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番外(有be)
番外(有be)
傾城山的生活很是寧靜。
小狐貍身體被養好了, 想做什麽便做什麽,誰也不會拘着她。
愛人如養花。
爹娘縱容她,白絨愛護她, 曜靈事事依她。
随着一日日過去,少女姿容出落得越發美豔,被精細嬌養着的眉眼卻還有些不谙世事的懵懂與天真。
時光像是在她最美的年華駐足了那般, 而曜靈對她的渴望與愛欲, 在漫漫時光裏卻與日俱增, 好似永無止境。
即便與蘇阮成了親,他亦沒有斬斷這無法度過的情劫,仍舊保留凡人的意識,想要永遠與蘇阮有這樣的一點緣分牽連。
小狐貍可不知道他這些隐藏占有欲的細微心思, 即便知道, 也不會在意。所有任務完成後, 她美美拿到十五點美貌值,便只管自己享樂。
她在山下開了間養顏館, 專門替容貌有瑕疵的男女解決煩惱。
曜靈便跟在她身後, 幾乎寸步不離,與其說是夫君,不如說身兼數職, 什麽苦的累的事情全都交給他。
積年累月, 小狐貍的養顏館名聲大噪,分店如雨後春筍般開在大盛各地,最後就連京城都有了家養顏館分館。
此事之後,小狐貍明顯發現曜靈漸漸出神, 到最後竟會憂心忡忡地坐立不安。
小狐貍憋着壞,故意不提。
即便是擁着懷裏的嬌人, 曜靈也依舊夜夜難眠。
他知道蘇阮要将分店開到京城之事,卻并不敢提出反對,只能默默咽下所有的擔憂與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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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逗弄了他好幾日,這一夜,蘇阮裝作才發現那樣,掌心細細摩挲他的臉,好奇問道:“曜靈好像不開心哦?”
青年搖搖頭。
“那好吧。”蘇阮在他懷裏翻了個身,小聲咕哝道,“原本還想同你說,京城路途甚遠,我爹已經聯系那邊的舊部,幫忙照看我的養顏館啦。”
曜靈身體滞住,随即緊緊擁住她,像是被巨大的驚喜淹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狐貍覺得逗他很有意思,偶爾會壞心思地刺激他一下,以此來調節日漸平淡的生活。
明明搶婚一事都已經過了好幾年,甚至于他們二人成親都幾年了,他卻依舊過不了盛璟這個坎。
那時候,她與盛璟算是各取所需。她知曉對方看上她年輕貌美的容顏,而她接受對方,主要也是想借成親一事達成支線任務,繼而擺脫男主,以及男女主之間的感情漩渦。
然而事情脫離了她的預想。
一直沉默鎮靜的曜靈,發瘋似的在婚宴上搶走她。
盛璟是個以江山社稷為重的太子,并不會在兒女情長上停留許久。如今大盛的欣欣向榮,即便是邊遠城鎮,百姓臉上的笑容,也能說明這位太子多年來所做出的功績。
所以蘇阮在得知盛璟在成親當日,不顧自身安危,迎着盤龍劍,沖過去想要從曜靈懷裏将她搶回去時,她還稍顯驚詫。
尤其是聽說過去的太子,當今的皇帝,依舊後宮空懸,并且在治理國家之餘,開始像禪位的老皇帝一樣,求仙問道時,蘇阮更是不解。
不僅是蘇阮不解,就連盛璟自己也不明白,僅是一段時日并不長的情,為何如此心心念念都放不下。
他天生早慧,執着權勢,對女色淡漠。多年不娶妻,不過是對京中女子無甚興趣。
唯一一次生起的好奇,便是對那位從山中來的絕色姑娘。
既然終究要娶妻生子,那娶個離經叛道的,或許日後會讓這死寂沉沉的宮中更添幾分熱鬧。
當然,倘若不喜歡,盛璟也有手段讓蘇阮“看不上”他,進而主動拒了這門親事。
抱着這樣進退自如的心思,盛璟去見她,喜歡她,最終不知不覺到了愛的地步……最後又失去了她。
就在即将成為他的太子妃,成為他的妻子那一刻,他失去了她。
他曾不信神佛,也不信父皇的求仙問道。
但他現在想要信一回。
……
完全不知對方初衷改變的小狐貍,已經決定不會再去京城露面,避免生出更多不必要的糾纏。
蘇阮性子并不算勤快,開鋪子累了,便會借着去其他養顏館分館視察的由頭,開始游山玩水。
有曜靈這個一日千裏的代步工具人,蘇阮都沒有停留在野外過夜的機會。
這一路游玩走來,小狐貍還聽說北地連連打了勝仗,赫連小侯爺被北地百姓奉為守護神,到處都是他的英勇事跡。
蘇阮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侯爺雖然笨了些,但也有守護一方百姓的能力。幸好當年沒有被亂點鴛鴦譜,指給她做夫君,在京城生生耽擱了。
除了京城與北地,蘇阮幾乎将大盛玩了個遍,最後打道回府,留在傾城山陪着爹娘。
謝昀的腿去年終于被治好,受了蘇阮與曜靈的啓發,也決定與蘇嬈出行,游遍名山大川,補足這二十年夫妻分離的空缺。
他們二人如今很是放心蘇阮的身體,與仙尊成親,“締結”了神婚契後,便享有壽命無盡。
因此,狐貍娘與凡人爹也離開了傾城山。
又在此地生活了幾年,曜靈瞧出蘇阮的興致缺缺,便提議前往仙宮看看。
小狐貍當然是興高采烈地應了。
白絨倒是沒有跟着小姐去,而是選擇留守傾城山的蘇府,修煉姑爺先前留給她與老爺的仙道法門,靜靜等待蘇嬈與蘇阮日後再回來。
小兔妖的想法很容易懂。
她希望小姐或夫人回來時,家中可以有人來迎接,而不是空蕩蕩的陳舊府邸。
蘇阮也沒有勉強她,只是抱着心思單純赤誠的小兔妖一起睡了一夜,說了許多體己話,還給她留了諸多法器。
*
天上的時間流速與凡間不同。
凡間過去了好幾年,仙宮僅僅過了數月。
蘇阮第一次見到這裏的仙子仙君……與她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原文裏并沒有記錄仙人們的日常,只特地挑出一些嘲諷、欺負女主的炮灰惡毒仙子來寫,最後自然是狠狠被女主打臉的爽文式結尾。
如今,其中一位“炮灰惡毒仙子”正從一座仙宮的宮門前而過,她鬓發散亂,珠釵掉落,狼狽地弓着腰,去捉一只嘎嘎亂叫的鴨子。
蘇阮是靠那滿身珍珠飾品認出這位“炮灰”蚌仙子的,她俯身拾起旁邊掉落的一支鑲嵌東珠的珠釵。
此時,那蚌仙子也終于用雙手遏制住那鴨子命運的喉嚨,頗為狼狽地走回來,接過蘇阮遞過來的一支珠釵。
“謝——”
第二個謝字還沒說出口,擡起臉道謝的蚌仙子便卡了殼。
她先是震驚于仙宮何時出了位這麽美的仙子,而後在看到仙子身旁的曜靈仙尊時,更是睜大了眼。
“仙……仙尊!”
蚌仙子立即掐着鴨子行禮,弄得鴨子拼命嘎嘎亂叫。
在這略顯混亂的場景裏,曜靈漠然的冰藍色瞳孔輕掃過去,嗯了一聲,随即自然地牽起了蘇阮的手。
他适時說了一句:“這只仙鴨,還算有靈性。”
原本低着頭的蚌仙子,聽到仙尊的誇贊,不免有些自得,視線随之上移時,瞥見二人交疊的雙手,再度愕然地瞠大了雙目。
“仙、仙尊,這位仙子是……”
“是吾的妻子。”曜靈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
蚌仙子:“……”
可惡,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被仙尊炫耀到仙侶!
秉持着不能讓自己一個人被炫耀到的念頭,于是,在蚌仙子的竭力宣傳下,仙尊有了一位絕頂美貌的仙侶一事,在仙宮不胫而走。
與絕頂美貌一起傳出來的,還有一個人美心善的名聲。
蚌仙子與衆人述說當時自己與仙尊仙侶見面的場景,言明對方在不認識她的情況下,便極為和善地替她撿了珠釵,人美又心善,一點都沒有身為仙尊仙侶的架子。
因此,蘇阮還未現身于一衆仙子仙君面前,便被各種美好詞語冠上,久而久之,仿佛變成了美好這個詞的本身。
被曜靈仙宮裏的仙侍們用真誠崇敬的眼神注視的蘇阮:“……”
這真是原文寫的“惡毒炮灰”仙子?
哪有這樣說她好話的“惡毒”仙子?
原文裏形容蚌仙子極其愛美,卻不曾想過活生生的蚌仙子,也會不顧形象地去捉鴨子。
蘇阮對這個原文産生了深深的疑惑,在一段時間的觀察下,她更疑惑了。
仙宮裏,除了一些閉關修煉的仙子仙君,其餘出沒的仙人不是侍弄花草,就是飼養各種寵物,和諧極了,毫無原文裏女主身處其中的勾心鬥角。
小狐貍很是好奇地去詢問曜靈。
曜靈笑了笑:“倒也不是什麽消磨時間的樂趣。只是我千年前算出日後将會出現一場天地浩劫,需得有更多的仙人一起來抗衡。”
“仙胎孕育極其艱難。所以我讓衆仙開始培育仙植,養育仙寵,從中挑選出有靈性、有慧根的,助其修煉,早日成就仙身。清月她——”
突然提及這個不算陌生的名字,曜靈頓了頓,倏而搖頭:“我當初也養了幾株仙草,清月便是其中一個。那時我偶爾會讀一些道書,其餘仙草靈智還未開,它便聽得如癡如醉,繼而很快地幻化出人形。”
“如此強的修煉天賦與根骨,我本以為親自教導她,日後的大劫中,她能成為其中的中流砥柱,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誰知她的性情竟這樣偏激,險些釀成了大禍。”
小狐貍眨了眨眼。
沒想到原文裏還隐藏着這樣的內情,她直接問:“你不喜歡她嗎?”
曜靈:“……”
“我若喜歡她,怎會收她做徒弟?”
“最近突然想修仙了。”小狐貍繼續眨巴眼睛,将臉湊過去,提議道,“要不,曜靈你收我做徒弟吧?”
曜靈:“……”
少女眼裏明晃晃的狡黠,透着捉弄人的壞心思,曜靈一手将人摟進懷裏,親了口那微揚的紅唇,也笑:“阮阮這樣動人心,怎麽舍得收做徒弟?”
“做夫人正好。”
小狐貍摟着他脖子笑,一邊親他,一邊控訴道:“曜靈,不正經,壞。”
*
後來,小狐貍與那些“惡毒炮灰仙子”有了些交情,相談甚歡,從她們大吐苦水的口中得知,清月平日在仙宮裏嬌縱任性的所作所為。
仙尊常年閉關修煉,不理瑣事。
因為将來的大禍,這些被清月的任性連累過的仙子都在默默忍受。誰知清月被那麽多資源堆積,經由仙尊親自教導,還不好好修煉,整日裏擺出那種清高孤傲,仿佛身為仙尊弟子,便高人一等的模樣。
大家都忍讓她,偶爾不願理她時,對方便會覺得受了委屈,去尋流烨仙君訴苦。
其中幾個仙子,說起過往,簡直要被氣得跳腳。
蘇阮知道原文是個成長型女主,前期在仙宮時修煉便愛犯懶,整日想着如何親近師尊,後期才會在危難降臨前,在各方重要男配的守護下,一點一點地發掘出自身潛力。
然而實情卻是這麽個“成長型”?
小狐貍細細一想,隐約也能明白。
原文有各種男配替她兜底,運氣也不錯,需要女主親自動手之事寥寥無幾,幾乎能掩蓋住她原本偏激性格的底色。
而作為大家都寬容的“團寵”,這樣事事順心的天之驕女,唯有心心念念的師尊沒有得到,那當然是費盡心思都要搞到手。
彼時被衆人議論的清月,已經因為犯下纏身罪孽,偷取仙宮裏無數的法器與靈丹妙藥,惡意破壞仙人劫數,又曾以仙尊弟子之名,強迫衆仙為她穩固仙靈而受罰。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惡事被揭露後,最後被判關進洗靈池,剝離她的仙骨、仙根、仙力,直至淪為一個凡人,被滿身無法洗脫的罪孽折磨而死。
而那些最為純正的仙骨、仙根與仙力,自然也不能浪費,盡皆被曜靈融成最精純的仙氣,反哺給仙草園。
小狐貍好奇清月到底偷了多少東西,便在曜靈仙宮裏翻來翻去。一只又一只空的錦盒被扔出來,曜靈還極其配合地按照送禮記錄,列了一張清單。
她最後翻累了,癱在墊着絨毯的椅子上,看着空了滿地的錦盒,感嘆道:“确實少了許多東西。”
曜靈對這些身外之物不甚在意,一邊給她揉着酸軟的手,一邊笑道:“之後我來給阮阮補上。”
小狐貍也不在意:“又不是偷我的。”
“我的,便是阮阮的。”曜靈攔腰将她抱起,兜在自己懷裏,親昵地蹭她的臉,“阮阮想要什麽,我都會盡力尋來。”
“沒什麽想要的。”小狐貍興致缺缺。
“更多的壽命要嗎?”他試探着問出一個不敢問的問題,“如今成親多年,阮阮有想過何時與我締結神婚契嗎?”
神婚契是高于仙族的法則,仙人也無法違背。由仙侶雙方自願結成,一旦締結成功,便能共享無盡壽命。
曜靈是天地自然而生的仙胎,除非他自願死去,否則永遠不會有壽命終結的那一刻,所以與他締結神婚契,便等同于真正的與天地同壽。
小狐貍自然是不願的。
她抱着他,親昵地在他臉上濕乎乎地落了一個吻,撒嬌道:“曜靈,我還沒想好,暫時不要再提這些讓我不開心的事啦。”
少女眯起彎彎的笑眼,與他撒嬌親昵地抱抱貼貼時,仿佛自己是她最愛的人。曜靈強忍着不安,聲線喑啞道:“好。”
神婚契一事,便這樣一年又一年地耽擱了下來。
妖的壽命終究有限。
尤其是蘇阮并沒有修煉的意向,壽命無法通過修煉突破來增長,便只會更短。
曜靈早些年會經由雙修替她延續壽命,後來雙修效果減弱,他又滿世界地去尋能夠增壽的丹藥與靈寶。
蘇阮只能看着他從平靜裏逐漸失控,在數次哀求她無果後,便也不再提神婚契的事。
仙宮的生活平淡而溫馨。
曜靈單獨為她開辟出一個花房,白日裏鮮妍花朵争相開放,仙氣宛若光華流轉,夜裏深紫色的星空與銀河,不時劃過的流星,像是一張徐徐展開的美景畫卷。
裏面還有一個用花藤吊起來的秋千,小狐貍最喜歡坐在上面看星空。仙宮的星空變化多樣,深紫與湛藍在漆黑的夜裏緩緩流動,變幻做不同的形狀,有時候是鯨魚,有時候又是鮮花,偶爾還會出現豎着蓬松尾巴的小狐貍。
看着那大尾巴還挺像她那條。
因此蘇阮有一段時間極為喜歡待在花房。
大抵是直面緩緩到來的死亡,小狐貍越來越多地想到過去的事情,有一天靠在秋千上,突然問起曜靈:“我們的情劫斷了嗎?”
曜靈卻以為她想連這最後一抹牽連也要斬斷,緊緊抱着她,渾身卻忍不住地顫栗:“……沒有。”
小狐貍安撫性地順着他的背輕拍,像是随口提起:“倘若那時你斬斷情劫,我又很深愛你,會如何?”
曜靈冰藍色的瞳孔有些茫然。
他從未想過這樣的可能性,卻仍依着她的假設道:“若我離開……你會因為與仙人情劫牽扯,得到一份饋贈的機緣。命格就此改變,原本的多舛都會被抹平,未來富貴坦途,遇到良人,幸福一生。”
小狐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來原主是沒等到這份機緣。
“那若不願成為仙人的情劫對象,我不願要這份機緣呢?”
曜靈以為她想要離開自己。
神婚契一事帶給他的恐慌被死死壓着,他只是徒勞地擁着少女,默然不語。
小狐貍嘆氣:“曜靈,我不願呢?”
“阮阮,不要抛下我。”曜靈閉着眼睛,聲音震顫道。
少女捧着他微阖雙目的臉,瞧他顫抖的眼睫,一點一點地認真道:“倘若我不願,其他仙人的情劫對象也不願呢?”
“你們做仙人的,不能不顧我們這些做人做妖的意願呀。有時候,不是給了機緣便能彌補傷害的,你明白嗎?”
仙人劫數,一向都是按照天地規則進行,這些不沾塵世的仙人只是順之而為,并不會去質疑對錯。
被捧着面頰的仙尊微微睜開眼,露出漂亮的冰藍色眼睛,用力抱着面前好似随時會消逝的少女,哽咽道:“我明白,我會盡力。”
最後不知道曜靈付出了何等代價,天地規則改變,仙人歷情劫不再是固定某個對象,也不再有情劫影響的相互愛戀,而是需要走在塵世中,以仙靈體會真正的七情六欲。
蘇阮摸着他慘白如紙的面頰,輕輕嘆息。
“曜靈也很好。”她說。
但曜靈再好,蘇阮也不會與他締結神婚契,曜靈替她尋來無數增壽之物,最後卻依舊只能一點一點地看着她的壽命走至盡頭。
一點點看着愛人死在自己面前,這無疑是一種如鈍刀割肉的鑽心痛苦。
後來有一日,曜靈不聲不響地将失蹤數百年的流烨給帶到她面前,平靜地讓她取了他的元陽,延續更多的壽命。
流烨自蘇阮婚前那一夜便徹底失蹤,一直不曾回仙宮,而是獨自行走在凡間,不斷扶助弱小的人與妖,直到被曜靈捉了回來。
他被丢在地上,像是默認了曜靈的做法那樣,仰臉去看面前光彩照人,如明珠生輝般的少女。
漫長時光的思念好似在這一刻湧現,流烨眼眸深深,期盼地凝着她。
蘇阮覺得有些好笑。
她半點沒有去看流烨,而是轉身抱住那個看似平靜,實則因為她有限的壽數,日漸瘋魔的男人。
“小瘋子。”少女笑罵道。
她鑽進他懷裏,撒嬌地一點點親他下颌:“我不想要別人,只想要曜靈。”
青年沉默不語,那雙聖潔的冰藍色瞳孔像是要滴下淚來。
被曜靈捉來與蘇阮歡好的流烨,即便是被丢在少女面前,對方也不願多看他一眼,而是轉身投進曜靈的懷抱裏。
他失魂落魄地再度回到凡間,想到成親前夜,少女與他說的那些話,便心如刀割。在漫漫餘生裏,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仙君,也不再以仙族自傲,而是以自己的力量,抹平不平之事,扶助更多弱小的人與妖,得到最為真摯的感謝,體會真正的世間百味。
*
在壽命最後的年月裏,蘇阮又一次去凡間看望狐貍娘與留守蘇府的白絨,凡人爹修煉天賦并不高,早些年已經離世。
如今的狐貍娘,一邊游玩人間,一邊尋找凡人爹的轉世。
見過狐貍娘與白絨,與她們做了道別後,蘇阮随曜靈回到仙宮,靜靜等待即将而來的結束。
曜靈自知留不住她,最後一夜,只是靜靜坐在她身邊。
“我不想要無盡壽命,自然離世也很好啊。”小狐貍俏皮地與他一起蕩秋千,“我離開後,曜靈不要像阿娘一樣去尋我。”
“你尋不到我的。”
“将這一切都忘了,我知道你有辦法。”
曜靈抱着她,将垂着的臉抵在她肩頭。蘇阮能感覺到那處冰冰涼涼的,被洇濕一片。
漂亮的深紫色星空落在他們身後,曜靈眼眶微紅,擡起的冰藍色眼睛浮着水色,笑着問她:“阮阮,這些年,你開心嗎?”
“我開心。”
蘇阮捧着他的臉,眼眸清亮,一點點抹去他的淚痕,親他的唇:“曜靈,我很開心。”
青年顫抖着唇:“我愛你。”
無聲無息的淚水順着臉龐落到少女嬌嫩的唇瓣上,蘇阮親昵地蹭他的臉,露出一點笑:“嗯,我知道。”
清晨的光線好似将他們身後流光溢彩的深紫色星空一點點遮蔽住,黑夜過去,朦胧的陽光出現。
靠在曜靈懷裏的少女像是化作煙霧般,在光線撥開雲霧出來的那一刻,徹底消失不見。
青年将頭靜靜靠在花藤秋千上,低垂的眼睫濡濕黏成一片。
天亮了,他的愛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