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罪血比天高

第53章 罪血比天高

于是長芸與霍傾商議,将這數萬奇國援兵留在邺城和虎城同部分芸軍一起看守城池。

其餘士兵今晚休息,明日一早便前往陸國皇都。

夜色已變得愈加暗沉,商讨完後,長芸走出軍帳,營外不遠處有一群士兵在篝火邊跳着雄壯有力的舞蹈。

長芸問:“他們這是在?”

“他們跳的這支軍舞,是為死去的兄弟禱告,祭奠其亡靈。”霍傾說。

長芸輕嘆了聲氣,轉眼看見了篝火旁,皮膚黝黑,年輕稚嫩的鐵寧。

他坐在石頭上,雙手握着饅頭卻不吃,只怔然盯着铿锵有力地跳着軍舞的将士們看,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神情有幾分茫然與悲傷。

在這次戰争中,鐵寧被敵人劃了一刀,失去了一只眼睛,長芸知道,他再也不能在部隊裏射箭了……

對此,長芸沉聲道:“這孩子今年多大了,這麽年輕就要上戰場。”若是放在現代,他還是個未成年吧。

“騎東營的弓箭手從六歲便開始接受訓練了,這次的隊伍缺少拉弓箭的,所以不論年齡大小都要出征。”霍傾回答。

芸律規定,士兵在征戰期間受的傷由軍隊隊醫免費治療,再依受傷程度的大小,由軍隊的財政部發予撫恤金。

但是像鐵寧這般,一只眼睛失明的情況,是不能再從軍的。

一個人的命運又何嘗不是一群人的命運。

出戰前,十一萬芸神國兵,九萬雲國兵,到現在,一共不到七萬了。

此次攻城,遍地屍骸,死傷無數,擡首望着那祭奠逝者的戰舞,長芸亦會感到無限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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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恒宮外,宮人沉默着低頭走過,只道是多了幾分死氣沉沉,卻也看不出有其他端倪。

封住寝殿宮門的橫鐵被侍衛取下,大皇子宗政宇帶着他的舅父踏過門檻,闊步走了進來。

“父皇。”宗政宇見那床邊被鐵鏈束縛着雙手雙腳的人,喊得倒也順口。

玺芸帝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複又淡淡轉開目光,好似這半月被囚禁而受強制性壓迫的人并不是他。

“父皇,今天是給你考慮的最後一天。你要是答應傳位于兒臣,兒臣一定奉你為太上皇,讓你安享晚年。你要是不願意……後果将不堪設想。”宗政宇說道,嘴角還噙着微笑。

玺芸帝冷笑聽罷,撇過頭去,一聲不吭。

仿佛一個眼神都吝啬于給他。

這回宗政宇笑不出來了。他忍不住走前一步,把玺芸帝的臉強行掰回來。

“封我為皇有哪裏不好的?!你覺得,兒臣給你丢臉了嗎?!四皇女的身上又有哪點好的,值得你從小偏心!”這些日子裏,這些話一直在他的腦海盤旋,現在他終于可以說出來了。

從前他做了許多許多可嘉的事,父皇都只是平淡無奇的表示認可。相反,一旦是與宗政長芸有關的事,父皇就會給予無限的支持與照顧。多年前,在選皇儲的時候,父皇怕是看都沒看他一眼吧。無論他做出怎樣的努力,那個他日思夜想、無比渴望的皇儲之位都會因為父皇的偏心而永遠得不到。

宗政宇生氣得額間青筋暴起,眼睛都瞪出了血絲來,在此對比下,玺芸帝卻顯得異常平靜。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兒子,終是開口說話了,聲音低啞而沉着:“因為你年少時殘害兄弟,長大後亦在這兒僭權越位。

你的野心太大,身上始終帶着刺,不比太女文韬武略,英勇作為,身上有光芒,卻并不紮人。”

看來玺芸帝是不打算讓位了。

季琛拉過宗政宇的手,将短劍交到他手上,朗聲說:“你的父皇是不要你了,但屬于你的皇位你定要奪下。”

宗政宇握着短劍的手有幾分顫抖,他下意識的看向玺芸帝,發現他也目光複雜的看着他。

“殿下,我們準備了這麽久,不就是為了今天麽?殺了他,你就是下一任的皇帝。成王敗寇的道理誰都懂得,青史不會在意你的罪名,只會頌揚你的功德。”

季琛将手放在他的肩膀輕輕拍了兩下,驅使他向前邁出第一步。

宗政宇握緊短劍,一步步緩緩前去,他知道,懦弱的人是不配登上那九五之位的。

他半垂眼簾,避開玺芸帝的目光,只看向其胸膛處。他雙手持劍,認準心髒的位置就使勁用力捅去。

銳利的刀刃插入玺芸帝的胸口,劇痛襲來,他低頭望去,只見短劍已深深地沒入他的胸膛。鮮血順着劍身流淌,染紅了他的衣服和地面。

“父皇,你後悔嗎?”宗政宇在他耳邊說罷,閉上眼睛,便狠心把劍抽出。

胸口的血止不住地噴湧而下。“砰”的一聲,玺芸帝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聲音早已變得模糊不清。

他與地面幾乎持平的視線裏,看見了被摔倒在地上的一只薄胎白玉瓷藥瓶,是那日錦玉宮上,太女送他的生辰賀禮。

後悔?

怎麽會。

他的意識在漸漸的渙散,在沉沉閉上雙眼之際,他好像看到了芸神國旗插在了那六國初立的神壇之上,旗幟烈烈,随風搖曳。

而旗下是坐于黑馬之上的太女長芸,她的身後,是千軍萬馬,護着芸神山河,系着芸神威嚴。

正如他所認知的,諸般子嗣,唯有四女兒長芸有拿捏世間所有的膽氣與能力,終有一日,她會帶着芸神國一步步走至萬國朝拜的巅峰……

玺芸帝死後,季琛派下屬将他的屍體拖走,并讓宮中兩太監清理地上的鮮血。

季琛對階下幾個心腹說:“皇帝已死但消息仍要封鎖,不能透露半點風聲,聽到了嗎?”

“是!”幾個将領回答。

那匍匐在地,正擦拭血跡的藍帽太監聽罷,身子忍不住一哆嗦,右手就緊緊握住了左臂,強迫自己不要顫抖,免得引人起疑。

地面上的血是黑紅色的,明顯劍上有毒,再加之屍體拖出去之前,他偷瞥了一眼傷口,劍身早已穿過心髒,就差沒有在左胸口鑿出個洞來。

一切都遲了,玺芸帝是救不回來了。

藍帽太監用抹布把最後一絲黏稠的血擦幹淨後,拎起清水變血水的木桶,朝門口的侍衛點點頭,便彎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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