡的光。

但起碼……不要讓她那麽快失去。

宋晚覺得自己像是在用近全身的力氣去握緊一把沙子,明知道終究會失去,但也做不到破罐子破摔地一把放開。

不能哭,宋晚。

敘斯白很快就會回來了,不想被他發現你這該死的頹喪和廢物你就趕緊把你該死的眼淚給我收回去!

宋晚垂着頭,緊緊的閉着眼睛,呼吸微急促,努力和眼眶泛起的濕潤抗争着,腿上的軟肉已經被掐得快要失去知覺,泛起吓人的青紫。

宋晚顯然已經沒有多餘的心神去管那處可以被輕松掩飾的痕跡了,努力壓制洶湧的痛苦帶來的後果就是腦子有些發漲的鈍痛,一下一下地撕咬着她的神經。

宋晚只感覺她已經被撕裂成連兩部分,眼神冷漠刺骨地凝視着斥責着那個疏漏百出脆弱敏感的自己。

車門忽然被打開,宋晚吓得心髒微微一悸,擡起頭來時,眼眶微紅,尚能看見明顯的濕潤。

剛看清眼前的人是買完東西回來的敘斯白,臉上一白,被咬得發白的唇松開,顫了顫,還沒有說些什麽,鼻子就被輕輕地架上了一副墨鏡。

視野一下子變暗連帶着敘斯白的面容都有些模糊。

“剛路過看見墨鏡搞活動,買一送一,感覺這副很适合你。”

宋晚怔愣着,視線裏敘斯白似是打量了一下,旋即臉上漾開笑意,“很好看,帶着吧。”

男人一副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的模樣,平常到好像真的就是出去買了些東西又順路心血來潮買了副眼鏡一樣。

宋晚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腿上又被放了一袋東西。

“怕你來不及吃飯,不能不吃,我要檢查的。”

好不容易憋住的淚意隐隐又有決堤之勢,宋晚抿着唇笑出來,沒動臉上架着的墨鏡,伸手虛虛拉住敘斯白的手-

“……謝謝。”透過墨鏡,她不用擔心眼底的異樣明晃晃地坦露出來,只是聲音還是微微透出些許啞意。

宋晚多敏銳啊,哪能看不出來敘斯白這些動作背後有跡可循的關心。

不着痕跡的,如山間的細流,溫潤又清澈,宋晚長呼出一口氣,心下卻是更壓抑了。

明明她已經,那麽努力地去維持與宋绮憶之間的和平和寧靜啊。

宋绮憶禁止她做的,要求她做的,她都有很努力的做到,哪怕她無時無刻不被那種高壓壓迫到幾近窒息。

宋晚常常告訴自己,媽媽只是太愛她了,太關心她了而已。

敘斯白的關心,卻徹底地戳破了宋晚自欺欺人的那層黑紗。

或許是悲憫自己到了極點,宋晚無聲地哼笑了一下,莫名有些諷刺。

“啧。”被她拉住手的男人沒有掙脫開,但卻忽然發出了一聲似嘆息又似煩躁的輕啧。

宋晚虛虛握着的手受了驚似的一緊,很快反應過來又立馬就要松開。

下一秒手上忽然一緊,宋晚還沒有完全放下的手被牽引着覆上了一片溫熱,隐隐還能透過布料感受到堅韌肌肉的爆發力。

宋晚被虛虛按入了敘斯白的懷裏,臉側仿佛能感受到心髒沉沉跳動時隐隐的震感。

溫暖的,有力的,像是世界上最堅固的山峰,也像是最柔和的春風。

踏實的感覺緩緩把宋晚懸浮着的心拉扯住,周身的寒冷漸漸褪去,宋晚才發現原來剛剛自己一直在打着顫。

“宋小晚。”敘斯白的聲音微沉像是微咬着牙根,“不想笑就別笑。”

聲音輕啞,帶着一股斥責的不滿,伴随着胸腔震動的鳴聲,恍惚間,仿若穹頂天音。

“沒有什麽比開心更重要了。”

在宋晚看不見的地方,敘斯白看着女孩柔軟發頂,眼底晦暗難辨。

他怎麽能不惱怒,他好不容易才哄得探出一點頭,鼓勵着她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不過一個轉眼……

敘斯白打小順風順水,何曾試過那麽挫敗。

敘斯白彎下腰,看着身前窩在副駕裏的女孩,暗黑色的座椅快能把她圈在裏面,女孩膚白如凝脂,一副墨鏡架在臉上,襯得櫻唇更加有存在感,透過烏黑鏡片隐約能看見眼裏細碎的脆弱。

明明那麽柔軟的一個人,怎麽就老有人往她心上刺刀呢。

但對方是宋晚的母親,他不能也沒有資格去在背後置喙只言片語,因而才更加無措。

如果是他女兒,只恨不得親手捧着護着,唯恐任何一點陰霾會沾染上她的燦爛笑顏。

心下微微泛苦,敘斯白真的不知道要拿宋晚怎麽辦才好了,過去二十幾年的随緣心性遇上這個人瞬間成了泡沫,可他卻也下不狠心再來讓她有半分為難。

不然他又和那些旁的欺負她的人又有什麽區別。

敘斯白的臉距宋晚僅僅不過巴掌的距離,宋晚看見敘斯白無聲地輕輕嘆了嘆,一副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的模樣,就連虛虛放在她後腦勺上的手都小心翼翼得像捧着易碎品一般。

珍視和呵護自然流露。

“宋小晚,你這又抱又摟的又不負責……”敘斯白勾了勾唇,恍若輕松的語氣,眼神直直透過墨鏡擒住宋晚的視線,“你不會……是想釣着我吧?”

宋晚神情微微一滞,明明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卻在男人少見的銳利眼神下微微心底發虛。

敘斯白見到宋晚的神情,勾着的嘴角一頓,“不會吧宋小晚?看不出來啊,你居然……”

男人臉上神情受傷,眉眼微皺,一副被傷害了的受傷模樣,像是快要哭出來,宋晚臉上登時發熱,凝滞陰郁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抛在了腦後,急忙忙地否認道,“才、才沒有,我不是!”

急得忘記了距離,伸出手就要捂住敘斯白胡亂說話的嘴巴,“你不要亂說話了。”

女孩的溫軟身體貼近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還是敘斯白率先反應過來,狹長眉眼勾起笑意,略有調侃的意味,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宋晚的手上,微微發癢。

微微勾唇,動作間不免又觸碰到女孩的嬌嫩手心,觸感一掃而過,似有若無。

宋晚迅速回神,慌裏慌張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溫熱的柔軟似乎還停留在手心,她不太自然地偷偷攥了攥,擡眼見着男人還在笑而更加羞惱,又不敢再做出什麽舉動,只好氣急嬌喝,“你不許再笑了!”

敘斯白舉起雙手作投降,“好好好,走了,送你回學校。”

眉眼上的笑意卻是怎麽也摸不下去,甚至勾起了宋晚上手蹂躏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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