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高考結束,他們也徹底解放了,林淮溪跟媽媽商量後,決定回外婆家過夏天。

祁妄也跟他一起回去。

他們從小在這長大,度過快樂的童年,如今分別了整整三年,卻對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

林淮溪在車上睡了一會兒,像是冥冥中感覺到了,車剛駛入老城區,他就睜開眼,把頭探到窗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外。

他莫名興奮起來,指着窗外的景象,叽叽喳喳地跟祁妄說個不停,“你還記得這兒嗎?”

“記得,”祁妄笑着說道:“你當時說要介紹一個好朋友給我,結果是小黃,我們一起在這畫畫,還留下了名字,你非要握着小黃的前爪,蓋個印章,結果李奶奶看到牆被畫了,上門找我們算賬,我和你都挨了一頓訓,小黃也遭了殃。”

林淮溪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當時跟小黃道歉了,還補償給了它一根火腿腸。”

祁妄問道:“那我呢?怎麽不補償我?”

林淮溪回憶了一會,小聲說道:“我當時擋在你前面,保護你了。”

祁妄挑了挑眉,沒有揭穿他。

他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況,分明是林淮溪被吓得眼淚汪汪,抱着他求安慰,還把眼淚鼻涕都抹在了他身上。

他被迫帶着名為“溪溪”的挂件,一邊罰站一邊挨訓,還要抽空安慰他的小挂件。

小時候的林淮溪肉墩墩的,還是個皮猴子,把他當樹幹往上爬,給祁妄留下最深印象的并不是挨訓,而是被林淮溪摟住脖子,差點窒息。

林淮溪見祁妄出神地看着前方,久久沒有回應他,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麽呢?”

林淮溪這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明顯是忘了小時候的糗事,祁妄沒有強行帶着他回憶,只是笑着說道:“沒什麽,只是在想外婆會給我們做什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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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溪的吃貨屬性立刻占據高地,無關的想法都被清光,滿心都是外婆他們做的糖醋排骨,“肯定有……”

祁妄自動幫他補全了:“小兔蛋糕。”

這麽多年了,這依舊是林淮溪的最愛,還不用像小時候控制數量,林淮溪每次都能炫整整一盤。

祁妄對他的胃口十分疑惑,“你是怎麽做到吃了三碗飯後,晚上還能吃一盤蛋糕的?”

林淮溪神秘兮兮地亮出了兩根手指,“這你就不懂了吧,其實我有兩個胃,每次遇到小兔蛋糕,另一個胃就會上線工作,我吃多少都不會撐的。”

祁妄看着林淮溪臭屁的樣子,在他額頭輕彈了一下,“那你也要控制一下,忘記你之前半夜撐得睡不着,在客廳游蕩,把阿姨吓了一跳的事嗎?”

林淮溪揉了揉額頭,知道自己理虧,還是哼哼唧唧地不想承認。

祁妄沒跟他計較,在他們閑聊時車已經駛進了小巷,再往前就不好開了。

祁妄對司機說道:“麻煩您就在旁邊停下吧,我們自己走過去。”

司機點了點頭,祁妄十分熟練地拿着行李,回頭等林淮溪。

林淮溪小跑步追了上去,兩個少年并肩而行。

外婆和外公早就得到了消息,站在門口等他們,看到兩個寶貝外孫的身影,立刻笑着迎了上去,皺紋裏都帶着慈愛。

祖孫兩代熱熱鬧鬧地湊在一起說話,有林淮溪在的地方,氣氛永遠活躍又溫馨,不用擔心話會掉在地上。

外公外婆被逗得笑個不停,顧不上自己,不停地給林淮溪和祁妄夾菜,都覺得他們比以前瘦了太多,需要再長胖點。

林淮溪:“……”外婆,我這個月已經胖了五斤了!

這三年在外上學,每個月只會回來一次,祖孫倆沒法朝夕相處,如今回來常住,吃完飯後外公外婆拉着林淮溪他們繼續聊天。

但老年人的精力有限,過了八點,外婆外公就有些困了,林淮溪和祁妄使了個眼色,攙扶着他們回到了卧室

外公外婆睡後客廳安靜下來,林淮溪對祁妄說道:“今天你跟我一起睡吧,隔壁無人打掃,沒法立刻住進去。”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經常睡在一張床上,但祁妄如今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他擔心再跟林淮溪擠在一張小床上,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多餘的事情。

“還是算了吧,”祁妄猶豫地說道:“我現在回去打掃,應該來得及。”

林淮溪用鼻子哼哼了兩聲,無情地揭穿了他,”你還不了解自己嗎,潔癖和強迫症都那麽嚴重,你一旦回去打掃,處處看不順眼,一定會忙到天亮的,這樣一來,你一整晚都不用睡了!”

“可是……”祁妄找不到好的理由,但在這件事上格外堅持。

林淮溪微微皺起眉,搞不懂他在想什麽,“我們以前經常一起睡呀,為什麽現在不行了?你是嫌床太小嗎?還是覺得我身上比較髒?沒關系,我可以睡地鋪的。”

“沒有,我從來沒有嫌棄你。”祁妄擔心林淮溪繼續追問下去,會越描越黑,無奈地嘆了口氣,“好,那我們今天晚上就擠一擠。”

林淮溪這才笑了起來,朝他擺了擺手,“那我先去洗澡啦。”

他簡單沖了個澡,頭發還沒擦幹,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卧室,将他買的游戲光盤放進電視。

家裏剛剛換了電視,外公外婆不忍心把舊的扔掉,又沒地方放,只能暫時放到林淮溪的卧室,這可給他提供了便利條件,放進游戲光盤後,他可以用手柄暢玩。

高考前,林淮溪就在想這件事,腦補了很多遍,如今終于變成了現實,興奮到雙眼放光,手心都在冒汗。

祁妄回到卧室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林淮溪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身體都在微微前傾,屏幕上的游戲人物飛快地變換動作,他的眼睛也跟着動來動去,但操作跟不上,手指一頓亂按,不小心弄巧成拙,在防禦時擺出了最脆弱的攻擊狀态,被對手一擊斃命。

KO!

林淮溪沒想到他第一局輸得這麽慘,人都傻了,眼睛瞪得滾圓,茫然無措地轉頭看着祁妄。

祁妄被他這副可憐的樣子逗得笑出了聲,半跪在他旁邊,用毛巾輕柔地幫他擦頭發,“沒關系,你只是經驗不足,再試幾次一定能通關。”

林淮溪從小聰慧過人,學習能力極強,考試名列前茅,其他的事也都做得很好,如今突然遇到慘烈的滑鐵盧,激起了他的勝負欲,他摩拳擦掌地看着游戲屏幕,誓要用最快的速度通關,一雪前恥!

他全身心投入進去,操作越來越熟練,接連的正向反饋讓他十分有成就感。

林淮溪沒感覺到時間流逝,等他接連通關,忍不住歡呼時肩膀被拍了一下。

“早點睡吧。”

林淮溪愣了愣,擡頭看着鐘表,驚訝地瞪圓了眼睛,“竟然已經11點了,過了這麽久嗎?”

祁妄點了點頭,輕聲問道:“你睡裏面外面?”

“裏面。”林淮溪抿了抿唇,像只小動物蹭到祁妄身邊,眼神懇求地看着他。“你先睡,能不能讓我再玩一會兒?”

祁妄微微皺起了眉,“但是已經很晚了。”

林淮溪豎起一根手指,聲音有些軟,音調微微顫抖,“我現在一點也不困,躺下也睡不着,就讓我再玩一會兒,好不好?”

他們的生日只差了一個月,但祁妄從小早熟,扮演哥哥的角色,日常照顧林淮溪,林淮溪習慣性地依戀着他,也習慣被管着了。

祁妄看着林淮溪的眼睛,表情漸漸松動了:“好吧,不要睡太晚了。”

林淮溪立刻開心了,從床上跳了下去,拿起了游戲手柄。

高中生活枯燥無聊,壓得人喘不過氣,如今終于解放了,放松一會兒也沒關系。

祁妄躺在床上,只給他留了一盞小燈,林淮溪察覺到後抽空轉過頭,語速極快地說道:“我聲音大不大?會不會吵到你?”

“不會。”祁妄道。

“那你早點睡呀。”林淮溪一邊操作,一邊朝祁妄笑了笑。

“晚安。”

……

夜裏安靜無聲,沒有人打擾。林淮溪玩得更起勁兒了,電視上的游戲畫面急速變化,光打在他炯炯有神,絲毫不見困意的臉上。

林淮溪已經不是高考生了,他想玩兒就玩兒,沒有人會管他,但這麽多年的習慣已經刻在了骨子裏,他總感覺自己做得不對,發現會被訓斥,心虛地注意着身邊的動靜。

外婆有起夜的習慣,林淮溪打到關鍵時刻時,突然聽到門摩擦地面發出的輕微聲響,衛生間的燈也被拉開了。

這在安靜的夜裏極為明顯,林淮溪心中警鈴大作,脆弱的神經也繃緊了,身體本能地動了起來,立刻手忙腳亂地扔掉游戲手柄,關上電視後掀開被子,跳到床上,假裝正在沉睡。

他心虛得厲害,下意識蜷縮成一團,想要躲起來,正好祁妄就在旁邊,林淮溪往他身邊蹭,趴在祁妄懷裏,借他的胸膛擋住自己的臉。

他動作麻利地做完這一切後,突然意識到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他剛才太慌了,竟忘了關上小燈,溫暖的光照亮了窗戶,在夜裏分外明顯。

而衛生間剛好跟他的卧室在同一側,外婆出來時注意到了,以為自己老眼昏花,眯着眼走了過來。

林淮溪聽到不斷靠近的腳步聲,身體緊繃,心差點從喉嚨裏跳出來。

他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伸出手臂去關床頭燈,但指尖總是差了一截,只能無力地在空中晃悠。

而外婆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完了,要被發現了!

林淮溪滿腦子都是面對外婆尴尬的場面,說不定還要大半夜挨訓,忍不住做了個快哭的表情,就在這時,他的餘光中出現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輕柔又有力地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床上。

林淮溪的身體動不了,只有視線來回亂晃,追随着那只手。

祁妄被他的動靜吵醒了,也察覺到他的意圖,但并未有起床氣,而是擡手去幫他。

他們兩個躺在一米二的小床上,小學時還覺得寬敞,但現在他們已經是長夠身量的少年人了,需要緊緊靠着,才不會掉下去。

林淮溪躺在枕頭上,借着床頭溫暖昏黃的小燈,看清了躺在他身旁的祁妄。

祁妄穿着一件寬松的白色T恤,布料難得被壓出了褶皺,他微微支着身體,領口随着他的動作下滑,露出了線條很有骨感的鎖骨,以及一小片白皙的胸膛。

林淮溪的視線被布料擋住,順着慢慢向上,滑過突出的喉結,最後落在了祁妄臉上。

祁妄帶着未睡醒的散漫和慵懶,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垂下眸子,瞳孔又黑又沉,沒有一絲光亮,他們靠得那般近,林淮溪卻看不到自己倒映在他眼底的身影。

他們對視了幾秒,祁妄的目光随意掃過他的臉,相比白日的冷靜成熟,随意得有點輕佻,他似乎勾起唇笑了一下,但嘴角的弧度太小,林淮溪只能通過鼻子發出的哼氣聲,勉強判斷祁妄笑了。

床頭的小燈在林淮溪那一側,祁妄微微側身,身體自然地朝他壓來,林淮溪能感覺到祁妄身上的沐浴露味。

香味很淡,還有他的特殊氣息,帶着體溫撲面而來,很難用語言形容,總是讓林淮溪聯想到被太陽曬過,萦繞着若有若無的溫暖氣息,讓人熨帖到手腳發軟,只想一頭紮進去,輕輕用臉蹭的被子。

他很熟悉祁妄的氣息,但這次不同以往,熱烘烘的,存在感極強,還帶着一點侵略性,故意探進他的安全領域。

林淮溪從小跟祁妄一起長大,曾經光着身子一起洗澡,也曾擠在更小的床上,他對祁妄的身體十分熟悉,平時有肢體接觸,也不會放在心上,但如今祁妄的胸膛離他鼻尖只有一指的距離,寬松的領口輕輕蹭過他的嘴角,帶着祁妄熏染上的體溫,觸感像是一個吻。

祁妄冷白的膚色也因為黃光帶上了溫暖的色調,燈光朦朦胧胧,頸側有種毛茸茸的質感,林淮溪不知為何突然有點口幹舌燥,舔了舔嘴唇,呼吸也加重了一些,羽毛一樣輕輕擦過祁妄的喉結,祁妄似是覺得癢,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這一幕像慢動作回放在林淮溪面前,他突然發現,喉結滾動時下颌會微微收緊,原本流暢的線條會變得有棱角,之後呼出的氣息會變得沉重……

就在他腦海中填滿了胡思亂想時,溫暖的黃光突然消失了,一切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眼睛無法适應急速變化的光亮,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但也因此聽覺更敏銳了,林淮溪聽到了布料摩擦的簌簌聲,祁妄重新躺了下來,身下的床也微微動了一下。

房間外的外婆見燈光消失了,沒去打擾他們,回到自己的房間。

林淮溪一直在黑夜中睜着眼睛,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頭腦眩暈,這才像是溺水的人,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剛才竟忘了眨眼和呼吸。

睫毛急速顫抖,林淮溪張大嘴巴,喉結滾動了兩下,清涼的空氣湧進身體裏,帶走了悶熱,他才感覺重新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大腦也找回了冷靜,之前的一幕幕也不受控制地浮現在他面前。

剛剛的祁妄像是變了一個人,給他一種從未有過的特殊感覺。

但再怎麽樣都是祁妄呀,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熟悉祁妄的方方面面,怎麽會對祁妄有這種反應?

太奇怪了。

他到底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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