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靈異神怪(02、03、04)
第059章 靈異神怪(02、03、04)
經過233的提醒, 冬青也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回憶。
在這個小世界,他姓裴,名叫裴冬青。
如果說, 之前的那些美強慘炮灰, 一生是一個巨大的悲劇。
那麽, 裴冬青的一生,就不僅僅是一個巨大的悲劇,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人生的前十七年,裴冬青都是标準的天之驕子。含着金湯勺出生,家庭條件超過了絕大多數的同齡人,再加上相貌出衆, 性格陽光開朗, 即便學習成績不算拔尖, 依然是同學們眼中的高顏值校草,妥妥兒的校園男神,無數少男少女愛慕的對象。
但是一切美好,都在裴冬青快要滿十八歲的前幾個月徹底毀了。
這一天,裴冬青像往常一樣,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回家。
剛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平時特別注重保養,在美容院泡着的時間遠比在家裏還要多得多的母親, 正坐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 哭得眼睛通紅。
而他那個公務繁忙,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五十六天都在世界各地到處飛來飛去的父親, 則一臉凝重地坐在母親身邊,摟着她的肩膀, 溫言細語地安慰着她。
夫妻倆說了什麽,裴冬青離得遠,根本聽不清楚。
就在裴冬青決定偷偷上樓,溜回自己的房間時,父親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冬青,你先別急着上樓,過來坐,我和你母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裴冬青聞言,點了點頭,一臉緊張地走到父親和母親的對面坐下。
在裴冬青過往十七年有關這個家的記憶裏,父親和母親的夫妻感情一直都很好,倆人雖然聚少離多,但卻從來沒有因為任何的大事小事吵過架。
父親裴茂彥算是标準的富三代,他的爺爺,也就是裴冬青的曾爺爺,在上個世紀中葉,因為戰亂等原因,被迫孤身一人,漂洋過海來到南洋讨生活,從最底層的勞工做起,逐漸積攢起了做生意的第一桶金,也慢慢在異國他鄉站穩了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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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裴茂彥的父親,也就是裴冬青的爺爺這一代,又趕上了華夏改革開放的時代東風。
裴茂彥的父親被裴茂彥的爺爺從小當做家族事業的繼承人培養,很有商業頭腦,眼光也很獨到,果斷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押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回華夏大力投資,一點一點地把生意重心從東南亞轉移到了當時還一貧如洗的華夏。
這個在當時無數人看來都愚蠢透頂的決定,卻讓裴茂彥的父親賺得盆滿缽滿,身家一度趕超當時的亞洲首富。
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句話可能不那麽準确,但是不得不承認,越是成功的男人,就越是更容易面對更多的誘惑。
而人性,又注定經受不了考驗。
裴茂彥的父親也不能幸免,犯下了所謂的“大多數男人都會犯的錯”,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小三小四小五一大堆,私生子私生女更是生了一籮筐。
裴茂彥的母親是那種受封建禮教毒害很深的傳統女人,管不住丈夫,索性就不管了,專注家庭,一心一意撫養孩子。
只要丈夫的出軌對象和私生子沒有舞到她的面前來,她都可以不聞不問,眼不見為淨。
大男子主義嚴重,在家裏說一不二,乾坤獨斷的父親;性格柔弱,管不住父親,又對父親的出軌對象毫無震懾力的母親;再加上一大堆不讓人省心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
裴茂彥就是在這種極端壓抑的家庭氛圍下長大的,也虧得他比較争氣,在老爺子年事已高,決定放權之前,憑借着自己出色的經商手腕,從一衆競争者中脫穎而出,成為了裴家新一任的管事者。
如今,已經八十好幾的裴家老爺子早就退居幕後,安享晚年了,很少再過問裴家商業上的事,更不會幹涉裴茂彥的商業決策。
即便是裴冬青這個嫡長孫,也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見上這位聲名煊赫的傳奇人物一面。
相比裴老爺子,裴茂彥不管是眼光,還是能力,都要稍遜一籌,但這并不妨礙裴茂彥從裴老爺子的手中接過了繼任者的大旗。
說到底,還是其他的競争者都太拉胯了。
裴老爺子英明一世,唯獨在私生活上不夠檢點,年輕漂亮的情婦養了一個接一個,私生子和私生女也生了一大堆,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麽多的私生子和私生女,愣是找不出一個上得了臺面的,全是扶都扶不上牆的爛泥。
裴茂彥好歹還算是一個正常人,讀書時品學兼優,工作後也兢兢業業,娶的老婆也是大學時一見鐘情的對象,倆人一路從校服走到了婚紗,感情深厚。
不像他那些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不是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敗家子,就是腦子糊塗拎不清的戀愛腦,裴老爺子見了都忍不住頭疼。
仔細權衡過後,裴老爺子還是選定了裴茂彥做自己的繼承人,也不指望裴茂彥有多少進取心,能夠把裴家的産業做大做強,讓裴家可以再上一層樓,只要他是一個合格的守成之主,能守好裴家的這點家業就足夠了。
而裴冬青的母親趙玉怡,同樣是出身名門,家庭優渥。
本來,當初裴茂彥對趙玉怡一見鐘情,對她發起猛烈追求的時候。
追求者衆多的趙玉怡,一開始并沒有看上裴茂彥,覺得裴茂彥家庭條件雖然很不錯,但是家風不好,誰知道裴茂彥有沒有從他的父親那裏繼承到花心濫情的壞毛病。
趙玉怡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名門淑女,讓她像裴茂彥的母親一樣,對在外面拈花惹草,隔三差五就往她頭上戴綠帽子的丈夫不聞不問,她可做不到。
什麽眼不見為淨,有這閑心,她早就和對方離婚,各自安好,互不相擾了。
裴茂彥追了趙玉怡很久,又是賭咒又是發誓,甚至承諾如果能娶她進門,此生就他們夫妻倆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相負,不然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最後,裴茂彥的深情和執着還是打動了趙玉怡,成功抱得美人歸。
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同齡人。
有些臭男人确實有得到了就不珍惜的劣根性,但是裴茂彥對趙玉怡确實做到了一心一意,絕不相負。
婚後,倆人很快就生下了獨子,裴冬青。
網上多才多藝的網友們在描述父母愛情時有這麽一句很傳神的話。
“爸媽是真愛,孩子是意外。”
這句話套在裴茂彥、趙玉怡和裴冬青這一家三口的身上,特別的傳神。
裴茂彥和趙玉怡的夫妻感情很好,但倆人對裴冬青這個唯一的孩子,卻是都不怎麽關心。
這種漠不關心,并不是克扣裴冬青的零花錢,或者是在物質條件上苛待裴冬青,相反,不管是裴茂彥,還是趙玉怡,給裴冬青零花錢都很大方。
裴冬青從懂事起,零花錢就沒少過,這也養成了他花錢大手大腳,不知人間疾苦的心性。
可以說,除了提供優渥的物質條件之外,裴茂彥和趙玉怡沒有給裴冬青任何的關愛。
以至于裴冬青和他們夫妻倆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七年,卻不像是一家三口,反倒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裴茂彥工作忙,在家裏的時間并不多,沒有時間和精力和裴冬青培養父子感情就算了。
明明趙玉怡就和絕大多數的豪門貴太太一樣,不用工作,每天不是去美容院做保養,就是和小姐妹一起逛街,各種買買買,但趙玉怡就是不願意待在家裏陪裴冬青。
裴冬青記得很清楚,雖然裴茂彥和趙玉怡是他的爸媽,算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抱過他,也不許他叫他們“爸爸”和“媽媽”,只允許他稱呼他們為“父親”,“母親”。
曾經,裴冬青還天真地以為,不能叫“爸爸”和“媽媽”,只能稱呼“父親”和“母親”是因為裴家的規矩大,“爸爸”和“媽媽”,聽起來确實不如“父親”、“母親”穩重。
看到別的同齡小孩兒能夠窩在爸媽的懷裏撒嬌,裴冬青不是不羨慕,年少無知的他,還學着電視裏的熊孩子在地上撒潑打滾,希望趙玉怡能抱一抱他,或者是哄一哄他。
趙玉怡沒有。
任憑裴冬青哭得嗓子都啞了,趙玉怡依然不為所動。
裴冬青永遠忘不了,聽着他扯着嗓子大聲哭嚎時,趙玉怡看他的眼神。
冰冷,嫌惡,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痛恨。
那個眼神,給年幼的裴冬青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
最後還是結束了一天繁忙工作的裴茂彥回來,讓保姆抱走了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裴冬青。
從那次以後,裴冬青就學聰明了,不敢再妄想親近趙玉怡這個母親。
随着年齡一點一點長大,裴冬青也學會了和自己和解。
有些人,從一出生就注定了和父母親緣單薄。
裴冬青感覺自己應該就是這種沒什麽父母緣的人。
甚至,裴冬青還學會了苦中作樂。
裴茂彥雖然不是一個好爸爸,但他至少還沒有出軌,在外面養小三和私生子,而是努力掙錢養家,給他提供了優渥的物質生活。
同理,趙玉怡雖然不是一個好媽媽,但她至少沒有虐待和毒打自己的孩子,也沒有婚內出軌,抛夫棄子,最多就是對自己的孩子不太上心。
但也沒有那條法律規定,當媽的必須要無條件地愛自己的孩子,那些生育了很多個孩子的母親,也會有最偏疼的孩子,和最不喜歡的孩子。
裴冬青只能安慰自己,或許,他就是那個最不受趙玉怡喜歡的那個孩子。
這麽一想,裴冬青的心裏果然好受多了。
如果沒有後面發生的事,裴冬青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裴茂彥和趙玉怡不喜歡他,并不是他不夠好,而是他根本就不是他們夫妻倆的親兒子。
就在裴冬青還差幾個月成年的時候,裴茂彥和趙玉怡忽然告訴他,其實他并不是他們夫妻倆的親兒子。
這個消息,對裴冬青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裴冬青的震驚可想而知。
裴茂彥還告訴裴冬青,十七年前,趙玉怡和裴冬青的親生母親在同一家醫院生産,因為一系列的陰差陽錯,同一天出生的兩個小男孩就這麽被不小心抱錯了。
裴冬青的親生父母,并不是裴茂彥和趙玉怡,而是一對各方面都平平無奇的普通夫妻。
裴茂彥和趙玉怡早就打聽清楚了一切,包括裴冬青的親生父母現在住在哪裏,做什麽工作,家庭條件怎麽樣。
毫不誇張地說,裴冬青的親生父母都有哪些親戚,裴茂彥和趙玉怡估計都比他們夫妻倆還要更清楚。
之所以打聽這麽多,是因為裴茂彥和趙玉怡早就做好了打算,準備把他們的親兒子接回裴家。
而今天,就是裴茂彥和趙玉怡準備和裴冬青攤牌的日子。
冬青有些心疼裴冬青。
裴茂彥和趙玉怡把親兒子沈陽夏接回裴家後,為了彌補他,給了他足夠多的關愛,這都是小時候的裴冬青從來沒有擁有過的。
更讓裴冬青不能接受的是,雖然都是被不小心抱錯的孩子,裴茂彥和趙玉怡對他各種漠視,但他的親生父母,卻對沈陽夏無微不至。
即便後來,他們知道了沈陽夏并不是他們的親兒子,但因為養育了沈陽夏十七年,感情很深,根本沒辦法割舍,對沈陽夏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和愛護。
可憐裴冬青,在養父養母這裏得不到任何的關愛,在親生父母那裏,地位也遠不如沈陽夏。
明明裴冬青才是吃虧的那個,但因為他吃的是暗虧,而沈陽夏吃的是明虧,所以在其他人的眼中,裴冬青都成了占了大便宜的那一個。
親生父母說他頂替沈陽夏享受了十七年并不屬于他的富貴生活,不管是他,還是他們夫妻倆,都對沈陽夏虧欠良多,他們一家人應該一起努力彌補沈陽夏,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
知道裴冬青和沈陽夏不小心抱錯的人,也跑到裴冬青的面前說三道四,說裴冬青虧欠沈陽夏太多,就是後半輩子都用來彌補沈陽夏,依然不夠。
在這種身邊所有人都在不約而同地對裴冬青各種指責和道德綁架的時候,裴冬青毫不意外地黑化了。
結局當然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一個鸠占鵲巢的假少爺,竟然還妄想和真少爺鬥,那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麽?
裴冬青不僅自尋死路,還自取其辱。
到最後,不管是養父母,還是親生父母,都對裴冬青失望透頂。
養父養母說他從根子上就是爛的,無藥可救。
親生父母則指責他嫌貧愛富,被并不屬于他的富貴生活迷了眼,一步步堕落成了人憎狗嫌的模樣,令他們失望透頂,恨不得從來就沒有生過他這麽一個兒子。
就連從小和裴冬青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也和裴冬青反目成仇,轉而拜倒在了沈陽夏的牛仔褲之下,成了沈陽夏身邊的頭號舔狗。
衆叛親離的裴冬青,不僅窮困潦倒,還病痛纏身,在一個寒冷的冬夜,孤苦伶仃地死在了一個簡陋破敗的出租屋裏。
死時,年僅二十三歲。
最諷刺的是,裴冬青死的那天,正是他的生日。
而他的親生父母,和養育了他十幾二十年的養父母,還有他曾經關系不錯的朋友們,都聚集在了沈陽夏的身邊,慶祝他的二十三歲生日。
兩人截然不同的境遇,無一不在表明,什麽是同人不同命。
沒有人為裴冬青的死去惋惜。
包括裴冬青的父母和曾經的朋友們。
就算他們知道裴冬青年級輕輕就死了,估計也會贊上一聲,死得好,然後再狠狠地唾他一口,罵上一聲“晦氣”,說他就連死也不會挑一個好時候,專門選在沈陽夏過生日這天,指不定就是想要故意惡心沈陽夏。
沒有人懷疑,裴冬青之前的二十幾年都好好的,整個家族也沒有任何的基礎疾病,為什麽會忽然間病痛纏身,甚至,年輕輕輕就去世。
冬青不像裴冬青這麽天真,他想的更多,也更全面。
裴茂彥和趙玉怡這條件,和裴冬青的親生父母不說是雲泥之別,也是差距明顯。
很難想象,一個出入都有豪車接送,從懷孕到生産,再到坐月子,都有好幾個專職月嫂二十四小時貼身照顧的豪門貴太太,竟然會和一個普通工薪階層的女人在同一個醫院生産,這件事,怎麽看都覺得不可思議。
更別說,在有那麽多人照顧的情況下,還能發生所謂的“因為一系列的陰差陽錯”,導致兩個在同一天出生的小嬰兒被不小心抱錯了。
這話,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裴冬青。
反正冬青是不相信世上有這麽巧合的事。
【那這對夫妻的親兒子,也就是被裴冬青的親生父母養育了十七年的沈陽夏,就是這個小世界的天道寵兒。】
冬青很肯定。
這一次,他肯定不會只猜對了一半。
233給很自家宿主點了一個贊,好心提醒道:【是的呢,宿主,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這還是233第一次明确提醒自家宿主自求多福。
冬青忍不住想,這個小世界的天道寵兒,身上會不會有什麽特殊之處?
一邊琢磨着,冬青一邊擡頭看向了坐在他對面的裴茂彥和趙玉怡,漫不經心地笑着,反客為主道:“父親,母親,真是難得看見你們倆聚在一起,細細想來,我們一家三口上一次聚齊,還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了。”
冬青的語氣充滿了感慨。
裴冬青從記事起就被裴茂彥和趙玉怡各種冷暴力,不知道正常的親子關系是怎麽樣的,所以才會自我PUA。
但是冬青不一樣。
在第一個小世界裏,冬青有一個很疼愛他的母親趙小蘭,所以冬青很清楚正常的母子關系是什麽樣。
像趙玉怡這種,說難聽一點,叫她一聲“母親”,都是侮辱了“母親”這個詞。
或許,對沈陽夏來說,趙玉怡是一個很好很好的母親。
但是對裴冬青,顯然不是。
光是看着冬青坐在自己的面前,叫着她“母親”,趙玉怡的眼中都忍不住流露出嫌惡之色。
這樣的表現,很難讓冬青去相信,趙玉怡是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
聽了冬青貌似自嘲,實則字字暗含指責的話,裴茂彥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有些尴尬的表情,開口辯駁道:“你這是在怪我和你母親沒有多花一些時間陪你嗎?”
冬青沒吭聲。
裴茂彥反問完冬青後,又找回了當父親的教訓兒子時的派頭和底氣,哼了一聲,開始給冬青講大道理。
“冬青,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該學着懂事一些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能知道,成年人的世界裏,可沒有容易兩個字。”
冬青挑了挑眉,就差沒把“無語”兩個字直接寫在臉上。
本以為,裴茂彥和裴冬青好歹也當了十七年的父子,多多少少會對裴冬青有那麽一點兒父子之情。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裴冬青對裴茂彥的父親濾鏡,擾亂了冬青的正常判斷,這才導致冬青對裴茂彥産生了不應該有的幻想。
都說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這話确實很有道理。
裴茂彥和趙玉怡能成為夫妻,相濡以沫這麽多年,早就證明了他們倆本質上就是同一類人。
只不過,趙玉怡沒有裴茂彥那麽會僞裝,直接把對裴冬青的不喜表現在了明面上,而裴茂彥,則把對裴冬青的不喜隐藏得更深。
之前,冬青還懷疑過,裴冬青和沈陽夏抱錯是趙玉怡偷偷動得手腳。
現在看來,至少抱錯這事,裴茂彥不可能不知道,甚至,裴茂彥很有可能才是暗中計劃和實施這一切的人。
就是不知道,裴茂彥和趙玉怡為什麽要把自己的親兒子和別人家的孩子偷偷調換。
難不成是為了防止被仇家尋仇?
所以才需要偷偷把自己的親兒子送走。
至于自己這個被抱錯的小倒黴蛋兒,則成了裴茂彥和趙玉怡擺在明面上的擋箭牌,替他們夫妻倆的親兒子擋災。
想到這種可能性,冬青差點兒沒被惡心得吐出來。
怎麽?
你們夫妻倆的親兒子就是寶,別人家的孩子就是草?
調換了別人家的孩子,又不好好撫養,反而各種冷暴力,各種PUA,這是碳基生物能幹出來的事?
就在冬青忍不住發散思維,順便痛罵裴茂彥和趙玉怡不幹人事的時候,裴茂彥又開口了。
“冬青,有一件事,我和你母親商量過後,還是決定告訴你。”
裴茂彥一邊說,一邊認真觀察着冬青的表情。
“其實,你并不是我和你母親的親生孩子。”
本以為,把這個真相告訴冬青後,冬青會震驚,不敢相信,甚至,裴茂彥都已經做好了冬青大喊大叫,不願意接受這個殘酷現實的心理準備。
但是出乎他們夫妻倆的意料,從始至終,冬青的表情很平靜。
不,應該說是平靜得過分。
冬青擡頭看着裴茂彥,冷冷淡淡地“哦”了一聲,自嘲道:“難怪啊,這就說得通了。”
什麽說得通。
當然是趙玉怡不喜歡他,裴茂彥也對他不太上心的事。
裴茂彥被冬青這出人意料的反應打了個措手不及,生怕冬青誤會,趕緊開口解釋道:“我和你母親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事。”
冬青又“嗯”了一聲。
就當是相信了裴茂彥的解釋。
裴茂彥皺眉,心裏很慌,有一種事态逐漸脫離他掌控的不祥預感。
但是事已至此,開工沒有回頭箭,裴茂彥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說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吧。”
“簡單來說,就是十七年前,你母親和你的親生母親恰好在同一家醫院生産,因為一系列的陰差陽錯,兩個同一天出生的男嬰不小心被抱錯了。”
“直到十七年後,這個過錯才被偶然發現。”
裴茂彥努力想要把兩個孩子被抱錯的事描述成一場意外,殊不知,有一個詞語叫“欲蓋彌彰”,他越是這樣極力撇清,冬青越是懷疑兩個孩子被抱錯的事和他有關。
“為了證實這件事,我和你母親請了一個業內口碑很好的私家偵探調查,現在已經可以證實,我們兩家的孩子确實不小心抱錯了,你的親生父母撫養了十七年的孩子,才是我和你母親的親兒子。”
裴茂彥一邊說,一邊拿出了厚厚一疊的親子鑒定報告。
冬青也裝模作樣地拿起了那疊親子鑒定報告,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裴茂彥明顯是有備而來,不僅分別給裴冬青和他們夫妻倆做了親子鑒定報告,還給裴冬青和他的親生父母,沈志學和周幼蓉分別做了親子鑒定報告。
甚至,就連沈陽夏和裴茂彥、趙玉怡,以及沈陽夏和沈志學、周幼蓉的親子鑒定報告都有。
最後的鑒定意見清楚明白地寫着:根據現有資料和DNA分析結果,排除裴茂彥為裴冬青的生物學父親,排除趙玉怡為裴冬青的生物學母親。支持沈志學為裴冬青的生物學父親,支持周幼蓉為裴冬青的生物學母親。
冬青放下了親自鑒定報告,看着裴茂彥,一臉認真地說道:“父親,母親,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們倆‘父親’和‘母親’了,親自鑒定報告我看了,确實,我并不是你們的親兒子,你們現在也已經找到你們的親兒子了,是不是要撥亂反正?讓我回到我的親生父母身邊了?”
“不!”裴茂彥沒想到冬青會主動提出離開裴家,趕緊開口安撫他道:“雖然你并不是我和你母親的親兒子,但你畢竟是我們養育了十七年的孩子,我們夫妻倆又怎麽會因為找回了自己的親兒子,就把你趕出裴家呢?”
說難聽一點,養一條狗養十七年,都能養出深厚的感情,更別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以裴家的條件,完全可以同時撫養兩個孩子。
冬青早就知道裴茂彥想要讓他留在裴家,和沈陽夏一起生活,但早就知道他們夫妻倆包藏禍心的他,并不打算讓他們如願。
“可是這對我的親生父母并不公平。”
即便冬青知道,沈志學和周幼蓉在得知養育了十七年的兒子其實是別人家的後,首先關心的不是他這個親兒子,而是想要留下沈陽夏這個樣子,但這并不妨礙冬青拿他們夫妻倆來惡心裴茂彥和趙玉怡。
裴茂彥根本沒想到冬青會這麽說,竟然愣在了當場,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把兩個孩子都留在裴家,對沈志學和周幼蓉并不公平,這事裴茂彥和趙玉怡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們夫妻倆平日裏高高在上慣了,想的也是他們夫妻倆的條件更好,可以給兩個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也就忘了去征求沈志學和周幼蓉的意見。
就在裴茂彥和冬青談話的時候,趙玉怡時不時就擡手看表,神情很是焦急。
冬青知道,裴茂彥和趙玉怡之所以選擇在今天和他攤牌,是因為他們夫妻倆也在今天約了沈志學和周幼蓉夫妻,商量兩個孩子的事。
趙玉怡這麽焦急,應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趕去見自己的親兒子。
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愛與不愛,表現得就是這麽明顯。
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冬青又想起了裴冬青小時候,剛學會走路沒多久,學着電視劇裏的小孩子那樣,跌跌撞撞地跑去花園裏,摘了最新鮮最漂亮的花朵,想要送給趙玉怡,結果卻被趙玉怡一臉嫌棄地推開,說他不知道跑哪兒瘋玩去了,弄得一身是泥,髒死了。
至于裴冬青把自己折騰得灰頭土臉,好不容易才摘回來的鮮花,趙玉怡全程都沒有看上一眼,只是開口叫來了保姆,讓她趕緊把渾身髒兮兮的裴冬青給抱走。
“茂彥,時間差不多了。”
趙玉怡拉着裴茂彥,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想要出門。
現在的趙玉怡,就差沒有把“想要趕緊見到自己的親兒子”這句話寫在臉上。
裴茂彥跟着站起了身,一遍輕輕拍着趙玉怡的手,一邊對冬青說道:“冬青,我和你母親還約了你的親生父母等會兒見面,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冬青點了點頭,跟着裴茂彥和趙玉怡來到了約定見面的地點。
一家會員制的私房菜館。
沈志學和周幼蓉明顯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神情有些拘束。
反觀同樣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沈陽夏,态度卻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讓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冬青跟在裴茂彥和趙玉怡的身後,一進來,就看到一個相貌可愛,氣質陽光幹淨的同齡男生,在笑着安慰一對神情局促不安的中年夫妻。
“裴先生,趙女士。”
裴茂彥和趙玉怡明顯事先就和沈志學和周幼蓉見過面,也提前告知了他們夫妻倆兩家的孩子被不小心抱錯的事,所以,沈志學和周幼蓉見到他們才會這麽緊張。
“陽陽,他們就是我和你爸之前和你說過的,你的親生父母。”
說這話的同時,周幼蓉還忍不住哭出了聲,似乎是想到了他們養育十七年的孩子,馬上就要還給別人了,既不舍,但又不忍心阻攔孩子回到親生父母的身邊,阻止孩子去過更好更優渥的生活。
沈志學也看着沈陽夏,一臉的不舍。
夫妻倆好像忘記了,他們的親生兒子就在一旁,全程沒有多問過一句。
冬青也默不作聲,冷眼看着他們一家三口上演難舍難分的苦情戲。
“爸,媽,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不管我是不是你們的親兒子,我都是你們養育了十七年的孩子,在我心裏,你們和我的親生父母沒有任何區別,你們就是我的爸爸和媽媽,這輩子都不會改變。”
“陽陽,媽的好兒子。”
周幼蓉抱着沈陽夏,既感動,又難過,忍不住淚如雨下。
冬青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偷偷去看趙玉怡的表情,果然發現趙玉怡神情不悅。
估計是不想破壞自己這個親生母親在兒子心目中的溫柔形象,所以才一直隐忍不發。
沈志學趕緊去勸自己的妻子,沈陽夏也在旁不停地說着俏皮話,什麽“媽媽你別再哭了,再哭就不年輕,不漂亮了,以後和我一起逛街,別人也不會誤會你是我姐姐”之類的,好不容易才把周幼蓉給哄好。
趁此機會,沈志學趕緊把裴茂彥和趙玉怡介紹給了沈陽夏。
沈陽夏好奇地盯着裴茂彥和趙玉怡看個不停。
趙玉怡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把抱住了沈陽夏,眼眶微紅,語帶哽咽地說道:“我的寶貝,過去的這十七年,你受苦了。”
趙玉怡未必就是故意的,也不是存心想要讓沈志學和周幼蓉難看,她是真心覺得,過去這十七年,她的寶貝兒子受苦了。
和裴家相比,沈家的家庭條件太一般了,最多就是能讓沈陽夏不用像貧苦學生一樣勤工儉學,更多的,就不能奢求了。
哪兒像裴冬青,住着寸土寸金的大別墅,出入都有豪車接送,一個月的零花錢比沈陽夏三五年的零花錢都多。
在趙玉怡看來,她的寶貝兒子去了沈家,不是受苦是什麽?
冬青很清楚地看到,随着趙玉怡這話說出後,沈志學和周幼蓉臉上的表情馬上就變了,變得充滿了心虛,自責和愧疚。
“您這話說得也太嚴重了。”沈陽夏微微一笑,安慰趙玉怡道:“爸爸媽媽對我很好,也給了我他們能給我的一切,我并沒有吃什麽苦,不信您看,我不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這麽大了嗎?”
趙玉怡不置可否,只是伸出手,輕輕撫摸着沈陽夏的臉,眼眶含淚,語帶哽咽。
“好孩子,你這眉眼,長得真像你父親年輕的時候。”
沈陽夏故作驚訝地說道:“真的嗎?難怪我一見您就感覺無比親切,這也是遺傳的我爸嗎?”
這句俏皮話一出,不僅趙玉怡,就連一向不茍言笑的裴茂彥都被逗笑了。
趙玉怡目不轉睛地看着沈陽夏的臉,眼神無比的溫柔。
這是趙玉怡看裴冬青時,從來沒有過的溫柔眼神。
冬青忍不住替裴冬青感到心酸。
“好孩子,你可以叫我一聲‘媽媽’嗎?”
“當然可以了。”
沈陽夏面帶微笑,甜甜地叫了一聲“媽媽”。
趙玉怡聞言,眼眶瞬間就紅了,但是她趕緊擡手擦了擦眼睛,沒有讓眼淚掉出眼眶,弄花她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畫好的精致妝容。
“說來也不怕您笑話,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太不可思議了,我竟然又多了一個如花似玉,漂亮得就像是九天仙女一樣的媽媽。”
沈陽夏嘴甜,哄人的話就像是不要錢一樣,一句接着一句,很快,就逗得趙玉怡破涕為笑。
趙玉怡和沈陽夏聯絡感情的時候,裴茂彥就站在一旁,表情欣慰地看着他們娘倆兒。
等趙玉怡和沈陽夏聯絡完感情,裴茂彥才像是忽然想起了還有裴冬青這個人一樣,趕緊把冬青叫到了面前,介紹給沈志學和周幼蓉。
“冬青,他們就是你的親生父母。”
冬青大可以學着沈陽夏的嘴甜模樣,一開口就叫“爸爸”“媽媽”,不就是演戲嗎?
讓他上,他也不是不行。
但是想了想,冬青還是沒有選擇裝乖。
他的目的,不是和沈陽夏争寵。
就連裴茂彥和趙玉怡,冬青都不太想給他們面子,自然沒必要委屈自己去讨好沈志學和周幼蓉。
“沈先生,周女士。”
這是兩個很客氣,但也很疏離的稱呼。
沈志學和周幼蓉聞言,都愣了一下。
說實話,雖然明知道眼前這個孩子才是他們夫妻倆的親兒子,但是看到這個孩子的第一眼,他們夫妻倆就對他産生了本能的排斥。
不是不喜歡,也沒到嫌惡那種程度,就是單純的排斥。
沈志學和周幼蓉也反省過了,知道這是因為他們夫妻倆舍不得養了十七年的沈陽夏,所以才會對可能換走沈陽夏的裴冬青産生這種排斥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