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哄睡
17.哄睡
時璟因為站他身後,根本沒注意到那一閃而過的痛心。
所以當他聽到袁滿說挺好,撇了撇嘴:“你就不想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什麽樣的?”
“能被你喜歡,肯定也是個很好的人。”
“當然,他在我心裏天下第一好。”
“你好像很喜歡用天下第一來形容人。”
之前說做飯,他也誇自己是天下第一廚神來着。
“哪有,天下第一,只指一個人。”
時璟就差直說我喜歡你了,他想給袁滿打個預防針,暗示的那麽明顯了,他難道還聽不出來?
細心如袁滿,他怎能聽不出來呢,他愣了許久:“你說的是我?”
“嗯,我喜歡你。”
人總會在開玩笑時才能大膽說出真心話,時璟用着吊兒郎當的語氣,半真半假地試探袁滿。
袁滿無奈極了,拿他沒辦法:“淨說些沒邊的話,跟你說正事呢~”
“說的就是正事呀。”
時璟裝傻,還想讓袁滿多問他幾句,只不過袁滿卻誤以為他顧左右而言他是害羞了,竟将話題直接結束了。
又坐了會兒,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二人就回屋歇下了。
時璟打了個哈欠,聽着雨聲睡覺最助眠,他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雷雨交加,袁滿聽着雨聲莫名覺得心慌,是從未有過的慌亂,怎麽也穩不住心,就好像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兒一樣。
輾轉反側,數次将手探入枕頭下,确認菜刀還在,也并沒覺得安心多少。
“睡不着嗎?”
躺在他身邊時璟迷迷糊糊地問,他都睡一覺了,小滿哥怎麽還不睡?
“把你吵醒了。”
袁滿輕聲躺下,“沒什麽,就是雨聲太大了,睡不着。”
自從有了生日那夜的相擁而眠,時璟就厚着臉皮把袁滿身邊的位置占了,讓兩個孩子靠邊睡。
時璟往袁滿身邊蹭了蹭,伸手抱住他的腰:“那我給你唱歌吧,小時候我睡不着,我媽就唱歌哄我睡。”
“你把我當小孩了?”
“哎呀你在我心裏就是小孩兒~”
時璟還沒完全清醒,說出的話也沒經過腦子,他把袁滿摟到懷裏,讓他和自己面對面,單手拍着他的背,輕聲哼了起來:
“透過窗,看一幕童話”
“枕着光芒的雲霞”
“晚風輕輕地吹過他的銀發”
“他笑着等他一起,慢慢走回家”
“幸福有時候不說話”
“總在平凡裏發着芽”
“就算日子偶爾有傷疤”
“也能從裏面長出新枝桠,對嗎?”
“枕着光的他往前走”
“路上難免風吹雨打”
“叫上一聲老伴啊,便有人應答”
“他就曉得到了家”
時璟輕輕地哼着他最喜歡的一首歌,語調輕柔舒緩,很适合當催眠曲用,而且歌詞和他的愛情觀很契合。
不用多麽轟轟烈烈驚天動地,平淡到老,無論何時喊一聲,有人應答,就是幸福最好的模樣。
聽着耳邊溫柔的吟唱,袁滿雜亂無章的心跳奇異般逐漸平靜下來,他很喜歡那句“就算日子偶爾有傷疤,也能從裏面長出新枝桠,對嗎?”
尤其時璟唱到“對嗎”二字時,都帶着笑意,他的嗓音本就沙沙的,加上沒睡醒,還帶了點慵懶,不像是在詢問,更像一切塵埃落定後,回憶苦中作樂的小甜蜜。
袁滿閉上眼睛,他的腦海中出現了兩個暮年的背影,迎着夕陽,他們手牽着手,轉過頭時,竟是他和時璟的臉。
他好像,有些抑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了。
當時璟開玩笑說喜歡他時,那一刻他連呼吸都忘了,只是殘留的理智告訴他,不可以當真。
伴着他的歌聲,袁滿漸漸放松了神經,時璟也不嫌他入睡慢,一首沒睡着,就接着唱,等袁滿睡着了,他卻徹底清醒了。
睜着眼睛瞪着上方的燈泡,思緒飄遠了,不知道在求婚前,小滿哥會不會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今天的玩笑話,其實是在和他表白?
雨整整下了一夜加一上午,直到次日中午才放晴,天氣難得涼爽,袁滿就放倆皮猴子出去玩了,但不一會兒,就有小孩來告知,說小寶和人打起來了。
袁滿一聽直接扔下了手裏的活,來不及多問,匆忙跟小孩走了,在屋裏“躺屍”的時璟也聽見了,嗖一下彈起來,連瘸腿都顧不上裝了,緊随其後跟了上去。
袁滿見他跑着追過來,驚訝他竟不跛了,但此刻不是問話的好時候,只是疾步跟着帶路的小孩去打架現場。
二人趕到時,對面家長已經在場了,兩個孩子也已經被拉開。
和小寶幹仗的是個幹瘦狐貍眼的小男孩,他的左邊臉已經腫了,嘴角還有血,此刻正趴在一個老婦人懷裏哭。
而小寶眼眶也青了,但應當是略占上風,因為對方哭了他沒哭,他還怒瞪着對方。
袁滿一看小寶受傷了,心疼地上去把他護到身後,而時璟也沖上去把坐在一旁嗚咽的瑤瑤抱起來,小丫頭渾身是泥,像是在地上打過滾。
袁滿認識和小寶打架的小孩,是老光棍的侄子,他們一家都不是善茬,祖輩偷雞摸狗,打架鬥毆,一代傳一代,都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你可來了!”
老婦人語氣不善地看着袁滿,袁滿也認識他,是小孩的奶奶。
小寶聽她語氣不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想掙紮開爸爸的懷抱繼續去教訓他們。
袁滿看出他的意圖,把他箍的更緊,微微蹙眉:“大娘,這是怎麽回事?”
“還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你看不見啊!你家小寶把我家石頭打了!你看看,牙都掉了!”
老婦人把手心裏攥着的牙齒展開給袁滿看,還帶着血,确實是剛掉沒多久。
袁滿知道石頭是個刺頭孩子,打架肯定不怨小寶,但沒了解前,他靠自己說也沒人信。
他蹲下身,擦擦小寶臉上的泥土:“告訴爸爸,為什麽和石頭打架?”
“他嘴太欠了!不僅說瑤瑤是小啞巴,把她推到泥坑裏,還說……還說我們是野種!”
小寶眼睛被打青時沒哭,一個人被老太太罵時沒哭,可見到爸爸和幹爹,就像是有了靠山,咬着牙,眼眶卻瞬間紅了。
“就因為這個?”老婦人不屑嗤笑,“這難道不是事實嘛?現在這世道連實話都不讓說,得捂嘴了嗎?”
聽着她的冷嘲熱諷,袁滿拍拍小寶身上的髒污,将他推給背後的時璟,時璟意會點頭,摟着小寶的腦袋,讓他靠着自己的腿。
安頓好兩個孩子,袁滿直視着面相刻薄的老婦人:
“大娘,我知道您對我把你兒子弄殘廢了一事恨我,但一碼歸一碼,你不該教孩子說這些的。”
他聲音很沉,明顯壓抑着怒火,“雖說打人是不對,但是石頭先推瑤瑤,小寶才動手的,石頭有錯在先,他這頓打,挨的不怨。”
“你……”
袁滿慢條斯理和她講道理,倒是把一向潑辣的老婦人噎住了,越是冷靜的人越難纏,她可見識過袁滿的溫柔刀。
“反正你家孩子打人,就是他不對,要麽賠錢,要麽,讓我家孩子打回來!”
時璟在一邊氣得看不下去了:“你這不是無理取鬧……”
“小璟。”
袁滿叫停,主要這老太太說話太難聽,他怕波及到時璟,讓他平白挨頓罵。
他看着老婦人,似笑非笑:“打回來?行啊,小寶,爸爸和幹爹都在,你還敢不敢跟他打一場?”
“敢!”
小寶大吼一聲,眼睛氣紅了,剛才石頭奶奶在爸爸沒來前數落的話很難聽,他都記着呢。
袁滿早已經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碰到這種欺軟怕硬的人,就得以暴制暴,把他打服就老實了。
“奶奶……我不打……疼嗚嗚嗚嗚嗚嗚嗚”
石頭一看小寶氣勢洶洶,當即慫了,抱住老婦人的腿不放開,哭的很大聲,而老太太看着慫貨孫子不給她争氣,臉都氣青了。
袁滿見狀嗤笑一聲:“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樣敢做不敢當!”
見老婦人頓時怒目圓瞪,袁滿知道她聽出了自己的指桑罵槐,也沒慣着她,上前兩步把慫包石頭扯過來:“确定不打了是吧?”
“不打了嗚嗚嗚嗚嗚”
“行,那咱們說另一件事,你,給我家瑤瑤道歉。”
“道歉?!”老婦人直接炸了,“你別得寸進尺啊!”
袁滿不想多費口舌,冷冷掃了她一眼,回身沖時璟拍拍手:“把瑤瑤給我。”
時璟不明所以但照做,走進兩步把瑤瑤遞給他。
接過瑤瑤,袁滿沖時璟使了個眼色:“你去攔着那老太太,別讓她過來。”
時璟沒大懂他要幹嘛,卻很聽話,拍拍手,面色不善地走到老太太身前,用睥睨地眼神俯視她。
別管怎麽樣,氣勢不能輸!
老婦人一看人高馬大的時璟過來,上下打量他一番,氣焰瞬間消了一半,卻還是梗着脖子不服氣。
“小寶,瑤瑤是怎麽被他推倒的?”
袁滿低頭看着眼眶青黑的兒子,心疼不已。才這麽一小會兒,孩子眼眶都腫了,想必也傷得不輕。
“我和瑤瑤在小水坑這玩水,他一來就把瑤瑤推倒了!”
小寶指着不遠處的水坑控訴道,袁滿看過去,土路上經過多年的風雨,早就坑坑窪窪凹凸不平了,一下雨就到處都是水坑,小寶說的這個坑比較大,但積水也就一手指深。
确定沒危險,袁滿用手指蹭蹭女兒髒兮兮的小臉,淡淡道:“你幹爹之前是不是教過你一句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小寶多聰明的孩子,聽爸爸一說,瞬間懂了他的用意,兩步跑上前拖着還在狀況外的石頭往坑那邊走。
“小兔崽子!放開我家石頭!”
老婦人一看勢頭不對,頓時急了,時璟此刻也懂了袁滿的用意,搶先一步抓住老婦人的胳膊,眉頭一挑:
“大娘~您這土埋脖子的人了,可不能跑,萬一趕上報應,腳下一滑摔死可就不值當了。”
時璟開始陰陽怪氣,老婦人臉都綠了:“你個小賤人松開我!果然能和袁滿這種貨色待一塊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拼命甩手,想去阻止小寶對她大孫子“行兇”。
時璟對她的辱罵充耳不聞,跟一堵移動牆堵在她身前,各種插科打诨陰陽她:
“您這身板可小心點,跟個老枯樹枝一樣,天那麽熱,生着生着氣別自燃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來,有生氣的空兒還不如多念兩句阿彌陀佛為你兒孫積點福。”
“你孫子活那麽大沒被打死,估計是你家祖宗在那邊透支功德換來的。”
噗呲。
袁滿抿唇低低笑了起來,和他相處了兩個多月,一直以為這人連重話都不會說,原來不是不會,是沒給他展示的機會。
時璟嘴炮戛然而止,微微回頭,都這個時候了小滿哥還有心情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