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停職處分

第47章 停職處分

原定一周的港城之行,因為沈捷跨年擅自缺席,項目談妥後,便提前結束。

機場候機廳。

臨近登機時間,廳裏只有甄美玉一個人,她神情嚴肅,目不轉睛地盯着一處。

沈捷抽完煙回來,他看了眼腕表,走近問她:“沈書記他們呢?”

甄美玉轉過來看他,眼底情緒複雜,似形同陌路般的痛心,“他們要晚點。”

沈捷皺眉,“馬上就到時間了,再晚要耽誤行程。”

“耽不耽誤又有什麽關系?”甄美玉心裏有氣,說出口的話連帶着刺,“總不會再比前兩天出的岔子更大了。”

沈捷沒搭腔,走到一旁打電話。

今天一整天,岑沛安的手機都是無法接通的狀态,沈捷愈發有種不詳的預感,摁斷電話出去。

許是察覺到他的意圖,甄美玉站起來,疾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突如其來的拖拽,讓沈捷慣性轉身。

沈捷幾近克制着顫抖的聲音問:“岑沛安呢?”

“我不知道。”甄美玉回避他的視線,委婉地提醒,“登機吧。”

氣氛僵持不下,沈捷不打算拖延時間,他甩開手臂,甄美玉卻再次抓住他,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氣息不穩,眼裏帶着懇求:“沈捷,不要犯傻。”

“松開。”

“沈捷,他們不會傷害岑沛安的,你明知道這是在試探你,你何必犯這個險,你表現的越在乎他,那他的處境就越危險,我相信這麽簡單的道理,你肯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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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

沈捷一字一句,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克制的情緒已然在崩瀉邊緣,他轉身快步出去,穿過行色人流。

甄美玉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後,眼看攔不住他,擋在他面前,“沈捷,你瘋了,你沒有通行證,你這麽硬闖回榆京肯定要挨處分的,在這個節骨上,你不要仕途了?”

這番話并沒有拉回沈捷的理智,他意外的平靜,甚至回答果斷,他說。

“我不要了。”

幾個字形如巨石,砸在甄美玉心口,壓得她喘不上氣。她難以置信地垂下雙臂,甚至有霎那間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人來人往,甄美玉感覺到無力支撐的身子搖搖欲墜,她轉過身,眼前的一切割裂模糊。

只有沈捷漸遠的背影無比清晰。

岑沛安睜開眼睛,虛化的視線慢慢聚焦,看到一片令人恍惚的白。

等到感官一點點恢複,岑沛安才聞到一絲消毒水的味道,他轉動眼珠,瞥見窗臺微微飄動的一角紗簾。

岑沛安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醫院裏。

可是有關暈倒前的記憶,模糊得厲害,他有些記不清,只記得酒店房間外有兩個人影,接着他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空洞吞噬人的寂靜,他跑不開,甩不掉。

“沒什麽大問題,屬于應激反應,好好休息幾天就行。”

“好,謝謝醫生。”

恍惚下,岑沛安聽到幾句低聲交談,半昏半暗的病房裏,他看見沈捷在床邊坐下,握住他的手。

“沈捷...”

“嗯。”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應答,周遭安靜,卻和腦海裏殘存的那部分寂靜不同,這是溫柔安寧,讓人忍不住卸下防備和恐慌。

“睡一會兒吧,我在這守着你。”沈捷擡手摸他頭發,手指插進他的發間,安撫地揉了揉。

如甄美玉所說,沒人傷害岑沛安,他們只是把他關起來,找了幾個人問話。

但岑沛安之前地下室的經歷,讓他對無窗無光的密閉環境,有很嚴重的應激反應。

所以沈捷趕到的時候,岑沛安的精神岌岌可危,他環抱着雙腿縮在牆角尖叫,手腕和脖子全是奔潰後的抓傷,每一道都在往外滲血。

岑沛安在醫院養了一周,脖子的抓痕全部掉痂後,沈捷才同意他出院回公司。

岑沛安上了近一周的班,才後知後覺不對勁,沈捷最近好像一直在家,沒怎麽去公司。

“你最近沒工作嗎?”岑沛安晚上在飯桌上問他,“我記得年底不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今年閑。”沈捷神色如常,給他剝了塊魚肉,“怎麽?我在家礙着你了?”

“......”

岑沛安本來想接着話茬問,可是被沈捷三兩句給繞到其他話題上,洗完澡躺床上,他才回過味。

岑沛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他掀被子下床。

書房燈還亮着,岑沛安走過去,沈捷在裏面打電話,他本意沒想偷聽,可是隐約捕捉到的幾個字眼,讓他雙腳被釘在原地。

沈捷被停職了,還挨了處分。

臘月半下了場大雪,岑沛安早早下班,他到家,沈捷正在餐桌前學包馄炖,豌豆長大了一點,在他腳邊撲拖鞋玩。

屋裏暖烘烘的,充盈着從未有過的煙火氣息,沈捷聽見動靜擡眼,看他肩頭落着一層薄薄地雪,不免加重語氣,“又不打傘。”

“下車這一小段路。”岑沛安仰起頭笑,蹬掉腳上的鞋子,換上棉拖,走到桌前,低頭看盆裏的馄饨餡,盯着旁邊包好的馄饨,指着質疑道,“這是你包的?”

“嗯。”

“不信。”

沈捷蹙眉啧了一聲,當面給他露了一手,把捏好的馄饨放在掌心,舉到他面前。

吃過飯,岑沛安在找電影看,豌豆總跳上來搗亂,他摸摸豌豆的尾巴,看着外面漫天的大雪,忽然坐起來,問沈捷。

“出去走走嗎?”

沈捷注視着他的眼睛,似在斟酌,又像是思索,以便确認這句話的真實性。

出門前,岑沛安換了件羽絨服,沈捷從櫃子裏給他拿羊絨圍巾,瞥見一抹米白,他微微愣神,用手指撥弄了一下那件毛衣。

岑沛安給其他人買的禮物,早已經送出去,只剩下吳默這件毛衣還一直挂在櫃子裏。

其實沈捷也懷有一絲僥幸,他無數次在心裏想,這會不會是岑沛安的口是心非。

可是當他提起那件毛衣,岑沛安恍然想起,輕描淡寫地說他忘記了,下次回家會帶回去。

外面雪剛積上,路上還沒有腳印,兩個人走到附近一條商業街。街上很多商店都未營業,遠處昏黃路燈,雪花洋洋灑灑,在光柱下飛舞飄落。

岑沛安歪過頭,從圍巾裏仰起臉,隔着眼前發絲上的落雪,看見一家燈籠店。

春節前,紅燈籠總是賣得很好,岑沛安不知道想起什麽,垂下視線笑了下。

“笑什麽?”

“你對燈籠許過願嗎?”岑沛安側過頭,他的眼底閃爍,眸光流轉。

“什麽?”沈捷搖搖頭,補充道,“我是唯物主義。”

“唯物主義又不影響許願。”岑沛安看着他問,“難道你過生日從來不許願?過新年也不許願?”

“不許。”

“那總要有個精神寄托吧?”

沈捷轉過來,放慢腳步,看着他凍紅的鼻尖,幾秒後,伸手拉高他的圍巾,擋住他的臉。

“會有用嗎?”

“萬一呢。”

沈捷沒說話,他沒有什麽想要的,渴望的只有一樣東西,但是他明白,那不是靠許願能得到的。

“你經常對燈籠許願?”沈捷話鋒一轉。

“小時候一到春節期間,就經常那樣幹。”岑沛安大概也覺得有點幼稚,“不過都是一些很好實現的願望。”

雪下小了一些,過人行道時,那家燈籠店從裏面拉上門,岑沛安臉上閃過小小的失落。

兩個人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沈捷讓他在旁邊站牌下等一會兒。

遠處的廣告牌明亮,跳閃着鑽戒的廣告,一輛公交車緩慢停下,車門哐一聲打開又合上。

沈捷拿着一束宮燈百合回來。

“許吧。”沈捷把那花束舉起,橙色的燈籠風鈴在風雪裏搖曳,他看着岑沛安,“這有好多個燈籠,你能許好多個願望。”

岑沛安愣怔,微微張開雙唇,他嗆了口冷氣,側過身咳起來,咳得脖子皮膚透粉。

“這個不靈吧。”

“萬一呢。”沈捷學他之前的語氣。

岑沛安擡眼看他,抿了抿唇,幾不可見地笑了笑,然後雙手合十,認真地對着那束宮燈百合許起願。

沈捷看他睜開眼,問他:“這麽快?”

“只許了一個。”岑沛安往家走,腳下積雪簌簌響,像泛光的銀河,“我可沒那麽貪心。”

“不問問我許了什麽嗎?”

“許了什麽?”

“不告訴你。”

“......”

宮燈百合冬天很難存活,岑沛安把那束花插起來,縱然在暖氣房裏,還是只活了兩天。

連帶着旁邊的三角梅也恹恹的。

岑沛安打算下班去花店轉轉,他剛從電梯出去,不遠處站在一個人,朝他看過來,像是早早等在這裏。

這個人岑沛安有點印象,在港城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是沈捷一行人當中的一位。

“岑先生。”對方略過自我介紹,站定微微颔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高眠高女士想和您聊聊。”

岑沛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輛打着雙閃的奧迪停在那裏,後排車窗緩緩降下。

深邃眉眼,無形裹挾的逼人氣質,讓岑沛安那句想要詢問對方身份的話噎在喉間。

茶室包廂,岑沛安坐在茶桌一邊,垂下眼眸,盯着面前的茶盞。

“我叫高眠,是沈捷的母親。”高眠簡短開場。

“您好。”岑沛安禮貌回應。

和岑沛安想象中溫婉形象大不相同,她穿着灰色的打底羊毛衫,半長頭發挽起,身上有種不懼歲月的從容,氣質更是出衆,透着少見的剛毅和幹練。

“我剛從空天院出來,還沒來得及換身衣服。”高眠淡淡一笑,“不過倒也不會談太久。”

一支香焚完,屋內攏着幽香,岑沛安站起來同人道別,轉身走出茶室。

路上行人不多,岑沛安口袋手機震動,他摸出手機,是沈捷的信息,問他什麽時候下班。

岑沛安盯着屏幕出神,直到光亮熄滅,他裝回手機,在公交站牌邊坐下。

岑沛安靠在站牌上,仰頭望着紛揚而落雪,短暫的思緒空白後,他伸進口袋拿出一張名片,手指反複摩挲着邊角處的彎折。

“現在只有我能幫你。”

“這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無論對你還是對沈捷都好。”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然後給我一個答複,這是我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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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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