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平衡
第044章 平衡
從林奶奶家出來, 兩人先把秦奶奶送回家,再往司家老宅走。
天已經黑透了。
夜空無邊無際,一輪明月高挂在墨色的夜空中,如銀色的圓盤, 澤西島遠離城市的塵嚣與繁華, 一擡頭便能望見無數繁星點點。
司潼卻無心欣賞, 她走得很快, 司矜言跟在她身後。
長長的小路上, 路燈昏黃,将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司矜言看着腳下兩人時而交纏在一起的影子, 嘴角噙着笑, 肉眼可見的心情愉悅。
“大小姐,你走得也太快了吧。”
司矜言慢悠悠地喊着人, 目光卻地盯着人曼妙的身姿微微發沉, 大小姐前凸後翹,細腰腿長, 也不知道怎麽長得,每一處都長在他的心坎上。
真想把人藏起來,只能自己看。
前方的人卻不理會他,腳步邁得更快了,仿佛他是什麽洪水猛獸。
司矜言輕笑了下, 心道大小姐臉皮薄,又要面子, 被當面揭穿了5歲時候的事,恐怕自覺無臉見人, 尤其是見他……這是又羞惱上了,順便連帶着他一起惱上了。
照這樣下去, 恐怕兩天內他都沒什麽好果子吃。
這怎麽行?
司矜言快走幾步,在一個轉角處一把拉住人的手腕。
司潼沒料到他突然追上來拉她,第一反應是掙脫,但顯然司矜言既然拉住她就沒想讓她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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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潼頓時有些慌,心跳加速,心亂如麻。
她飛快地看了眼司矜言,又慌亂的別開眼,那雙潋滟的眸子在路燈下有波光在流轉。
“幹什麽?放開我,我要回家。”
昏黃的路燈打在她的臉上,打在她長長的如鴉羽般的長睫上,像有金色的蝴蝶在上面跳躍。
她別開眼不看他,他卻目光灼熱地盯着她,恨不得将人吸進自己烏黑的瞳孔裏。
過了許久,他開了口。
“我也哭了。”
“什麽?”
司潼擡眼看過來,眼神茫然,不明所以。
司矜言将她的手牢牢牽住,黑眸深深。
“5歲那年你離開的時候,我也哭了。”
司潼瞬間瞪大眼,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你哭了?”
司矜言點點頭。
司潼:“5歲時候的事你記得?”
司矜言再次點點頭,黑色的眼眸又深又沉地看着她。
“我記性大概比你好一點,你不記得的事很多我都記得,當時你的确是舍不得我,哭着要我跟你走,我畢竟是男孩子,當着你的面怎麽也要堅強一點,但船一開走,我就哭了。”
司潼:“真的?”
司矜言:“真的,不信可以問我爺爺。”
司潼別開眼,面上有點尴尬:“那倒不必了。”
司矜言:“所以,現在心理平衡一點了嗎?可以理我了嗎?”
司潼的臉刷一下紅了:“誰心理不平衡了,我什麽時候不理你了!”
司矜言眉眼上挑,極為張揚的野性顯露出來,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的人:“沒有,大小姐沒有心理不平衡,也沒有不理人,是我,是我心理不平衡。”
司潼瞪他一眼:“你少陰陽怪氣!”
又掙了一下手腕:“還不放開我!”
司矜言握着她手腕的手緊了緊,随後慢慢松開。
有了司矜言坦承“哭過”,司潼果然沒那麽羞憤與尴尬到沒臉見人了,接下來的路也不再躲司矜言了。
兩人并肩漫步在悠長寧靜的小路上,一時之間誰也沒開口說話。
夜晚安靜,樹葉被風吹動沙沙的作響,遠處不知誰家傳來一聲狗吠,但很快一切又安靜下來。
走了一會兒,司潼突然問道:“你那時候答應我去找我,沒去過吧。”
在她的印象中,就沒見過司矜言這號人,想來司矜言當時只是兒時的一句戲言,随着年齡的增長,誰還會當真?
司矜言的身影在濃重的夜色中頓了一下。
“去過。”
“什麽?”
司潼滿臉訝異:“什麽時候?我怎麽不記得有見過你?”
司矜言:“你不記得也正常。”
司潼:“什麽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司矜言:“沒什麽,就是我看見了你,但你沒看見我,你不記得我也正常。”
司潼卻抓心撓肺的想把事情搞清楚:“那你什麽時候去的?當時我在幹什麽?你為什麽沒有跟我打招呼?”
“13歲。”
司矜言黑眸沉沉地盯着她,此時他慶幸是夜晚,能将他眼中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夜色中。
他盯着司潼,腦中卻浮現起13歲去司家時見到的司潼。
漂亮的,耀眼的,驕傲的,矜貴的,冷冰冰的,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眼的大小姐,她穿一件白色的連衣裙,站在窗邊拉琴,他就站在窗外看着她,只覺得她離他如此遙遠。
就像天上的這輪清冷的銀月,遠得仿佛一輩子都觸碰不到了。
司潼驚訝道:“13歲?”
但很快她想到了什麽,低聲喃喃道:“你看見我但我沒看見你,所以白涼山真的是你。”
司矜言頓了一下,沒開口反駁,心道她理解成白涼山那一次也沒錯。
總歸都是他看得見她,她看不見他。
那現在呢,司潼有沒有看見他?
提到了白涼山,司潼便沒再往下深挖了,問就是問心有愧。
畢竟她把當年救她的人放心裏好多年,一直當成白月光來幻想,自從知道那人是司矜言之後,她就把這事牢牢地鎖在心裏,暗暗發誓絕對絕對不會讓司矜言知道。
司潼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麽“德興”,一般人哪裏能忍受得了她?
司矜言現在對她和顏悅色,也願意忍着她讓着她嬌慣着她,她心裏都明白那是因為人家看在她是司家人,看在她是京城來的大小姐。
她可不能把這份特殊幻想成別的,萬一想錯了,丢人的是自己。
司潼平日裏驕傲慣了,絕對不會讓司矜言知道她心思不純,也絕對不給別人拒絕自己的機會。
她寧願一輩子埋死在心裏也絕不能透露一點,事關大小姐的尊嚴問題,她比誰都要嚴謹。
這之後,司潼也沒再繼續追問,匆忙的回了老宅飛快地洗了個澡,等司矜言給她敷了藥,就去睡了。
睡前,司潼突然想到她還件事沒問司矜言,比如他到底是不是秦奶奶說的那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徒弟。
秦奶奶會不會有很多徒弟,萬一說的不是司矜言,豈不是很尴尬?
算了,等有時間再問吧。
*
一轉眼,7月過去,8月來到。
澤西島正式邁入酷暑,而司潼在島上也待了整整一個月了。
中午,司潼接到爺爺電話,老爺子說今天去做了全身的例行檢查,還和平常一樣沒變化,讓司潼放心。
司潼嘴上說着放心,挂了電話轉頭就給秦醫生打了一個。
等秦醫生說放心,司潼才真的放下心來,但爺爺的病始終是懸在她脖子上的一把刀,不知道哪一天就掉了下來。
下午,司潼午覺睡醒後下了樓,司矜言正坐在沙發上看一本書。
“醒了?”
司潼點點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大太陽:“外面是不是很熱。”
天一熱大小姐哪裏也不想去,已經在家窩了好幾天了。
司矜言:“嗯,有樹蔭的地方還好,想出去轉轉嗎?”
司潼懶懶地靠在沙發上,聲音軟綿:“不要。”
司矜言勾了勾唇角,修長的手指翻了一頁書,說道:“等一會兒太陽落山了,我帶你出去玩吧。”
司潼:“去哪裏?”
司矜言:“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吃完晚飯,等最後一絲日光将要消失在天邊的時候,司潼跟在司矜言的身後,終于從窩了幾天的老宅中走了出來。
沒了毒辣的烈日,天沒那麽曬,但依舊悶熱。
司潼一出門就有些後悔,但既然出來了也不能這麽快回去,至少她自己也清楚不能老窩在家裏,得适當的出來通通風。
一路往西,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鐘,司潼遠遠地便聽見一陣人群的喧嚣,等走到路的盡頭,便看見前方是一個廣場,
廣場很大,比上次偶遇林奶奶和秦奶奶的小廣場大兩倍。
廣場邊緣有一塊雕塑,刻着“島西廣場”四個大字,廣場上每隔一段距離便高立着一盞燈,但此時,那些燈都沒亮。
原來這就是島西廣場。
此時,廣場上有很多人,圍在中央一塊不知道是什麽的“雕塑”周圍,不知道歡呼着什麽。
司潼:“你帶我來這裏幹嘛?”
司矜言:“今晚有篝火舞會。”
司潼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腦中卻回想起她來澤西島跟司矜言見面的第一天,原本這人最開始是被爺爺安排帶她去看篝火舞會的。
“所以呢?你不會是邀請我來跳舞的吧?”
司矜言勾了勾唇:“我邀請你,你跳嗎?”
司潼:“才不要!”
開什麽玩笑,這麽社死的事她才不要!
司矜言:“好,不想跳就不跳,但看看總行吧?”
司潼點點頭,那就看看吧,反正她也沒參加過篝火舞會,看看是什麽樣的。
很快,天徹底的黑了下來,但廣場上的那些高立的燈仍然沒被點亮。
沒有燈,眼前漆黑一片,司潼只看得見前方人頭攢動,看不見人臉。
正想跟身邊的司矜言說話,手腕卻被溫熱的大掌輕輕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