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薛燕回給這位出身顯赫的宋表兄安排的院子與她的月海樓相距甚近,幾乎毗鄰,動的是何念頭,再是清楚不過。

不過賀之盈倒是樂見其成。

前頭有府中小厮帶路,府中假山林立,江南的亭臺樓閣與京中千差萬別,賀之盈帶着初來乍到的宋表兄穿過春光大好的回廊,回廊雕花的矮欄之外,種了不少海棠花,在鼻尖泛起細微的清香。

一路下來,身旁的表公子神情冷傲,周身帶着迫人氣勢,不怒自威,從未開口說過一個字。

看上去還是個冷靜內斂的正人君子,賀之盈摸摸鼻子。

她捏了一把手中方帕,主動開口道:“還未關心表兄,如今身體如何?”

“尚需靜養。”

賀之盈豎耳等着後文,發現身側男子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

“如此,表兄放心,安心在府中養病便是。不知表兄所得何疾?我令下頭人注意着點,莫妨礙了表兄養病。”

郎君将提前準備好的說辭說出,“狩獵之時不慎墜馬傷了腿骨,濟江氣候宜人,在此養病,不至于留下隐患。”

賀之盈颔首,見這位表兄行走還算便利,料想腿骨傷勢已是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是傷筋動骨的,要完全大好恢複如初,難免需要靜養一段時日,這也是他來此的目的。

“竟是傷筋動骨,那表兄可得好生休養。一會兒我派人送上我親調的安神香,此香用料雖不比京中的名貴,但安神效果比外頭香料鋪子售的好過太多,希望表兄莫嫌棄。”說着給身旁的紫錦使了個眼色,紫錦會意,慢慢行至後頭去準備了。

賀之盈側目而視,一雙杏眼盈盈如水,眉間流露出擔憂之色,對上男人的眼睛,男人點漆雙眸中若有寒潭,藏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戲谑。

男人并不回應,只意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賀之盈心中一虛,讪讪回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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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賀之盈絞盡腦汁地和這位矜傲的表兄找話題,從府中的院落布局、花草養護聊到瑣碎趣事。

奈何身旁的男人卻是不給她面子,一路下來沉默不語,只偶爾敷衍般地應上幾字。

她面上和煦,心中确是羞惱極了,這位表兄連幾分薄面都不給她,她還從未這般殷勤地對待過哪位郎君,一般都是那些郎君上趕着和她搭話。

在身旁男人的又一次沉默後,她垂下眼睑,輕咬唇瓣,微露一分羞惱,暗自反思,她在濟江一向是談吐出衆、容貌昳麗的嬌嬌女娘,倒也不至于讓他這麽不感興趣吧。

耳側似傳來極細微的一聲輕笑,似嘲似諷。

賀之盈怔然擡頭,見他依舊端着一張冷臉,神色淡漠。倒像是她聽錯了。

繞過假山,穿過竹林,竹林盡頭處出現一座院落,院門處懸挂一匾額,上書“風竹”。

二人在門口站定回身,他作勢要告別進院,賀之盈連忙說道:“此處清幽,表兄若有急事,可派人尋我。”又補充解釋,“我的月海樓離此不遠。”

男人颔首不應,只一雙清亮的眸子盯着她,半笑不笑。她莫名被看得有些心虛,正想開口再說點什麽緩和氣氛。

面前男人清泠之聲傳來,“留步。”

說罷轉身便踏入院內,身後跟着的随從也連忙快步跟上,獨留海棠花一般的嬌美女娘在竹林下神思淩亂。

望着男人利落離開的背影,賀之盈攥緊錦帕跺了跺腳,還從未有郎君這麽對她,這位家世顯赫的表哥跟一只高傲的孔雀似的,油鹽不進。

她咬牙切齒,“霜雲,我們走。”說罷轉身就走,行走間的疾風微微吹起她雙臂間垂落的紫色披帛。

-

長風将門窗合實,确認外面已經打點妥當,沒有賀府的人後,轉身去看坐在矮榻上正悠悠品茶的公子。

“殿下,已經打點妥當,院裏伺候的都換上我們自己的人了,賀府安排的人手已打發到遠處做粗活了。”

男人含糊應了一聲,凝目望向随從手中端着的精致錦盒,目光疑惑。

長風見主子盯着錦盒,反應過來道:“這是那位表小姐先前提過要送來的安神香,殿下您瞧,還用這般精致的錦盒包好了送來的。”

錦盒使用的是上好的錦緞,印着秀麗的海棠暗紋,連開合的暗扣都設計巧妙,若非人手開啓,是決計不會掉落出裏頭的東西的,便是長風,在京城或是宮中也少見這樣別致的錦盒。

宋元熙,或者應該稱太子容惟,壓根沒擡眼仔細看那錦盒,落手将茶杯放至茶案上,嗤笑一聲道:“哪門子的表小姐。”

長風自知失言,立刻低頭認錯,“屬下失言。”

見容惟自在地又斟滿一杯茶,沉默不語,長風又鼓起膽子說道:“殿下,屬下見這位表、賀娘子倒是周全妥當,屬下剛剛安排時探知賀娘子列出一張單子,令院中衆人平日裏警醒着注意着殿下的腿疾未愈,還細致地安排了院中的補品膳食。”

容惟細細品茗着口中的茉莉清香,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是個有趣的,只可惜居心不純,與京中那些整日想着攀龍附鳳的貴女們無甚分別。”

又轉而望向茶杯中,一小瓣茉莉花漂浮在澄淨的茶水之上,“這茶倒是不錯。”與他在京中喝慣的花茶倒是不同,此茶清甜,飲下後唇齒依舊留香,茶中的茉莉就是尋常的茉莉花瓣,也非什麽名品,不知是額外加了什麽。

長風讪讪笑道,“屬下先前聽賀府小厮說,這茶也是賀娘子安排泡制的,賀娘子喜歡侍弄花草,府中的花花草草都由賀娘子安排栽種養植,平日裏更是常帶着下人采集花瓣,晾曬幹透後入茶,制成各種花茶。”

男人眉間一動。

末了,長風又補充,“屬下瞧着賀娘子倒是和京中的娘子們不太一樣呢。”

話音剛落,男人屈指在茶案上敲了幾下,長風立即住口不言。

“別忘了我們為何來此,京中瞞不了多久,辦完事情速速回京。”

此次的販賣私鹽案與遠在京城的那位三皇子,他的好皇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背後牽扯無數,幹系重大,且他派出的暗衛要麽無功而返,要麽被暗殺,若非因此,他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借着麾下宋元熙的身份做遮掩,千裏迢迢來到濟江親自查探。

明面上宋元熙借故養病南下,但宋元熙一向在暗中為他效力,三皇子暫時還不知道他們的關系,倒看不出端倪。

只是東宮的那位替身隐瞞不了多久,他雖借故道圓華寺高僧斷言他今年有一劫,需得齋戒數月,減免宴會玩樂,若非必要則不出門而避劫,但太子突然深居簡出,難免會被他的那位虎視眈眈的好弟弟抓到破綻捅到祁元帝面前去。

他在這賀府中本就住不了多久,現下又冒出了個纏人的表小姐,他怎麽沒聽過宋元熙提到過有這樣的一位表妹。

想到一路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的女娘,容惟捏了捏眉心,倒是比他的妹妹嘉樂公主還要聒噪,長風說得對,她與京城裏的娘子們一點兒也不一樣,那些個成日端着大家做派的貴女們哪個似她這般不矜持。

“是。”長風應下,目光又移到手上的錦盒,“那這安神香……”

容惟對這“表妹”送來的東西絲毫不感興趣,不耐地随口應道:“随便收起來。”

長風在房中巡視一番,賀府雖不比東宮精致,但卧房布置得倒也幹淨雅致,長風随意地打開了個紫檀木櫃,将這錦盒丢了進去。

“迅速聯絡上之前派出的暗衛,立刻搞清楚情況。”容惟眼中籠着一片陰雲,以不容有失的口吻下達命令。

“屬下明白。”長風答道,立刻轉身出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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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院前的紫藤花架,賀之盈回到自己的住所月海樓,推門進房後直奔面前的茶幾,為自己斟滿茶水。

幾杯微涼的茶水下肚,賀之盈胸口中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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