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綁定
綁定
血色彎月懸挂在漆黑的夜空中,圍繞在月亮周圍的是一圈詭谲紅光。這是星際4046年第一輪血月,妖異的紅光籠罩着帝都星的所有街道。
卻唯獨漏了一處。
帝都星上唯一一個平民窟所在地——黑尾街。
高大的樓宇遮住了這座矮□□仄的街道,連月光也不曾透露半分,仍舊是漆黑一片,只有些許地方有着黯淡的燈光。
黑尾街住着這顆星球最下等的蟲,不,也許不能稱之為蟲,更像是卑賤的奴隸。
不管什麽蟲都可以對這裏居住的原住民罵罵咧咧,不僅如此,他們時常做着最下等的活計。
黑尾街不僅是帝都星裏最大的黑市,也是最魚龍混雜、最大的鬥獸場。
這裏的“獸”不是星際邊陲的暗獸,而是貨真價實的雌蟲。
這裏雌蟲的命也是最輕最賤的命。
他們不能逃出黑尾街,不能上前線殺暗獸,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價值。
連最低等的雄蟲也不會将這裏的雌蟲娶回家。
“上!上啊!廢物!老子買了這麽多注,結果居然都輸給那個小崽子!”
“這崽子有點東西啊,抗揍!”
“這局又要輸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贏了!”
一聲又一聲的起哄在塔洛斯耳邊響起,如爆炸般的轟鳴讓他不得不提起精神,此時他眼裏只剩下了倒在臺上又站起身的高大雌蟲。
他不能輸,絕對不能。
塔洛斯撐起遍布傷痕的身體,假意橫沖直撞,實則計算着揮舞自己的拳頭,往高大雌蟲的臉上招呼,拳拳到肉。
細瘦的手腕柔軟靈活,随意轉換成各種角度,瘦削修長的身體也如橡膠般柔軟,随意彎成各種高難度動作,躲避對面高大雌蟲的攻擊。
雖然是盡可能躲避,但還是被對面的雌蟲抓到了破綻,碩大的拳頭破空而來,塔洛斯趕緊側身躲避,可惜凜冽的拳風還是擦過了他的臉。
高大雌蟲沒有剪幹淨的甲蓋擦過塔洛斯的臉頰,鋒利的指甲刮傷了他的臉,霎時之間鮮血如注。
挂在塔洛斯臉上的血更加讓對面的雌蟲興奮,如狼一般的綠色眼睛爆發出驚蟲的目光,死死盯着塔洛斯,猶如盯着案板上任蟲處置的一塊肉。
他勢在必得。
“打!打趴這個小崽子!拉爾夫!”
“我的星幣可是壓在拉爾夫身上了,你得贏啊!”
“上!上!”
“撕碎他!哈哈哈哈哈!”
角鬥臺下嘲諷的笑聲不絕于耳,大家都認為塔洛斯這個小身板一定會被拉爾夫掀翻。
之前拉爾夫倒下的事被再次遺忘。
塔洛斯眯着紅瞳,眼裏閃過決絕,唇邊的鮮血被他肆意抹去。
伶仃的手腕帶動着比對面雌蟲小一半的拳頭趁着拉爾夫正沉浸在歡呼聲時,奮力揮了過去。
“咔——”塔洛斯的拳頭砸到了拉爾夫的骨頭上,過大的沖擊力讓他臉上的骨頭發出一絲碎裂的聲響,巨大的疼痛感立刻席卷了拉爾夫的全身。
“啊!”拉爾夫的慘叫瞬間傳遍全場。
此時的塔洛斯趁着這個間隙,修長的腿一掃,随後補上一記側踢,恰好正中拉爾夫膝蓋,拉爾夫即刻被掃倒在角鬥臺中央,吃了一臉灰塵。
他口腔裏的鮮血此時也争先恐後從拉爾夫的嘴巴裏湧出,打濕了沾滿黑色灰塵的角鬥臺,留不下一點蹤跡。
赤紅的鮮血被黑色所吞噬,正如在黑尾街裏以賣命為生的雌蟲過着暗不見天的日子一般。
若不是生活所迫,沒有蟲願意做種活計。
拉爾夫很快被擡了下去醫治。
“一!”
“二!”
“三!”
場上的銅鑼被敲得震天響,角鬥臺上裁判拉起塔洛斯的左手高高舉起。
“最終獲勝者,塔洛斯!”
“贏了!我贏了!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沒下錯!”
“我就說塔洛斯那只小崽子不錯,我可是從小看着他長起來的!”
星幣堆積在一起的籌碼堆開始被做莊的蟲瓜分,每只壓了塔洛斯贏的蟲都分到了不少星幣。
壓的多星幣的蟲此時已經盆滿缽滿。
“這次塔洛斯又能分到不少酬勞吧?”
“嘿!分到多少星幣都白搭,那崽子家裏可有個會花星幣的老東西!”
“喲,那老家夥還沒死呢?”
“嗨,人家長命着呢,別說了,那小崽子可看着呢!”
剛剛挑起話頭的中年雄蟲瞬間悻悻閉了嘴,這打起來不要命的小崽子沒準真會聽了來揍他。
可惜塔洛斯無意理會這些雄蟲,只是走去負責蟲那裏領自己應得的星幣。
不過領的星幣并沒有那只中年雄蟲口中所說的那麽多,僅僅只有舉辦這場決鬥賽背後的莊主的十分之一。
但也僅僅只是看起來可觀,這些在塔洛斯這裏只夠家中年邁的老雌蟲一個星期的藥費和檢查費用。
雖是杯水車薪,可塔洛斯不會放棄這一份可以賺得星幣的機會。
沉甸甸的星幣被塔洛斯裝在一個簡陋的破袋子裏,不知什麽材質的編織袋外面髒污抽絲,裏面卻縫的緊密,不露一點星幣的形狀。
這是黑尾街打包星幣一貫用的手法,防止別的蟲窺視而被偷走。
他們隐藏在黑尾街的各處角落,等待着你放下戒心的時機,從而出手。
這些蟲往往熟悉黑尾街的所有巷子構造,星幣一旦落入他們手中,便再無可能拿回。
黑尾街沒有帝國星際法的庇護,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搶到了就是你的。
被打死只能認命。
塔洛斯提着這袋星幣游走在魚龍混雜的街道,将髒污的袋子盡可能僞裝成重物,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提着,就算是這樣,這個邋遢的袋子也吸引了不少蟲的目光。
路上的蟲黏膩渴望的目光或多或少停留在塔洛斯提着的袋子上。
他知道這樣下去估計會讓不少的蟲盯上自己,随即塔洛斯加快了步伐,當機立斷走向了黑尾街的一條巷子深處。
雌蟲黑色的靴子踏入泥濘的黑土,兩旁不知道由什麽澆灌的黑色花朵正豔麗地盛開着,透露出幾分詭異。
這條小巷子是黑尾街無數握手樓的縫隙交錯點,不少的巷口與之相似,只是兩旁長着的花朵有些許不一樣,所以很少有蟲知道并且熟悉。
在塔洛斯故意地繞路下,盯上塔洛斯的不懷好意蟲成功被其繞暈,沒有再追上來。
塔洛斯得以甩脫他們。
手裏的袋子被塔洛斯緊緊握着,洩露出他心中的緊繃,盡管在角鬥臺上他是不怕死的小崽子,可他手裏要用來為老雌蟲治病的星幣不能丢。
塔洛斯眨了眨紅眸,讓自己鎮定下來,身體貼在巷子裏的牆角邊靜了靜,将袋子口掖了掖,轉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很快,一個破敗的屋子出現在塔洛斯的視線中。
這間屋子或許不能稱之為屋子,只能說是臨時的庇護所,它的屋頂純粹是一些類似茅草的植物鋪蓋而成,其餘的四面牆壁是木頭材質做成的。
所以在經歷過風吹雨打後,這些牆壁也變得破敗不堪,牆面攀爬上了黴斑和一些不知有沒有危害的菌絲。
“吱呀——”木門被塔洛斯推開,又被其輕輕關上,像是怕驚擾了屋內的老雌蟲。
“咳咳,回來了……”屋內的雌蟲早已經醒來,此時正躺卧在床頭,睜着一雙渾濁的眸子看向塔洛斯。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塔洛斯的臉,見雌蟲的臉色正常,似乎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放下心來。
塔洛斯早就在進屋之前僞裝過了,為此他甚至購買了一塊粉餅——一些亞雌為了讨雄蟲歡心而産生的産品。
臉色和藹的老雌蟲招呼着塔洛斯,手還緩慢揮了揮:“過來,傻站着做什麽呢?”
塔洛斯原本緊繃着的心瞬間放了下來,朝前走了兩步,說道:“我只是過來看看您,您沒事……”
沒想到就這麽兩步,還是被老雌蟲發現了端倪,他的臉瞬間黑沉了下來,怒道:“塔洛斯!你又去那裏了是不是?!”
屋子裏的兩只蟲都很清楚老雌蟲口中講的地方是哪裏,角鬥場——有錢愛玩的帝都星富貴蟲都愛去的地方。
這些富貴蟲在富麗堂皇的帝都星呆膩味了,想換換口味,所以有些蟲就自然而然向他們這些富貴閑蟲引薦了這麽個腌臜好玩的地方——黑尾街。
黑尾街雖小,卻五髒俱全,分為了好幾個不同的板塊,其中的角鬥場可謂是最受這些富貴蟲歡迎的地方。
這裏血腥、刺激,充斥着暴力,無數蟲的歡呼聲都能激發他們內心底最深的破壞欲。
還有什麽是比看這些住在貧民窟的低賤蟲為了星幣而向對方大打出手來得好看的地方呢?
只有黑尾街。
所以他們樂意為此掏星幣,并大為流傳,久而久之,這就成為了黑尾街最大的一個看點,也是最大的花星幣玩樂的地方。
可惜這麽個角鬥場可不是好進好出的地方。
所有上角鬥臺的蟲都得先簽訂契約,不論死傷均不得怪罪到角鬥場背後的負責蟲。
這也導致了進來的蟲多,橫着出去的蟲也多,大部分都是走着進來,橫着出去,并且再也沒見過的。
這種蟲比比皆是。
也不乏有些蟲真靠着角鬥臺賺到了不少,不過又在場內全都輸了個幹淨,又走回了上角鬥場的老路子。
陷入死循環,最終也是只有橫着出去的份了。
這麽久以來,也只有塔洛斯這麽一只雌蟲能夠全須全尾地出去,還來來回回三次,全都仰仗着他強悍的體質。
塔洛斯像是不屬于如沼澤一般的黑尾街,他擁有着這裏的蟲所沒有的絕佳體質和反應能力,但此時的塔洛斯并不清楚,反而歸功于他的熟練。
他只想要在這裏賺到星幣,越多越好,只要能夠給老雌蟲提供治療,那麽這一切都值得。
不過在角鬥臺上塔洛斯也并不是沒有失手過。
在一次和一只退役軍雌的纏鬥之中,塔洛斯被打傷了腿部和背部。
曾有一段時間他的腿是處于半瘸着的狀态,背也是佝偻着的,只能夠靠在角鬥場賺到的星幣在外度日。
那個時候的塔洛斯更加不敢回去面對老雌蟲,原是因為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去角鬥場了。
第一次被老雌蟲發現時,他已經勸過塔洛斯放棄從角鬥場裏賺星幣的想法,不然他直接就放棄治療。
沒想到塔洛斯不僅沒有聽勸,反而将自己弄成了這樣。
塔洛斯更加不敢回去面對老雌蟲。
不過好在由于塔洛斯近乎變.态的體質,他的傷在一個星期左右就已經完好。
這時的塔洛斯捏造了自己在外做活賺了星幣回來,由于時間長也沒有被老雌蟲發現不對。
但這次,老雌蟲看着塔洛斯行走間不經意露出被頭發遮住的破了相的臉,捶了捶胸口,嘆了一口氣道:“終究還是我蓋爾加拖累了你,你走吧,你的星幣我不會要。”
這句話讓原本低垂着頭的塔洛斯猛然擡頭,倔強道:“這星幣就是我給您的,您對我有救命之恩……”
可惜塔洛斯話未說完,就被蓋爾加打斷:“你是我自願救的,這幾年你自己在外賺星幣都拿來給我醫治了,早就該還清了!”
塔洛斯不說話,但也不走,将裝着星幣的袋子放在一旁殘缺的木桌上,“您先冷靜會兒,我先給您拿營養液過來。”
于是塔洛斯将屋子裏唯一一個木箱打開,木箱上挂着一把簡易的鐵鎖,用鑰匙打開後,箱底有兩排透明營養液。
透明營養液是黑尾街最便宜的滿足口腹之欲的食物,也只有這個是塔洛斯他們能夠有資格購買得起的。
一些由古地球複原的食物他們這些黑尾街的原住民是沒有資格購買的,他們也負擔不起,往往這些食物代表着價格高昂。
“你……唉。”蓋加爾扶額,渾濁的眸子遮掩不住心疼,卻也無可奈何,他這副身體,終究還是拖累了塔洛斯。
将塔洛斯白白困在這永無安寧的黑尾街這麽長的時日。
蓋加爾也明白,自己早已經時日無多。
——
鋪滿白色柔軟獸皮的房間,床上的被子微鼓,雄子淺栗色的發絲陷入柔軟的枕頭,幾根調皮的淺栗色發絲垂在雄子的側臉。
【宿主綁定中——】
【綁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