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是你哥,也只能是你哥

第11章 我是你哥,也只能是你哥

朝岸寧說的讓唐吉在外面辦的事兒,就是讓他找了個有名的離婚律師賀偉奇。那天李淩赫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朝岸寧就知道,李淩赫不會痛痛快快跟栖南離婚,所以找離婚律師起訴打官司是必走的一遭。

第二天唐吉就帶着律師上門了,朝岸寧能找到賀偉奇,還是通過三叔的關系,三叔認識的一個做刑辯律師的朋友,給他推薦了專門做離婚案的賀偉奇。

賀偉奇是個專業的離婚律師,平時接的離婚案,不是上市企業老板,就是涉及上億的財産分割問題,他已經很久沒碰這麽簡單的離婚案了,當事人沒有財産糾紛,因為愛人出軌,所以想離婚,訴求也非常簡單,就是準備走法律程序起訴離婚。

賀偉奇很專業,很快就跟栖南溝通完了所有問題,簽了代理合同,臨走之前又跟栖南确認了需要給他發的一些資料,說後面的事都交給他來處理就好。

這個效率超出了栖南想象,他前一秒還在發愁找律師的事,現在離婚律師的代理合同都簽完了。

賀偉奇還有約,沒多待就走了,唐吉更不會多待,怕打擾他朝哥的二人世界,臨走之前還給朝岸寧使了個眼色,讓他加油追人,又說送賀律師,跟着律師一起下了樓。

朝岸寧是真的着急,他比栖南着急。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一點一點來,等到栖南不把他當弟弟,等到栖南慢慢接受,等到栖南離婚。

但這兩天他越跟栖南親近接觸,越發現他根本就沒有那麽好的控制力,看着栖南的時候,只想把自己眼睛裏的人直接拽進他身體裏才好。

他裹在繭裏那麽多年,現在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想蹦出去,好讓栖南看看他藏在黑暗裏就快要摁不住的東西。

他昨晚醒了之後滿屋子都找不到栖南,好像一下子又溺進了這麽多年都醒不過來的夢裏,夢裏栖南離他那麽近,但只要他睜開眼,依舊是兩手空空,兩眼空空。

确定隔壁卧室的床上有栖南睡過的痕跡,他才冷靜下來,這次不是做夢,只是栖南不在家而已。

放在桌子上的離婚協議不見了,朝岸寧猜到栖南應該是去找李淩赫了。

他不想再讓栖南去見李淩赫,也不刻意掩飾自己。--

朝岸寧回港城那天,把唐吉留下來了,讓唐吉跟着栖南,給他當助理,跑跑腿開開車什麽的。

栖南不習慣有人跟着自己,再說了,唐吉是朝岸寧的助理,但是朝岸寧堅持,說是怕李淩赫找他麻煩,栖南也不再推脫,願意留下來就留下來吧。

朝岸寧飛機是上午的,早上栖南開車送他。

這些天栖南已經把朝岸寧這些年的生活都問了一遍,但也只問出了一部分,他知道朝岸寧的三叔是個厲害的,年輕的時候為了愛的人去了港城發展,後來遇到貴人發了家,還創立了新禾娛樂。

朝岸寧現在是新禾娛樂的接班人,哪怕栖南不怎麽關注娛樂圈的東西,他也聽說過新禾娛樂。

“你們這個圈子裏的我不懂,但是能進娛樂圈的,別的不說,長得肯定都不會差,男的帥,女的靓。”栖南邊開車邊說,語氣聽着很輕松,跟平常人家的大哥沒什麽區別。

他還說:“你今年27了,不小了,該找個對象了。”

“我不是說讓你在娛樂圈裏找,這個得看你自己的意願,我是說,如果有合适的,處個對象,到時候帶回來給哥看看。”

“你還不知道吧,你方言哥,剛大學畢業那年就跟桑奕明結婚了,不過這倆人最近正鬧着呢。”

朝岸寧嘴角的笑僵了僵,一開始看着窗外,扭過頭沖着栖南,直盯着他,但不說話。

栖南專心開車,認真看着前面的路,但是朝岸寧的視線太熱了,他哪怕不回看,也能感覺到那兩道目光淬着火,恨不得在他身上灼出兩個洞才好。

一直沒聽到朝岸寧的回答,栖南又把話題岔開了,說了兩句他過兩天要去大西北拍照的事兒。

朝岸寧拖着一個小行李箱,手裏抓着登機牌跟手機,一直沒怎麽說話,要去排隊安檢的時候,轉身很自然地抱了栖南一下。

他說:“南哥,我不找對象,我真想把你也直接帶走。”

如果之前只是懷疑,那栖南現在基本上已經确定了朝岸寧的想法,朝岸寧不只把他當哥而已。

他假裝聽不懂,拍拍朝岸寧胳膊,開玩笑說:“你別再突然消失就好,給你打電話要接。”--

從機場出來,栖南直接回了姥姥家,姥姥早上跟他說中午姥爺在家包餃子,問他回不回去吃,栖南說回去。

家裏只有姥姥姥爺兩個人,他弟弟方言離婚後就搬回大院兒住了,栖南掃了一圈沒見人,問了一句:“方言呢?”

“他學校快開學了,去學校了,中午不回來吃,”姥姥看他是一個人回來的,問了李淩赫一嘴,“淩赫沒來啊,好長時間沒見着他了。”

聽到李淩赫的名字,栖南眼神沉了下去,他轉身往洗手池邊走,不想讓姥姥姥爺發現他臉上不自然的表情,只說了兩個字:“他忙。”

姥爺正在廚房調餃子餡兒,他最近迷上了養生節目,時不時就給他們說,這人呢還是身體最重要,工作永遠都做不完的,年輕的時候別那麽拼命,別等到老了,各種毛病都出來了才想起來養生。

栖南一一應着,洗完手去幫姥姥和面。

“怎麽瘦這麽多,最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姥姥用手背摸了摸栖南臉,“臉上的肉都沒了。”

“瘦了嗎?”栖南自己沒覺得,使勁兒笑了笑,想讓自己的精神頭看着好一點兒。

“瘦了,黑眼圈也重了,是不是沒睡好啊?”姥姥問。

栖南說:“工作室事兒多。”

“中午多吃點兒,你姥爺還做了不少菜。”

中午栖南吃撐着了,姥姥姥爺一個勁兒往他碗裏夾菜,另外還有滿滿一盤牛肉餡兒餃子。

他還拍了一張自己面前冒尖兒的菜碗給方言發過去:“你如果在家,還能幫我分擔下這撐死人的愛。”

方言回:“滿滿一大碗的愛,多吃點兒哥。”

本來栖南工作室下午還有事兒,吃過飯就準備走,結果吃多了,一直在院子裏溜達着消食。

圍着院牆走了一圈,栖南在落了鎖的偏房門前停住了腳,那是朝岸寧小時候住的地方。

大院兒的房子很老了,這些年沒怎麽特意維護過,但是每年過年,不管有沒有人住的房間,都會徹底打掃一遍,朝岸寧一家以前住的那三間房,都是他在打掃。

門上落着大鐵鎖頭,生了紅鏽,木窗框常年風吹雨打早就風化了,油漆斑駁,裂出裏面的木刺,看着凄涼。

姥姥家的這個大院兒是個大雜院兒,面積很大,現在只有姥姥姥爺在住,以前是住着整整三戶人家。

姥姥姥爺,隔壁桑爺爺跟他孫子桑奕明,還有朝岸寧一家三口。

原本整個大雜院兒都是隔壁鄰居桑爺爺家的,後來姥爺姥姥買下了一半的大院兒,有三間偏房一直空着,就往外挂了出租,朝岸寧四歲那年,他爸媽帶着他租了那幾間偏房。

說起來,朝岸寧在栖南房間裏住的時間,比在自己家待的時間還要長。

小時候大院兒裏太熱鬧,整天人來人往,他們這些孩子都是在吵吵鬧鬧雞飛狗跳裏長大的。

栖南還記得,他以前早上騎着自行車一出門上學,朝岸寧就跑出來送他,一直追到聽不見自行車鈴铛聲了才扭頭回家。

他放學一回來,朝岸寧就往他身上撲,往他衣服上蹭泥巴,仰着一張黑乎乎的臉,貼着他的腰喊南哥。

他弟弟方言是後來才回姥姥家的,方言是他大姨兒子,他大姨年輕的時候去南方支教,後來就跟當地一個男的結了婚,但他大姨夫人到中年開始不正幹了,染上了賭博,家底兒全都被他敗光了,他大姨後來生病沒了。

方言14歲那年,受不了他爸又打又罵又挨餓,一個人大冬天坐着火車跑回了姥姥家。

在方言回姥姥家之前,在這個大院兒裏,他的弟弟就只有鄰居小弟朝岸寧一個人,朝岸寧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自打方言來了之後,朝岸寧就跟方言不對付,只因為方言跟栖南是有血緣關系的親表兄弟,關系就比他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鄰居小弟聽起來更親。

因為這個,朝岸寧小時候沒少兒做過不着調的事兒。

十歲那年,朝岸寧偷拿了家裏的戶口本,一個人去了派出所,跟派出所的人說他要改名字,他說他要把自己的姓改成栖,他要叫栖岸寧,他想當栖南的同姓弟弟,他想當栖南的親弟弟。

派出所的人跟朝岸寧爸爸認識,當時就給他爸打了電話。

朝岸寧是被他爸拎回來的,都進大院兒了,朝岸寧手裏還緊緊攥着戶口本,扭頭就又往外跑,他還想去派出所,死活都要改姓。

當天晚上朝岸寧就被他爸拿着鞋底扇了一頓屁股,整個大院兒都是朝岸寧扯破嗓子的嚎聲。

栖南當時不知道這事兒,他學校離姥姥姥爺家近,平時都住大院兒裏,但那天晚上被他爸媽接回家去了。

還是方言給他打電話說的,他在電話裏聽完是又氣又笑,騎着自行車連夜回了大院兒,敲開了朝岸寧家門。

朝岸寧他爸手裏攥着雞毛撣子,朝岸寧站在床上還在蹦高,鐵床被他蹦得吱嘎吱嘎響,都快要蹦塌了。

“你給我下來,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朝岸寧媽媽站在旁邊,也是氣得直喘。

朝岸寧他爸手裏的雞毛撣子甩了好一下,但朝岸寧很靈活,躲來躲去一下都沒挨着。

“南哥你終于來了,嗚嗚嗚嗚嗚,我爸打我。”朝岸寧看見栖南了,終于看見自己的靠山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壞了,一直在跟栖南告狀。

朝岸寧爸爸在旁邊都氣笑了:“你說說我為什麽打你,小兔崽子差點兒撕了戶口本兒,還扒着派出所大門不走,非要讓人家給你改名字,別人還以為我拐賣孩子呢,我打你打輕了。”

“我就想跟我哥姓,不行嗎?”朝岸寧還很委屈。

朝岸寧一邊躲着他爸的雞毛撣子,一邊小心翼翼挪到床沿邊,然後一下就跳到了栖南身上,跟個猴子一樣緊緊扒着栖南,兩只手摟着栖南脖子,兩條腿也緊緊扒着。

栖南怕他掉下去,一手抱着他腰,一手托着他腿,朝岸寧眼淚鼻涕全蹭到了栖南衣服上。

栖南臉上表情很嫌棄,手上勁兒沒松,還說:“叔,嬸兒,晚上讓小寧跟我睡吧,你們別生氣了,我跟他說,他就是鬧,明天就好了。”

栖南用手護着朝岸寧,朝岸寧爸爸也不好再打他。

整個街區,甚至朝岸寧的老師跟同學都知道,朝岸寧誰的話都不聽,就只聽他哥栖南一個人的,栖南的話就是聖旨。

栖南抱着朝岸寧走之前,朝岸寧媽媽還往栖南懷裏塞了管藥,讓他給朝岸寧擦擦。

栖南把朝岸寧抱回自己房間,朝岸寧捂着腚趴在栖南被窩裏,因為改不了名字,還委屈得直掉眼淚,嘴上還在說:“我就是想改個姓怎麽了。”

“不許再鬧了,”栖南已經哄半天了,隔着被子在朝岸寧背上拍了一下,“你想改姓栖,你爸願意嗎?你爺爺願意嗎?你太爺爺願意嗎?”

小孩兒什麽都聽不進去,還梗着脖子說:“我只想跟你姓,我想當你親弟弟。”

栖南哄他:“我就是你親哥,行了吧,我是你親哥。”

朝岸寧聽完這話,這才心滿意足睡了,但睡着了也死死抓着栖南手指。

栖南掰了半天才抽出手,看着那張哭花的貓臉哭笑不得,洗了條熱毛巾給朝岸寧擦幹淨手跟臉,又掀開被子給朝岸寧快被打開花的屁股蛋子上抹藥。

夢裏朝岸寧感覺到疼了,疼得他鼻子還一抽一抽的,眼角挂着眼淚,邊抽抽邊說:“哥,你就是我親哥。”

栖南想起以前的事,覺得又心酸又好笑,猛地又想起早上機場朝岸寧的那個擁抱,又只剩下心疼了。

“你看上誰不好,偏偏看準了你哥,”栖南盯着偏房的鐵鎖,自言自語,“我是你哥,也只能是你哥。”

【作者有話說】

看戲:話別說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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