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驚鴻宴盛世顏

第16章 驚鴻宴盛世顏

他身穿一件半透明輕薄銀絲絨雪長衫,長衫下是華美別致的深紅衣裳,衣裳上用極細的金線繡成的精美海棠團花暗紋攀沿而上。翠綠的玉佩挂在腰間壓下幾分浮華。

他一頭柔順亮澤的青絲随意披散,半縷在身前,半縷在身後。一雙明媚的含笑眼如花似月,深藍的瞳孔卻如靜谧的海洋。眉毛濃淡适宜,像是書畫大師精細畫下的青翠水墨。嘴唇上薄下厚,如嬌嫩的花瓣般豔麗柔滑。

此外,他的鼻梁精致高挺,肌膚白皙細膩,下颚緊致有棱角。将中原的朗潤之美與地方的異域風情完美結合,令人嘆容觀止。

他的耳邊別着一朵長芸進郡守府時見過的白茶花,許是他在花卉叢中随手摘去戴上的。這朵素白淡雅的白茶花綻放得好看,別在耳側,既給立體而美得妖冶的五官添上幾分素雅乖順,又襯得臉龐潔白無瑕如極品美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眼下顴骨處有一道比指甲蓋厚度小些的細長傷痕。

宗政長芸看出來了,那是刀痕。見那細細的一線血跡,應該是不久前受的傷。

衛瀾姬行完禮後,走至殿中央,綁在腳踝處小小的鈴铛随着他擡腿的步伐,發出悅耳動人的鈴聲。

他在琴前坐下,眼皮半垂,落下如蝴蝶翅膀般漂亮的眼睫,流轉澄明的雙眸。青蔥的十指虛虛撫蓋住琴弦做了個準備的手勢,攏撚起細弦,慢慢開始了。

指尖在琴弦處撚揉下抹又上挑,音符在他靈活的十指間躍動。樂曲前奏由慢漸快,渲染出緊張而神秘氛圍。

竟是一曲《将軍令》!

宗政長芸眉峰微挑,低訝之餘,目光在他身上也多了一分揣度的味道。

琴聲模拟戰鬥前擂鼓三通,鼓點節奏強而有力,陣陣頻催,渲染了城門即将打開的緊張氣氛。

到了中間,音樂慢了下來,顯得莊嚴沉穩,奏出頗有力度的輪音,旋律中蘊藏着無窮的內在力量,似将軍升帳,威風凜凜。

曲子逐漸變奏,加快速度加強力度,琴音嘹亮渾厚,宏如銅鐘,明亮铿锵,猶如敲擊碧磬。如将士們身穿盔甲,浩浩蕩蕩,雄姿勃勃。

往後,旋律成倍緊縮,使旋律無停頓的進行着,氣勢劇烈緊迫。樂音相混交響,琴音宏亮,振奮人心。像是兩軍對壘、大漠厮殺、號角長鳴、得勝歸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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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曲一氣呵成,氣勢軒昂,魄人心魂。

這次的演奏與先前的都不一樣,如果說先前的表演是萬紫千紅、欲亂人眼的簇錦後花園,那這一場演奏則是邊陲壯闊、大漠雄渾的熱血山河圖。

宗政長芸兩手合拍,發出幾道沉亮清響的鼓掌聲。三皇女坐在她身邊,面容和緩。郡守這才回過神來,眼神裏的詫異轉而變成欣然。

曲子以較高的完成度演奏好,聽到了太女響起的掌聲,衛瀾姬心中那塊高懸的石頭才算放下一半。

宗政長芸朝他擡手示意,衛瀾姬便離開琴座,向她走來,最後停在離她一米處的地方。

這次,無論打扮還是選曲,衛瀾姬都費了好一番心思。

如果他想要在一群莺歌燕舞中脫穎而出,就必須學會投其所好。在繁雜百千的曲庫中,選擇最能走進太女心中的曲目。

而《将軍令》是他熟聽熟練的一首曲子。

但原本他是不想在衆人面前彈奏此曲的,覺着自己駕馭不了,惱火着便想要放棄。直到他遭周圍人妒忌,受同伴刺殺,他的心才陡然升起一股野心來。

他想他不要再寄人籬下、不願再受人眼色!他想要得到太女的青睐,他也配得榮華,配得富貴!

郡守府的這一場夜宴将是他人生的轉折點。成則平步青雲、大有前景,敗則千夫指諷、落魄下獄,不日後就會因殺人的罪名,斬首于衆。

他已經被逼得無路可退了。這一身絕美輪奂的打扮,這一曲氣勢恢宏的《将軍令》,昭示着他要殺出一條活路來的決心。

心中萬般思緒藏于衛瀾姬低垂乖治的眼臉,宗政長芸看不出個究竟來。

她朝楚郡守說道:“這首《将軍令》以一把素琴演奏得如此震撼,沒想到郡守府竟有如此能人。”

楚穆心中的欣悅躍于臉上,看得出來心情很好:“微臣也着實驚訝,這名樂姬還是一年前招入郡守府的,從不曾奏過此曲。”

宗政長芸颔首。

她自幼熟讀兵書,苦修武技,希望的是有朝一日能上場殺敵,封狼居胥,創下偉業。

但無奈她身為太女,被群臣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等毋須有之名困于芸神內陸。她渴望的,還未曾能實現。

這首《将軍令》像帶給了她一場夢,好似她真的站在了那大漠塞外,馳騁軍馬,眺望狼煙。

宗政長芸無名指上的紅玉扳指輕扣,她看向衛瀾姬,啓唇:“有功者有賞,說罷,你想要些什麽?”

感受到身上滄平郡守灼熱的目光,衛瀾姬擡眼,笑眼生花,明媚燦爛。他注視着宗政長芸的眼,說:“瀾姬對殿下一見如故,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跟着殿下。”

他微微彎腰,寬松的衣領下露出一抹雪白的胸膛,似乎能感受到這具身體的柔軟與馨香,再襯上他那張傾城妖冶的面容,充滿誘惑力。

宗政長芸挑高眉,目光鋒利,在他的臉上細細打量,凜然的雙眸中淡淡戲谑驟起。“以你的姿容和今日的表現,想跟着孤,可以。不過,必須做得到兩點要求。”

衛瀾姬的心不知為何陡然跳得很快。

是緊張、歡欣?還是不安、忐忑。

“第一點,對孤永遠保持忠誠。”

衛瀾姬點頭以作承諾。

“第二點,永遠不欺瞞孤。”

宗政長芸把玩着酒杯繼續道:“比如你臉上的刀傷,說罷,孤要聽來龍去脈。”

衛瀾姬的臉上終于閃過一絲錯愕。

楚穆聞言看過來,目光落在他臉頰,這才留意到他臉上有傷。三皇女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她本是無心來的。

來龍去脈?一旦他如實回答,郡守和太女還會饒恕他嗎?

衛瀾姬衣袖下垂,被遮擋住的緊握的手已經出現一層細密的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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