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劇痛迫使她睜眼,往疼痛的地方瞧去,只見她衣袖上繡着的盛放玉蘭被利刃劃成兩半,從中流出的汩汩鮮血瞬時将她的衣袖染成鮮紅,紅紅紫紫,豔得刺目。

賀之盈更感疼痛,緊咬下唇,渾身顫抖起來。

這該死的賊人!見她要揮灑迷香竟用力揮劍砍她!

幸好醉夢藥效猛烈,令他收了不少力道,否則她今日真要斷臂在此!要真如此,那她也不必擔憂重蹈覆轍了,因為容恂怎會看上個獨臂女娘?

她忍着疼痛擡目望去,見那幾個賊人早已倒下,但一同倒下的——還有容惟。

遠處幾個賊人一直注意着容惟,見此光景,更拼命要掙脫而來。

賀之盈心下更急,強忍着疼痛抽出解藥,奔至容惟身側,猛然用力塞入他口中。

動作劇烈,又抽動右臂傷口,豆蔻紫上的血花綻開得更大更豔,賀之盈倒吸一口涼氣。

見長風費力地攔住那幾個賊人,心中油煎火燎,只盼着解藥快點生效。

幸而藥效迅速,容惟幽幽轉醒,眼神迷茫地定在她臉上。

“賀之盈?你不是在花廳裏嗎?”

容惟以手肘撐地,敏捷地躍起,目光定在少女一片血紅的右臂上。

少女左手腕上挂着個暗藍色錦袋,以手掌壓着傷口,鮮血染紅原本白嫩的柔荑。

郎君眼裏閃過驚訝,“你的手怎麽了?!”

女娘無暇與他多解釋,“待會再說,你快接應徐蓬與,取走胡統領身上的逃生船只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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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惟連忙點點頭,就要旋身離開。

賀之盈想起還未用完的醉夢,連忙用手拉住他的腕子,鮮血在他白皙的手腕上抹下痕跡。

“這個給你!”女娘連忙抽回手,伸出腕子,那個繡着海棠紋的暗藍色錦袋微晃。

容惟神色複雜地看她一眼,“我拿走了,你怎麽辦?”

賀之盈忍着疼痛,冷汗順着她頰邊流下,原本紅嫩的臉色蒼白無比,竟是一絲血色都無,軟了身子靠在柱子上,雙腿發軟,渾身似被抽走了力氣,頭暈目眩,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回花廳避難。

她咬着牙道:“我不礙事的,表兄,我相信你能取到鑰匙。”說罷又軟了語調,擡目對上他明亮的眸子,“我也相信,你不會丢下我不理。”

容惟眼眸一震,重重地點頭:“嗯。你在此處等我,我速速回來。”

賀之盈虛弱地點點頭,郎君立刻旋身躍入戰局。

玉袍郎君霎時間便殺出一條血道,躍到徐蓬與身側。

那群賊人見他要揮灑迷香,立刻要屏住呼吸,但容惟動作更快,立刻貼面灑出醉夢,巧妙地避開了旁邊的徐蓬與。

“快去胡統領那兒!”徐蓬與脫身後忙道,拔步往身形魁梧的護衛統領處走。

見容惟眼明手捷,借着餘下的一些醉夢迷倒了胡統領周圍的賊人,順利從他身上取走鑰匙,賀之盈松了一口氣。

許是身體松泛下來,竟更覺眼前昏暗,此時一道寒光射進她眼中!

賀之盈瞳孔猛縮,忙要閃躲,但她此刻目眩神搖,雙腳如灌鉛般不能挪動。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心中悲哀地想,完了完了,上天真是白給了她一次機會,今日她就要死在賊人劍下!

耳尖傳來刀劍碰撞的一聲铮鳴,撞得她靈臺一震,鼻間忽然傳來淩冽而熟悉的竹香,她周身一暖,躍入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頭頂傳來低沉喑啞的聲音,夾雜着不易察覺的擔憂,“賀之盈,醒醒,你受傷沒有?”

少女直感覺神識要被這暖意吞沒,臂上傷口更痛,要将她神智刺死。

她将渾身重量寄于容惟身上,意識昏沉地搖了搖頭,模糊着說道,“表兄,我是不是要死了?”

攬着她的郎君道,“還能走嗎?”

女娘原本飽滿鮮豔的紅唇毫無血色,動作微弱地搖頭,幾欲昏過去。

她模糊中感覺勁拔的郎君攬住她的腰,接着一陣天旋地轉,眼前整個世界倒了過來,腹中被骨骼分明的肩部頂住,雙腿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鎖住。

啊!這個該死的郎君!他是将她當作麻袋扛了嗎!

他怎麽跑得這般迅速?她被他颠得先前在花廳用的吃食都要吐出來了!

但她此刻連出聲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得如一個柔軟的麻袋般被郎君架在肩上扛走。

意識陷入昏沉,只記得耳邊響起衆多郎君女娘們的急烈說話聲,密密麻麻的奔跑腳步聲,紫錦和沈若真的關切聲——

模糊中過了一陣,腹中翻湧感忽地消逝,身體仿若在江面上蕩漾,容惟似乎将她放在了船只上。

跟着面上一軟,似是誰在用錦帕擦拭着她面上冷汗,但怎麽動作如此粗暴?!她柔嫩的小臉怎經得起這樣粗野的擦拭。

似是見她小臉皺成一團,落在面上的力道輕柔了不少,緊接着有粉末落在了右臂上,綻開的傷口猛地一痛!

“啊——”她痛叫出聲。

“宋公子,盈盈不會有事吧?!”沈若真看着倚在高大郎君懷裏的女娘,那郎君面色漆黑,有風雨欲來之勢,正利落地在女娘右臂上灑着藥粉。

“不會。”郎君眉頭緊擰,嗓音帶着嘶啞,手下不停,立刻取了錦帕纏上傷口,緊實地紮上一個死結。

見賀之盈又陷入昏沉,但呼吸變得平穩些許,沈若真才微微放下心。

旁邊的長風忙道,“公子,容屬下為您包紮。”說着就要接過容惟手上的傷藥。

沈若真這才注意到,面前郎君的衣袍上也帶着刀刃留下的劃痕,只是傷口不深,血液早已凝固。

“不必,你去幫着劃船。”

此刻他們已坐着船只離開,徐府護衛将剩下的賊人纏住,等待着他們帶來援兵,赴宴的郎君帶來的小厮正勉力劃着船,好讓船上衆人能夠平安抵達,也有不少郎君加入,因劃槳有限,他們便徒手撥開江水,再加上此時江流湍急,一時間船行迅速。

長風連忙應下,立即離開了。

露重夜寒,江上更是霜氣橫秋,一陣江風鑽過,吹得衣袍簌簌作響。

容惟懷中的嬌小女娘身形一顫,嘤咛道:“冷。”

那倚靠的郎君身形也是一顫,面容漫上些無措,對着對面的沈若真道:“她說她冷。”

沈若真沒好氣地道:“那你便攬緊些。”

見那郎君雙眸一縮,動作遲疑,沈若真翻了個白眼,怒道:“盈盈從小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從未受過一點傷,如今為了救你将右臂傷成這樣,你連為她取暖都做不到,你當真是狼心狗肺!”

容惟聞言氣血上湧,白玉般的耳垂紅得滴血,張了張唇似要辯駁什麽,在沈若真如刀的目光下又挪開了眼神,只無力地吐出一句:“她救了我,我自然不會置之不理。”

沈若真冷哼。

說罷他用力将懷中的女娘摟緊了,鼻尖的海棠香更甚,只覺一股熱流流過四肢百骸。

不過多時,遠處燈火閃爍得更加明亮,已是快到岸邊,船只上響起欣喜地驚呼,死裏逃生的劇烈驚喜感沖撞着五髒六腑。

待得衆人從船只上下來,雙腳踏上岸邊濕地,才有了逃生的實感。

“太好了,得救了!”

有女娘忍不住嗚嗚哭起來,“我要回家!”

有郎君怒道:“蓬與,今夜究竟怎麽回事,你可要給我們一個交待!”

有女娘附和道:“就是,不少郎君負了傷不說,之盈居然也傷了右臂。”

徐蓬與賠笑,嚷聲道:“大家放心,我定将此事調查得水落石出,今夜大家受驚了,明日我定親自帶人上門賠禮。”

“徐公子,你也是受害者,今日是你的生辰,卻發生這樣的事。”

“是呀,不必客氣,你也是受害人。”

徐蓬與連忙拒絕:“要的要的,娘子郎君們快先行回府吧,那夥賊人不知是否還會追上來。”

此言一出,方才九死一生之感又迅速籠罩在衆人心頭,衆人連忙帶着随從女使要走。

“那我們便先走了,徐公子。”

-

容惟扶着女娘下船,見女娘意識稍微清醒,可以用雙腿行走,便沒有像之前一樣把她當作麻袋扛起來,只是攬着她行走。

行至馬車前,沈若真仍舊放心不下,焦急道:“我随你一同送她回府吧。”

容惟冷言拒絕,“不必,我不會讓她出事。”

沈若真氣性又起,正要辯駁幾句——

一旁的紫錦忙道:“沈娘子放心,還有婢子在呢。您先回府吧。”說着又擔憂地看了看後頭的江面,江面平靜,但難保何時便掀起巨浪,“娘子,那夥賊人還未被抓獲,您的安全要緊。”

沈若真勉強道:“好吧,你可要仔細照顧好盈盈,否則我定不會放過你。”說完狠狠瞪了一眼面若寒霜的郎君。

郎君不語,只颔首表示應允。

沈若真拂袖離開。

容惟攬着賀之盈要上馬車。

但馬車極高,賀之盈又意識昏沉,紫錦擔憂想着娘子應是上不去的,若是像先前一番用扛的,表公子粗人一個,先前不過是擦個臉,都能那般粗魯,将娘子蒼白的臉硬生生擦紅了,要是不小心磕碰到可怎麽是好。

當下忙出聲阻攔容惟扛起賀之盈:“表公子,奴婢助您将娘子擡上去吧。”

容惟斜她一眼,眸中仍是淬了冰般清寒,并不答話。

紫錦以為他默許了,正要上前将女娘的雙腳擡起。

只見容惟一手摟住少女纖細的腰肢,一手橫過女娘膝彎,輕捷地将少女抱了起來。

紫錦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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