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寧,聽話

第22章 小寧,聽話

“今晚吃飽了嗎?”

“一腳喂條兩腳喂筒三腳喂萬,怎麽不撐死你。”

“我回去看看,我腿要是被你踢青了,你腿也別想要了。”

朝岸寧桌子底下爽了,一路上都是任打任罵,回到家進了門倆人還你一嘴我一嘴鬥着。

三叔問他倆什麽事兒這麽開心,栖南不好意思說,只說朝岸寧是晚上吃撐着了。

栖南面上嘻嘻哈哈,好像什麽都不在意,像哥們兒之間開玩笑一樣,把這一晚上桌子底下膠着在兩人腿上勾勾纏纏的熱度跟尴尬化解掉,只說成是兄弟倆之間的玩笑,這樣就能蹭掉幾層暧昧痕跡。

一回房間,栖南直接進浴室洗了把臉,等他擡頭看向鏡子,剛剛臉上的無所謂已經不見了。

眼睛裏灌了水,一眨就發澀。

跟朝岸寧在一起的時間越久,栖南發現朝岸寧就越沒規矩,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突然勾他一下扯他一下,不讓他安生。

栖南不知道自己裝傻充愣這招兒還能用多久,如果沒有朝岸寧喝醉之後那一抱,他還可以繼續裝傻充愣,現在就顯得有些刻意。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栖南又往臉上澆了兩捧涼水,洗澡的時候特意專注在被朝岸寧踢了一晚上的小腿上,可是他洗了半天,還是洗不幹淨覆在腿上的那陣麻,還越洗越麻。

越洗栖南心裏越來氣,低低罵着,朝岸寧你個小王八羔子,好好當他小弟不行嗎,還跟小時候一樣,兄弟倆有事兒就說事兒,哪怕睡一張床上都不會尴尬。

怎麽就變了味兒,怎麽就盯上他不放了?

朝岸寧忙了幾天,那晚的麻将他搓的開心,齊宏富的項目很快定了下來。

那之後就多了一個傳言,說朝岸寧身邊已經有了人,朝岸寧對那人很上心,這件事在港城上流圈層慢慢傳開。

當然了,栖南不知道,他從來不關注這些。

朝岸寧忙完手頭上的工作,空了幾天時間跟栖南拍照。

拍照的地方都是朝岸寧選的,也都是他熟悉的地方,清晨響着汽笛的港口,深夜裏不見頭不見尾的長巷,晴天灑滿陽光的樓頂,雨天風裏搖曳的輪渡……

這一次栖南給朝岸寧拍照,只把他當成要拍的對象,不是弟弟,不是跟他表白的男人。

朝岸寧只是他鏡頭裏,需要他用光影定格的男人。

對着取景框看久了,朝岸寧那張臉在栖南的眼睛裏慢慢變得陌生。

朝岸寧長大後的五官,尤其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故事性很強,栖南甚至不需要跟他多說什麽,就能拍出一張十分滿意的人物照。

其實栖南心裏還有一套想要拍,這個想法很早就有了,他想拍一套朝岸寧的人體彩繪圖,但是那需要用特殊顏料直接在朝岸寧皮膚上畫彩繪圖案。

人體彩繪圖案栖南都已經畫好了,就在他電腦裏存着,靈感來源是那晚他們的視頻電話,他看見了朝岸寧身上疤。

時間意味着裂縫,關于朝岸寧的那些時間裂縫,裏面填着他不知道的傷疤。

只是如果要在身體上畫彩繪,那就必須要脫了衣服才行,栖南電腦裏關于朝岸寧的那身彩繪圖案偏偏還是全身的。

如果沒有他離婚後的那頓糊塗酒,栖南還可以大大方方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把朝岸寧當小弟拍。

現在不一樣了,想了幾天,栖南還是放棄了心裏的想法,站在攝影師的角度,他覺得拍不成那套圖有些遺憾。

“哥……拍完了嗎?”

朝岸寧站在港口邊沖栖南揮手,他身後是個廢棄港口,邊上停着幾條舊船,被時間暴雨不斷侵蝕拍打,現在只剩下灰撲撲的破敗模樣,天陰着,頭頂也是灰撲撲的,唯獨中間籠着的那個人又鮮又明。

栖南又捕捉了幾個鏡頭才回過神,發現自己拍得手指都僵了,他把相機挂在脖子上,活動了幾下手腕手指,站在臺階上伸伸胳膊動動腿。

“栖南……”

朝岸寧喊他,栖南立刻擡起眼。

離開了取景框,朝岸寧又變回了他的小弟。

“叫哥。”栖南糾正他。

“哥……”朝岸寧笑了,改口叫哥。

栖南站在高臺階上,朝岸寧走過來,栖南在他頭頂上摸一把:“乖一點,小弟。”

朝岸寧說:“我一直很乖。”--

朝岸寧說自己很乖,他也确實乖了幾天,乖乖配合栖南拍照,沒再開過玩笑,沒再說過出格的話,也沒做過讓人拿不準的撓人事兒,讓他叫哥就叫哥,不再栖南栖南的喊。

栖南拍得不算盡興,但也可以了。

栖南來了這麽多天,想拍的照片拍完了,朝岸寧的三叔跟景叔他也見過了,他得回去。

他要走的事,拍照的最後一天跟朝岸寧提過一嘴,那天風大,朝岸寧當時沒吱聲,栖南也不知道朝岸寧到底聽到了沒有,他就當他聽到了。

回去的機票是栖南自己訂的,臨走之前在飯桌上又跟景叔跟三叔說了。

栖南先敬了三叔景叔兩杯酒,又給自己跟朝岸寧倒了一杯。

朝岸寧聽說他要走,沒端酒杯,只是看着他問:“什麽時候走?”

“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

“你怎麽不提前跟我說。”

“我前天就說了,你沒聽見,現在不正在跟你說。”

三叔看看栖南,又看看朝岸寧,兩個人面對面,一人舉着酒杯,一人肩膀繃着,就那麽互相僵持着。

栖南手一直舉着,朝岸寧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不放。

栖南的意思:哥給你敬酒,你還能不喝嗎?

朝岸寧的意思:你想走,你不跟我說,我不想你走,所以我不喝。

還是景叔打破僵局,舉起酒杯跟栖南碰了碰:“不再多玩兒兩天?”

栖南喝了口酒說:“出來快20天了,回家陪陪爸媽,陪陪姥姥姥爺。”

“對,是要回去陪陪。”

柯景說着,在桌子底下捅了捅還死死盯着栖南的朝岸寧:“愣着幹什麽,喝,明天早上送你哥去機場。”

朝岸寧收回視線,他這段時間天天都跟栖南在一起,兩個人幾乎沒分開過,他的意識裏已經形成了他會跟栖南天天在一起的假象,一時忘了,他們還是哥倆兒。

再說了,栖南要回去,又不是見不着了,他可以再去找他就是了。

栖南半夜醒了一次,他睡不着,爬起來下樓在院子裏抽了根煙。

他站的位置,一擡頭就能看到二樓朝岸寧的卧室,朝岸寧卧室開着燈,裏面拉着一層薄窗紗,看不見裏面的人。

栖南上樓後心裏有些發堵,還有些莫名發慌,他敲了敲朝岸寧房門,沒人應聲,他轉身想走,又聽到房間裏咚的一聲,好像有什麽磕到的聲音。

他又敲了敲,還是沒人應聲,栖南握着門把手試着擰了一下,朝岸寧沒鎖門,門開了。

悶悶的嗚咽聲最先沖進栖南耳朵裏,栖南站在門口看不見卧室裏的人,快步往裏走,還沒到床邊,就被大床上的那一幕震得不知道自己是誰。

朝岸寧穿着一身黑睡袍躺在床上,兩條腿不停蹬着床單,他臉上蒙着一件黑色外套。

那件外套是栖南的,下飛機後他嫌太熱,脫了外套,朝岸寧随手接了過去。

港城天熱,這些天栖南一直不需要穿外套,所以他沒發現自己外套不見了,沒想到外套還在朝岸寧那。

朝岸寧臉上不僅蒙着外套,外套上面還壓着枕頭,朝岸寧兩只手死死抓着枕頭兩邊,用力捂着自己的臉。

窒息感持續了很久,憋得朝岸寧手臂肌肉像滿弓的弦,手背上的筋看着都快斷了。

露在外面的只有濕漉漉的頭發,枕頭都被朝岸寧身上的汗濕了一大片,他頭抵着床頭,剛剛栖南聽見的那聲響,應該是朝岸寧的頭撞到了床。

求生的本能下,朝岸寧不停掙紮,胸口用力往上挺着,後背是懸空的。

栖南說不出來自己現在的感覺,好像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他頭頂,他一把掀開朝岸寧捂在臉上的枕頭跟那件黑外套。

朝岸寧貪婪地用鼻子吸着氧氣,嘴還緊緊閉着,死死咬着一條藍色條紋領帶。

領帶也是栖南的,他從栖南脖子上解下來的。

如果說剛剛看到朝岸寧用枕頭捂自己的臉,栖南心裏還都只是氣,但看着朝岸寧咬着他的領帶,心髒就跟被人拿鈍刀子剜了一大塊。

不管此刻床上那個近乎自殘行為的朝岸寧對栖南來說有多陌生,那都是他以前疼了那麽多年的人。栖南心疼。

“你要把自己憋死嗎?”栖南想扯掉被朝岸寧咬住的領帶,但他扯不下來,朝岸寧咬的太用力。

堵在耳朵裏的嗡鳴慢慢消散,朝岸寧慢慢睜開眼,等他看清栖南,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沖栖南動了動手指,因為沒有力氣,想擡手都擡不起來,牙還死死咬着領帶,一直在用力呼吸,鼻子兩邊不停鼓着。

栖南蹲在床邊,視線跟朝岸寧平齊,在他因為缺氧漲紅的臉上摸了摸,明明朝岸寧滿臉滿頭都是汗,栖南手上的觸感卻是冰涼一片。

他在朝岸寧眼裏看見了後悔,朝岸寧應該是不想讓他看見剛剛那一幕。

如果他剛剛不進來,朝岸寧想什麽時候松手?朝岸寧什麽時候會放過自己?栖南越想越怕。

“松口……”栖南摸了摸朝岸寧眼尾,指腹貼着他的眼皮輕輕摩挲幾下。

朝岸寧閉上眼,動了動脖子,臉頰在栖南手心裏蹭了蹭。

“哥……”朝岸寧還咬着領帶,喊的一聲哥幾乎沒有聲音,碎得聽不見。

“張嘴,小寧,聽話。”

栖南的聲音太溫柔,也太有蠱惑力,朝岸寧願意聽他話,他會聽他話,慢慢張開嘴。

等栖南從朝岸寧嘴裏抽走那條已經破爛的領帶,又發現朝岸寧把自己咬出了血,不知道是咬破了嘴唇還是咬破了舌頭。

栖南給他倒了杯水,讓他漱了漱口,等他把嘴裏的血吐幹淨,又給他檢查了一下。

“張嘴,我看看哪裏出血了。”

朝岸寧沒了理智,他只聽栖南的話,栖南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所以乖乖張開嘴。

咬破的是舌頭,偏後一點的側面位置,栖南說去找藥給他上藥。

朝岸寧拉住栖南手腕,說了聲“不用藥”。

這次能聽見他的聲音,又沙又啞。

朝岸寧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清醒之後就一直坐在床邊,頭耷拉着,除了呼吸,什麽聲音都沒有。

栖南嘆了口氣,他發現自己現在嘆氣的次數比前面三十年嘆的還多。

“我過幾天再走,等你舌頭好點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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