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捏臉
7.捏臉
人生在世，三急不可避免，這件事很重要。
袁滿去雜物間翻到一個斷了條腿的椅子，原本都要當柴火燒了，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拎着椅子去找了隔壁的李木匠，讓他把椅子腿給修好，在上面掏了個直徑十五厘米左右的洞，順便再打一副拐。
“是小寶又摔了？”
一聽打拐，李木匠還以為是皮小子小寶受傷了，畢竟這孩子從小就土匪，上樹下坑就沒他不敢去的地兒。
“不是，是我朋友。”
李木匠也不是那八卦的人，一聽不是孩子，還有點愧疚自己咒人家，就不話家常，直接入正題：“他多高啊？”
“比我高大概半個頭？”
其實袁滿也不大清楚時璟的身高，不過看他穿自己衣服，褲子短了一截，應當是比自己高的。
李木匠若有所思地點頭：“這樣吧，我給你稍微做高一點，不合适可以再鋸，要是矮了還得接，不好看。”
“行，您就看着做吧，最好快一點。”
“晚上來拿。”
李木匠給了時間，袁滿就抱着改造好的椅子回家了，他回去直奔家裏的廁所，将椅子放在上面，時璟既然蹲不下，坐上就好了。
很滿意自己的傑作，袁滿坐上去試驗了下，覺得木頭椅子硬，有點硌得慌，就準備縫個坐墊。
時璟看他拿針線筐，好奇地問：“你要做衣服嗎？”
“我給你縫個坐墊。”
“給我？”
“嗯，我給你在廁所放了個椅子，坐上面有點硬，有個坐墊會舒服些。”
袁滿熟練地穿針引線，将很多零碎的巴掌大布頭拼起來，做成了個圈，往裏面填上了棉花，一個五顏六色的小墊子就出現了。
時璟看着酷似馬桶圈的東西，才反應過來他是給自己做了個簡易馬桶，瞬間感動了，好細心，他竟然連這點小事都顧及到了。
傍晚，袁滿拎着十個雞蛋去了李木匠家，不得不說老手藝人質量和速度都很在線，幾個小時的功夫，雙拐就已經做好了。
把雞蛋遞給李木匠，李木匠欣然收下，在他們村，很多人比起錢，更願意要日常所需的食物。
主要他們村基本不和外界往來，甚至袁滿小時候，連小賣鋪都沒有，那時大家還自給自足，靠天吃飯，徹底與世隔絕，根本沒有錢的流通。
後來，他們村出了個“叛逆少年”，死活要出村去看更大的世界。
有人開了先河，村裏一些不願屈居現狀的年輕人紛紛外出打拼，出去的幾乎就沒再回來過，有良心不忘本的，也只是往回打點錢。
只有一個，也就是現在的小賣鋪老板，因為在城裏工作受了傷，只得回了村，效仿城裏人開超市。
但因為山路崎岖，進貨什麽的道阻且長，運進來的水果和蔬菜經常爛掉，而且村裏人幾乎家家戶戶種菜，根本沒人買。
後來，老板就只定期進一些不怕壞，保質期長的東西，比如油鹽醬醋茶類的。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錢這種貨幣開始在村子裏流通，大家開始不以為然，後來得知錢在城裏可以買到東西，各家各戶就有了攢錢的心，準備有點積蓄，送自家孩子出村，哪怕是打工，也比世世代代面朝黃土背朝天要好。
不過那都是針對有孩子，或是想出人頭地的家庭，像李木匠這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雞蛋比錢更合他心。
袁滿想替時璟試試拐杖手感，但拐杖和他的肩膀齊平，他根本用不了。
李木匠笑呵呵：“如果不合适，你盡管來找我。”
拿回了家，袁滿扶着時璟下地，準備讓他試試，時璟小心翼翼地将雙拐放在腋下，好腿落地，試着站了起來。
“這個高度怎麽樣？”
“正好。”
時璟雙手抓住拐杖，找了找重心，單腳跳着，慢慢往前挪了一步。
小寶在一旁看着站起來竟如此高大的幹爹，哇了一聲：“幹爹可以走路了！”
“等幹爹再熟悉熟悉新裝備，就跟你比賽跑步。”
“快別瞎逞能了。”
袁滿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雙手張着，時刻護着他，以防他重心不穩倒了。
對于自己的新“腿”，時璟滿意的不行，還以為要在床上呆一個月，這樣一來，起碼上廁所不用人伺候了。
在屋裏逛了兩圈，時璟這才回炕上坐着，袁滿替他把拐立在床頭，笑道：“等哪天涼快去院子裏坐坐。”
“嗯！”時璟笑着點頭，眼裏滿是真誠，“小滿哥，謝謝你，要不是你，我現在還不知是死是活呢。”
“怎麽還那麽客氣？”袁滿看着他笑，揶揄道，“你都是小寶和瑤瑤的幹爹了，咱們也不比親兄弟差在哪兒了。”
“咱們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時璟搬出了之前看到的一句話，過于新潮的網絡用語讓袁滿懵了一下：“異父異母……親兄弟？”
一向溫柔的他，難得露出懵懂的神态，眼睛如同小鹿般清澈，帶着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像一個小朋友。
“就是說關系很好！不要糾結那些倫理問題嘛。”
時璟覺得他很可愛，情不自禁地上手捏了捏他的臉。
那一刻，二人都怔住了，時璟率先反應過來，迅速收回手，那麽親密的動作，自己到底在幹什麽！！
袁滿倒是不以為然，還用手背抹了下臉，難道剛才掏竈洞，蹭上灰了？
當晚，時璟見袁滿睡前，拿了把菜刀和一個白色的棉花夾子放在枕頭下，疑惑地問：“枕頭下放菜刀，是你們這的習俗嗎？”
“不是，兩個孩子身體虛，辟邪的。”
時璟哦了一聲，沒做他想。
小寶非要和幹爹挨着睡，反正也睡不着，時璟就給小寶講故事，講西游記。
原本是睡前故事，小寶卻在他的繪聲繪色中越來越興奮，最後都趴到了時璟的懷裏：“幹爹，我也想學七十二變。”
小孩眼睛亮亮的，期待地看着時璟，希望他能教他。
時璟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覺得這個技能很酷對不對？”
“嗯嗯！”
“如果你學會了，最想幹什麽呀？”
小寶起身回頭看了眼已經進入了夢鄉的爸爸，重新趴回時璟懷裏，“我要是會七十二變，就能保護爸爸不被別人欺負了。”
時璟微怔，側頭看向睡顏恬靜安寧的袁滿，銀白的月光撒在他的臉上，襯得他如同童話中的睡美人。
如此沒有攻擊性的長相，确實挺像軟柿子的。
他低頭，壓低聲音問小寶：“你爸爸經常被別人欺負嗎？”
“好多人他們都會在背地裏罵爸爸，我要是會七十二變，就變成一個大怪獸，吃掉那些欺負過爸爸的人。”
小寶做出一個餓虎捕食的動作，張牙舞爪做出自以為兇惡的神情。
可他和袁滿長得很像，兇起來就像個小兔子，并沒什麽威懾力。
“幹爹雖然不會，不過等之後有時間，我帶你去城裏學。”
雖然教不了七十二變，但散打武術，小寶确實可以學，哪怕是為了保護好脾氣的小滿哥。
殊不知，在時璟眼中柔弱善良，有着一顆聖父心的袁滿，經過前兩天的剁手事件，已經得了個黑寡夫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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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拐杖，時璟終于不用整天在屋裏呆着了，現在正是盛夏，白日氣溫很高，要是出來曬太陽，人不中暑也得熱脫水。
而且剛下完雨，院子中還是泥土地，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的，袁滿怕他摔了造成二次傷害，過了四五天，才在相對涼爽的夜幕降臨後扶着時璟出來。
将近一周沒呼吸到新鮮空氣，時璟此刻覺得連泥土的味道都顯得格外清新，深吸了幾大口氣，感覺像如獲新生了般神清氣爽。
扶着他在院子裏的石墩上坐上，石墩有兩個，和它們配套的還有個石頭桌，上面刻着方正的棋盤。
“小寶太爺爺在世時好下棋，蓋房時自己就打了這麽個棋盤。”
“好手藝。”
時璟細細撫摸着快成古董的棋桌，驚嘆匠人的巧奪天工，哪怕經歷過歲月的風吹雨打，楚河漢界仍然清晰可見。
袁滿見他如此欣賞，撐着桌子問他：“你會下棋嗎？”
“我……不會。”
時璟頗有點不好意思，什麽圍棋象棋他都不會，唯一會的就是五子棋，還十玩九敗，都不好意思說。
袁滿倒是有點詫異：“你們城裏上學不教這個嗎？”
時璟看他認真發問的模樣失笑：“我們也不是什麽都學，像這種愛好類，都是課外興趣班，但我從小也沒對什麽有過興趣，就沒學。”
袁滿表示原來如此，笑自己的無知：“我還以為你們上過學的都樣樣精通呢。”
時璟聽他這話，看來小滿哥沒上過學。
“村子裏沒有學校嗎？”
“沒有，我們祖輩農民，前些年與世隔絕，根本沒人識字，到我們這輩幾乎都不識字。不過前幾年有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離開村子今年回來了，有了本事，要給村子裏建學校，來年讓城裏的老師過來支教。”
“小寶七歲了是吧？”時璟若有所思，
“既然明年要上學了，趁着我在，我提前教他一些簡單的，打下基礎，将來學起來也不那麽吃力，你看怎麽樣？”
他提出建議，這個年紀在城裏都上小學了，小寶卻大字不識一個，落後的不是一星半點。
他還想如果小寶是學習那塊料，将來把他帶到城裏上學呢。
袁滿很是驚喜，他沒想到時璟會提出教小寶，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太好了，小寶将來不會跟我一樣是睜眼瞎了！”
他的開心是發自肺腑的，可時璟看在眼裏卻很是心酸。
他見過太多追名逐利的人，野心和欲望都藏在那張笑面虎的面具下，像小滿哥這種純粹滿足的笑臉，他許久未曾見過了。
他的願望自始至終都很簡單，不貪名不圖利，只是想讓自己的一雙兒女，不要重蹈他的覆轍，過的好一些而已。
袁滿正沉浸在歡喜中，隔壁小舅拎着個大竹筐過來了：“小滿，你看看這些瓶子夠嗎？”
袁滿回神，想起前幾天拜托小舅的事，起身走向他，接過籃子估摸一下：“差不多，辛苦你了小舅。”
見袁滿臉上還有沒收回的笑，小舅有些稀奇：“說什麽呢那麽高興？”
“沒什麽，是小璟說要教小寶識字。”
他說完，才想起還沒給小舅介紹時璟，他退後兩步，扶住時璟的肩，“小舅，這是時璟，小璟，這是我小舅。”
“小舅好。”
時璟嘴可乖了，微微一笑，還不忘捏着嗓子輕言細語，他可還記得，小滿哥把他當omega來着。
雖然這幾天時記時忘吧，但小滿哥也沒起疑心，不過在外人面前，還是得裝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