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說你想我
第29章 你說你想我
栖南正在自己卧室洗澡,喝了一晚上酒,又被朝岸寧在沙發上攪和一通,心裏窩着團亂麻繩。
熱水澆在身上,他什麽都不再想,渾身舒坦了不少。
他完全不知道朝岸寧短短時間裏的心路歷程,就因為在他手機裏看到了他存的那些紋身圖。
栖南自己也沒深想過,為什麽舍近求遠,去搜裴仞工作室的號。
裴仞做的圖,并不是所有的都會上傳,他還是想找找,最後扒拉了那麽長時間才找到朝岸寧身上的圖。
一開始他只是想看看紋身全貌,至于為什麽存那些紋身照片,當時是下意識的動作,下意識裏就點了保存。
後來圖存了,他偶爾也會翻翻看看。
那些圖好像有魔力,每次栖南看的時候心裏都有這種感覺,而且越看越強烈,那些圖會吸人,吸他眼睛。
洗完澡,栖南在房間裏沒找到自己手機,褲子口袋裏也沒有,想着可能是掉出來了,又出去找。
朝岸寧還在沙發上坐着,客廳裏的燈開了,房間裏亮堂堂的,什麽情緒都無處可藏,朝岸寧的眼睛直直戳在栖南臉上。
栖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感覺朝岸寧看他的眼睛更熱了。
想到朝岸寧剛剛的反應,栖南沒往沙發那走,站在那問:“看見我手機了嗎?”
朝岸寧舉起手裏的手機,沖着栖南晃了晃:“這兒呢,在沙發縫裏,可能是掉出來的。”
他沒提李淩赫的短信,也沒問栖南相冊裏保存的紋身圖片,就沖着栖南樂。
“我說怎麽找不着了。”栖南嘟囔一句,不知道朝岸寧在樂什麽,不看他,走過去拿了手機就轉身回了房間。
有些狼狽,像逃跑。
門關好,才切斷身後那兩道燒背的視線。
快被朝岸寧那雙眼睛燒死之前,栖南急匆匆回了家。
下飛機的時候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衣服,從機場一出去,冷得他打了個哆嗦。
家裏比港城冷太多,朝岸寧早上送他去的機場,當時朝岸寧還幫他拿着厚外套,安檢的時候忘了給他,他也忘了拿。
行李箱裏有衣服,栖南快速找出一件披在身上,打了個車回了公寓。
栖南沒歇,把給爸媽還有姥姥姥爺帶的東西先送了過去,又在姥姥家吃了個晚飯,第二天就去了工作室。
他自己手上沒工作的時候,如果不在家休息,就幫幫工作室裏的攝影師。
舒承周末要在市郊拍個外景,栖南想着自己沒事兒,也跟着他們一起去了。
栖南身上的外套很薄,舒承還提醒他穿厚一點,平時都是在空調房裏待着沒感覺,郊區空曠,沒有建築物遮擋,風會很大。
栖南不在意地擺擺手說沒事兒,他抗凍,也懶得再回去找衣服穿。
在郊區吹了一下午北風,硬生生把他吹病了。
栖南體質好,這麽多年很少感冒發燒,晚上睡前沒意識到自己病了。
夜裏栖南是渴醒的,嗓子裏好像塞了兩把燒紅的炭,都快把他烤冒煙兒了,渾身肌肉也在跳着疼。
他爬起來找出體溫計一量,舉在頭頂看清上面的數字時嘴裏嘶了口氣。39度。
家裏的藥基本都過期了,栖南又在網上買了盒退燒藥跟感冒藥。
蜷着身體躺在客廳沙發上等藥,栖南心裏空落落的。
他平時不是矯情的人,但人一生病吧,以前從來不會想的東西,都在深夜空蕩蕩的房子裏被放大。
退燒藥一送到,栖南懶得動彈,也不想燒水,直接倒了杯涼水把藥吞進去。
發燒身上容易出汗,枕頭很濕,栖南一摸,随便扯了件衣服鋪在上面,然後才躺上去。
那股覺得自己有點兒慘的悲涼情緒一上來,栖南真覺得自己有點兒可憐。
他突然就想到,在港城的時候是真舒服,飯按時吃,冷了熱了都有人問,就連景叔煮的那些黑乎乎的苦東西都有些懷念。
濾鏡太厚,苦東西想起來好像都變成了甜的。
栖南回來之後的這幾天,朝岸寧的信息跟電話從早到晚都不斷,幾點起床,幾點睡覺,白天工作忙不忙,中午吃了什麽,都跟他說。
朝岸寧還跟他告狀,說三叔景叔在他回去之後就一起出去旅游了,他倆把工作都扔給他,他現在忙得腳不沾地。
光看文字,栖南都能感覺到他一身怨氣。
朝岸寧除了發短信之外,偶爾還夾雜着一張自己傻乎乎的自拍照。
栖南每次看朝岸寧呲着大牙的照片就想笑,有時候他發自己剛起床的照片,頭發雞窩一樣,只有半張臉,有時候發天氣,有時候發自己吃的中午飯,挑着餐盒裏自己不愛吃的東西,嫌棄地說不好吃。
朝岸寧的電話一般在晚上他下班之後給他打,栖南吃完藥,暈暈乎乎快睡着前還在想,今晚朝岸寧沒給他打電話。
是還沒下班,還是已經睡了?
腦子裏剛想完,床頭手機就響了,栖南閉着眼摸到手機,不用看是誰就接了電話。
“哥,你還沒睡啊?”
果然是朝岸寧的聲音,還有關門聲,應該是剛回家。
栖南把手機拿到眼前,眯着眼一看,已經一點多了。
“沒睡呢,這麽晚了,你才下班?”
栖南嗓子啞得很厲害,朝岸寧站在原地仔細聽了聽問:“你嗓子怎麽了?”
“剛睡醒,”栖南沒說自己發燒,咽了下口水說,“所以有點啞。”
栖南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床頭,後來朝岸寧問什麽,他都是嗯嗯啊啊應着,盡量不開口說話。
朝岸寧跟他說了不少,栖南後來都快睡着了,也不知道朝岸寧說了什麽,自己又回了什麽。
只隐約有點兒印象,好像朝岸寧跟他說什麽“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咱倆屬于雙向奔赴”,然後還很不高興地質問他,為什麽不主動給他發信息,聽聲音好像很不滿。
耳朵裏嘀嘀咕咕個沒完,栖南原本還覺得自己一個人生病在家挺可憐,慢慢又覺得很熱鬧,到了最後又嫌朝岸寧吵耳朵。
第二天早上,栖南看了眼通話記錄,4小時36分鐘。
這次他主動給朝岸寧發了信息,問他電話打半宿不困嗎?
朝岸寧中午才回信息,說他剛醒。
栖南正在吃午飯,拿着手機打字:“你一個人說了4個半小時?”
朝岸寧一邊打哈欠一邊打字:“不是啊,你回我了。”
栖南發:“我回你什麽了?”
朝岸寧笑着回:“嗯嗯啊啊的,我也聽不清你說了什麽。”
“聽不清你不會挂電話睡覺嗎?”
栖南看着屏幕笑了,朝岸寧單方面打電話竟然也能打幾個小時。
他昨晚睡得不好,一直能聽到朝岸寧的聲音,以為自己做夢呢,耳朵裏叽叽喳喳不停,心裏還想着,朝岸寧忒煩了,生病了也不讓他好好睡覺,一直往他夢裏鑽,不讓他消停。
栖南心裏吐槽的時候,完全忘了自己一個人半夜喝涼水吃藥的慘勁兒。
三叔景叔都不在,芳姐也放了假,朝岸寧自己做飯吃,手機夾在耳朵肩膀上,把鍋裏的面盛出來,吸溜着吃了一口,又發了條語音消息。
“一直能聽見你的聲音,只要有個聲兒回應我就行。”
那條語音栖南貼着耳朵聽了三遍才聽完,第一遍只聽完前半句,手機掉地上了。
第二遍有快遞電話中斷。
第三遍他才聽完。--
栖南燒了三天也沒退燒,又開始咳嗽,實在撐不住去了醫院。
醫生說是流感,給他開了別的藥。
他怕傳染人,好幾天都沒出門,出去買東西也都戴着口罩。
在家躺時間長了,渾身骨頭都開始發酸。
栖南在樓下跟着遛狗的大爺邊聊天邊溜達,回去時在樓下超市買了包煙,家裏冰箱空了,他又買了點挂面跟雞蛋。
這回栖南老實,厚外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雙眼睛。
拎着挂面雞蛋,剛走到樓下,就聽到有人喊他。
“南哥。”
冷風吹得栖南有些恍惚,擡頭看見了朝岸寧,以為自己好幾天沒出門在家待傻了,眨了眨眼才确定,确實是朝岸寧。
朝岸寧朝着他跑過來,氣喘籲籲,他走近了栖南才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栖南的聲音一聽就不對勁,朝岸寧伸手捏了捏栖南的衣領:“我剛到,你這聲音怎麽回事,是不是病了?”
“感冒了,”栖南往前走,“沒事兒。”
朝岸寧穿的也不多,脖子凍得通紅,栖南扭頭瞅瞅他,沒拎東西的那只手揣在兜裏,掏出來捏捏他的袖子:“沒穿厚衣服?小心也感冒。”
“有厚衣服,在行李箱裏,沒拿出來,下飛機就直接打車回來了。”
朝岸寧說的是“回來”,不說來。
栖南聽着,覺得特別親近,這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小弟。
客廳裏立着倆大行李箱,朝岸寧知道公寓密碼,他是自己開門進來的,發現家裏沒人,又給栖南打電話,栖南手機就放在餐桌上。
他想着栖南連手機都沒拿,肯定沒走遠,就下樓找人。
屋裏暖氣很足,朝岸寧脫了外套挂上衣架,又順手接過栖南脫的大衣挂上去,動作特別自然親昵,好像這種事他已經做過很多很多遍。
栖南看着他愣了一會兒,朝岸寧轉頭看他,他又很快別開眼。
栖南把挂面跟雞蛋放進廚房,背對着朝岸寧問:“餓不餓,我給你做飯。”
栖南口罩還沒摘,悶悶地咳嗽兩聲,朝岸寧問:“在家裏也戴口罩啊?”
“流感,傳染人,我還是戴着口罩吧,別把你傳染了。”
那天晚上的電話之後,栖南只回信息,不接電話,就是怕朝岸寧聽出來,他就知道朝岸寧會來,他不想朝岸寧來回折騰。
朝岸寧也進了廚房,伸手直接摘了栖南臉上的口罩:“多悶啊,不用怕傳染我,我抵抗力好着呢。”
他又把栖南推出廚房:“我做飯,你去歇着吧。”
栖南站在廚房門口,肩膀斜斜倚着門框,看着朝岸寧在裏面忙活。
朝岸寧打開冰箱看了看,什麽都沒有,只有剛買的挂面跟雞蛋,他問:“哥,你生病了就吃這些啊?”
“沒什麽胃口,”栖南說,“對了,回來之前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朝岸寧刷鍋燒水,手上動作很利索:“我跟你說了啊,你也同意了。”
“我什麽時候說的?”栖南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兒。
朝岸寧說:“就那天晚上,我們打電話的時候說的。”
栖南懵了:“哪天晚上?”這幾天他們沒打過電話。
朝岸寧抽出一把挂面灑進燒開的水裏,拿着筷子在鍋裏攪了攪,又打了兩個雞蛋,灑了一些鹽。
弄好之後他才扭頭說:“就我們打了4個多小時電話那次,你忘了?”
栖南只是看着他,什麽都沒說。
朝岸寧看栖南還沒想起來,眼睛裏三分怨三分難過三分失望還夾着一點不可思議:“我那天晚上問你,想不想我,你嗯了一聲,我說那我忙完手上的活兒就回去找你,你又嗯了一聲,你說你想我,你讓我回來,這才過了幾天,你就翻臉就不認賬了?”
栖南:“…………”